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全本作者:肉书屋
继室谋略全本第9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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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琉玥见老太夫人的眉头一时舒展开来,一时又皱起,约莫能猜到她的心思,因缓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其实祖母的顾虑,我之前在王府时,也已考虑过了,但一来义母说‘长者赐,不可辞’,让我委实拒绝不了她的好意,二来义母和王爷都说暂时不入玉牒,再四说不碍事,我想他们既然敢这么说,应当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祖母何妨想开些?横竖也没有入皇家玉牒的,到时候果真有个什么,至多我们来个抵死不承认也就罢了。”
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明显拒无可拒,当然她心里其实也不想拒,庆王妃待韩青瑶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也很想能得到那样一份毫无保留的母爱,所以才会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而她既已答应下来了,自然再无反悔的余地,那么惟一能做的,便是把事情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不然还能怎么样?忧心忡忡就能改变事情有可能导致的结果吗?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一席话,说得老太夫人眉头再次舒展开来,笑道:“果真是老脑筋,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看不穿了。”庆王爷和庆王妃既然敢收老大媳妇做义女,自然有他们的底气和道理,她又何必杞人忧天,弄得明明是喜事,却大家都不开心呢?
老太夫人说完,因见珊瑚璎珞还捧着庆王妃给的见面礼,一副惶恐的样子,便大手一挥,向孔琉玥道:“既是王妃给你的嫁妆,你只收着便是。虽说没入玉牒,既已定了名分,以后两家就该比先时更亲密才是,等过些时日我身上好些了,再登门走亲家去。”
“谨遵祖母吩咐!”孔琉玥忙屈膝应了,笑道:“但只义母和兄嫂后日便要出发去江南,少说也得月余方能回来,祖母便是想走亲戚,也得再过一阵子了。”
老太夫人闻言,便越发肯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测,一时间又有些担忧起来,只未表露出来罢了。
孔琉玥被簇拥着回至芜香院,梁妈妈谢嬷嬷已迎了出来,一见到她便笑着屈膝行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显然她们已知道她做了庆王府大姑奶奶之事。
“先回屋罢。”孔琉玥扯唇笑了笑,率先抬脚往屋里走去,现在连她自己都说不好被庆王妃收为义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回到屋里,孔琉玥先去了净房更衣梳洗,等她换好家常的衣衫出来时,就见梁妈妈谢嬷嬷并白书几个正围着庆王妃送的那些珠宝头面啧啧称赞,珊瑚璎珞则在一旁绘声绘色的描绘王府下人参拜她时的情形,“……你们是没看见王府那些下人对我们夫人有多尊敬,一口一个‘大姑奶奶’的叫得有多亲热。”
“好了,胡吣什么呢!”孔琉玥及时打断了二人的话,庆王府那些下人对她尊敬,不过是看的她庆王府大姑奶奶的身份罢了,又不是对她孔琉玥亲热,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
珊瑚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们才没胡吣,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谢嬷嬷满脸是笑的插言道:“我不管珊瑚璎珞有没有胡吣,我只知道夫人您以后便是有正经娘家的人了,到时候看那些有心人还敢不敢再拿夫人的出身说事儿!”
想也知道谢嬷嬷等人看不透庆王妃收她做义女这件事与时局的联系,孔琉玥也不打算与她们多说,只命她们将东西都好好收起来后,便打发了她们,然后在灯下提笔给傅城恒写起信来,“煦之,近来可还好?算起来大军应该进入辽西境内了罢?京城已经转冷了,料想辽西更冷,你要多多注意身体……今日去了庆王府做客,因世子和瑶瑶后日要出京去江南一趟,不想去了那里之后,王妃却忽然提出要收我为义女,我拒无可拒,只得答应下来,只没想到庆王爷也赞成此事……”就把今日在庆王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细细写了一遍,末了写道,“……我回来已与祖母商量过,横竖没入皇家玉牒,果真将来有个什么,至多我们来个抵死不认账便是……”
孔琉玥这一写,便直写了两个时辰,又是洋洋洒洒十几页,方停下笔,将信叠好封牢,于次日一早命回事处的人送去了驿站。
打发人前脚将信送去了驿站,后脚就有婆子急匆匆跑进来:“夫人,有圣旨到!”
