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人随意地点了点,再不看他。
夏墨兮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粗汉,“你叫什么名字?”
短短一句问话,口气不小,俨然是上级对下级的冷酷态度。
这粗汉的年纪比夏墨兮大得多,礼节性的也应该客气地叫一声“兄弟”,但夏墨兮与身俱来的尊贵身份令他不擅与人亲近。
亏得这粗汉也是一爽快的人,没放心上,摆出一个勇猛的姿势,答道:“孟鹏,人称‘铁牛’。”
“好,孟鹏。”夏墨兮赞许地露出一丝微笑,刚才那一手徒手扭断马颈真实地反映出此人威猛的身手,“铁牛”之称当之无愧。
十字道上的偶遇(10)
当下,向路人借了纸和笔,迅速写下一行字,吹干墨汁,折起。
交到孟鹏手中,夏墨兮浅笑着问道:“你可愿意为国效力?”
这一句话引来老人一阵斜睨。好小子,真会拉人,力大勇武的猛将不可多得,心存百姓的仁将更是不可多得,这铁牛孟鹏性子虽急却是个可塑之才。
抓了抓脑袋,盯着夏墨兮递过来的白纸,孟鹏不懂是什么意思,但那句“为国效力”他是听明白了。
粗犷的汉子一下子变得腼腆起来,“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实话告诉你,老子也当过两天兵,没几天就和他们打了起来,老子就看不惯那群鱼肉百姓的饭桶,一生气就走了。”
旧事重提,他冲动的“呸”了一声,大骂:“狗皇帝养了一群饭桶,活该现在被反咬一口,老子宁愿在良将底下当个端茶倒水的,也绝不在饭桶底下当将为官。”
夏墨兮的脸色刹那沉下来,那张由皇帝亲自书写的信就那样停滞在半空,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怒骂与拒绝,他还不能反驳与回击。
一旁的老人憋着笑,脸部扭曲,涨的通红。
现在笑出声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叹了口气,夏墨兮苦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许的气恼,道:“那么,麻烦你,将这信交给一个男子,身形与我差不多,凤眼薄唇,笑起来很惹人厌。过一会儿他应该就会到此地,他收到信自会处置这些人。”
“这人是谁?这般厉害?”孟鹏终于接下夏墨兮的信,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叫左少弈。”夏墨兮淡淡回答。
“不会是那个镇远将军左少弈吧?”孟鹏的眼睛霍然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问,“小兄弟,你认识那位镇远将军?”
“嗯。”夏墨兮不想多谈,老人望见自己的少妻走的越来越远,已经开始催促他。
孟鹏的眼睛雪亮雪亮,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再一次阻拦了他们。
十字道上的偶遇(11)
孟鹏的眼睛雪亮雪亮,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再一次阻拦了他们。
他腼腆地笑道:“既然小兄弟认识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那个……”
这话里的意思、显露的神情无不表达了孟鹏对左少弈的崇敬,夏墨兮与老人都看了出来。
然而,老人哪里容得下他们继续啰啰嗦嗦的没完没了,他的少妻快要没影了。
一把将那魁梧的孟鹏拎到一边,不耐烦起来:“你手上拿得东西同比圣旨,左少弈那小子见了都要吓一泡尿,到时候你是想为国效力,还是想找他切磋,只要你一句话,他不敢不答应。”
“这么利害!?”孟鹏是一粗汉,哪里想得到那一身高贵气质的英俊青年就是当今圣上。
他冥思苦想半天,终于得出结论——
这小兄弟定是镇远将军的兄长,正所谓长兄如父,父亲的话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想明白这一点,孟鹏的喜悦之情再也无法压抑。
镇远将军是夏国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一代名将。
茶余饭后,百姓谈论最多的就是镇远将军的骁勇善战、英勇抗敌。
他佩服镇远将军多年,苦于没有门路投于旗下。
孟鹏笑的心花怒放,连夏墨兮与老人离开也没注意,等他发现的时候人已走远,当下扯高喉咙喊:“小兄弟,还没请教你姓名……”
“哎,看我高兴的,连人家的名字都没问。”他懊恼的一拍自己的嘴,然后联合百姓将眼前的百人兵士绑了个结实,只等镇远将军的到来。
铁牛孟鹏偶遇圣上,在不知名的情况下与圣上联手击退强兵,成为日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那真正一线收拾了百人兵马的少女却在这话题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反正一传十,十传百,总是会出错的。
而孟鹏当众怒骂“狗皇帝”,却在日后成为一代名将,百姓由此化解了对皇帝的不满,将圣上奉为千古明君。
心怀鬼胎(1)
薄如蝉翼的轻纱一层一层垂挂四周,朦朦胧胧,宛如烟雾萦绕。白净的光线穿透轻盈的薄纱,如梦似幻地挥洒在床榻上卧着的女子,苍白如雪的脸庞宛如透着柔光,如睡美人一样的沉睡着。
这里是哪里?当施月舞醒来,引入眼帘的场景令她产生茫然。
她微微侧过头,看见一个秀美的少女露出惊喜的表情,那个少女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地转身跑开。
随着少女优雅而轻盈的蹦跑,整个宫殿的纱幔梦幻般的轻轻飞扬,恍如仙境。
猛然坐起,她凝视着摊开的双手,握了又张开。
可以动了?
