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宫中怕是有变,否则厉青凝也不会调来暗影。
思忖了片刻,鲜钰还是没有径自离开,她尚不知厉青凝如今有何计划,怕是自己出了这宅子就会乱了她的步调。
在屋里徘徊了片刻,她又坐到了床沿上,去把玩那凉飕飕的锁链。
兴许是因为碧笙花的关系,近段时日她总是很易困倦,尚且灵海也还未修补完全,每回大肆使用灵气总是身心俱疲。
一疲倦起来就易晃神,一晃神就睡了过去。
她先前不怎么梦得见前世之事,可在吃了碧笙花,又以如今的模样见着了厉青凝之后,梦里便或多或少的浮现前世种种。
隐隐约约有人在她耳边道:宫中未有人来。
宫主,皇宫里的人未来。
皇宫里的那位仍是没来。
还是见不着。
仍旧未见。
没来。
没。
没。
她捏碎了手里的灵玉珠,骤然间,那圆润光滑的珠子化作了粉末,在她的指间散逸。
既不想见她,为何又要允诺她。
她见侍女战战兢兢走来,哂笑了一声说:这回呢,来了么。
本以为又是两个字没来,可未曾想,那侍女竟战战惶惶地道:来了。
那一瞬,她双耳嗡嗡作响,似是再听不见别的声音一般。
她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嘴唇微微一动,双手缓缓拢紧,那指甲抠着掌心皮肉皆疼。
你说什么?
侍女低着头,声音带颤地道:来了,皇宫里的人来了。
几人。她几乎要咬碎一口皓齿。
一人。那侍女答道。
闻言,她跌跌撞撞跑下山去,却未曾见到心里头想着的人,只看见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冷面暗影。
那暗影双手奉上一物,是厉青凝时常带在身侧的香囊,沉声道:主子给钰姑娘的。
她接了过去,打开香囊只见在香料中躺着一卷纸,展开只见里边写着两个字
常安。
她人呢。忍着未将手里的片纸揉作一团,咬牙切齿问。
那暗影道:身陷囹圄,不能亲自来见姑娘。
何时的事。
已过许久,主子以命换两大宗移除大阵,另姑娘平安返回停火宫,主子却难保自身。
那她还要我常安?!
难怪,难怪两大宗的人无故折返,她自身难保,却要我常安?!
主子言,还望钰姑娘平心勿怒。
好一个平心勿怒,厉青凝如今何在?
你说!
当在水牢之中。
那暗影将厉青凝的语义大致复述完毕后,当即拔剑而出,在停火宫下自刎而亡。
她捏着那香囊不知所措,只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忽然明白了厉青凝为何要气她,为何非要她走。
原来厉青凝早意料到有这一日,腹背受敌也不愿她施以援手,分明是想自己抗下。
脚边一只住了孤魂的兔子仍在拱着她,她俯身把那毛绒玩意抱起,没想到这兔子却道
你看她死也要死在宫中,守着她的皇宫。
她心里没你,生不与你同衾,死也不愿与你同穴。
你说你怎这般可怜,竟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老朽觉得,这厉青凝啊定是死了,她哪想让你常安,分明是要你孤寡一世,永不得安宁啊。
怎么,莫非是被老朽说中了,你怎气得浑身发抖。
听老人一言,你最好别想着闯入皇宫,此时各大小宗门说不定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了。
莫非你还想同她死在一块?她分明就是想死得离你远远的啊。
她听得目眦欲裂,手上的香囊被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分外明显。
在梦里,她听见自己怒道:本座要见她。
老朽都说了,她定是不想见你的。兔子道。
闭嘴。她厉色道。
漏尽更阑,城西树影婆娑,却连一个人影也不见。
宅子里,鲜钰猛地惊醒,这才意识到方才只是一场大梦。
她坐起身,抬手揉了眉心,神情阴恻恻的,想到梦里幕幕,才忽然明白,那时白涂并非要气她,只是不愿她涉险。
可惜她那时一意孤行,硬是要闯入了皇宫,果真着了他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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