孔琉玥闻言,忙道:“使人去禀告老太夫人和二爷了吗?”
婆子道:“已经使人去了,老太夫人请夫人换了衣衫过去,另外,再将三少爷一并带过去。”
将傅镕一并带过去?孔琉玥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圣旨是因何而来了,如果她没猜错,圣旨一定是为册封傅镕为世子而来。
她忙使了梁妈妈亲自去请傅镕,命其打扮得光鲜一些,她自己则急匆匆进到净房,按品大妆起来。
等到孔琉玥换好诰命服饰,妆点好从净房出来时,就见傅镕已经过来了。小正太今日穿了件石青色圆领长袍,腰间扎了绛色的腰带,其上缀着玉佩荷包等物,衬得他唇红齿白,于俊秀之外,自有一股矜贵,可以想见再大个几岁后,将会如何让姑娘们移不开眼。
孔琉玥忽然就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骄傲,领着傅镕一前一后的被簇拥着往乐安居行去。
半道上,孔琉玥见傅镕神色肃穆,因低声问道:“镕哥儿,你知道今儿个为何会有圣旨到吗?”
傅镕抿了抿唇,点头说了一句:“儿子知道。”便再无他话。
孔琉玥见他不说话了,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再说。母子二人继续前行。
一时到得乐安居门外,孔琉玥整了整衣妆,正要进去,耳边就传来了傅镕低低的声音:“母亲,我一定会做好永定侯世子该做的事,等爹爹回来后,尽力为爹爹分忧,好生孝顺母亲的!”
孔琉玥就笑了起来,摸了摸傅镕的头,郑重点头道:“我相信你!”这种时候,傅镕还不忘顾及她这个继母的感受,真是个好孩子!
说话间,母子二人已到得乐安居正厅。就见傅希恒穿着五品同知的官服,正陪着个内侍说话,老太夫人则按品大妆了,由二夫人和卢嬷嬷一左一右服侍着坐在旁边。
那内侍就看向老太夫人赔笑道:“老郡主,人齐了罢?那咱家就来宣读圣旨了。”
老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有劳公公了!”带头跪到了地上。
孔琉玥等人忙也逐次跪下了。
那内侍就打开五彩织白色云鹤图纹的圣旨,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思创业之隆,当崇报功之典。人臣建辅国之绩,宜施锡爵之恩。此激劝之宏规,诚古今通义。永定侯、征西大元帅傅城恒奉职有年,忠心卫国……今特破例封其嫡长子傅镕为永定侯世子……”
圣旨宣读完,照理应由现下府中地位最高的男丁,也就是傅镕接旨。
孔琉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糟了,来之前她忘记教傅镕该怎么应对此类情况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圣旨……这可真是个麻烦事!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给老太夫人使个眼色,看老人家是何态度,就听傅镕已朗声开了口,“臣傅镕接旨。承蒙皇上厚爱,臣必当谨言慎行,克尽职守,为家国分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恭敬又不失大方的双手接过了内侍手中的圣旨。
不过才七岁大的孩子,第一次接旨便这般进退有度,毫不畏缩……孔琉玥忽然间觉得鸭梨山大,想到了自己七岁时,貌似只知道跟夏若淳抢东西吃,抢衣服穿,抢课外书看。什么叫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可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孔琉玥却是无论如何舍不得将他教成傅镕这样的,七岁大的孩子,最该做的事便是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都像傅镕这样小小年纪便这么大的压力,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想到孩子,孔琉玥不可避免想到了傅城恒,如果当初……算了,人生最不可能有的便是“如果”,她还是把握好当前的好!
