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不答反问:你们可知五日前发生了什么事么?
不就是武林盟办起了赏剑宴么,年年如此,有什么稀罕的。一人应声。
那说书人笑了:那你可就有所不知了,今年赏剑宴上倒是来了不少人,可却没有办成,那柳盟主,死在论剑台上了!
众人哗然,纷纷问道:柳盟主不是功夫了得么,怎会死?
说书人神秘兮兮的,接着又道:武林数派不是得知了柳盟主同邪教关系匪浅么,这一回,他们同魏二小姐一起赶到了赏剑宴上,在众人面前揭露了柳盟主的真面目!
那柳盟主怒火中烧,当即就施展了毒功,要将这些得知了真相的人全都灭于掌下,这时,魏二小姐出手了,魏二小姐那功夫比之柳盟主竟还要高上不少,仅一人之力就将他打下了山巅
茶客们顿时拍起了手来,魏二小姐果真厉害。
说书人又笑:能不厉害么,只是在山巅之战中,她也受了些伤,无力担起剿灭魔教的重任,于是各大门派赶赴夙日教,将那教中之人全数捉获,如今江湖上已无夙日教了。
有人问了:那武林盟如今如何?
说书人思索了一番,武林盟重新推选出了管事之人,还恳请魏二小姐担起这一盟之主。
那魏二小姐担了么?
自然没有,武林盟如今已不得人心,魏二小姐又不是贪名逐利之人,宁可四处行侠仗义,也不想做那人上之人。说书人道。
听客们纷纷点头,将这魏二小姐夸得天花乱坠的,殊不知,这四处行侠仗义的魏二小姐,实际上正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躺着,还没有恢复意识。
所以武林盟真请魏星阑担那盟主了么,自然是请了,却没有得到回复,不因别的,只因这傻子还没醒。
在柳砌云自半空摔到了论剑台上后,洛衾便将躺在山巅上昏迷不醒的魏星阑带到了山脚下,又避开了那些乱作一过粥的江湖人,直往五里外的客栈去。
众人后知后觉,魏星阑已经不在山巅上了,却不知她是死是活。
洛衾连着将镇上所有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可没人能说出个究竟,甚至还有些个庸医摇头晃脑的,一副床上之人已经回天乏术的模样,道:姑娘还是早些准备后事为好。
庸医战战兢兢地看洛衾的脸色,见她手边一把银剑骇人得很,又补上了一句:人总得走到这一步的,姑娘节哀顺变。
哪知那冷面白衣美人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庸医连滚带爬的,提着药箱便往外跑。
也不知那些江湖人是怎么得知魏星阑在这客栈之中的,隔天便带着人过来,敲门就道想邀魏二上画舫赴宴。
洛衾蹙着眉,当即拒绝:魏姑娘无意赴宴,诸位请回。
于是那群人讪讪离开,次日又来问魏二有没有意向担起这一盟之主。
洛衾烦得很,也不知夙日教的余孽有没有被除尽,如今魏星阑尚未醒过来,若是被那些魔教妖人知道了她如今的模样,不免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她便道:魏姑娘还未考虑清楚,诸位请回。
于是那群人又走了,再来的时候,得知那间房的住客早早就退了房,不知往哪去了。
往哪去了?
洛衾带着这昏迷不醒的傻子往青锋岛的方向去了。
她隐隐有些不安,怕的却不是这傻子会久久不醒,而是怕她醒来后,会一拍脑壳就答应了这没脑子的武林盟,大摇大摆地当那劳什子盟主去了。
这傻子向来不懂藏拙,又张扬得很,若是武林盟给了点什么甜头,她不就答应了?
若是如此,就真应了白眉的话,她要去那什么人上之人了
洛衾抿着唇,揣着这么一点私心,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走了,还是往岛上带,好让这人醒来后找不着船,就算得知了武林盟邀她当盟主之事,也找不着船离开。
在回头看见那小镇越来越远之时,她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一向别无他求,只有这么一点点见不得光的私心,还留给了这连眼眸也睁不开的傻子。
先前带着魏星阑去青锋岛时,总觉得路途遥远漫长,想来应当是因为当时太坎坷了些,如今再无阻拦,不过几日便到了安坪渡口。
洛衾掀开了马车的垂帘,只见那一身黑衣的人在里边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苍白,唇色几近于无。
肤色是白的,衣衫是黑的,一脸看过去瘆得慌,莫名像是在奔丧一样
她唇一抿,心道待回了青锋岛,得先将这傻子的黑衣裳给扒下来。
渡口上依旧停着数不胜数的船,而青锋岛的那一艘已经寒碜得很,像是被风一吹,便会在海里翻过去一样。
这单薄又窄小的船上坐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翁,他背对着渡口,洛衾虽看不见他的面容,可这背影不甚熟悉,应当是换了别个人。
老伯,去青锋岛。洛衾背着魏星阑,略显吃力的朝船上去。
那披着蓑衣的人转过身来,面容清丽而恬美,分明是岛上的月使。
洛衾:
那月使笑着道:你总算是回来了。
往常两人鲜少交谈,这会月使像是忽然和她熟络了一般,令洛衾有些手足无措。
月使长得娇小,可摆起船来却似是不费余力一般,轻而易举就让这船只使向了远处,她道:是岛主她话音一顿,改口道:是前岛主命我前来的,她已将岛上之事都交代清楚了。
洛衾欲言又止,垂眸就看那躺在她腿上毫无意识的人,蹙眉沉默了许久,才问:她不回来了?
月使道:她同那和尚走了,走前说了不会回来。先前她不让我们同你过多接触,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能原谅。
无妨。洛衾道,指尖一动,就戳了戳腿上那人的脸颊。
明明以前喜欢动手动脚的是这傻子,可如今不知怎的,像是被这人给带歪了一样,她时不时就想碰碰这人的鬓发,摸摸她尚有脉搏跳动的脖颈。
月使看得真切,很快收回了目光,矜矜业业地划着这轻舟,只稍施加几分内力,便能让船逆风而去。
她还说了什么?洛衾又问道。
月使道:说了待你回来,就得办起新岛主的继位大典,邀八方之人来赴宴同庆。
洛衾:
无须这般麻烦,大典不必办了,岛上之人想留便留,想走就走,我不会过多干涉。
那月使双眸微微瞪大,连忙道:无人会离开,这岛本该是姑娘的,我们昔日里如何敬重那位,就会如何敬重姑娘,况且我与日使已写下血誓,守青锋岛一世。
海上风浪很大,又荡过数里,穿过了一片迷雾,转瞬之间,似是开辟了新的天地一般,海水忽而静止,天朗气清,那孤岛映入眼底。
那日后便劳烦你们了。洛衾缓缓道。
继位大典果真没有办,一来要花费不少钱财,二来操办起来岛上之人也会累得很,再者
洛衾莫名觉得有些丢人。
虽然大典没有办起来,可依旧有人得知了青锋岛易主之事,纷纷上岛道贺,就连天殊楼也来了信,信里先是祝贺了一番,接着就问起了魏星阑的事来。
信里只有只言片语,可担忧之情却跃于纸上,想来自山巅之战过去已经这么久,洛衾给天殊楼的传讯中始终没有提及魏星阑醒来之事,他们也该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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