怎么可能?
记得她应该在楚致远的破医馆里,身体已经虚弱到连话也无法讲诉的地步,死神握着镰刀漂浮在空中,随时准备斩断她与现世的连接。
可现在,她不但能够自己动了,而且身体传来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仿佛飞翔在云层。
将手贴着左胸。
“噗通,噗通……”
心脏正在规律的跳动。
没有死,她还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身体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没有感觉,她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与疲惫,宛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健康。
没有了心脏传来的隐隐刺痛,如果不是用手去感觉那富有节奏的跳动,她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可能!她没有死,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可身体为什么那样的舒畅,令她产生醉生梦死的感觉。还是……她又穿越了,如柳依婷一样的灵魂穿越了?那么,她穿到了哪个时空?那么,是否还能再见他?
这一刻,施月舞忽然感到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有人用手捅进了她的胸臆里,硬生生地要将她的心脏扯出体外。
暖风拂过,纱幔轻扬。
有人推开了宫殿的门,施月舞下意识地望过去。
心怀鬼胎(2)
只见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从重重飘扬的轻纱中走来,笑意盈盈,那一身黑色长袍与满殿纯白色的轻纱呈现鲜明对比。
漫步在黑袍男子身后的是一派悠闲的武林盟主,一抹奇异的笑容荡漾开,那种独有的笑容自从与施月舞结伴,就不曾再出现在他脸上了。
看见千雅冰修,施月舞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是这个世界,她并没有莫名其妙的穿越,还能见到那个他……
思及此,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当初在永和宫的凌兰面前,她自知命不久矣,舍弃了皇后的尊贵地位,毅然背弃夏墨兮,背弃皇宫,远赴长乐城。
那个时候,她已然决定不再回头,用最后的时间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用金钱为自己短暂的生命祭奠。
如今想他,又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走到神色平淡的施月舞的床榻前,宛如一个长辈般注视了她一会,然后,手背贴上她的额,沉吟道:“无大碍,体温恢复了。”眉宇间的凝重气息顿时消弭。
施月舞不动神色,沉静地审视眼前人。
片刻的沉默。
几乎是同一时刻,施月舞与中年男子的唇角同时浮出一丝笑意。
高深莫测的笑容,蕴藏着只有老谋深算的同行才懂得的意思,那是一种旁人看起来平淡无波,实则心怀叵测的伪装术——
他们二人都在一副亲善无害的脸庞下暗藏着狼心与狗肺,都是表里不一的j猾之徒,却也是出奇的能“忍”。
谋大事者不拘小节,只不过,他们所图谋的东西不一致,但是,就是这个不一致却能令他们携手合作,各取所需。
无需介绍,施月舞已然明了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正是昏迷前要求千雅冰修带她过来的圣莲宫,眼前的人就是她不远千里寻找的人。
“南精忠,南先生。”她客客气气的先开了口,没有丝毫的怀疑,相当自信。
心怀鬼胎(3)
南精忠微笑着点头,在床前坐下,取过一条薄被,轻柔地披在施月舞的肩头,“这几日气温虽然转暖,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一点,你身子弱,容易受凉。”
施月舞微微一震,这种感觉就像被外婆保护着的孩子,令她有些手足无措,以至于下意识地看向了千雅冰修。
千雅冰修不以为意地朝她耸耸肩,仿佛在告诉她,南精忠就是这样一个温良的长者,没什么奇怪的。
“你这病是从小得的吧?”南精忠的笑容始终和蔼,语调温和。
施月舞沉静地点了点头,目光变换。
设想过无数种与南精忠见面后的谈话内容,怎么打开重要话题,如何深入对方,却不想是从她的病情开始谈起,而且似乎还是处于被动状态。
她竟然会因为南精忠过分友善的举动变得失语无措。
“难怪了,圣莲宫的所有大夫都倍感忧心,轻易不敢开方。”南精忠低头沉吟片刻,旋即一笑,安慰道:“你放心,病虽难以根治,总还是可以缓解的。”
是他,或者是他手下的大夫,将她因心脏病引发的衰竭症状缓解或是压制的吗?
