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摇摆不定,分不清究竟谁人是善,谁人是恶。
柳盟主可真是清清白白,难不成是我冤枉你了?我刚跌入往生崖,便有人传出我已故的消息,不久你便按捺不住,要将天殊楼收入盟内,究竟是谁想害我,这不是一清二楚么。魏星阑缓缓道。
几个信极了柳砌云的人见势不对,连忙道:魏二小姐可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说柳盟主做了错事,那就得拿出证据来,那暗镖算什么证物!
洛衾蹙眉,掌心微微生出了一层薄汗来,她朝魏星阑走近了些许,回头朝那轻纱覆面的岛主望了一眼。
岛主目不斜视,冷笑道:证据,这证据怕是写上数日也写不完。
胡言乱语!游倥偬憋红了脸,站到了柳砌云的身前,怒而拔剑。
拥护柳砌云的人纷纷走上前来,拔剑护在了他的身前。
远处忽然又有人至,分明是缺席的三派中人!
三派弟子齐齐走来,眼眸里皆是愤懑,为首的便是那亢龙派的孟砾长老。
孟砾手握长剑,一双眼紧盯着柳砌云,冷声道:柳砌云,先前我同萧山林姑娘、风晓门岳公子无意得知了你同夙日教勾结之事,幸而掌门对我们不曾怀疑,立即派人赶往天殊楼议事,此次赏剑宴三派弟子本该和魏姑娘一同到场,不料还未碰面,便被混在秋水十三楼中的夙日教之人屠杀。
三派在武林中分量不小,这话音落下,山巅上不少人瞪直了双目。
孟砾接着又道:你们不信魏姑娘,不信青锋岛,不信三派,亦不信空海寺,莫非要去信那只手遮天、作恶多端的柳砌云?!我们三派的弟子是白白丧命了么,被夙日教害苦了的百姓是白受苦了么。
众人齐齐噤声,饶是游倥偬也说不出话来。
柳砌云沉着脸,脸色阴沉得很,他本以为夙日教与他之事不会败露,却不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转头就朝那掷镖的黑衣护卫看去,怒得双眸泛红,似是染血一般。
那黑衣护卫受了伤,却依旧硬撑着站了起来,他猛地扯下了遮脸的黑布,一张爬满了疤痕的脸露了出来,那痕迹分明是毒虫留下的。
被柳砌云这么怒瞪着,他却爽朗地笑了起来,不错,确实是我在其中作了梗。
你柳砌云手成爪状,朝那人抓了过去,忽然一把银剑横在了前边,硬生生将他的手划伤了。
魏星阑挡在黑衣人前面,嘴角勾着笑,目光却满是戾气,怎么,还不让人把话说完了?
柳砌云手一抬,将旁人的剑给夺了过来,沉着脸就朝魏星阑劈了过去。
骤然间剑光如电,围在周围的人纷纷退到了数丈外,惊愕地看着这一战。
剑光所落之处,连山石都被劈裂,风声不及这剑鸣尖锐。
两人的剑都快得很,比之怒号的风还要快,像是山巅上的风都静止了一般,只有他们是动的。
柳砌云似是受过内伤,内力竟比不过魏星阑,在魏星阑面前,他略显吃力,险些就露出了破绽。
那摘了蒙面黑布的黑衣人撑着顽石艰难地站起,脸上的疤痕着实骇人,一些绵长的疤痕像是毒虫爬过的,还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疤坑,俨然是被什么啃咬过的。
他却在笑,像是达成了目的一般,满心喜悦溢于言表,我妹妹一心忠于你,你却将她的命视如草芥,命她将魏二小姐引到往生崖边,魏二小姐是坠崖了,她也没了命!
