鲜钰并不认得牢里那头发凌乱又穿着一身单薄白衣的女子,但听见禁卫对里边的人道:清妃娘娘,大人来探望你了。
清妃似怔住了一般,僵着身连眼珠子也没有动。
过了许久,那位大人才转身对两位禁卫道:我有些话想同小女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鲜钰闻言一哂,这才明了,原来这位大人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户部尚书。
那俩禁卫相视了一眼,又审视一般将那位大人上下打量了一会,最后颔首道:依文书所示,只得半炷香。
大人连忙躬身:多谢二位。
他看着那两人走远了才正了身,双手握上了那冷冰冰的铁栅栏,一双眼已然含泪。
牢里的清妃终于回过神,跌跌撞撞地步至铁栅栏前,哑了声道:爹,女儿不孝。
户部尚书频频摇头,为父知道你万万不会做出这等栽赃陷害之事。
清妃浑身颤抖着,握在铁栅栏上的十指已经泛白,女儿也不知宫中的银丝纸为何会少,定是有人害我。
户部尚书将手探入其中,覆着她的侧脸道:这段时日苦了你了,为父好不容易才求来了这入狱的机会。
清妃抿着唇忍着没有哭出声,过了许久,她紧抿的唇才张开,清儿并未做过这等事,自然不会认罪,万不会连累了爹。
户部尚书叹了一声,过了许久才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件物事来。
鲜钰眼眸微眯,那分明是一个纸人。
再细细一嗅,泊云的气息,正是从这纸人身上逸出的。
这纸人乃是邪道修士常使的傀儡之术,将此纸人贴在他人后背,那人短时内便会为其所控。
难怪泊云久久不曾动手,原来也是在窥探时机。
此物是二皇子身侧的谋士交给为父的,为父在朝中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在萧大人出事之时,为父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那户部尚书大人缓缓道。
清妃瞪大了双目,爹,莫非
尚书大人微微颔首,如今究竟是何人陷害萧大人尚且不知,但若是此举被推到了为父身上,一切便十分不好解释。
且在外人看来,若嫁祸萧大人一事确是为父做的,他们定也会觉得情有可原。大人又道。
爹与萧大人向来惺惺相惜,又怎会祸害萧大人?清妃咬牙道。
大人叹道:但外人未必看得清啊。
他顿了一下,垂眸看向了手里那纸人,缓缓开口:近段时日在朝中,二皇子的党羽没少给为父施压。只是二皇子昨夜已赶至雾里镇援灾,对于朝中之事,他已是鞭长莫及。
清妃眸光涣散,哽咽着道:那清儿能做些什么?
尚书大人朝身后看了一眼,回头后压低了声道:二皇子的心思已是耳目昭彰,他定不会让为父好过,为父对东洲对陛下之心赤胆忠心,万不会做对不起陛下之事,但也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也不能任人诬陷。
清妃抿起唇听栅栏外的人一字一顿地说着话,连连点头。
那谋士让为父将此纸人贴到你的背上,否则定会让为父不能安生。为父并非怕死之人,不能安生便不能安生,这玩意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先拿着,借机向陛下呈上,莫要让他人拿走,切记。户部尚书缓缓道。
清妃缓缓吸了一口气,缠着手将那纸人攥进了掌心里,含泪道:清儿明白。
鲜钰松了一口气,所幸这户部尚书忠心可见,否则若是被泊云横插一脚,她只得夺了这位大人的神识,将纸人毁了。
她听着两人又寒暄了许久,过后远处响起一个声音说:大人,半炷香已过。
那户部尚书不舍地移开了眼,抿着唇朝牢房里的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便跟着那两人走了出去。
铁铸的大门往下一合,随即轰一声响起。
户部尚书仰头望着天上被云掩了大半的艳日,眯着眼叹了一声,回头朝把手牢门的禁卫们拱了一下手便走了。
鲜钰微微蹙眉,忽然有了主意。
那从天牢里出来的户部尚书并未回府,而是往宫里去了。
阳宁宫中。
厉青凝正在思索着今日之事,也不知金麟殿中的厉载誉醒了没有。
若是醒了,定会问及宁妃的事,届时必会严问仁仪宫中之人。
宁妃与人私通,此事万不会传扬出去,若是他人得知此事,也不知会如此看待皇家,如何看待当今圣上。
只是宁妃死得蹊跷,头一日又才刚传出喜事,厉载誉若要解释必然得花上些心思。
厉青凝扬声唤了芳心,在芳心进门后,蹙眉道:宁妃那个贴身婢女,万不能让她有自尽的机会。
是。芳心连忙颔首。
屋门忽然被叩响,一个小宫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殿下,户部尚书大人求见。
厉青凝愣了一瞬,仔细想想,她与那位大人无甚交集,也不知大人来求见她作甚。
她侧头朝芳心睨了一眼,芳心见状也一脸茫然。
厉青凝沉思了许久才站起身道,让大人在门外候着。
此举也不是故意刁难那户部尚书,只是那人如今正被厉无垠手下的人盯得紧,其一时不防便会被二皇子手下的人陷害。
若是私下同那位大人见面,她极容易受其牵连。
厉青凝琢磨不清那尚书大人为何要来,她穿过了院子往外走去,果真见到了站在门外的户部尚书。
只是那尚书,看着怎有些奇怪。
尚书虽只是定定站在原地,也无甚古怪的举止,可他面上的笑也太令人诧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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