念头闪过,耳边已传来老太夫人的声音:“……有劳公公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公公别嫌简薄的好。”
孔琉玥忙回过神来,就见老太夫人正将一个荷包往那内侍怀里塞。那内侍也不推脱,接过去后放进袖里,谢了老太夫人的赏,又赔笑与老人家并傅镕寒暄了几句,才告辞去了。
内侍一走,老太夫人便摸着傅镕的头,笑呵呵的道:“我们镕哥儿是世子了!”吩咐孔琉玥,“虽是孝期,毕竟是难得的喜事,明儿摆上一桌酒,只不唱戏也就是了,咱们自家乐和乐和。”
孔琉玥忙屈膝应了,又问:“要不要请了姐姐和世子并小郡主回来逛逛?说来他们姊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赵允睿既是傅镕的亲表哥,又同为世子,傅镕应当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被庆王爷和庆王妃收为义女兹事体大,孔琉玥很想听听晋王妃是什么意思。
老太夫人估摸着跟孔琉玥一样的心思,闻言毫不犹豫就应了:“也好,就请了你大姐母子回来逛逛。”
孔琉玥领命退下,自去安排去了。
等孔琉玥安排好一切后,礼部的人送了傅镕的世子礼服并翟冠来。当下又是好一番忙活,散赏钱、去祠堂祭奠、让家下人等重新给傅镕见礼……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时,一整天也就过去了。
次日,晋王妃一直到将近午时了,才领着一双儿女姗姗而来,行礼后笑向老太夫人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今儿个奉太后凤驾去离宫,我奉命送行至城外,所以来迟了,还请祖母勿怪。”
又拿出给傅镕准备的礼物,摸着他的头道:“镕哥儿,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大人了,以后可要多多为你父亲分忧,孝顺你太祖母和母亲才是!”
“多谢姑妈教诲,镕儿谨记于心。”傅镕忙郑重应了,脸上多了几分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不但孔琉玥看了不忍,亦连对他寄于厚望的晋王妃看了也面露不忍,待用过午宴去到芜香院与孔琉玥说体己话儿时,第一句话便是:“说来镕哥儿才七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真是难为他了!”
孔琉玥见晋王妃轻减了许多,想起午宴时她并没吃多少东西,知道她跟自己一样是在担心傅城恒,因笑说道:“等侯爷凯旋归来后,镕哥儿便不需要再这么苦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姐姐不必揪心!”
晋王妃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重重点头道:“对,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有什么好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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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一再的告诉自己弟弟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安凯旋,自己所需要的,便是在他不在的这几个月期间,为他照顾好妻儿老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即可,但晋王妃依然忍不住担忧,以致她自傅城恒离开之后,每日便多了一项功课,那就是去自家的小佛堂抄一个时辰的佛经,算是为傅城恒祈福。若非晋王说什么也不允许,她甚至要吃斋一直吃到傅城恒回来。
晋王妃沉默了一回,想着孔疏玥比自己年小许多,如今却要承受比自己更重的压力,因拍了拍她的手,强笑着说道:“之前去梅苑和留园时,偏我都有事未能去成,等到此番煦之回来后,索性由我和你姐夫做东,请了大家都去那里小住几日,好生乐和乐和,你觉着怎么样?”
孔疏玥如何看不出晋王妃这是在变着法子宽慰她?有意笑得一脸的开怀,“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只求姐姐姐夫到时候别怪我们一群俗人糟蹋了你们的好园子,姐姐是不知道当我和瑶瑶在一起时,有多么的疯!”
晋王妃闻言,嘴角上翘的弧度一下子大了许多,道:“你和瑶摇都是俗人了,可叫我们这些平头麻脸的怎么活?”
屋里的气氛总算好了许多。
孔疏玥趁机说道:“对了姐姐,说到瑶瑶,有一件事我想给您说一下。”
晋王妃随意的挥了挥手,笑道:“什么事儿?你说!”
“想必姐姐也知道世子今日护送着庆王妃与瑶瑶南下江南去了罢?原本瑶瑶是打算前儿个过府来看我的,不想在那之前,庆王妃却先使了周嬷嬷来请我去王府与瑶瑶一叙……”孔疏玥点点头,就把庆王妃收自己做义女的前因后事都细细说道了一遍,未了道,“前儿个夜里回来时,我已将此事回过祖母了,祖母说义父义母既然都说无妨,应当自有底气和道理,让我毋须担心,至多将来果真有个什么时,抵死不承认有这回事便是,横竖也没有入玉牌的。祖母虽这么说了,可我这心里终究不踏实,所以想讨讨姐姐的主意。”
晋王妃原本是懒懒靠坐在榻上的,孔琉玥才说了几句话,她已不自觉坐直了身体,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但仍听孔琉玥把话说完了,方沉声问道:“你说是王婶先提出要收你作义女的,王叔竟一点也不曾反对,还说到时候有什么事,自有他应承?”与老太夫人乍一听说此事后问她的问题大同小异,显然老少二人都更关注庆王爷的态度。
孔琉玥应道:“义父的确是这么说的。我初始也觉得奇怪,后还是瑶瑶说如今王府已经变了天,义父对义母已近乎言听计从,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让朝东不敢往西后,方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的……”话没说完,忽然想起庆王爷那一声声雷人的“爱妃”和庆王妃那一脸明显的不耐顾,几乎不曾“扑哧”笑出声来,忙强自忍住了。
却见晋王妃脸上的凝重已瞬间化作了兴味,忙忙追问道:“王叔如今真对王婶言听计从,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让朝东不敢朝西?”
