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躺在一边,身下垫着从寺庙外边扯下来的红布,怀里还抱着一张陈旧泛黄的布幡,布幡上写着四个字摸骨算命。
洛衾眉一挑,没想到竟还是个江湖骗子。
她说道:前辈,我们路经此地,不想忽下大雨,想借宝地留宿一宿。
那道士摆了摆手,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目光落在了洛衾的身上,尔后双目一转,又朝一旁的魏二小姐看了过去,佯装惊愕地说道:我观你们
一旁的魏二小姐忽然晃悠了一下,好巧不巧地倒在了洛衾的身上,她脸色发青,唇色泛白,像是只剩一口气吊着。
道士忽然一哽,颤着声说道:我观你们面堂发黑,我这有改天换命的符箓,一文一张,童叟无欺。
第22章
22
道士眼一斜,忽然看见了洛衾握在手里的剑,顿时又噤了声。
江湖中人最不敢招惹的,自然也是江湖中人,虽然他们的江湖也许不太一样。
洛衾睨了道士一眼,尔后微微蹙起了眉,在魏二小姐倒在她背上的那一刻,一股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像是冷入皮肉一般,就连她也不由得颤了颤。
那魏二小姐歪着身子,晃悠了一瞬,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了,洛衾连忙转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远处的地上摊开着一张破旧的草席,也不知是何人留下了的,竟还有个布包枕头。
洛衾把魏二小姐扶到了草席上,摸向了那看着像是枕头的玩意儿,尔后才发现,这竟然是块石头,一块被破布包起来的石头。
魏二小姐缩着肩,像是寻找热源一般,一股脑的往洛衾的怀里挤着,那拱头拱脑的模样,像极了觅水的鱼。
她浑身哆嗦着,唇色青白如缟素,那纤长的十指紧紧抓在了洛衾的手臂上,一双冶丽的凤眸紧闭着,像被勾了魂魄一样。
洛衾愣了一瞬,连忙把住了魏二小姐的脉。
三指之下的脉象愈发的弱了,体内的真气更是混乱不堪,正随处冲撞着,已经离心脉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这魏二小姐恐有性命之忧,若是落下个痴傻呆愣也就算了,如果爆体身亡,就连旁人也会受起波及。
洛衾想了想,这一路走来,离魏二小姐最近的也只有她一人,被波及到的旁人恐也只有她。
这是万万不可的,救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
她跟了岛主多年,岛主别的不说,常挂嘴边的只有那一句,黄金白银?俗不堪言,美人家眷也终成白骨,你说你忠于我?可我又何时让你为我卖命,要知道于你而言,这天底下最重要的,当乃性命。
一句最终要的当乃性命令岛上不少死士和弟子放弃任务、空手而归,在江湖上落得个青锋岛不复往昔还贪生怕死的污名,可岛主却对此毫不在意,就像被污蔑的不是自己一般。
洛衾松开了魏二小姐的手腕,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一边顶着那强劲极寒的真气为她疏通因真气乱窜而堵滞的筋脉。
兴许这样能减轻她的痛楚。
那瑟瑟发抖的魏二小姐逐渐平静了下来,躺着一动不动的,唇色也渐渐有了一分血色。
这破旧的寺庙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大开的门窗遮不住半点风,顶上的瓦片也跟破了一样,就连雨水也拦不住,哗哗直下的雨敲得瓦片噼啪作响的,雨滴在破瓦的缝隙处滴了下来,在寺庙里积了一滩水。
洛衾朝那被风刮得嘎吱作响的门看了过去,尔后垂下了眼,只见那枕在自己腿上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就连紧蹙的眉心也舒缓了不少,气息也平缓了许多。
她安下心,再次把住了魏二小姐的脉,惊愕地发现,两股混乱的真气竟然平静了下来。
若非武者本身清醒着控制住体内的真气,怎么也没可能这么无缘无故便平息了下来。
洛衾疑惑不已,再重新把上那脉之后,才发现魏二小姐体内那极寒的真气竟是被另一股真气压制住了。
她尚不能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真气,这雄浑强劲的模样,倒像是外人授予的。
在知道魏二小姐能在这破庙里安安稳稳度过一夜之后,洛衾才稍稍安下心,心道她总算不必带着一句尸体回去了。
她微微扶起了魏二小姐的头,将腿缓缓抽出,然后把她的脑袋搁在了那包着一层薄布的石头上,尔后走去将那木门给关上了。
在把木门关上之后,庙里更是昏暗,幸好习武以来便练就了夜视的好眼力,才得以在神像后面找到了一把干柴。
她用打火石点燃了干柴,那干柴烧得正旺的时候,那缩在远处装聋作哑的道士忽然磕磕巴巴地开口,你在这地方生火,也不怕神灵降怒。
洛衾睨了那道士一眼,说道:你又怎知我不是在祭他。
道士登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说道:那这香火的气味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若是怕了,那就到寺庙外去。洛衾冷声说道。
道士把怀里的布幡抱得紧紧的,坐着不肯挪窝,讪讪说道:外面这么冷。
那就少废话。洛衾拿着木枝翻动着正燃着的干柴,以防底下的木柴没有被烧到。
道士哎了一声,姑娘家家的,怎这般
洛衾拉开了剑,火光映在了银白的剑刃上,登时有点晃眼。
那道士顿时闭上了嘴,只在一旁哼哼唧唧的。
洛衾在把火堆翻好之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道士嘴上说着怕冒犯神灵,可身体却老实得很,抱着他那破幡越挪越近,尔后整张脸都被火光照得通红,他还怯意地搓了搓手。
洛衾方才一直没留意,在这道士靠近之后,她才发现他竟唇红齿白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像极了赶考的书生,只是书生身上穿着道袍,怀里还抱着摸骨算命的布幡。
她留意到道士双手的虎口上皆没有茧,不像是习过武的样子。
在道士摊开双手烤火的时候,她又侧头睨了一眼,那掌心白净得很,像是养尊处优一般,显然是连掌法也没有练过的。
惯用掌法的人,掌心不免会留下疤痕或是厚茧,怎么也没可能光滑细嫩如初。
洛衾这才敢把魏二小姐身下的草席拖到了火堆旁,在扯动草席的时候,那躺在上边的人动了动,像是卯足了劲一样,竟让她再难拖动一寸。
可这魏二小姐的气息显然没有变,就连双眼也是紧闭着的。
就在洛衾正打算把内力聚于掌上,把这草席猛地拖到火堆边上的时候,那躺在草席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
魏二小姐忽然蹙起微微上挑的眉,一双凤眼倏然睁开,朝正拖着草席的洛衾冷冷地望去。
这一瞬像是回到了初见时那般,那以为自己是狼王的人目露厉色,要将她困于爪牙之下。
洛衾愣住了,在紧张了一瞬后,不由琢磨起这魏二小姐又要玩什么。
她谨慎着收回了手,免得被这脑子坏了的人误伤了,还虚虚地握起了腰侧的剑柄,以备不时之需。
只见那魏二小姐忽然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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