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乾隆的床边坐下,就看见人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被高无庸扶了倚在迎枕上,虽然神色显得萎靡不振,却也不似前几天那样面无人色。宫女们打下了珠帘,孙之鼎先行了礼,“娘娘,皇上这病乃是肝火上升三焦不聚,以五脏所好,肺病好哭、肝病好呼、好怒,最怕的是隐而不发,蓄之愈久,愈发可怕。前番虽然凶险,而今已然发散了出来,皇上此次醒转,臣看脉象已趋于平稳,再以温药辅之,佐以活络通筋之药,当可大安。”
莹琇还在思量间,就听乾隆开口道:“朕于医道只是一知半解,可你既说前番凶险,如今于性命还有没有大碍呢?”
孙之鼎又叩了头,“皇上圣明。此病既已发散,当是并无大碍。只是,肝病好怒,可又忌怒,皇上日后一是要好生调理,二是切不可轻易动怒。”
乾隆一边听一边说道:“《韩非8226;喻老》中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朕不做蔡桓公那样的昏君,你也要知无不言才是。生死有命,不管你说的对于不对,朕皆不罪你。只一点,切不可向旁人说朕的病,倘若引动朝局不安,朕就是想保全你,也是别无他法的。可记下了?”
孙之鼎蓦地起了冷汗,叩头道:“皇上圣明。臣先祖父孙毅航当年也是伺候过圣祖爷的,家父孙正清也是伺候过圣祖爷先帝爷的,规矩臣都知道,决不敢妄言,加罪戾于己身。”
乾隆听了孙毅航的名字倒是点点头:“嗯……孙毅航,是看的好脉……”
孙毅航……莹琇听了这个名字脊背也是一直,正是上一世给她看脉的太医院医正……只是,眼前这个皇帝怎么会知道孙毅航“看的好脉?”
“哦……朕当年也是……听听圣祖爷……提起过的。一晃这些年了……”乾隆摇头笑了笑,满眼的“曾经沧海”,看的莹琇心中又是一惊,她在乾隆的眼中看到过意气风发,看到过温柔和蔼,看到过勃然大怒……可这,带些苍凉,带些……无奈还是落寞?却是……让她想到了上一世临终前,她那皇帝表哥看她的眼神。“你也在华滋堂守了这些时日了,道乏吧。”
孙之鼎叩头退出殿外,莹琇怔怔地看着乾隆,目光晶莹闪烁:“我的爷!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哭的什么,朕这不是没事么?该高兴才是。”
莹琇擦了泪,“就是高兴才哭的!”
“高兴还哭?”
“女人就是高兴也哭,难受也哭……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烛光点点,莹琇觉得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时胤禛大病了一场,连着两天高烧不退,后来好容易退了烧,她抱着胤禛高兴的直哭,康熙和她的说的正是这几句。
倚在迎枕上的乾隆听了她那句话,脸上也变了眼色,“你……怎么和她……”乾隆定了定神,挥退了殿中的奴才,问莹琇:“那件事,怎么样了?”
莹琇止住了哭,“我动了中宫笺表,把五阿哥软禁在了景阳宫,小燕子圈禁在了宗人府,紫薇我先接到了坤宁宫——想着等你醒了再行处置。福家两兄弟降了一个,革了一个。”
“扶朕起来,朕想走走。”说着就掀开了被子。
莹琇赶忙劝着,“皇上……这会子能起来么?”见乾隆执意要起来,这才搭了手扶了他,暗道:他们家这爷三个还真是一个个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
乾隆站了起来,绕着寝宫走了两圈,就推开了莹琇的手。自己踱着步沉吟,“欺君……女儿……怎么会这样?……”
“皇上,皇上大病初愈,切莫劳了神……”
乾隆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皇后,你说,你把永琪……”
莹琇心一沉,暗忖,他该不是又心疼了吧?!“软禁……在了景阳宫……”莹琇抬起头看着他,烛光映着他漆黑的瞳仁,一股冷冽让莹琇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皇上若是觉得不妥……”
乾隆只穿了中衣披了件狐裘,站在寝宫的窗前阴恻恻地说:“不妥……是不妥!这等忤逆子……忤逆之子,直接圈在宗人府养蜂夹道就是!还用软禁在景阳宫?”
