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根树枝挑了挑火堆,让火然得更旺一点。
“这场恶战恐怕短时间内结束不了,你在山下也要时刻小心,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一路逃下来,要是正好被你遇上,你下不了手就躲得远远地让别人动手。”
我闻言郑重点头:“嗯!”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整晚,直到篝火熄灭,天空露出微白,第一声鸟鸣响起,他站了起来,然后许多人也陆陆续续和他一样站了起来。
“我走了。”他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和我道别。
“万事小心。”我可以说是十分凝重地在叮嘱他。
他微微泛出点笑模样,也不知我哪句话取悦了他。
“你也是。”他摸了摸我的脑袋,随后施展轻功朝山上疾行而去。
我见他们走的连影子都没了,左右查看了下,很好,没人关注我。
我缓慢退到营地边缘,很快便融入到了树林中,等再也看不见那些武林人士后,我转身撒开腿就跑。
那条小道离营地不远,我又对鹧鸪山熟悉得很,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我顺着小道一路往上,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终于绕到了寒一教后山。如我所料,后山没几个弟子,我轻松就翻进了院墙。
随后我施展轻功飞快地寻到了教主居所外,院内那棵巨大的紫藤已经开满了花,我却没时间欣赏了。
我在墙上趴了会儿,见真的没人才利落翻身进入。林岳不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所以他不知道密室的存在,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我一个闪身从书房窗户跃了进去,轻巧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接着走到书架前,小心拧了拧放在上面的一只笔筒。很快地,书架整个朝一边移去,露出条只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我掏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然后缓步朝里走去。
通道并不长,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头了。尽头是一扇石门,我用老教主传给我的方法解开了石门上的机关,石门轰隆隆向我敞开了。
这间密室并不大,其中最多的便是摆满了三面墙的各式典籍,有武功秘籍,也有失传已久的乐谱,甚至连文人真迹也有不少。
我不知道这间密室为何存在,我只知道它有我要的东西。
我胡乱翻着架子上的书,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便随手丢弃,一路将摆放整齐的典籍横扫在地,一点不心疼。
还好我记得大概的位置,所以没找多久就给我找到了。
“《幽花秘典》,总算找到了!”我心中一喜,马上将秘籍塞进怀里,接着打算原路返回。
只是没想到,我出了密道,才打开书房的门,就迎面遇上了死对头。
我惊得退后一步,怎么也没想到林岳会在这时回来。
“韩青言,你还没死!”林岳怒目瞪着我,忽然狰狞道,“那些武林正道人士是不是你引来的?你投靠了他们!”
此时他身后又走出一个人,震惊地盯着我:“教主??”
来人面白无须,长得文质彬彬,正是寒一教的一位护法,叫做杨晟棋。
他可以算是教内为数不多对我抱有忠心的人,先前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林岳的所作所为,一直没敢去找他,今日看他的这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了,但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见林岳双目赤红就要攻上来,往窗户那边一窜便窜了出去,然后开始拼命狂奔。
20
我一路奔逃,简直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林岳跟只疯狗一样追在我的身后,不依不饶。
我有意将他引进树林,那边地形复杂,一定能将他甩脱。
林岳边追边骂:“韩青言你个小畜生,看我不将你千刀万剐了!”
听他这么说我跑得更快,简直脚底生风。这老畜生怎么如此不讲理?明明是他篡了我的位,这会儿还有理了!
一开始四周不见人烟幽静得很,我故意往前山跑,没多久就望见了几个正在同魔教弟子厮杀的正道弟子。
我见了他们就像见了救星,连忙往那边而去,等走近了,一道先前被树木挡住的熟悉身影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赶忙提一口气朝他掠去,嘴里同时喊着:“萧大哥救我!”
林岳那人的武功我最清楚不过,打我一个绰绰有余,但对上真正的高手就没办法了。
萧仲南刚刚将一名魔教弟子结果,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转过身,正好扶住飞掠而下已经力竭的我。
他蹙着眉沉声问我:“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呆在山下别上来的吗?”
