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经顺利抵达飞沙关,在那里安营扎寨,暂时安顿了下来。西番先还在两方的边境挑衅不断,自闻得傅城恒领着三十万大军昼夜兼程后,一下子安分了许多,但因西番今年粮食着实欠收,定然还是会有大动作。
对孔琉玥被庆王爷和庆王妃收为义女一事,他倒是乐见其成,“……王爷在某些方面行事虽有些不妥,王妃却是个待人极好的,你打小儿又没个亲爹热娘,能得她疼爱庇佑,总是好事;况你和弟妹自来要好,如今又多了这一层关系,以后就更亲密了……”
孔琉玥第一时间给傅城恒回了信,将她和老太夫人并晋王妃商议的结果告知了他,让他不必挂心;再就是将傅镕被封为世子,连日来比先更刻苦之事一并告知了他。信的未尾,很想表达一下她对他的思余之情的,又怕万一被旁人瞧了去难为情,索性没有写。
又过了几日,尹大太太忽然登门造访。
柱国公府打发下人来时,孔琉玥还可以找借口不见,尹大太太却既是长辈又是一府的当家主母,她实在避无可避,只得简单的妆点了一番,将人请到了正厅。
一个多月不见,尹大太太穿了件青金色的团纹褙子,挽了牡丹髻,顶上绾着一支鎏金点翠朝凤钗,后面还有个宝石金蝶压鬓,戴了累金丝嵌宝石的镯子,看起来一副气色极好的样子,真真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尹大太太是为送尹准安与霍氏之子的满月宴请帖而来,“……知道你如今正当孝期,一应应酬都是能推则推,但咱们自家人,实在用不着那么忌讳,况你姐妹嫂子们都念叨着你,很想趁着这次你小侄儿的满月宴与你聚聚,你可不能再推脱。”
乍见尹大太太亲自将大红洒金的请帖放在桌上,孔琉玥就知道此番自己是推脱不得了,终究挂着外甥女儿的名分,做舅母的亲自登门给晚辈送请帖,她也不能太不给尹大太太面子;况后者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一并连她想要婉拒的路也堵死了,她除了应承下来,还能怎么样?
说不得只能合笑应道:“大舅母亲自登门,琉玥岂敢不从?到时候一定登门讨大舅母与大嫂子一杯喜酒喝,只求大舅母和大嫂子别嫌我呱噪才好呢!”
尹大太太眼里的笑就瞬间隘满了整张脸,道:“都是自家骨肉,说这些话没的白生分了。”
顿了一顿,又道,“听说老太夫人身上有些不好?我来时老太太抚我带了些燕窝人参,也不知这会子过去请安,会不会唐突?”
难道尹大太太以为自己之前以老太夫人身体不适为由,没回去参加尹淮安与霍氏之子的洗三礼是错口?孔琉玥不无阴暗的暗想,面上却是笑容未变,“祖母这会子应当已经起身来,我这就带大舅母过去。”
二人被簇拥着行至乐安居,老太夫人果然已经起身了,正由连翘服侍着吃药,屋子里弥谩着淡淡的药香。
尹大太太心里有了底,看来孔琉玥之前说要侍疾并非借口。念头闪过,她已抬上前屈膝给老太夫人请安,“前儿个便闻得您老人家身体不适,早该探望您老来的,皆因新近添了小孙孙,家里乱作一团,所以未能登门,还请您老勿怪。”
老太夫人接过落翘递上的茶漱了口,才笑道:“还没恭喜大太太喜添金孙呢,可真是好福气!”
尹大太太忙赔笑:“说到福气,满京城谁又能及得上您老的福气?”趁机提出,“过几日便是小孙子的满月宴,您老人家若是能拨冗一去,就真是我们全家无上的福气了!”
老太夫人笑道:“我倒是想去凑凑热闹的,偏这身子骨不争气,去不了,倒是可以让年轻人去乐呵乐呵。”命孔琉玥,“横竖这几日家中也无甚大事,到时候你便去散淡一日罢。”
孔琉玥忙屈膝应了。
尹大太太便又陪着老太夫人说笑了一回,呈上了尹老太太让带来的人参燕窝,才辞了老太夫人,由孔琉玥送出垂花门外上了车。
送走尹大太太后,孔琉玥回到芜香院,就见梁妈妈和谢嬷嬷正看着桌子上的大红请柬发呆,一瞧得她回来,谢嬷嬷便先迎了上来,道:“夫人,您真要去不成?”
孔琉玥无奈一笑,“大太太亲自登门送的请柬,我难道还能推拒不成?况刚才当着大太太的面儿,祖母已经发话让我到了那一日回去散散了,我除了回去,还能怎么样?”作为孔琉玥她可以不走这一遭,可作为永定候府的当家主母,她却是非走这遭不可!