正文第二十七章犹恐相逢是梦中
莹琇心头一阵慌乱,这……不大像是乾隆说的话啊?他不是一贯的喜欢永琪么?不是一向视此子为嗣君么?就连自己小产他都能不追究,这事?可是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也分明不似作伪,难道真是被气成这样的?“皇上?躺下吧,保重龙体要紧……”
乾隆却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只是在寝宫内缓缓踱步,两手垂下来,手指一张一合。莹琇看着他的眼神和沉思时的动作,早已是疑在心头:胤禛性子急,遇有不决之事,沉思之事总是喜欢来回疾走;弘历沉思之时却是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的……眼前这个,不像是弘历,倒像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皇帝……是错觉?还是说,这世上真有“无巧不成书”的说法儿?“忤逆子……忤逆之子”、“宗人府”、“养蜂夹道”?!莹琇心底轻呼一声:难道他原本想说的是“忤逆子孙”?那他就是……可能吗?可能是他么?可是……自己都能活在那拉氏身上,那他为何不能……
“皇后也忒心软了……不过,没圣旨,你这么处置,朕看也是相宜的。只是轻了些……儿子啊……嗨……儿子!逆子!这一个一个的都是逆子!没儿子,怕国祚不立;有了儿子,就又要替这些个孽障操心劳神……老天呐,朕这是造的什么孽!一世一世,给这些个孽障操不完的心!”
他这几句话不过是脱口而出,听在莹琇耳中却不啻为五雷轰顶!莹琇打着颤走到他身后,伸出手从后头抱住他,乍了胆子轻声低语:“表哥……是你么?……”她一出声,就发觉自己抱着的这个人宽阔的脊背也是一僵,过了半天,方回过身也抱着她:“你?……你……你?!”
莹琇突然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当年我就说了,我不喝孟婆汤,不想忘,下一世我还缠着您……神天菩萨!这可是应验了么?”半晌,才抬起头,“只是,老天……还要让您这么操劳?怎么这一世,还不放过我们……还要生在帝王家……”
康熙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刚醒过来的时候,朕也怨过。佛经上说‘六道轮回’,怎么偏偏朕就一世一世的生在这儿……不过,天幸,老天待朕不薄,竟还送了个你来……莹琇,当日你入宫,朕册你贵妃之时,皇玛嬷就说过,咱们是三生石上刻了字儿的。你看,绕了这么些年,不还是……这才是真的‘隔世’啊!”
莹琇哭着在他怀里点点头,却又被他推开:“看看你在朕身上哭的!鼻涕眼泪都蹭在朕身上了!帕子呢?”
莹琇把别在自己衣服上的帕子递给他,任由他给自己擦了泪。故意装出了副凶巴巴的样子:“我乐意!几十年没蹭过了,您也要体谅不是?”
康熙笑着拉她在床上躺下说话,“是了,几十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到越发显得像小时候了……”
“像那个时候不好么?那时候我小,不懂事,阿玛额娘不让我缠您,可我偏偏就喜欢缠着您。连您和仁孝皇后的洞房都是我闹的……我……”
康熙半坐着,伸手在她鼻头上一捏:“猴年马月的事儿了?难为你还记得!睡吧!看你这眼圈儿!想是几夜没睡好了吧?”
莹琇扬眉笑道:“那可不!皇上昏迷不醒,外头差点翻了天!还有一个要杀我的五阿哥……您说说,我敢睡么?”
一阵沉默,莹琇轻轻推了推康熙,“生气了?我说着玩儿的。我是谁?还能被他一个没办过差、没经过事儿的皇阿哥给辖制了?”