魏星阑截住了柳砌云挥过来的剑,回想起来,她之所以会前往往生崖,确实是个魔教妖女引过去的。
记忆中那魔教妖女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已经身负重伤,还硬撑着将她引到了崖边,她一时疏忽便坠下了崖,而那妖女气力耗尽,身形一晃也跌了下去。
可她在崖下时不曾见过那妖女的尸首,想来是被崖上横生的枝木给挂住了
黑衣人接着又道:我们兄妹二人自幼饱受饥荒,你将我们救于苦难之中,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敬你,不想你却屡次让我们以身试险。
柳砌云面容狰狞,和方才稳坐如钟、飘逸如仙的盟主判若两人,他腾身而起,踩在了魏星阑刺去的剑上,如倒挂金钟一般,自半空向下坠落,手里的长剑直指底下那黑衣美人。
魏星阑仰起头,朝那从上边袭来的人看去,仰着身弯下了腰肢,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捏着剑尖,一寸二宽的剑身正好抵住了来人的剑。
剑尖抵在了剑身上,相交时两股内力撞在了一块,银光乍现,一旁的树被震荡得枯叶细枝齐落。
柳砌云面容赤红,手上青筋暴起,已然是强弩之末。
可魏星阑却仍是游刃有余的,还悠哉悠哉道:说说,他是如何要你们以身试险的?
那黑衣人又咳出一口血来,虚弱地道:诸位看见我脸上这伤了么,他养毒虫练毒功,还将我们扔进毒虫坑里先行试毒,教内若无可用之人,便说服山下的村民,叫他们心甘情愿献身于毒坑里,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远处有人压着声音道:毒功?我看这就是胡编乱造的,柳盟主怎可能会什么毒功。
几人眼看着柳砌云处于下风,纷纷道:盟主,我们来助你!
魏星阑笑了,猛地一用力,便将柳砌云震到了一边,她稳站在原地,接住了柳砌云使出的招式。
洛衾看得分明,柳砌云的内力分明是临近枯竭了,她不担心魏星阑,以如今魏星阑的功夫,江湖上难有敌手。
她握着惊浪剑的剑柄,朝受伤的黑衣护卫看了过去,淡淡道:你是故意在三派面前露出柳砌云把柄的,几次突袭你鲜少出手,只是为了将暗镖掷出,引我们相信柳砌云与夙日教关系不一般。
那黑衣人笑道:不错,方才论剑台旁的击鼓人也是我杀的,他之鼓声能扰乱听者的思绪,我杀他不为其他,只想告诉诸位,夙日教的人是柳砌云放进来的,他等不及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他毒功大成,内力却衰竭得太快,早就想将你们的功力收为己用,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命!
柳砌云目眦欲裂,收回了刺向魏星阑的手,转而朝那说话的黑衣人袭去。
洛衾愣了一瞬,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正想出剑抵挡的时候,那黑衣人的腹部已经受了一剑。
柳砌云却没想就这么简单了事,一手成爪状拧住了黑衣人的脖颈,将黑衣人的功力全纳入了己身!
那黑衣人原本就虚弱得厉害,气血和真气一齐倒涌着,在打了一个冷颤后,双眼一翻便没了命,可他自始至终,嘴边竟一直噙着笑,像是得逞了一般。
洛衾心跳一滞,将鹰哨拿了出来,只听短稍嘹亮响起,半空中一只白隼俯身而下,朝柳砌云啄了过去。
柳砌云在吸了黑衣人的功力后,面色好了不少,周身舒畅。他转而又朝魏星阑而去,还反手将袭来的白隼拍开。
这一幕幕落在了周围人的眼里,原先还为他说话的人彻底噤了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柳盟主竟会这等禁术,还用这么残忍的法子杀了那黑衣护卫。
柳砌云咧开嘴角笑着,头发被吹得凌乱,像是着了魔一般。
方才还想要为他出手的人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才发觉他们信错了人。
这柳盟主变了,早就变了,抑或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柳砌云已经不想瞒了,反正已经暴露至此,他从袖里拿出了一根木质的短管,那短管上只有一个出声口,分明是夙日教的虫笛。
魏星阑微微蹙眉,缓缓往后退了半步,谨慎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柳砌云吹了虫笛,只听见矮草簌簌作响,似有什么悄然而至。
人群之中忽然有个姑娘惊声叫起:是毒虫,毒虫来了!
矮草中藏遍了毒虫,正窸窸窣窣地围了过来,一只只通体黑得发紫,分明是剧毒之物。
洛衾倒吸了一口气,拔剑将近身的毒虫震开,眼眸一抬便对魏星阑道:小心!
魏星阑蹙眉,这遍地的毒虫,简直防也防不住,她见势不对,连忙道:带人下山,无须管我!
洛衾眼神一冷,抿着唇道:到如今你还想支开我?
柳砌云又抓来了一个黑衣护卫,将其功力吸为己用,在那人断了气后,便将人扔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