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郡王?难怪打扮得那么华丽。杜夫人冷哼一声。金珠虽然说得轻巧,实际上的情况却一定是,这眉儿一定弹得一手好琵琶,跳得好舞,而且还吸引了蒋重,所以德郡王才会让人支伺候蒋重。蒋重不想抹人的面子?天才知道。德郡王,本是皇帝早前长兄的嫡子,她的大表哥,本该是承亲王爵的,但出于许多原因,只做了这德郡王。他从不问朝事,生活奢靡得很,皇帝由得供着他。这样一个人,她虽不曾放在眼里,却也不曾得罪过,怎会突然给蒋重送人?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谁在和她作对?蒋长扬?蒋长义?萧家?
杜夫人闭上眼睛,搜肠刮肚地想。
“听说是大少夫人求情,今日扯进去的人每人只是挨了二十棍子”金珠半垂着眼,动作轻柔地给杜夫人揉着头。青葱似的手指从杜夫人的太阳|岤上刮过,停住,又继续往上,再下来,再停住,然后陡然加大了力度。
杜夫人“嗯”了一声,金珠唬了一大跳,颤声道:“夫人”
杜夫人有气无力地低声道:“对,就这样,用点儿力,头真疼。”这两夜,夜里总是睡不着觉,总做噩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金珠打起精神,果真就用刚才那力度用力给她按头。不多时,杜夫人竟就睡着了,金珠累得手都有些抽筋了。可是,这感觉不错。她出神地看着熟睡的杜夫人,竟然忘了给杜夫人盖上被子。
良久,蜡烛“啪”地炸了一声,屏风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金珠惊醒过来,忙把一旁的锦被给杜夫人盖上。刚盖好了,别一个大丫头银玉就猫儿似地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榻上熟睡的杜夫人,低声道:“看着灯还亮着,还以为夫人还没0睡呢。不叫夫人到床上去睡么?”
金珠轻手轻脚地从榻上下来,轻轻地吹灭了蜡烛,低声道:“刚睡着,何苦又吵醒她来着。她这几日都不好睡。”二人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杜夫人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都黏黏糊糊的难受,头更是难受得要死,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刀在里面搅。伸手一摸,数九的天,冷汗竟然把身上的里衣和被单都浸湿了。她素来爱洁,最不喜欢这种感觉,何况湿透的衣物一会儿就会变冷。
“来人!”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音很难听,嗓子又干又疼,仿佛是肿了。她病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不能病!这当口病了,人家说不定还以为她是给气病的呢。她挣扎着又喊了一声,声音里面已经带着股凄厉。
金珠和银玉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目光闪闪的。“夫人醒了?”
金珠上前去扶人,伸手一摸就吃了一惊:“怎么都湿透了?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银玉忙去找衣服伺候杜夫人换衣,又扶她到床上躺下。杜夫人扶着额头,难过得不想说话,一说话头就一抽一抽的疼。但她还是沙哑着嗓子道:“去给我拿点上次舅夫人送的丸药过来。”
金珠棒了药丸过来,突然红了眼睛哽咽着声音道:“夫人”奴婢去给您出气!
“做什么!”杜夫人虚弱地吼了一声。大清早的这个丫头要闹腾什么?
金珠红了眼睛,低声道:“那边大清早的就让人去模床单,上头落了红......”
杜夫人定定地看着金珠,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才笑了两声皱着眉头捂住了嘴,使劲指着痰盂。
银玉赶紧端了痰盂过去,她大吐特吐,辛辣的味道呛得她泪流满面。一直吐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她才靠在枕头上。真是恶心啊,原来德郡王送了蒋重一个貌美多姿的处子歌姬。昨日刚闹出了那种事,他还记着要了这个女人。呵呵,叫人怎么说呢?王阿悠啊,算你狠!