康熙也不说话,头上蹦起了条条青筋,脸上的表情也愈发严峻,过了一刻钟左右,才说:“你虽不会被他辖制,不过他起了那个心就不该!一个皇子,助了个小混混欺瞒君父!这个弘历还看他是个好的!他!……”
“别气了,看明日孙之鼎过来,再给你诊一个‘肝火上升’!”
“不碍,朕醒过来就知道无碍了……可这事儿!明天把他们宣过来,朕一发处置了算了!”
见他又顶上了气,莹琇抽出手,轻轻给他按揉着太阳|岤,“别气了!先歇个两天再办也不迟……我多口问一句,您打算怎么处置五阿哥?”
“宗人府高墙圈禁!这还用说么?欺君瞒父,不比胤褆胤礽可恨?”
莹琇侧了身,胳膊支着脑袋幽幽的说:“圈禁……若从我的心里论,是恨不能……可是,他终究是您的曾孙。上一世,胤褆胤礽都是圈到死的,老十三也圈了十年。胤禛不用说了,还有弘时那码子事儿,那是直接除籍赐死的。您如今要是再圈了这个五阿哥……在旁的不知道的人,可怎么看这爷孙三位皇帝啊?一代一代的父子……”
康熙听了,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改方才凝重的表情:“莹琇说情就说情吧,还要攀上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横不能朕就这么罢了吧?!”
“谁攀扯了?人家就不是好心替你家爷儿几个的名声想么?再说了,若是眼下做皇帝的还是弘历,我估摸着我说什么也要撺掇他办这个五阿哥。可是,这不是您来了么?一则,我也是存了个‘名声’的念头,二则……”莹琇说着,狡黠的笑了笑,“我的爷,咱们都是闷了那么些年头的人,放他们在外头瞧个热闹不好么?横竖有您震着,又掀不起什么风浪!”
康熙一下没憋住,笑了出来:“看热闹?莹琇还存了这个主意?”
“那只野鸟飞进宫的时候,我就存了个看热闹的心思,可后来他们偏偏惹到我头上。如今还牵涉了五阿哥和那个令妃……况且,您也来了,咱们一处儿瞧个热闹有什么不好?上一世咱们家我可还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事儿呢!这可比什么《金水桥陈琳抱妆盒》【注】好看得多了!这回,托福,我也开开眼……反正,我现在狐假虎威,有您来了,我是什么都不怕了。”
康熙看了莹琇的眼睛,正色道:“到现在朕才明白孔圣人说的一句话啊!莹琇知道孔圣人哪句话最是至理名言么?”
莹琇正在乐着,被他问的莫名其妙,疑惑的摇了摇头。康熙将头埋到她耳边:“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若想看戏,朕就陪你看看。只是,这个永琪,是断不能留在宫里的!弘历当时把他留宫里不是借了给他娘守孝的说法么?这孝期,也差不多满了,让他出宫!至于那个令妃……呵呵呵……”
听见他的笑声,缩在锦被里的莹琇突然打了个寒颤,他们二人不光是熟知过往的,偏偏还知道以后,小十五那一脉把大清江山糟蹋的……唉,看来令妃也得不了什么好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莹琇到底是几夜没怎么合眼了,这一下胸口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靠在康熙怀中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康熙更是个“大病初愈”的身子骨,强打精神说了会儿话,也觉得困得不能行,看莹琇睡得香甜,自己“活”过来的那口气也松泛了,沉沉睡去,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早醒来,竟看见莹琇托了腮,趴在床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先把被子拉了拉,盖住莹琇的膀子,笑道:“大清早起来,发的什么疯!就这么露着膀子趴着?看不坐下病!”
莹琇也不去理他,只是拿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看您睡着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好像又回到上辈子似的……醒了,就不敢再合上眼,生怕是一场梦……”
康熙长叹一声,将她搬到自己怀里,扶着她乌黑的秀发,“不是梦,不是梦!重来了一世,你倒还是这个痴性子!让朕拿你怎么办?”
