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去饭菜的宫女急了,放下饭菜后又敲了好几次门。
她左右望了一眼,一副分外无助的模样,可周遭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
过了半刻,厉千钧依旧没有将手伸出来。
那小宫女哆哆嗦嗦又敲起门,低着声喊了许久,想来她是不敢怠慢屋里那三皇子的,况且这一次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令她去重新盛了些热乎的饭菜,她怎敢不做。
长公主开了口,那想必是想看见三皇子将饭菜端进去的,至于端进去后如何,那便不是她能干涉的了。
小宫女急得跺了跺脚,看着依旧无人回应,正想再喊一声的时候,门下窄口的挡板忽然抖了一下。
挡板刚抬起又哐当一声落了下去,像是里边的人忽然又收回了手一般。
小宫女垂下眼,看见那铜做的挡板又晃了晃,忍不住蹲下身去,壮着胆子将那挡板掀了起来。
挡板缓缓抬起,她蹲得很低,一双眼直往里边望着。
只一眼,她双眸陡然一缩,尖声叫了起来。
这声音着实尖锐高昂,躲在暗处的芳心自然也听见了。
芳心虽不知那小宫女看见了什么,却分明看见那小宫女尖叫了一声便往后坐到了地上,像是怕极了一般,两手撑在身后,一边喊叫一边往后挪。
那小宫女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像是见鬼一般往远处跑,嘴里磕磕巴巴地喊着:天、天花!三皇子得、得了天花
芳心愣住了,看那小宫女被吓到脸色煞白,也不像是装的。
她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走出来将人拦住了,蹙眉问道:这么急跑去哪儿?
小宫女双眼已然通红,被吓得眼泪都要落下,她浑身颤抖着,也不敢回头,就反手往身后指着道:三皇子趴、趴在地上,就、就在,在门后面,脸上长、长满了红色的疹子,是天、天花啊!
芳心大惊失色,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她只猜到屋里的人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曾想竟是染了天花。
她抿了一下唇,左思右想道:你现下就去将此事禀告你上头的人。
小宫女频频点头,已被吓得腿都软了,险些就跌了下去。
芳心不敢耽搁,立刻回去见了厉青凝,进了屋后却看见厉青凝仍旧在作画。
厉青凝每一笔都落得非常慢,像是要将每一笔落在何处,走向如何都想得一清二楚了才下笔一般。
她见芳心进来,眼眸微微一抬,问道:如何?
芳心喘着气道:殿下,三皇子似乎得了天花,那送饭的小宫女吓跑了,如今还未有御医过去看。
厉青凝本想落下一笔,执笔的手倏地一顿,笔头悬在了纸上,久久未落下。
她蹙起眉,沉声道:天花若是发病,不但通体发热,一两日便会长出红疹,再久一些就会流脓,那厉千钧两日未吃,想必是烧起来了。
芳心抿着唇未说话,主子定然有主子自己的主意,她只管将自己知道的说出即可。
那被厉青凝握在手里的狼毫仍是没有落在纸上,过了半晌被架到拉了拉笔搁上。
厉青凝坐下身,食指叩得书案咚咚作响,沉思了许久才道:三皇子这段时日可见过什么人。
未曾。芳心蹙起眉,见是见不到了,但若说近一些接触,那他便只接触过送饭的太监和宫女。
那些送饭的,换过人么。厉青凝缓缓道。
芳心愣了一瞬,殿下恕罪,奴婢未留意过。
本宫明明命你盯紧,你竟不知有无换人?厉青凝声音微微一扬,就连微蹙的眉心也愠怒着。
芳心抿起唇,将头低得更下了一些。
罢了,此时无暇罚你,想必太医就要赶过去了,厉无垠很快也会得到消息,他定然会有所行动,得赶紧去查查这几日送饭的宫女和太监。厉青凝话音凛凛。
她顿了一下,又道:但怕还是晚了一步了。
芳心不敢慢,立刻调了人去问,半个时辰才有人传回消息,说送饭的宫女和太监的确是换过人的。
知道此事后,厉青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冷了,是谁。
芳心连忙道:原先送饭的有一个叫林心的宫女,只是这宫女才当值一日便因身体不适换了别人。
那宫女如今在何处?厉青凝蹙眉问。
芳心道:掖庭宫。
派一人去太医署请人到掖庭宫。厉青凝倏地站起,玄色的衣袂陡然垂下。
那咱们可是也要去掖庭宫。芳心小心翼翼问道。
厉青凝微微颔首,是,但约莫来不及了。
芳心慌忙安排了抬辇的人,和厉青凝一起去了掖庭宫。
掖庭宫里甚是冷清,里边又甚是狭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齐,着实不好闻。
厉青凝微微蹙眉,见一位嬷嬷迎了出来,直截问道:嬷嬷,那叫林心的宫女去了何处。
皇宫里这么大,再况且厉青凝从未踏足过掖庭宫这下等人呆的地方,迎出来的嬷嬷一时愣了神,连忙低身作了礼,随后才心绪不宁地道:在、在浣衣。
劳烦嬷嬷带路,本宫有些事想问问她。厉青凝淡淡道。
嬷嬷连忙应声,低着头带着厉青凝往浣衣处走去。
那浣衣渠附近晾了许多衣裳和床褥,高高低低的,挂了满满一大片。
周围挖了不少沟渠,水皆是流动的,宫女们蹲在沟渠边上搓洗着衣裳,一双双手皆已冻红。
嬷嬷低声道:殿下,这便是浣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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