“夫人,舅老爷和舅夫人来了。”出去端水的银玉又快速折了回来。
杜夫人吃了一惊,虽然说节日里大家都要互相宴请走动的,可她是女儿,应该是她先回杜府去拜会才对。不对,如果是来走亲戚,杜家怎会这样失礼地大清早就跑来寻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心惊肉跳地坐起来,颤着声音道:“快请,快请!”
金珠忙忙地寻了披袍给她穿上,正准备给她绾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屏风外。杜夫人烦躁地一把拨开金珠的手,狠厉地道:“去外头候着。”然后扬声道:“嫂嫂快请进来。”话音刚落,独孤氏就不顾礼仪地一步跨了进来,低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杜夫人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光,毫不掩年的同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半空中,“嫂嫂,怎么啦?”
独孤氏含着泪,悲声道:“妹妹,今儿早上你哥哥刚得到的消息,忠儿他....,”
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透心的凉。忠儿他怎么了啊?杜夫人只愣怔了片刻,就狰狞地封住独孤氏的衣领,呲着牙道:“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独生子的死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天覆地灭。同是母亲,独孤氏可怜地看着小姑,冒着被窒息而死的风险,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道:忠儿他没了。”
“你胡说!你胡说!”杜夫人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她疯狂地提着独孤氏的衣领,使劲地晃。
独孤氏差点喘不过气来,却仍然尽职尽责地大声道:“是真的!
谁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金珠和银玉听到叫声,冲了进去,七手八脚地将两人给分开了。
牢牢抱住即将已经神智不清的杜夫人低声劝慰。杜夫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色彩都没了,独孤氏等人好面孔一团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她的忠儿啊,她的心肝宝贝,她所有的希望。她昨天才给他说了一门好亲,正在给他搬绊脚石呢,他怎么就突然没了?
独孤氏忙叫人把杜夫人抬到床上去,使劲掐她的人中,又灌温水。
叫金珠和银玉:“你们俩不拘谁,赶紧去叫人,请太医。”她和杜谦二人一同进来,杜谦去寻蒋重,她自来后头寻杜夫人,防的就是蒋家先知道消息,杜夫人身边没有人撑腰。真是造孽啊,大节下的出这种事情。
蒋重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听说杜谦一大清早就来访,心里也纳闷得很,但第一个反应就是杜夫人一定又告状了。不过一个姬人,谁能管得着?他微微哂笑,伸出了脚。眉儿极有眼色地跪下给他穿上了靴子。然后不声不响地立在了一旁,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可是蒋重却看到了她雪白酥胸上遮不住的那点嫣红,不由心里微微一动。虽然他并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姬人,最初召她也不过是为了躲开那一屋子的烦心事,还带了几分报复杜夫人的意思在里面,可是昨夜他却在她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年轻的感觉。
眉儿是受过精心调教的人,立刻就察觉了他的目光,当下脸儿羞得绯红.轻轻拉了拉衣领,试图掩藏一下,但另一边却露得更多了。她越发惊慌害羞,蒋重却收回了目光,默然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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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327章崩坏(二)粉红550+
蒋重尚未见得杜谦,他请托了看顾蒋长忠的人也派了最亲信的人带着蒋长忠的长随赶上门来先报信。一看到那长随身上带着的孝,蒋重不用问,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听来人说了因由,并告知蒋长忠的棺木大概将在五天之内到达后,他麻木地看着脚下的方砖,久久不发一言。
不多时,整个蒋府都知道了二公子蒋长忠没了。而且死法很窝囊,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因为酒后争执斗殴,被他手下的小兵一刀毙命。时间就在他最后一次立功后的第5天。