“可万一她们对上次那件事还没死心,到时候再趁机提出来,夫人要如何应对?”谢嬷嬷恨恨的看着那张请柬,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没见过这样皮厚的人家,跟牛皮糖似的,一沾上竟就甩不掉了……还拿自己当夫人的正经娘家呢,也不看看他们都为夫人做过什么事,半点靠不上不说,只知道抱夫人的后腿……如今庆王府才是夫人的正经娘家呢,他们算什么……”
“好了!”孔琉玥不待她把话说完,已出言打断了她,“人家又没说旁的,只说要请我去吃喜酒,说来也是一片好意,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万一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呢?至于王府如今才是我正经娘家之事,在咱们屋里说说也就罢了,别闹得人尽皆知,你想让人说我攀了高技就忘本不成?”
就算到时候尹家人真再提出让她帮尹纳言重获圣宠,她至多找借口推了,或是按晋王妃教的那样,推到她身上去便是,难道尹家人还敢扣着她不放她回来不成?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梁妈妈忽然插言道:“说来大姑娘已经九岁快十岁了,再过上三二年,便是时候该议亲了,夫人也该适当的带了大姑娘出去见见人,结识几个好朋发的。”
孔琉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梁妈妈的意思。说来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到时候只要她时刻不离的将初华带在身边,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就是有再多的话,但几她们还要脸面,当着初华的面也不好说出口了……”可一想到尹家上下的伪善和无耻,她又觉得,不能将初华带去,省得污了她的眼睛,也省得柱国公府多与永定候府扯上瓜葛。
“算了,还是我自己走这一趟即可,”暗自权衡一番后,孔琉玥拿定了主意,“甭管她们说什么,牛不喝水难道还能强接头不成?只要我不答应,她们就是说再多的话也是白搭。”
孔琉玥做了决定后,到了那一日,果真妆点好了,只带了梁妈妈和珊瑚缨络坐车回去柱国公府。
长子嫡孙的满月宴,想也知道尹家人办得有多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真是好一派热闹景象,尤其尹老太太的慈思堂,就更是热闹非凡。
孔疏玥随着亲至垂花门外迎接她的尹大太太方到得慈思堂,那些早到的容人便纷纷站了起来,都满脸是笑的跟她行礼打招呼,“傅大夫人来了!”、“好些时日没见您了,您这一向还好?”
也有问老太夫人的,“听说老人家前阵子有些不适,如今可大安了?”
京城拢共就那么大,勋贵豪门就那么多,自然有既与永定候府交好,也与柱国公府交好的。孔琉玥含笑一一回了礼,又各自寒喧了几句,才行至当中的榻前,屈膝给尹老太太见礼。
尹老太太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色的通袖圆袍,梳了干净利落的团髻,再配以一整套华丽耀眼的金头面,衬得整个人都年轻不少。
不待孔琉玥拜下,尹老太太已伸手搀了她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尹慎言和尹谨言,笑道:“我才还和你三妹妹四妹妹说你如何还未到呢,可巧儿就来了。”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蹙眉心疼道,“怎么瞧着你清减了很多的样子,敢是在担心候爷?你只放心罢,候爷有勇有谋,又吉人天相,要不了几月,定能凯旋归来的!”
孔琉玥今日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的妆花褙子,斜云髻上只戴了一串南珠发箍并两支素钗,看起来的确很清减的样子。但她之所以这样穿戴,纯粹是因为如今永定候府正值孝期,怕人说嘴,倒不想竟勾出了尹老太太这一席话,虽说心知后者说这话时不见得有几分真心,到底还是说到了她的心欢儿上,因此面色不自觉就放柔了许多,“多谢老太太关心,我只是近来因要侍奉祖母,有些缺觉罢了,并无大得。”
尹老太太点点头,一副放心不少的样子,“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又笑命尹慎言尹谨言,“才不是一直念叨着你孔姐姐吗?怎么这会子她人来了,反倒一个个儿成了锯嘴葫芦儿,一句话也不知道说了?”
尹慎言与尹谨言便忙上前亲亲热热的给孔琉玥行礼打招呼,“孔姐姐,我们一直惦记着您呢!”只不过尹慎言的亲热是发自内心流露出来的,尹谨言的就要勉强得多了。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婆子来回开席时间到了,于是一齐移至花厅坐席吃饭。
开席后,今日的主角霍氏终于抱着儿子出来了。霍氏今日穿了件大红的窄袖圆领猎子,戴了赤金点翠的步摇,瞧着倒是比先时丰腴了不少,面色却白得有些不正常,一看就知道此次生产伤了元气。倒是孩子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很是玉雪可爱,赢得了不少赞场声。
见了孔琉玥,霍氏也不像以往那样总是多多少少有几分不痛快了,反而一派大方和气的样子,就像是压根儿已忘记了孔琉明玥自己的丈夫曾有过那么一段了,一派有子万事足的摸样。
孔琉玥不由就有几分佩服起她来,这才是真正的通透人,知道丈夫靠不上,一旦有了儿子,立马不再奢望依靠丈夫,反正她正室的地位无论如何跑不了,她儿子嫡长子的名分也无论如何跑不掉,只要能将儿子培养好,她以后的日子一定可以过得很好。不过这样的通透,是要忘情弃爱的,绝非一般人做得到的!