我喘着气,神色带上些许伪装的慌张:“这个我之后再向你解释,我路上不不小心遇到了魔教教主,他以为你们是我引来的,大发雷霆不说,还要将我千刀万剐,萧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
此时林岳已经追了上来,只需数息便能到达我俩面前。
萧仲南闻言看向我身后,随后眯了眯双眼,伸手挡住我:“退后。”
我闻言乖乖退到了一边,萧仲南为人冷漠,武功路数却十分霸道,不等林岳上前便纵身迎上,瞬间与对方打了个不可开交。
我心下稍安,刚要松一口气,没成想在林岳后面还赘着个人。
杨晟棋惊魂不定地看着和林岳打得起劲的萧仲南,当视线扫到我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犹疑。
我自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朝他使了个颜色,让他跟我来。他又看了眼林岳的方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我施展轻功带着他几个起落远离了萧仲南他们的战圈,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杨晟棋追在我身后一样。
找到一块安全没人的地方,我收了内力落到地上。
“教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年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杨晟棋一停下就迫不及待地对我发问。
我知道他一定有许多问题想问我,但时间紧迫,我也只能长话短说了。
“当日我被武林正道围攻,负伤逃跑之际一不小心掉下了悬崖,还好我命大,掉下去了也没死……”我没跟他说疯子的事,就说是一名山中猎户救了我,“等我养好身体回到教中的时候,林岳已经是新任教主,而且他一见到我就对我起了杀意。我被他打了一掌,只好逃下山去,没想到半路又遇上了来打探消息的隐剑门弟子……”之后我将怎么被俘的又怎么被萧仲南所救的事全都说给了他听,只隐去了我俩的那些纠葛。
杨晟棋听得眼睛越睁越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那林岳竟然胆子这么大,敢以下犯上?!”他气冲冲道。
我轻叹口气:“教中上下早就都是他的人了,我做教主那会儿也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傀儡,他犯不犯上也无多大区别。”
杨晟棋和我一样也是从小长在寒一教,但和我不同的是,他被他师父洗脑洗得很彻底,对寒一教忠心得很。
他一听我的“傀儡论”立马表情愤愤,双手握拳:“林岳这厮实在该死!如果不是他当初一口咬定教主你死了,我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他得逞!教主你既然现在回来了,我杨晟棋必定只认你一个教主,别的都是狗屁!”
这杨护法长得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一开口却比我还粗鲁,反差大到我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
我朝他摆摆手,劝道:“现如今正道武林在武林盟主带领下对我们群起而攻,寒一教覆灭不过是迟早的事。这是天意,无论是林岳还是我都已无法扭转这必败的局面。你带着愿意跟你走的人快点走吧,别在这送死了。”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打击不小:“真的没救了吗?”
我又劝:“人活着便是希望,其他没了就没了吧。”
对方闻言眼眸一下亮了起来,对着我忙不迭点头:“说的是,教主你活着就是希望,来日寒一教定可东山再起!”
我:“……”
什么玩样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谁要东山再起啊!起了干嘛?被正道那些个大侠打得还不够惨是不是?!
我不欲再与他争辩,心累地胡乱应了一通,让他赶紧走,别犹豫。
“等等!”他刚要走,我叫住他,“你打我一掌或者刺我一剑,我好交差,不然会有人起疑的。”
杨晟棋听前半句的时候还是满脸惊诧,等听我全部说完便只剩下满满的崇敬。
“还是教主想的周到!”
不知为什么,明明我混在正道人士中间没有任何企图,这会儿被他搞得反而心虚得很。
要是此时此刻被谁撞破了我的真实身份,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后我的左肩被杨晟棋刺了一剑,鲜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内外两层衣料,看上去十分吓人,但其实没有伤到要害。
“好了,你快走!”我捂着伤处对他抬了抬下巴。
杨晟棋眼眶都微微泛红了,对我抱了抱拳:“那教主你自己保重!”说完转身离去。
我见他走了,瞥了眼肩膀上那个鲜血直流的伤口,伸出两指点住穴道止血,随后施展轻功向着来时路寻了回去。
等我好不容易凭着打斗痕迹找到萧仲南和林岳时,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萧仲南一身黑衣,手握长剑姿态挺拔地立在林子里,银亮的剑尖犹在滴血,而他脚下躺着一具已没了呼吸的尸体,正是我那林师叔。
不用说,林岳必定是不服输地拼死反抗,最终被萧大堡主如愿以偿地一剑毙命了。
我在离萧仲南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些被他周身肃杀的气息震慑到。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差点让我以为他又发病了。
“……萧大哥?”我试着轻声呼唤他。
他宛如惊雷般的目光一瞬间准确地投向我,凌厉地轰在我的心间,竟让我觉得有些窒息。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他那刹那看我的眼神非常陌生,甚至是……带着杀意。不过那只存在很短的时间里,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仿佛我的幻觉。
他剑尖指地,缓步走向我,脸上毫无表情。我咽了口唾沫,不想承认自己感到了恐惧。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林岳?林岳和他说了什么?
