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触及到儿子的体温,碰到了一片冰凉,她那一瞬间险些晕过去,堪堪地扶住人,在大半夜背着儿子上了救护车。
夏天,暴雨,冰凉的体温以及没有心率的尸体。
洛川被推进了急救室。
漫天的雨水刮去了他身上的血迹,抹掉了他的行踪,更残忍地消抹掉了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人。
他从小喜欢的邻居家的哥哥,他们两情相悦,为了给他治病对方一直陪伴着他,为他攒够了去大城市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们一起规划着美好的未来。
在暑假约定好回来,对方为他的未来做铺垫,在他一次次地即将摇摇欲坠时把他拉回来,在他想要自杀的时候拯救他,在他难以支撑时牢牢地抓紧他,让他能够沿着虚虚的轨线不断向前。
哥。
如果上天眷顾他哪怕一点点,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走。
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
他没有勇气活下去。
病房里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宋晚守在洛川身边,见到机器上洛川的心率一点点地变低,她眼泪跟着砸下来,抓紧了洛川的手。
“洛川——”
母亲的这一声呼唤如同隔世而来,落在他耳边形成了回音,他脑海里关于温书郁的一切记忆开始闪烁不定,明灭不断地变幻。
如同一座巨大的时钟在收缩倒流,一切的记忆沉沦消湮,温书郁的面容从青年到少年到青涩稚嫩,停留在最开始见面的那一刻。
心率停止的那一瞬,他死在人生中永不可战胜的夏天。
洛川醒来的时候在医院。
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天气不好,一直在下雨,细细密密的雨丝,阴天让人心情跟着不好。
他的主治医师姓许,许医生总是戴着眼镜,在桌旁看书,他的书桌上有一盆鲜艳的绿萝。
不知道是不是受阴沉沉天气的影响,绿萝也没有什么精神,叶子蔫蔫的垂着,叶片泛黄,一点点地枯萎了。
“许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洛川问出来。
心率仪器贴在心口,他最近总是在吃药,吃完药之后会犯困,每次睡着都会做很久的梦。
梦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红围巾的少年,他和对方一起在医院里,在楼下公园,对方推着他,他们一点点地在围绕着湖畔散步。
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什么情绪都没有,他陷入了一种平静里。
情绪稳定的话,他可以算是正常人,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