吃完饭,大家一齐移至赏心阁去吃茶看戏。
孔琉玥今日过来,原不过只为应个印,如今印也应了,饭也吃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在去往赏心阁的路上,她便有意落在了最后,打算等会儿找机会给尹老太太或是尹大太太说一声后,便打道回府。
不想还没等到她去找尹老太太或尹大太太,尹老太太已先使了裴翠来找她。
“老太太说姑奶奶如今正值孝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大张旗鼓的去看戏,难免接人话柄,”翡翠穿着靛青色的比甲,笑得眉眼弯弯,“因此特意使奴婢过来请姑奶奶去总恩堂稍坐,一来可以歇息歇息,二来娘儿们多日未见,也好说说体己话儿。”
她跟尹老太太能有什么体己话儿好说的?无非就是老生常谈,她可没那么闲!
孔琉玥暗暗冷笑,面上却保持微笑不变,“翡翠姑娘来得正好,我家中还有事,正想去向老太太辞行,打算先回去了呢,就劳烦翡翠姑娘代我向老太太说一声了。”说完不理会翡翠是何反应,扶了珊瑚的手转身便走。
翡翠虽料到孔琉玥会婉拒尹老太太的邀请了——作为尹老太太身边第一得用的大丫鬟,很多秘事她自然也知道,却没想到她会回绝得这般直接彻底,一直到她主仆一行都走出一段距离后,方回过神来,忙满头大汗的撵了上去,屈膝赔笑道:“孔姑奶奶请放心,老太太这会子请您过去,真个只是想让您歇歇,并无其他意图,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暗示孔琉玥,尹老太太不会再提尹纳言的事了。
孔琉玥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明白了翡翠的暗示,原本仍不想去的,就见有容人正朝着她们的方向望,又想着就算尹老太太又出么蛾子又怎样,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去看看又有何妨?
遂随着翡翠一道,去了慈恩堂。
方到得门口,就见尹老太太正往门口方向张望,瞧得孔琉玥进来,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喜色的同时,已朝她招了招手,“玥丫头,过来这里坐。”
孔琉玥笑了笑,并未坐到她身旁的榻上,而是坐了下首第一张椅子,便开门见山问道:“未知老太太这会子唤我过来,有何吩咐?若是在我能力范围以内的,倒是可以帮老太太出出主意。”
尹老太太原是做好了准备要打迂回战的,不想乱琉玥一来便切入了主题,她不由怔了一下,片刻方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你觉着你四妹妹怎么样?”
尹谨言怎么样?孔琉玥眼前就晃过了尹谨言尖尖的瓜子脸和细长的眉眼,撇开其他的不谈,单以长相而已,后者倒也算得上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只是,孔琉玥微微蹙眉,尹谨言怎么样关她什么事,难道尹老太太是打算让她帮忙给尹谨言做媒不成?她又不是尹慎言,她可没那份闲心!
因只淡淡应了一句:“四妹妹自是极好的。”便低下头专注的吃起茶来,再无他话。
尹老太太见状,不由暗暗咬牙,早知道这个丫头是油盐不进的性子了,若非现在有求与她,当她有那份闲心跟她在这里闲磕牙?
念头闪过,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说来你四妹妹也快十五岁了,你二舅母膝下又只得她一个亲生的,向来看得如珠似宝,养成了她目无下尘,等闲人入不得她眼的性子。我想着她这样的性子,若是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家里,只怕早晚都是要吃亏的,因此想着,不如送了她进宫去,一来也好磨磨她的性子,二来也好跟宫里吉嫔娘娘做个伴儿,未知玥丫头你意下如何?”
孔琉玥已经猜到尹老太太的真正企图了,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嘲弄,淡声应道:“上有老太太您,下有二舅舅二舅母两位长辈,四妹妹的婚事如何轮得到我一个外人来过问?老太太拆杀我了!”
心里却早已是冷笑连连,看来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已是认清并接受尹纳言不可能重获圣宠这个现实了,所以想将尹谨言也送进宫去,看有没有希望让尹谨言得了圣宠,也好为柱国公继续带来利益,说不定运气好时,还能让尹纳言也因此而分到一杯羹也未可知,倒是真打得好算盘!
