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红衣人身上的魂息淡薄了半分,一丝无色的魂缕从其身上袅袅而起。
骤然间,那一缕魂穿过了窗棂,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兔子怔愣了片刻,过了许久才松了口,在红衣人腿侧伏下了身,连一寸也没有离远。
那缕魂瞬息便到了天牢附近,寻常修为的人觉察不到有人出魂而来,只可惜天牢中布了阵,擅自闯入必会被发觉,除非
暂借他人之身。
鲜钰正站在阵外,蹙着眉看着那把守严密的禁卫。
再往前一步,就会踏进阵中。
她垂下眼眸,墨发遮挡了半张素白的脸,思忖着要如何进去。
其实若是将禁卫引出来,再借其身体也不无不可,只是这些禁卫也不能擅自进入天牢之内,若想进入,也没有个好的缘由。
罢了,她眼睫一颤,心道再等上一等。
秋末的风带了几分寒凉,她魂缕单薄,虽不至于被吹散,但风中的寒意依旧是感受得到的。
这风一吹,连带着风里混杂的气味也扑入了鼻中。
泊云的气息竟也在其中,不曾想,那气息本是正稳压在邪气之上,如今邪气竟更胜一筹了。
想来泊云并未疏于修炼邪道,这是不打算再行正道了。
鲜钰微微蹙眉,本想循着那气息而去的,可却发觉那气息竟在朝她步近,即便是越来越近,那气息依旧十分疏淡。
不,来的不是泊云,而是有人携着泊云的气息来了。
鲜钰不觉有他,毕竟那等夺舍之术,寻常人是学不到的,若非白涂同她说过此法,她也定会觉得此法仅在古书中存在。
她微微侧身,一袭红衣被风吹得如红烟一般,飘摆而起,却不会如烟霏那般会被吹散。
来的果真不是泊云,而是一位身穿官服的大人,那人年过半百,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许是时常劳神的缘故,两鬓已染霜白。
这人鲜钰并不认得,全无印象。
但其身上竟沾染了泊云的气息,又看其像是要入牢探望的样子,兴许与清妃有些关联。
鲜钰低垂的眸子倏然抬起,在那位大人近乎要踏入阵中时,倏地抬起了手。
朱红的衣袂被风吹至了肘间,一截细瘦的手臂顿时露了出来。
她双眸精亮,唇边噙起笑来,冷不防便朝那人袭去。
那位大人自然看不见不远处朝他袭去的魂缕,而周遭的人自然也看不见。
鲜钰那缕魂并未从那位大人的身上穿过,而是附在了其上。
那一瞬,那位大人倏然停下了脚步,原本忧思重重的眸子冷不丁睁大了些许,那寒意似是由里向外蔓延一般。
他先是觉得心口一冷,随后连四肢和背脊都像被霜雪裹起一般,冻得他直哆嗦。
眼看着天牢就在眼前了,他懵了一瞬,又往前踏了一步,觉得浑身莫名更沉了一些,也不知是怎么了。
那一步便踏进了大阵之内。
鲜钰心下一笑,没想到竟让她给等到了。
如今她的魂与这人的交叠在一起,即便是精通夺舍之人,也未必能觉察得出。
只是她并未想过,在夺舍后,魂缕竟似被黏在这躯壳里一般,时辰一长,她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难怪白涂会那么气愤,也难怪前世他想换个壳子,却屡次换不成,原来竟是换不得了。
不是自己原本的躯壳,果真不是那么好用。
细细一算,她有一个时辰能用,一个时辰后,若想离开,非得将神魂撕裂不可。
那位大人打了个冷战,走至禁卫面前时,忽被禁卫抬起的数把长/戟给拦住了路。
一旁举着长/戟的禁卫道:大人可带有玉令和文书。
有。那位大人将玉令及文书呈了出来,
一人接过了其呈出来的玉令和文书,细细看了一番后,又将文书展至周遭别的精铁裹身的禁卫面前,让他人也确认了一番才将东西还了回去。
那阅了文书又看了玉牌的禁卫将手往下一打,那些拦在大人面前的长/戟随即全被收了回去。
几人微微偏开了一些,让出了一条道来。
牢门大开,牢里烛火煌煌,一股阴冷之气从里边吹了出来。
大人,里边请。方才比了手势示意将长/戟收回的禁卫道。
那位大人朝里望了一眼,愣了许久才抬起了腿。
在他踏进了牢门后,两位禁卫军紧随其后走了进去,随后大门铿一声自上落下,将外边的光全都阻断了。
鲜钰在这位大人的躯壳里,自然知道大人这颗心跳得有多快。
周遭狱卒目不斜视地来回走动着巡查,在见到这大人时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不少牢房是空着的,果真与关押普通百姓的牢狱不同,这儿连铺砌的石砖都是顶好的,草席也是崭新的,牢里还有矮案可用。
走了许久,鲜钰察觉这大人的脚步忽然一顿,似是不知该往哪走了。
那两位跟在后边的禁卫走上前来,其中一人道:大人且随在下来。
她眉心一扬,想来也是,这位大人进牢是为了看谁,文书里应当写得清楚。
沿着森冷的甬道往前走着,前边的禁卫脚步一顿,回头道:大人,到了。
那大人停下了脚步,在挡至身前的暗卫避开了一些后,他才看见了铁栅栏里关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