莹琇打了个哈欠:“凉拌……您醒了,我可要再睡个回笼觉了……”说着又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就要睡去了。
康熙又把她搬过来,“把朕弄醒了,你竟要去睡?!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儿!”
“诶诶诶……”莹琇抱了被子挡在身前,笑道,“我的爷,您是‘大病初愈’的,可还要当心身子不是?”说着趁了康熙还在愣神,一溜烟儿下了床,披了衣服走到外间,高无庸和容嬷嬷正站在雕花黄花梨月牙木门前,看见莹琇出来,忙迎过去行礼。
莹琇轻咳一声,忍了笑:“万岁爷醒了,进去伺候。”
正文第二十八章金风玉露
皇上重病不起一脸多日,皇后日日在养心殿华滋堂侍奉,终于听说皇上睁开了眼,醒了过来,前朝后宫都是欢喜不尽。自然,后宫是更加欢喜不尽的。只是,当后宫一众嫔妃听说,皇上醒过来当晚,皇后就宿在了华滋堂的龙床上,多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后来,又听说,皇上醒过来之后数日,皇后依然住在养心殿后的体顺堂,众人又不知暗暗咬了多少回牙,撕了多少帕子,砸了多少景德镇官窑的佳品——当然,除了这样她们也别无他法,因为不管是养心殿也好,华滋堂、体顺堂也罢,都是她们只要是无旨就不能擅入的地界。
康熙和莹琇听了这些也不过是莞尔一笑,前一阵儿皇上病着的时候,莹琇从没回过坤宁宫,是以每天早晨,嫔妃们都是来到坤宁宫冲了宝座叩头。这天,皇上终于大安,莹琇也终于回到了坤宁宫受礼。莹琇的心情自然是好的,自打她的皇帝表哥过来,她就是一腔愁绪付流水的模样,这天就算是见了往日横看竖看接不顺眼的令妃,也捎带手觉得顺眼了些。笑着打发了嫔妃们道乏跪安,琢磨着想先问问紫薇的事儿。不想令妃又留了下来。扭扭捏捏的开口:“娘娘……奴婢,奴婢只是听说皇上这次病得……嗯……不知奴婢能不能去看看,去看看皇上?”令妃是知道皇上重病之时,皇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置小燕子、五阿哥和她两个表外甥的事,只是为什么处置,就不是她能打听到得了,所以她这个时候是急得不得了的,无论如何都想见见皇上。
莹琇低着头、皱着眉听了令妃的话,心底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心。“令妃这话说的……万岁爷如今已然大安了,现在正在前头理政,我估摸着不是养心殿的‘勤政亲贤’就是在军机处,这可都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万岁既然已经大安,想要见谁自然会有宣召,难道,我还能拦阻了不成?”
“娘娘……奴婢……”
“皇上病了这几日,令妃显见的也是昼夜悬心。回去好生歇歇,还要费心照料十四阿哥呢。道乏,跪安吧!”
打发了令妃跪安,看见令妃那张泫然欲泣的脸,连带着连紫薇也不想问了。搭了容嬷嬷的手就回了寝宫睡回笼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自己身边影影绰绰有人的样子,随手一抓。
“哎哟!你属猫的么?!差点抓着朕了!”
莹琇这才笑吟吟的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我属虎啊!虎是大猫嘛……您怎么过来了?前头的事儿结了?”
康熙笑着坐在她的床头,“可不么?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钟点儿了!还睡着,别是睡迷了吧?看走了困,晚间又吵吵着头疼!”
“我这几天累得狠了不是?就是困么!”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给康熙垫了枕头,自己又往里让了让,让他也在床上倚了,“今儿,令妃还问起您呢。“
“哦?”
“说是想去看看您……那副妆容啊,啧啧……上辈子,咱们家还真没这样儿的。”
康熙冷笑两声:“令妃,令妃!一个包衣奴才罢了!弘历看着好,封了妃也就是了。万不该……哼!”