只是她们也不想想,当今圣上乃不世出之明君,又与皇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于后宫众妃娘向来都淡淡的;且后宫三千佳丽,谁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尹谨言这样的放在宫外的确难得,可要放在宫里,那可真是一抓一大把,她们凭什么以为尹谨言能得蒙圣宠?若是不能,或是侥幸得了宠幸又很快失宠,她们就真忍心看着她向尹纳言那样,老死宫中一辈子?这哪里是亲人,这根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尹老太太见孔琉玥只是与自己打太极,并不接自己的话茬儿,心下虽恼怒,却亦知道不能翻脸,说不得只能捺下性子继续笑道:“话虽如此,你毕竟是跟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姊妹,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再者,晋王爷如今不是掌着内务府吗?明年便是选秀之年了,我想着都是自家人,不知道王爷那里,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你四妹妹直接参加殿选……当然,我也知道此事是要冒极大风险的,所以一定少不了王爷和你好处的……”
谁跟你们是自家人?有你们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算计对方的自己人吗?!
孔琉玥差点儿就没忍住拍案而起,勉强忍住了,站起身来淡淡说道:“王爷如今要辅佐太子爷监国,还要筹错军需,这样小事,我如何好意思开口?老太太还是另请高明罢!我家中还有事,就不多陪老太太了,告辞!”说完根本不容尹老太太答话,欠身草草行了个礼,便领着珊瑚璎珞,拂袖而去了。
余下尹老太太看着她们主仆一行的背影,片刻方回过神来,当即便怒不可遏,将茶盅一把掀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又将近身的一些摆设都摔了,方喘着粗气写道:“忘恩负义的小娼妇,别以为你如今攀上高被儿了,就可以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说着又想起上次尹淮安去过永定候府后回来威胁她的话‘祖母要是再以此事去打抚为难孔妹妹,孙儿也保怔不了自己会作出什么无法抚回的错事来!’不由越发怒不可遏,暗自咬牙道:“小娼妇,我们走着瞧!别以为离了你我们就不能成事了,我不但能自己得偿所愿,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第二日一早,威国公府的门房便接到了柱国公府的拜帖。
192
飞沙关。
大养征西大军军营。
写有斗大“傅”字的军旗迎风摇曳。
帅营内,傅城恒正满脸冷厉的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吵作一团的军师副将幕僚们。
“……我们征西大军足足有三十万,又兵强马壮,粮草充足,难道还怕西番区区十万蛮子不成?元帅,依末将拙见,我们不该只守不攻,而是应该趁着眼下士气正旺,主动出击,一举灭了西番蛮子的,只窝在这里在他们进攻时才出手,还不如趁早班师回朝呢,也好为朝廷省一些粮食!”左路军都督崔之放打一开始便主张进攻。
右路参军侯炳却每次都反驳他的意见,主张先按兵不动,“如今已经入秋了,气候一日比一日寒冷,最多再等一个月,就会滴水成冰,蛮子们原就粮草不足,不然也不敢以卵击石犯我飞沙关,哪里撑得过一个月?等撑到弹尽粮绝之时,他们自然会退回去,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退他们,何乐而不为?何必定要损兵折将的去进攻,以致元气大伤?末将恳请元帅三思!”
与崔之放持相同意见的偏将请鹰立刻冷笑反击:“若只为打退蛮子,而非打败甚至灭了蛮子,朝廷又何至于需要派出三十万征西大军?只要飞沙关守军上下齐心,后方补给充足,守个把个月又有什么问题?犯得着三十万大军劳师动众、昼夜兼程的赶至这里?难道就只为吓西番蛮子一吓?须知三十万兵马就算再节衣缩食,一月下来也需要不少粮草,直接将这些粮草送给蛮子们岂不更好?那还打什么打,直接班师回朝罢!”
“今春西番大早,粮食近乎颗粒无收,那些蛮子穷极了饿疯了,抱的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信念,正所谓‘最可怕是疯人’,真要硬打,我们虽人多势众,未必就能占到便宜,何不让他们知难而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其次才是伐兵,我们此时占尽上风,为何定要采取最下策……”侯炳也有支持者,以参将燕三山为首,他们这群人多是读过书的,因此颇有些看不起崔之放一群人。
只是燕三山话没说完,已被崔之放冷笑着打断:“什么上策下策,少他妈给老子在这里拽文,怕死就怕死,找这些借口做什么!老子此番就是为灭西番而来的,说什么让他们知难而退—老子只知道斩草除根,不然不止上对不起皇上,下更对不起飞沙关并辽西千千万万的百姓!”
两派人马渐渐吵了个不可开交。
傅城恒冷眼坐在上首,既不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也不出言阻止正争个如火如荼的下属们,只沉浸在自己?br/gt;
继室谋略全本第9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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