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今天有做梦吗?”
洛川把梦境一五一十地陈述:“我在梦里交了朋友,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只看到了一条红围巾,让我印象深刻。”
他说着,挠了挠自己的脸,从他生病住院之后,宋晚每天都会过来,在他病房前守着,每次过来眼睛都红通通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住过院,他不明白宋晚的反应。
只记得自己晕倒之后被送来医院,怎么晕倒的自己已经忘记了。
最近吃药吃的他记不清很多事,经常刚吃完的饭,他到晚上的时候都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吃了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记得,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许医生又问他:“你想出院吗?”
洛川安静了一会,他费力地思索,才开口,“……已经开学一周了,我还要去学校。”
住院部后面栽了一片棕榈树,棕榈树郁郁葱葱,在雨水之后依然傲然地挺立着,阴天的微弱光线从细密的叶子里穿透,落下一排细密的阴影。
他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宋晚和沈丽丽来接他回去,他们市发生了洪水,医院的停尸房多了很多尸体,据说还有一些被洪水冲散了,甚至找不到尸体。
在极端天气下发生的交通事故也不了了之,没有办法追查,有些肇事司机能够安心逃逸。
洛川跟在宋晚和沈丽丽身后,出院的这一天难得是晴天,阳光温和地落下来,他一段时间没有见阳光,皮肤更加的白。
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
回去的路上整座城市都令他有些陌生,他似乎之前都没有好好注意过,很多路开始重修,鲤鱼巷门口的便利店有一座红色的电话亭。
据说电话亭在下雨的时候坍塌了,现在重修,新刷了一层红漆。老式的电话上依稀残留着铁锈,上面的号码陈旧而崭新。
透出一种怪异来。
很像经历过病痛洗涤的人们,身躯重新地变得崭新,灵魂却已经留下了铁锈斑斑。
洛川盯着电话亭看了很长的时间。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如常地经过,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药瓶。
“妈妈,我明天可以去上学吗。”洛川问。
宋晚说可以。
他们家楼下有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在楼道里停着,大雨之后被冲过来的,他在回家的时候经过看到了,目不斜视地上楼。
家里一切维持原状。
书架上有很多的物理书,开学是高三上学期,他选的理科,自己物理经常拿满分,抽屉里有一套实验球。
送一到七,唯独少了四号实验球。
夜晚他又做了梦。
梦到在他的房间里,戴着红围巾的少年出现,他在窗边做题,对方守着他,当他遇到难解的题目的时候会停下来,只要他看过去。
对方会温声告诉他答案,为他写下来难以解开的方程式。现实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他寂寞的时候陪伴他,不会嘲笑他内敛笨拙,会温柔耐心地触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