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涂陡然一惊,一双通红的眼圆瞪着,那兔唇微微张开,俨然倒吸了一口气,又从腹腔中传出声音道:竖子岂敢,你就不怕夺舍了就回不来了!
无妨,我有分寸。鲜钰轻声说。
分寸。白涂冷笑了一声,分寸?
他双眸紧闭了一会,再睁开时仍看见鲜钰在紧盯着桌上那半块铜镜,他沉默了许久才哽着声道:你有这能耐,怎不用借瞳来看你的长公主呢。
鲜钰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能堂堂正正去碰,我为何要鬼鬼祟祟地偷看。
白涂:
似乎有些道理。
正文第74章
74
在天牢附近留下气息的人依旧没有出现,似在窥伺时机一般。
那借瞳镜仅仅能维持七日,七日一过,鲜钰手中这半面铜镜便会与寻常的妆镜不无不同。
眼看着七日将过,那人仍旧没有出现在被她借瞳之人的眼中,她渐渐快没了耐性。
白涂哼笑了一声:你白忙活了,那人怕是不会出来了。
鲜钰头几日还盯得紧,后来看到这镜子就觉得烦厌。
眼看着仅剩两日就要满七日了,她抿着唇不发一言,坐在桌前动也未动,又定定看了一日。
隔日,那身带正邪交杂气息的人仍旧没有出现,而借瞳几近失效,鲜钰干脆将手里那半块铜镜给捏碎了。
啪的一声,镜面骤然间出现了数道交纵的裂痕。
铜镜中那恰似瞳仁视野的圈儿疯了般又聚又开着,像极了眨眼的模样,镜里的物事也跟着时隐时现。
镜面的裂痕愈来愈密集,随后半面铜镜碎作了一捧齑粉。
鲜钰抖了一下手,那齑粉便从她的指尖飘落,散在了半空,落在了桌上和地上。
不看了?白涂哼笑了一声。
鲜钰眉头紧蹙着,沉默无言地看着数日,一时竟不知邀如何开口一般,只狠狠瞪了白涂一眼,却说不出奚落的话来。
不过她确实没什么奚落的话好说,毕竟这一回是她自己偏要盯这镜子的。
想来也是奇怪,按她与厉青凝所想,那三皇子必定是要找人去同清妃细谈一番的,可却久久不见动静,也不知是怎么了。
莫非是被宫里别的事绊住了脚?
你不如问问你那长公主殿下,事态是否有变。白涂哼哼道。
鲜钰睨了他一眼,宫中应当有变。
白涂阖起眼,都说了看这破镜子无甚用处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你又不替我看,我自然只得自己看了。鲜钰额角一跳,耐性被磨尽后十分易怒。
白涂抖了一下双耳,老朽我一把年纪了,从早到晚都盯这镜子的话,那得多伤眼。
鲜钰蹙起眉冷哼了一声,她缓缓揉搓了一下掌心,将手心上还沾着的粉屑给揉了开。
这几日她确实未曾给厉青凝传讯,也不知宫里如今怎么样了。
天牢这边没有动静,想必二皇子是谋划了别的事,指不定是要对三皇子下手了。
这虽只是鲜钰的一时猜测,可宫里确实忽生变数。
这变数,确实也是三皇子厉千钧。
对外,皇帝是让三皇子思过,可实际上却是将他禁足了。
三皇子厉千钧被软禁在宫中,期间连半个人也见不到,到了时辰便有人敲响他的屋门,随后饭菜便会被放在门外。
门是被锁紧了,要想开门,只能打开木门下方的窄口,将手探出窄口外,小心翼翼将放在门外的饭菜给端进屋里。
阳宁宫中,厉青凝执着狼毫在沾墨汁,而一旁芳心正在道着刚得知的事。
你说厉千钧如何了?她左臂撑在书案上,而右手正牢牢地握着笔。
她右手掌心上已经不再缠着细布了,握笔时手未见颤抖,看似伤口是好了许多。
芳心皱着眉道:三皇子两日滴水未进,放在门外的饭菜馊了也无人拿进去。
可有人去确认过,三皇子是否还在屋里。厉青凝手腕微微一动,那笔头顿时落在了纸上。
一道柔和的线条跃于纸上,看样子分明不是要写字,而是要作画。
当值的宫女倒是说屋内有人,但却未进去看过。芳心想了想道。
宫女说是这么说,但眼见未必为真,如今看都未看见,怎知道厉千钧是不是真在屋里。厉青凝又落下了一笔。
芳心低垂着眼,目光极为克制,不该她看的,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那、那要如何做。芳心一时想不出法子。
厉青凝想了想,不紧不慢道:去同送饭的宫女说,陛下是让三皇子思过,却不是让三皇子绝食的,三皇子的饭菜凉了,凉了就更不好吃了些,让她换一些热的过去。
芳心双眸一亮:奴婢这就求。
出了阳宁宫后,芳心急忙去找着了负责厉千钧吃食的宫女,将厉青凝的意思大致说了出去。
那小宫女立刻让厨房的人重新热了一些,紧赶慢赶地给三皇子送了过去。
芳心看着小宫女将饭菜端到了三皇子被禁足的地方才走,可她却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附近盯着。
这一回,厉千钧依旧没有将手伸出去取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