杀人者连夜逃走,三天之后被发现被饿狼啃得只剩下了半个头和一只残缺不全的脚。很多人都作证说是蒋长忠仗势欺人,先动的手,又说他平日里长期以来都在欺压众人,那个人是被欺负得最惨的,换句话来说,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人分三六九等不假,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个人,本就是个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莽汉?他怕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蒋长忠的上级愿意让人长途跋涉把蒋长忠的棺木押送回来,还专程派了个人来说明情况,已经是仁至义尽。蒋重对杜谦等人的劝导和蒋长义等人的悲声没有任何反应。不管再怎么不成器,到底也是他的骨血,他难过,可是这样的死法,丢尽了他最后的脸面,他也难过。但是没有时间给他缅怀和悲伤。
老夫人乍闻噩耗,一口痰迷了,当时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上上下下都忙着灌参汤,请太医,他这个儿子必须得守在一旁尽孝。而杜夫人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疯似地找到他,要和他拼命:“你赔我的儿子!你赔我的儿子!他终于死了,你如愿了!”怎么死的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把蒋长忠送去军队,蒋长忠此刻还活得好好的。她当初那么哀求他,他始终就是铁石心肠。她好恨,好恨。
蒋重麻木不仁地任由她推打。蒋长义在一旁伤心得话都说不出来,而萧雪溪则拿了一方帕子掩着脸装哭,偷偷地看热闹,夫妻二人都不劝。倒是杜谦和独孤氏为杜夫人着想,她已经没了儿子,没了倚仗,怎能再和蒋重撕破脸?当下二人拦的拦,劝的劝,硬生生把杜夫人拖回了房,自与她分析利弊,苦劝她节哀顺变不提。
杜夫人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发疯似地嚎哭。哭到后面,她已经完全发不出声来,只是机械式的抽泣。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哭,只是觉得悲伤怎么都止不住。弄得独孤氏和她一起哭,杜谦则是愁眉不展。
长长短短的哭声传到映雪堂,听得牡丹直打冷战。蒋长扬问林妈妈要了些丝絮给她塞耳朵:“我出去看看。你就不要出去了,当心被疯狗咬。等会儿我先把你送回家去,此地不宜久留。”又命林妈妈等人看好园子,收拾行李,不要轻易放人进来。杜夫人这会儿只怕是已经疯了,说不定会到处乱咬,还得防着旁人趁乱伸手。
牡丹见他波澜不惊,沉沉稳稳的样子,不由有个猜想,便背着林妈妈等人低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人脉广,提前天把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蒋长扬不承认:“我哪会知道?不过看惯了生生死死而已。好了,盖着被子再睡一会儿,外面的事情都不干你的事。”说着给牡丹掖紧了被子。
牡丹听话地闭上了眼。蒋长扬摸了摸她的脸颊,沉思着走了出去。蒋长忠的死法,实在是很干净利落。
太医正给老夫人问诊施针,蒋重无限愁苦的坐在一旁,不知神思所属,就连蒋长扬走进去都不知道。蒋长义小心翼翼地喊他:“爹,大哥来了。”
蒋重僵硬地抬起头来看着弄长扬,神色有些茫然。蒋长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人什么时候到?”
蒋重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蒋长义低声道:“说是五日之内。二哥他好冤.....”他突然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蒋长扬冷淡地看着他,清晰地道:“三弟请节哀。现在国公府里要靠你了。”国公府要靠他?!虽然是长久以来的心愿,可是蒋长义还是被吓得把眼泪和悲声都收了回去,他迅速抬起头来看看蒋重,见蒋重没什么反应,又迅速瞟向蒋长扬,随即又有些心虚地把眼睛瞟开,低声而清晰地道:“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蒋长扬沉声道:“人还在路上,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他孤孤单单的回家,你要去把他接回来。
让他去接蒋长忠?蒋长义迅速思考起来,还没开口,一旁站着的萧雪溪就使劲儿拉了他一把,暗示他拒绝。那个死女人遭到报应是活该!凭什么要蒋长义去接人,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蒋长扬却留下来在众人面前轻轻松松地扮好?这么想管闲事,就自己去啊!
