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就五百。红毛猩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好一会儿,很没尊严地接受了何渡第一种提议。
梁姐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从柜台里抽出个小信封扔过去,在这个不怎么用现金的年头,看来他们是早就已经准备好这么解决问题了。
红毛猩猩接过这个信封,连点都没点,估计自己也知道,五百块再点一下那就太没面子了。
他为了最后找回场子,甩着膀子走到何渡面前,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何渡鼻尖上,恶声恶气地说:这女人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但是小子,我记住你了,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何渡勾勾嘴角,最好也别让我再见到你。
沈瑜福至心灵,把袖筒的撬棍往外一抽,啪地在自己手心一掂。
红毛猩猩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脸色又变了变,最后决定不要找这个麻烦,一挥手:走!
红毛和他的小弟很快从街上消失了,沈瑜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心怦怦地跳。
虽然刚刚的场景还挺滑稽的,红毛他们在混混里也只能算最初级的那种,但毕竟也是混混,那种气氛也就何渡可以面无表情地怼人了。
何渡摘下墨镜放在梁姐的柜台上,梁姐笑了笑说: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直到她开口,沈瑜才真的确定她就是梁姐,而且即使她说话了,沈瑜还是觉得太错乱了。
何渡说:没事儿。然后他转过头看了沈瑜一眼,沈瑜走上去把自己的墨镜也摘了,然后把这件一身烟味而且明显过分宽大的外套脱掉,梁姐冲他一笑,站起来接过外套:你就是沈瑜吧?特意跑过来,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也就是闲得无聊。沈瑜也笑笑,你这地方很酷啊。
潜台词是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对吧,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般都这么说。梁姐笑起来的时候,嘴唇上的银灰色唇钉一晃一晃的,你的人倒是和我想象中差不多,都很可爱。
沈瑜还没说话,她又看了何渡一眼:你俩很配。
沈瑜心里一颤,何渡立刻在边上说:别瞎说。
不好意思。梁姐笑笑,这次你俩帮了我特别大的忙,我请你俩吃饭吧。
那你可得请贵一点儿的。何渡笑着说。
肯定的。梁姐打开点评看了看,这边儿离盘古不远,你俩去吃自助吧,我转账给你。
你不去吗?何渡挑了下眉。
今天我约了我老公晚上吃饭。梁姐笑了下,而且跟不熟的人吃自助多别扭啊,沈瑜看着就是那种内向的小弟弟,你俩自己去就行了。
那何渡看了沈瑜一眼,你去吗?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沈瑜仿佛被拉回了吵架的那个晚上,何渡的神情很平静,沈瑜甚至不知道何渡想让他去还是不想,但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当然。沈瑜说,对梁姐又说了句,谢谢梁姐。
盘古是个五星级酒店,顶层有个旋转自助,沈瑜对这家自助餐一直是久闻大名但去不起的状态,但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两个人顺着街溜达过去,何渡走在前面,沈瑜跟在后头。
所有的忙乱都结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摊子。空气中像是被细小的电荷填满,让人指尖发麻,却又时不时跳跃着刺痛感。
北方的初冬夜里很冷,连带着气氛也很凉,一路上,除了何渡说了句梁姐多给我转了两千之外,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沈瑜心里有不少想说的话,比如你瘦了好多,对不起,你还好么,我最近不太好但何渡只给他一个背影,他不知道何渡现在的想法,所有的话也都被卡在喉咙里。
一直到进了餐厅,两个人分别拿了点东西坐下的时候,何渡终于打破了沉默。
梁姐刚就乱开玩笑的。何渡说,你别往心里去。
嗯。沈瑜点点头,把一只虾送进嘴里,听到何渡这么说,他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
还有。何渡顿了顿,那天的事儿,对不起。
沈瑜一怔,赶忙说:别别,怎么也轮不到你说对不起啊,我说的话那么过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我不是为我说的话道歉。何渡说,我是为我强吻你,对不起。
沈瑜被芥末呛了一口,狠狠咳嗽起来。
第58章全国总决赛
我去给你接点水。何渡说着走向餐台那边。
沈瑜边咳嗽边擦眼泪,强吻的事其实他已经没有生气了,虽然当时是很愤怒。
但这些天下来,他的情绪都是灰色的,愤怒啊失望啊这些都消散殆尽。
他根本不需要何渡道歉,并没有谁对谁错的分别。
只要这个人在就好了。
这些日子沈瑜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何渡的事,不翻开微信,不上电一的联盟号。
即使脑海中不断冒出何渡的影子,但只要不主动刺激自己,情绪就还压得住。
所以那天晚上在理工教学楼里发生的事情那个拥抱,那次争吵,喂食,还有最后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吻,都被沈瑜短暂地遗忘了。
回忆起来,有点飘忽。
何渡把水拿回来,放在沈瑜面前:少喝点儿。
好什么?沈瑜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半,震惊地抬眼看向他,少喝点儿?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何渡笑起来:这不是吃自助么,喝个水饱是不是亏得有点大发。
吃自助也不是我掏钱啊。沈瑜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
梁姐的钱不是钱啊。何渡在沈瑜对面坐下,开始对付一根蟹腿,动作很生疏。
还挺心疼人家。沈瑜啧了一声。
你是不是吃何渡话说到这儿,顿了顿,不饱饭话就多啊?
你这停顿的太明显了。沈瑜看着他。
何渡一愣,抬眼看着沈瑜,笑笑把蟹腿放下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也不是。沈瑜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帮着梁姐,也没见她心疼你吧。虽然是给了你不少钱,但是你又不是打手,给点儿钱就干这种事儿么?挺不厚道的。
不是她让我干的。何渡下意识地拿蟹腿敲了下盘子,赶紧又把蟹腿放下,我就是她是我的朋友,她有麻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这样。
这个理由要是一般人说,沈瑜能把盘子掀他脸上然后送他两个大字:放屁。
但何渡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在庙里长大的佛修,他会这么想,确实说得通。而且现在沈瑜跟何渡的关系很微妙,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沈瑜觉得自己没立场要求他什么。
这就导致沈瑜虽然有点不爽也有点心疼,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这次相遇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期待已久。他们既想见面,又不知道见了面后,对方会是什么态度。
沈瑜有很多话想跟何渡说,却又不敢说,他看得出何渡对他还有感情,可是这种感情到底还有多深他不确定,他已经踩到一次何渡的底线,生怕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