孔琉玥微微有些愕然,晋王妃这般两眼呈星星状是为哪般?貌似这不是问题的重点罢?
晋王妃许是猜到了孔琉玥的想法,咳嗽了一下,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王叔的态度至关重要,我得事先彻底弄清楚了,才能判定此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其实根本就是大姐你想八卦罢?孔琉玥暗暗好笑,果然不管是谁,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八卦都是女人的天性!
她强忍住笑意,点头道:“瑶瑶是这么说的,我前儿个亲眼瞧着也的确是这样,义父还一口一个‘爱妃’的叫父母,只是义母看起来有些不耐顾,几次都差点儿没忍住拂袖而去,义父却只当没看见,仍然对着义母大献殷勤,弄得我们都是想笑又不好笑。”
晋王妃就拊掌笑了起来,不无幸灾乐祸的道:“王叔也有今日,说句不好听的,他这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想也知道平日里她也是极为不齿庆王爷的。
说完又感叹,“你说这男人罢,当你上赶着对他好时,他不屑一顾,当你对他不理不睬,视若无物时,他反倒上赶着讨好起你来,说句不好听的,可不是犯贱?要是我处在王婶的立场,我一定不会原谅王叔,女人最美好的二十年就这般蹉跎了,不是王叔如今说几句好话,做几件讨好的事就能补偿的!”
对晋王妃这番话,孔琉玥是深以为然,她和韩青瑶一致认为,庆王爷或许在其他方面都出类拔萃,但在对待庆王妃上,他作为丈夫,实在是失败至极,渣得不能再渣,一个女人有几个二十年?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蹉跎?所以她和韩青瑶在对待此事上,立场是绝对坚定不移的!
姑嫂二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还是晋王妃先开口打破了沉欺,“不过王叔这个态度,倒是于他和王婶收你做义女一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见孔琉玥扬眉,因正色继续道:“王叔视王婶若无物二十年,是整个京城上下都知道的,此番他幡然醒悟,相信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等皇后娘娘回宫后,我便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将此事禀告于她,就说原本只是王婶想收你做个义女,是她私人的行为,与王叔和王府并无干系,但不知王叔怎么得知了此事,为讨好王婶,说王婶的义女便也是他的义女,是王府的大姑奶奶,定要让阖府上下都给你见礼,你拒无可拒,所以只能应下……皇后娘娘的话在皇上面前向来极有分量,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横竖没有上皇家玉牒的,此事自然不了了之,日后料想也成不了有心人的话柄了!”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不由深深佩服起晋王妃来,就这么短的时间,她已想好了此事万全的应对之策,这份聪明和果断,果然不惯为世族千金,王爷嫡妃!
当下姑嫂二人又闲话了一回,晋王妃又问了孔琉玥近来傅城恒可有再来信等话后,瞧着时辰不早了,方才一道回了乐安居。
正式封了世子之后,傅镕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比先时更要用功几分,直瞧得孔琉玥和初华都是心疼不已,奈何劝了几次,他都是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回去后仍是该干嘛还干嘛,孔琉玥没办法了,只得命厨房变着法子的为他调养身体,省得他被过重的负担所压垮。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习了武的缘故,如此高强度的劳心费力,却没有让停镕的身体垮下去,反倒瞧着精神很不错的样子,饭量也比先时增大了不少。孔琉玥和初华见了,方放下心来。
如此过了十来日,傅城恒的第二封信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