不过,这委实过于惊骇了,现代医学都无法彻底缓解的心脏刺痛,在古文明的夏国竟然成功的抑制了,令她感到无以伦比的轻松舒畅。
是她小看了古中医,还是中医在历史的河流里沉淀,失传了?还是,夏国有着她无法理解的法则?毕竟这个时空并非华夏大地。
见施月舞惶惶然的不答话,南精忠也不在意。
他们不懂医理,多谈无意,那些问题还是交给大夫询问比较妥当。
“客套话就到此结束。”语气忽地一转,南精忠神色肃穆地审视施月舞,“你我都是聪明人,我知道你是谁,你也清楚我的目的。那么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突来的转变反而令施月舞感到自在,南精忠收起了笑容,而她却盈盈地笑开了。
心怀鬼胎(4)
“月舞,叫我月舞。”
如花的笑容令面色苍白的女子宛如绽放的雪莲,高雅而圣洁,然而那双星辰般的眼眸里却暗藏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南精忠凝视着她,霍地大笑起来,“好一个月舞,果然识时务。”
他那一句“该怎么称呼你”实为试探。
施月舞是皇帝亲封的夏国皇后,南精忠自然认得她。
皇后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当中,是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皇后娘娘”,还是该规规矩矩地叫一声“施姑娘”,这都不妥。
施月舞明白他的意图,回一句“叫我月舞”,不仅是在南精忠面前降低自身身份,而且是在拉近与他的关系,更是在向他低头示弱。
这二人深知对方话中之话,意中之意,很多事情无需多言,心中已是明了。
一旁的千雅冰修却是不懂这些深意,但是他也没兴趣了解,他的目标一向只是武学的最高境界,还有那旷世利剑——龙势与溟血,对于权势并不热衷。
“不识时务的话,怎么能够令南先生刀下留人呢?”施月舞客气地说道。
从平安城走来,夏墨兮的追兵没遇到一个,反倒是蒙面的杀手一波接一波,她了解夏墨兮,这个皇帝不可能徇私枉法,自然不屑于暗地追杀,那么只可能是北州派出的杀手。
她的前半段路走的异常艰险,若不是一身武功的千雅冰修同行,她可能早已尸骨无存,但后半段路却相当平静,显然是南精忠收手了。
“我当初要杀你,是因为你的横空出世,破坏了我谋划多年的计划。”南精忠也不隐瞒,爽朗至极,仿佛是谈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现在要留你,是因为你有欲望,强烈的欲望,如同我的野心一样强烈,我喜欢这种人。”
欲望越强烈,越容易以利诱之,就如同当年他用一把“龙势剑”收买了武林盟主的归顺,同样用各种诱惑收买了皇帝派来北州巡查的一个又一个巡抚。
心怀鬼胎(5)
今日皇后有欲望,同样可以诱之,何况她都主动送上门了,他何不顺水推舟,作个人情?