蒋长义正在心烦,不知该不该听从蒋长扬的吩咐,被萧雪溪重重拉了这一把,更是厌烦,不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昨日那种预感仿佛是验证了,蒋长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他拿不准蒋长扬到底是怎么想的,知道了多少,又是怎么打算的。他只是感觉,任他怎么讨好,蒋长扬似乎都不想搭理他。
蒋长扬把他夫妻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道:“你若是不想去也行,我先把你大嫂送回曲江池,我去。”
蒋长扬与杜夫人有仇,与蒋长忠从来不和,他都要去接了,自己这个从来都和蒋长忠关系很好的弟弟怎么能不去呢?哪有嫡长兄跑外头去接人,庶子弟弟却在家里撑门户办丧事的?那不是等于把他所有的野心都暴露在外了么?杜夫人看到他撑门户在人前露脸,一定会把矛头对准他的,还不如躲到外头去接蒋长忠的灵枢呢。蒋长义忙道:“我去!我去!”
蒋长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那就马上准备出发吧。宜早不宜迟。”
蒋长义一想通这一节,就显得格外配合,赶紧让萧雪溪去收拾东西。夫妻二人先后回了房,萧雪溪便道:“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啊?你是他养的?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你却只会被他压着......”
蒋长义阴鸷地瞪了她一眼,狠狠道:“蠢货,不懂就给我闭嘴!”这事儿现在看来做得很干净,但如果在做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看破了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噩梦。蒋长扬到底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蒋长义烦躁的使劲扯了扯衣领。
萧雪溪在一旁看着他,觉着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怪了,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到底不敢惹他,把无数抱怨的话憋在喉咙里,气呼呼地命人给他收拾东西不提。
蒋重见蒋长扬安排蒋长义做事,眼晴终于亮了亮,希冀地看着蒋长扬:“大郎,你......”
“死者为大。”蒋长扬板着脸不看他:“丹娘不适合住在这里,我先命人把灵堂搭起来我就送她回去。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族里了,自会有人过来帮忙准备丧事。你还是去和夫人商量,先把墓地定下来吧。”
蒋重一听,不由黯然。蒋长扬这是看他可怜呢,不然怎会在昨日发生那种事情之后,扔下那种狠话之后还肯管他?让蒋长义去迎蒋长忠的灵枢,怕也是要把事情都扔给蒋长忠的打算,只要这里的丧事一铺陈开,蒋长扬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这样不行!自己已经没了一个嫡子,不能再失去蒋长扬。蒋长扬虽然每次说话都说得很难听,态度也强横,可是他关键时刻总是向着府里的。这说明什么?他面恶心软!而且也大度识体!蒋重猛地站起来:“你是长兄!这些都是你的事情!你怎能把它们都扔给族里和义儿!义儿他懂得什么?”
得寸进尺!蒋长扬眯了眯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蒋重与蒋长扬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他和蒋长扬就是这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再也无法挽回。他颓然坐倒,有气无力地朝蒋长扬挥了挥手。蒋长扬看了看才醒过来又开始大哭的老夫人,起身走了出去。
不过一个时辰,在闻讯赶来的蒋家族人的帮助下,灵堂很快就搭了起来,一切事务有条不紊地迅速开展起来。
蒋长扬趁着没人注意,静悄悄地带着杜丹等人回了曲江池别院,然后一连几天,都在家里关着门,陪着牡丹说话。
杜夫人不吃不喝了两日后,终于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喝药进食,沉默着精心给蒋长义挑选墓地,准备丧事和陪葬品。萧雪溪看到她这样的情形,很识相地躲开她,不敢招惹她。
第五日的清晨,蒋长义终于把蒋长忠的灵柩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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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328章崩坏(三)
蒋长义心神不安地看着杜夫人。杜夫人的反应有些异常。蒋长忠的灵柩到了之后,先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她此刻反而没有掉一滴泪,而是在蒋长忠的棺木前站定了,扶着棺木低声说话。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和蒋长忠在说什么,可是却没勇气凑上前去听。
他在路上跑了两天才接到蒋长忠的棺木,陪着走了三天,三夜二日,没有一时过得舒坦。他总觉得那黑沉沉的棺木里头,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一想起这个,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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