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鲜钰想到那三皇子,接着厉青凝的话道:三子软弱易受骗,是有那么点小聪明,可常常聪明反被聪明误。
厉青凝颔首,搭在桌上的手缓缓握起,四子愚钝,幼时病坏了脑子,成日疯疯癫癫的,也不是继位的人选。
那五子和六子?鲜钰细细一想,前世似乎她还未见过这两位皇子。
厉青凝这才道:五子骄横霸道,又十分不学无术,近些年被惯得更是不知体统。
她顿了一下,又说:六子就不必提了,尚在襁褓之中,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还不知,厉载誉知道自己是撑不久了的,若是他将六子封为太子,这六子日后怕只能当个傀儡皇帝。
厉载誉这是死也不敢死了,数百年基业若是毁在他这儿,他怕是不敢去见列祖列宗的。鲜钰冷哼了一声。
厉青凝握住了右手手腕,握在其上的力度不轻,似是意图减轻右掌的痛楚般。
她缓缓道:是以厉载誉如今又忌惮二子,却也不得不寄希望于他,仍旧是想赌上一赌的,即便当下二子犯了错事,他也会想着去遮掩一番。
厉青凝停顿了一下,长眉一颦,疯马一案,二子急不可耐就让人杖毙了那姐弟,皇帝又不是瞎的,自然看出此事不对劲,可他作声了么,未曾,他借机息事宁人,还想看看二子接下来会做什么,总而言之,无非一个赌字。
鲜钰笑了,莫不是想赌二皇子能不能遂他的愿。
提及遂愿两字,鲜钰一哽,险些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又气又臊。
她浑身一热,不由得想到沐池里的幕幕。
那沐池露天枕地,周遭仅隔着一圈屏风,屏风前的木台上各置一盏烛台,烛光阑珊摇曳,照得人影模糊不清,重影迷离。
不知周遭有没有宫女在守着,她又甚是担心厉青凝会将手泡进池里,故而才小心地握着对方的手腕,似被雨淋的花般颤抖不已,却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哼出。
如此一想,幕天席地的,是太放旷了一些
鲜钰不由得抿起了唇,忽然也觉得是有些不检点了。
但这怪不得她,虽说是她先撩拨了厉青凝,可也是厉青凝硬是要碰她的。
厉青凝大可不碰她,可偏饥不择地,在沐池里就动了手。
若非她担心厉青凝的手,才由不得她胡作非为,非得要换个地儿,还要做主导的那一个。
她暗暗朝厉青凝看了过去,却见厉青凝也转动了眼眸。
两人的目光仅碰了一瞬,又各自错开了。
鲜钰倒吸了一口气,反正她不想担这个责,料想厉青凝也是这般,定是要怪她放浪不自重的。
她抿了一下唇,这回不单单觉得厉青凝这一世越活越回去了,还觉得她自己也越活越回去了。
明明是前世司空见惯的事,怎到了现在就忍不住羞了。
肩颈不由得绷紧,吐息也热得起来,双颊也似是烫了起来,后知后觉实在太臊了,定然是因为隔了许久,生疏了的缘故。
厉青凝也不知床榻上坐着的人怎忽然就收敛了姿态,淡声道:不错,厉载誉在赌,赌厉无垠会不会有些改变,不过厉无垠快要加冠了,若是及冠后便被封到什么犄角旮旯之地去当王,那便真真是被厉载誉舍弃了。
可厉载誉等得起么,有人会肯让他等么。鲜钰气息一乱,话音也不由得弱了几分,可她却不想给厉青凝看出她心乱了,硬是扬声答了一句。
那话音前半句尚还弱者,后半句倏然拔高,听着十分古怪。
厉青凝忍不住睨了过去,却见那人坐得端正,像是要洗心革面了一样。
洗心革面?可这怎么可能。
重活一世都未曾洗心革面,在沐池里荒唐了一回却知羞了?
厉无垠已经铺垫了这么多,不但暗中与两大宗结盟,还害死了一位忠臣,约莫就是不想让厉载誉等了,他如今太心急,连装乖扮巧也不愿装了。她沉思了片刻道。
鲜钰两手往腿上一搭,除了坐在殿下床榻上的举动不太合规矩以外,看起来还真像个听话的小宫女一般,还是十分貌美的小宫女。
她又暗暗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道:那殿下眼下有何计划?
话音一顿,又微眯起眼道:若要做些什么,可莫要瞒着本座了。
厉青凝摇头,见她那惊乍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紧,那模样分明是因前世被推开了多回,如今怕了。
她唇舌一干,按捺住心下悸动,缓缓道:按兵不动,见招拆招,厉无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错漏百出。厉载誉是在赌,可若让他知道厉无垠早在觊望他的命,定就死了心了。
她话音刚落,转而又道:本宫先前有一友人名崔菱,可惜回来匆匆见上一面她便去了,走前她提及了国师二字,可惜话未说尽便咽气了。
本宫尚未想得起前世种种,也不知这国师在厉无垠的计谋中是否也极其重要。厉青凝继而说道。
鲜钰微微蹙眉,淡色的唇一张一合的,默念起国师二字,细想了一番,可并未想得到前世时那国师做过什么。
不过,后来她在宫中将厉青凝放在龙椅上时,忽然被牵制住的那一下,那浩瀚的灵气十分陌生,非两大宗宗主所为。
不知,记得前世时国师不常露面,面上常遮面具,身形高挑颀长,穿着一身雪色长袍,他不曾在人前说过话,叫人一时辨不清是男是女。鲜钰思忖着道。
本宫仅在幼时见过国师一面,听闻国师常年住在卜星楼中,数月也不曾出户,即便是崔菱被他收养长大,也不曾见过他几次。厉青凝眉心紧蹙着。
鲜钰更是觉得那国师十分古怪,也不知那人与两大宗究竟是何关系,前世竟偏偏要等到她杀了厉无垠才出手。
总之,此人是敌非友,绝非善茬。鲜钰冷声道。
厉青凝微微颔首,她侧头朝窗外望去,只依稀看见窗棂外一片漆黑,夜色分明又暗了许多。
她道:你此番莫要再轻举妄动,出了去便在城西安心呆着,本宫过几日定会去见你。
这话音落下,她忽地噤了声,不由得想起她前世让鲜钰走时,也是这般承诺的。
前世未践诺,今生又说了一遍。
她朝鲜钰望了过去,却见那人神色不变,似是未觉有异。
顿了一下后,她又道:本宫决不食言,若宫中有变,定会传信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