不对,我慌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干嘛这么害怕?
这么想着我挺了挺背脊,与他对上的视线也不再闪躲。
“你受伤了。”他走到我面前,看向我的伤口。
我搓了搓手指间的血迹,苦笑道:“刚刚被那林岳的手下刺伤的,不过我也不算亏,他伤得不比我轻。”
他沉默半晌,握着剑的手突然挽了个剑花将剑尖上的血迹甩净,接着归剑入鞘。
“林岳一除,魔教大势已去,你先回山下等着,我同其他人收拾了残局就来找你。”
我总觉得他有几分古怪,但他偏偏言行如常,我只好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答应道:“好,那我走了,你小心。”
他点点头,目送我离去。
期间我回头看过一眼,发现他仍在原地站着,远远望着我的方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直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追随着我。
21
与魔教的一仗打了一天一夜,直到又一个天明,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地,同时还背回来许多伤员。
黑鹰堡的几个人也有受伤的,我见他们互相搀扶着回来,唯独不见萧仲南,忙着急地询问他去了哪里。
“盟主将他叫去了。”有一名黑鹰堡弟子告诉我。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萧仲南才回来,一回来便命令众人收拾行李。
“拔营,我们即刻回黑鹰堡。”
我感到奇怪:“这么急?”
照理说他们赢了这么漂亮一场仗,不是应该先庆祝一下,再分享下胜利的喜悦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
萧仲南看了我一眼:“你还有事?”
我被他问得一噎:“没……”
“没就去收拾行李。”
我依言收拾东西去了,半个时辰后,黑鹰堡的队伍整装待发。
来的路上我跟萧仲南好歹还有些话聊,但回程的时候他就好像突然变成了哑巴,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让路途变得分外难熬。但彼时我满脑子都是那本《幽花秘典》,也就没在意他的这一变化。
那秘典我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翻看过,的确是治走火入魔之症的不错,但除了走火入魔的那个人外,还需要一人从旁协助方可治愈。
另一个人在此期间不但要每日服用特殊的汤药,还需根据秘籍上的口诀修炼内功,最后更要配合功法以自身为炉鼎将内力渡到对方体内,助他打通淤塞的经脉。换句话说,这就是一本教人怎么双修治病的奇书啊!
我看得叹为观止,但心里同时一个声音对我说,这可能是唯一能治好萧仲南的办法了。
书是我偷的,初衷也是为了帮萧仲南,但要我与他用这法子双修治病,不说他愿不愿意,就是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正当我纠结万分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我们一行人已经抵达了黑鹰堡。
来回一个月,再见我的小院便觉得分外亲切,而且让我惊喜的是,小院墙角边的那棵紫藤,竟然已经冒芽了。
我盯着那棵紫藤,不觉又想到了萧仲南身上。
我叫来仆从,写下一张方子给他,让他按着抓药。
“公子怎么突然要喝药了?”
“这次外出我受了点伤,正需要此药调理。”
那仆从是个不会武功的,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立马信以为真,很快便为我将药抓齐。
第一次喝那药的时候,一喝下去我就感到有股热流从小腹一路烧到四肢百骸,惊得我含着剩下那口不知该吐该咽。
不愧是《幽花秘典》,这药简直立竿见影啊!感叹过后我还是咽了。
服下汤药后,我根据秘籍上的功法开始顺着全身经络运行内息,二十四大周天、四十八小周天后,我额上隐隐冒出虚汗这才结束打坐,长吁一口气。
到了晚间,我提着一壶酒来到萧仲南的院子。
这酒当然不是普通的酒,早就被我加过料了。
我轻扣了扣门,里面传出询问声,我道明身份,没过一会儿萧仲南便来给我开门了。
“我来找你喝酒了。”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
他没说什么,直接给我让开了道。我几步走到桌边,将两个杯子一边摆好一个,然后把壶中酒液倒了进去,倒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他坐到我对面,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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