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长老可知此事。齐明问道。
不知,但事到如今,多半已起疑心。厉青凝说得轻巧,似是在闲谈什么杂事一般。
为何不及早与为师说,这泊云平日里行端坐正的,没想到竟有这般心思,道貌岸然之至。齐明叹道。
厉青凝眼眸一垂,这才道:我如今在宫里宫外皆是进退维谷,初时以为泊云投靠了他人,要在暗中与我作对,不曾想他是真真只想要丹阴残卷。
芳心颔首道:以泊云真人目前的修为和灵海之状,确实很难突破,若是十年内再不提升境界,怕是熬不过去了。
齐明呵出了一口浊气,他是生了心魔,迷途不知返了。
顿了一顿,他接着又道:新弟子才登岛不久,此事还是莫要声张,免得引起慌乱。
厉青凝颔首:本宫正有此意。
齐明听她这自称,顿时觉得自己那为师二字似是毫无威慑力了,想来也是,哪来的威慑力,好不容易收了两个徒儿,两个都欺他瞒他,简直不将他这师父放在眼里。
芳心这时才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殿下,那停火宫的三公子风翡玉已在门外跪了一夜了。
去开门。厉青凝声音冷淡。
芳心走去开了门,门外跪着的风翡玉骤然磕下了头。
嘭的一声,十分响亮。
齐明愣住,风翡玉跪在屋外作甚。
他话音方落,这才看清原先还文质彬彬、谦谦有礼的停火宫三公子如今竟不修边幅至极,还脸色煞白,眼底乌青,果真是一夜未眠。
风翡玉额头抵在地上,嗓音带颤地道:长公主殿下饶命,小人不知翻雷阵的事,是泊云真人让小人在昨日巳时去渡雁台取一物件,小人万万不敢有盗窃古卷之心。
屋内,厉青凝的指腹从玉牌上的凹痕处划过,那上边刻着的是鲜钰的名字,她连眼眸也未抬,便道:昨日巳时,你可有见过风鲜钰。
风翡玉眼眸一颤,小人去渡雁台时,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我从半空拽下。
她同你说了什么。厉青凝又问。
她、她问我是不是要去渡雁台。风翡玉磕磕巴巴道,我全盘托出,道是泊云真人托我去取一物,她又逼问我取的是何物。
说到这,他口干舌燥,用力吞咽了一下又道:我也不知那是什么,只说是一古卷。
厉青凝微微颔首,摆手道:本宫知晓了。
殿、殿下?风翡玉又磕了一下头,那风鲜钰夺了小人的修为,如今小人灵海疼痛不已,不知她使的是什么邪术,不、不止如此,她绝对是恶鬼转世,不然怎会如此可怖。
芳心微微蹙眉,刚想开口时,忽然听见厉青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与泊云真人勾结一事,本宫还未追究,若不是鲜钰在,齐明真君怕是已被你俩害了,你倒是厉害。厉青凝话音一转,冷冷道:还敢来冤枉本宫的师妹。
风翡玉手指一蜷,只觉得脖颈似被扼住了一般,险些窒息而死。
在他几近要昏过去的时候,那扼在他脖颈上的气劲骤然消失。
此事烂在腹中,风公子,日后切记谨言慎行。厉青凝淡淡道。
风翡玉动也不敢一动,他不知刚刚那道气劲是从何处来的,但他却明白得很,那是能轻而易举要他性命的。
还不走。芳心见他还跪在地上,连忙催促道。
风翡玉这才脸色苍白地退出了东山小院,出了门拔腿就跑,似是被吓坏了。
待风翡玉走远之后,芳心才掩上房门,踟躇着走到厉青凝身侧。
她见厉青凝抿着唇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小心翼翼开口:殿下,听风翡玉所言,鲜钰姑娘似是不知丹阴残卷在渡雁台上。
厉青凝回想昨日种种,颔首道:不错,她确实不知,昨日本宫提及丹阴残卷,留意到她面露诧异,而后才忽生拍碎星衡柱之意。
那她为何要上渡雁台,为何会芳心语速一缓,潜伏在殿下身侧。
厉青凝摩挲着玉牌的手一顿,似在咀嚼着这两字一般,话音低缓地重复:为何?
芳心抿着唇低下头来,不敢再擅自开口。
或许,厉青凝淡淡道,是因我。
数千里外的翱仙山上。
黑压压的枯木林中,尽是嶙峋白骨,冷风呼啸而过,似是怨灵恶鬼在嚎啕哭叫。
遍山是黑泥,枝木也是黑的,山林中吃力上爬的枣衣小孩儿似是这片死地中开出的一朵花儿。
鲜钰撑住大半骇雷时已身受重伤,幸好借走了齐明的灵气,她才堪堪能越过汪洋。
过了浓云漫天之境,她才发觉月已近满。
乘风御劲,片刻也不敢停歇,体虚得连吐了三口血才找到了这翱仙山。
从山脚一路向上,她却连半朵碧笙花也没有见着,这白骨遍地的山上,别说花了,竟连一棵草也不见长。
仰头一看,天色已亮,圆月已然不见。
鲜钰心似空了大半,暗忖,莫非这碧笙花也要月圆之时才能找得到?
可即便是此月月圆已过,她也仍在这翱仙山上,入目是光秃秃的山体,是遍山的白骨,确实未被山灵驱逐。
罢了,再往上找找。
兴许是这山阴气甚重,她身子骨本就孱弱,如今还受了重伤,越往上走越是觉得寸步难行。
枣衣女童周身尽失血色,唇角未擦净的血迹朱红一片,她两腿打颤,身形一晃险些要倒,长喘了一口气后又继续往上。
山顶森森白骨堆叠成山,在寸寸骸骨中,朵朵碧绿孱弱的花儿在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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