“爽快,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不如挑明了话题,定下合约,作个交易,各取所需。”施月舞眸光闪烁,无比晶亮,“免得日后拖拖拉拉,耽误了先生谋大事。”
“正合我意。”南精忠的唇角浮起一丝狡猾的笑,一闪即逝。
“我要钱。”施月舞谈起条件一点不拖泥带水,“还要我这条命。”
她的脑经转的飞快,后一个条件原本是不存在的,从皇宫出来她已然放弃了生的权力。
然而,这圣莲宫的大夫竟然能够控制她的病情,甚至比现代医术还要高明万分,她自然不愿意错过如此美好的希望。
她爱钱,但更惜命。
“如我所猜,果然是贪财恋富,开口就要钱。”南精忠不动声色道,“有皇后如此,皇帝果真是不同凡响。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夏家坐拥万里江山五百多年,也该改朝换代了,你只需助我坐上帝位,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寻遍天下名医给你治病。”
施月舞挑了挑眉,道:“南先生,赚钱我会,但这带兵打仗打天下,我可是一窍不通。”
“我也不可能让一女子替我打下江山。”南精忠笑言,“男儿打天下,女子自然有女子的用处,这帝位也不一定是兵马交锋才能得来。”
“请指教。”施月舞虚心求教。
“夏家的男儿个个都是情种,通读夏国史记,便可了解一二。”南精忠霍然站起,手指虚空,宛如指向历史的尖端,“开国皇帝如此,先皇如此,当今圣上亦是如此。”
“帝王无情,然,夏国的帝王却都专情如一,真不知这夏国是如何存在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又转回身,凝视施月舞,“现在的皇帝喜欢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他留着夏家的血,就一定会对你一往情深,所以……该明白你怎么做了吧。”
心怀鬼胎(6)
心一沉,然而面上却依旧平静沉着,施月舞盯着眼前这个面容亲善的中年男子,嘴唇微微颤抖,却还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调猜测道:“杀了……他?”被褥下的手紧紧握成拳。
五月温暖的风吹入轻纱萦绕的宫殿,纱幔飞扬。然而吹到施月舞的面上犹如冰冷刺骨的寒风,令她忍不住一阵哆嗦,仿佛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与惶恐,她将披在肩上的薄被裹紧自己,犹似在抵御冷风。
“不,弑君的罪名太沉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冒险。”南精忠冷酷道。
夏国五百年的长久治安不是说破就能破的,君亡,天下一样不是他的。所以,他乘着去年辰王引起“倾国乱”后朝廷的衰竭之势,借着北州突如其来的旱灾,打乱天下。
旱灾已过,他以人力将灾荒延续至今,迫朝廷出资抗灾,削弱国库资金,令朝廷无法养兵于国,同时助自己招兵买马。
在北州秣兵历马,在南州制造叛乱,迷惑朝廷,创乱世令其失民心。但是,不得不承认夏墨兮太聪颖了,面对一滩散沙的朝廷,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依然临危不乱,将混乱控制到最小,使他一直没有机会举正义之旗一举讨伐平安城。
弑君,不难,但必须在合适的时机。
在和平下打出的江山,不稳,早晚要被他人抢去。
这天下之乱看似一触即发,实则是乱不起来的。
他一没有讨伐皇帝的名义,二也不敢轻易举兵讨伐。
但皇帝也同样不敢出兵平定南州、攻打北州,他和皇帝都很清楚,经历了“倾国乱”,夏国目前的兵力太弱,国内一旦开战,就是给虎视眈眈的番国制造掠夺夏国土地的机会。
施月舞竭力控制着平静的神态,不敢露出丝毫怯懦,故作镇定道:“愿闻……其详。”
“江山与美人只能选其一。”南精忠的眼睛霍然凌厉骇人,一字一字地说道:“逼他退位。”
心怀鬼胎(7)
眼神复杂地盯了南精忠一会儿,施月舞没有回应。
微风徐徐,素纱轻轻飞扬。
五月的北州以迅捷的速度在回暖,吹入宫殿的风,温暖而舒适,犹如平安城四季如春的气温。
一殿素纱,飘飘渺渺。
隐约间,飘来一缕涩苦的药香。
那个一开始跑出宫殿的少女端着一盏药盅走了进来。
“好,一言为定。”就在这个时刻,施月舞忽然应声,换上了沉静的神态,似笑非笑。
“击掌为誓。”抬起右手,南精忠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
“击掌为誓!”施月舞爽快至极。
“啪”一声,两人当下一拍即合。
南精忠看了眼走近的少女,对施月舞说道:“她叫旖女,今后供你差遣。”
旖女将药盅轻放在床榻边的
皇后的敛财生活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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