莹琇倚在康熙怀里,“怎么又生气了?眼下您才是‘乾隆皇帝’不是?”
康熙点点头,又看看莹琇,扯了她的被子,“起吧!都要用晚膳了!还这么在床上窝着!”
莹琇起了身,简单穿了件旗装,随康熙进了暖阁,晚膳的酒食已经摆了,莹琇一天没怎么活动,也不饿,只是用了几样小菜,几口粥也就饱了,叫过宫女拿了青盐漱了口,就坐在一旁吃茶。等康熙也用完了膳,就看见养心殿的一个小太监捧了绿头牌的银牌跪着奉与康熙,康熙愣了下,随手翻了一张,瞧了一眼莹琇,故意道:“嗯……令妃吧。”
莹琇站了起来,“成,待我用印。”
见她要走,康熙一个绷不住笑了出来,“皇后?过来看看过来看看!看看朕到底翻得是谁的牌子!”
莹琇走过去,往大银盘中一瞧,见那个翻过来的绿头牌上写着“坤宁宫皇后乌拉那拉氏”。口中嗔道:“这么逗我,有意思么?”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也是喜不自胜,都知道进来主子爷待主子娘娘不似往常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可也没见过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儿夫妻这么笑闹。这是怎么了?
晚间,宫女伺候两人洗漱了,莹琇就挥退了她们。自己一个人亲展床褥,排好了枕头,抖开了大红缎面五彩金凤锦被,看见康熙斜歪对面炕上的灯下看书,走过去,一把抽了书,“主子爷,天色已晚,请安寝吧!”刚一转过身,康熙就从后边搂住了她,轻轻吻着她雪白的脖颈,“琇儿,这么些年,终于又可以重新把你抱在怀里了……这一次,就是天塌地陷,朕也不放你了……上一世,你知道么,朕……朕那时候明白了……”
莹琇听到这儿早已是泪如雨下:“别说了,别说了……上一世,我多想一直陪你到最后啊……这一世,这一世,咱们好好儿的……”康熙也不说话,莹琇只觉落在自己脖颈上的吻越发的炽热烫人起来,挂着泪笑道,“看您急得!可是才大病了一场呢……”
康熙打横将她抱了放在床上,“怕什么?朕身子骨好得很呢!”
莹琇到底是因为白日睡得多了,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身旁的康熙仍在沉睡,前胸有节奏的一起一伏,莹琇伸出手,演着他的额头、鼻子滑到嘴唇、下颌,曾经无数次想过再看到他睡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样子,而今两个前世夫妻“鸳梦重温”,只不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这样的相逢。莹琇向来耳力好,这会儿寝宫里又静,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高无庸在外间焦急踱步的声音。她轻轻拿开了康熙搂着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穿了单衣,披了件褂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
高无庸看见她活似看见救世主一般,行了礼打了千儿:“娘娘,寅正一刻了,主子爷该起身了!今儿叫大起儿,御门听政,卯正就要到乾清门了。再不起,就迟了……”
莹琇也惊了一下,冬日里天亮的晚,不想这会儿已经都过了寅正了。“你叫人备下朝服,在这儿候着!”说完,自己转身进了内间。
她坐在床边,轻轻探着身子,往康熙的脖颈中呼呼吹了两口气。
“嘶……诶!你!”康熙被她“吹”醒了,睁开眼,正要吻她,看见她只穿了单衣坐在床边,急道,“怎么还这么不知道个冷热的?!就这么坐在这儿!多咱冻出病来,你可就改了!还不快进来暖暖!”说着掀开了被子,把莹琇裹了进去,抱在自己身前,手又不老实的在莹琇身上游移,莹琇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声儿,连声道:“别别别……”康熙却猛地一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别!外头奴才们都在呢!”
康熙的呼吸显得粗了些:“管他们呢!敢泄出去一个字试试!”
莹琇用最后的一丝清醒推了他一把:“我的爷!寅正一刻还多呢!今儿不是御门听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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