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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第2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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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石在楚宫,不是少原君府?”子娆修眸一侧,清利月光自那幽潭深处一闪而过,划破涟漪丛丛。

聂七道:“情报确实。说起来少原君府还真叫人有些摸不清底细,九转灵石明明在宫中,却一直传说楚王赐给了皇非,我们原想《冶子秘录》是在君府,谁知竟在衡元殿,皇非自己放出的消息居然真实无虚,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子娆略略挑唇,星眸敛波幽丽:“你何时见过烈风骑被人掌握过行踪?虚以实之,实而虚之,少原君用兵如神,这点儿谋策自是信手而为。他这一招抛砖引玉,不知诱出诸国多少斥候密谍,非但牵扯各方视线,使之忽略烈风骑其他动向,更可顺利搜集到难得的情报。两军对垒,无非知己知彼,若能掌握对方密探的手段规律,一举破之,岂不如毁人耳目,胜券在握?”悠然一笑,“楚有少原,九域弗敢言兵呢!”

聂七眼前那流云飞凤长裾轻轻一扬,飘然前行而去,“要十娘即刻来见我,另外,传墨烆回山庄。”再抬头时,只见九公主修魅的背影没入月光清华,天上人间,只此无双。

这一夜山庄内外极其安静,唯有隐隐风摇竹海的微响,轻然漫过林下静舍,为这长夜更添几分空寂。

许是因药中安神的芝草,又或是含夕送来的碧海元珠终究有效,熄灯之后子昊朦朦胧胧躺着,泛着月光的黑暗潮水一般没过心神,潮涌,潮落,若起,若伏,无尽的反复,无底的消逝……就这么一阵清醒一阵模糊,似乎渐渐沉睡下去,然而经络间蛰伏的刺痛却也随着那暗潮翻搅,一时寒冷,一时燥热,寒意卷涌深潜,血液中却似有了熔浆的热度,一味于四肢百骸奔流不休。

极冷与极热的纠替,似是有别于往日熟悉而单调的痛楚,子昊勉力睁开眼睛,屋室深静,夜半无声,淡淡烟罗重帐将一切光影声息都隔在遥远的地方,只余这一方空旷的黑暗,就连月光也照不尽的黑暗。

又是黑暗。

倦怠阖眸,唇角自然而然生出温冷的笑痕,似一抹极浅的嘲弄。无论神志如何昏沉,总有一丝清醒固执地横在光与暗的交界,仿佛人间地狱,仅此一线之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哪怕倦极累极,痛到虚脱无力,也不愿真正毫无意识地睡去?

从借那血顶金蛇做药,遍尝剔骨焚心之痛,还是从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化作残魂枯骨、黄土尘埃?从数十万王军折戟沙场,千万万百姓仰首待日,还是金殿之上众臣叩拜,忠烈鲜血洗透了龙阶玉壁,露出腐朽的基石、糜烂的堂皇?

或许更早,更早一些……

白衣少年站在凄深的夜色中,面对着昭陵宫惨绝人寰的盛宴。

漫血深池,虿蛇如蔓横流,毒牙利齿穿破肺腑骨肉肆舞在甘美血食之上,曾经琼脂白玉般的肌肤盛开无数残艳的花朵,不断地蛹破,不断地绽放,不断地旋裂开溅。一粒粒饱满妖冶的血珠,浸透那双惊恐凄绝的眼睛,流溢开来,一直漫延到少年紧咬的牙关,清湛黑眸染做一片赤色翻腾。

没有惨叫,没有呼救,唯有那绝望的挣扎,挣扎在万业深渊,永无止境的黑暗。

那是无始以来众生最冷的血欲,人世最深的恶怨。

无星,无月,无声,无泪,唯一句命令艰难挣出唇畔,转身后漫长无眠的黑暗,渐渐磨砺出锋利的心志,绝冷的漠然。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子昊眉心隐见蹙痕,身上有着灼热的感觉,薄汗渗于发肤,洇入丝衣的微凉纹路,却只一瞬便被沸腾的热流吞噬,又有更加深冷的寒意翻浮涌上。

一层层冷汗浸透衣衫,白日里漠然的眉目亦在那昏瞑中隐约流露痛楚的痕迹,然而,忽有清凉的感觉覆上额头,纤修手指,带着冰水般的柔润,轻轻抚过他的脸庞他的肌肤。清冶妩媚的气息,似午夜幽莲袅袅,于黑暗深处绽开明净的涟漪……

子昊哥哥,我这样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子昊哥哥,你若是痛得厉害,便和我说说话好吗……

子昊,我陪你下棋,你要替我画完那幅梅花啊……

子昊,你笑起来,其实比父王要好看一点呢……

子昊,子昊……

不知如何微微挣了一下,子昊下意识地抬了抬手,立刻便有幽软的温柔轻轻覆上掌心。袖袂交叠,谁的声息如梦,谁的发丝抚过炙热的唇畔,那一丝温凉的柔软,心海之中浮浮沉沉,恍若一点光,一点暖,纵历世世沧桑,纵经霜雪轮回,只要他不放手,碧落黄泉生死地,不离,不弃。

掌心收紧,亦得到同样执意的回应,但心口却有剧烈的窒痛洇散开来,痛得连呼吸都不能够。

记忆深处冥冥的冷流,精灵笑颜,在宫倾庙颓的滚滚尘埃中支离破碎;翩跹丽影,在明枪暗箭的血谋算计间锋锐沉利;妩媚明眸,在无止无尽的漫天冷雨里惊痛成伤。子昊只觉得痛,痛楚合了叹息,化作轻不可闻的呓语:“子娆,抱歉……”

子娆,抱歉。

暗香浮绕,似有温热的液体,幽幽溅上丝锦,静静滑过肌肤。

一滴清泪,坠落红尘。

泪若琉璃,心若琉璃,此心此泪,终做情浓。

浓情深处,红尘沧海无际,那一丝清明的执念,一丝不灭的心力,幻没寒冷、黑暗、狰狞与魇惑,世世守护,千生陪伴,如许执着温暖,渐作天长地久的宁静。

天长地久,无始亦无终……

次日一醒来,人影幢幢,而光线冥迷,待听到离司惊喜的声音,子昊才隐约感觉,竟是微雨又至。

见他醒来,榻前众人无不如释重负,轻声问安。意外见十娘、苏陵、商容竟都在屋中,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离司,离司轻声禀道:“天残灭度掌的遗毒突然发作起来,情势凶险,主人昨日整整高烧了一夜,可总算是醒了。”

仍是虚乏无力,子昊不想说话,目光越过几人轻轻扫过屋内,并未见那幽冶身影,微微牵动眉心,却在收回目光时,见得雪锦之上一抹淡淡青丝。

青丝如许,指尖恍惚萦有媚雅的暗香,纠缠于微雨瞑静之中,唇畔一缕甘绵滋味,犹是温凉。凝眸片刻,他轻轻合了眼:“苏陵。”

多年君臣,苏陵闻声而知意,立刻道:“主人且宽心,跃马帮的商船如今已到沩河渡口,最多两日便可入扶川境内。另外也收到奏报,七城暴雨已停,水势回退,这灾情便算是过去了。”

子昊闻言,脸上微微掠过一丝笑意,极轻极缓的笑意,仿佛飘落雨中凉缈的微烟,一瞬即逝,淡得甚至来不及捕捉。安静闭目,低声嘱咐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切莫轻心。”

苏陵心中一热,只低头应了声“是”,再说不出话,同众人躬身退出,廊前仰首,细雨潇潇,云满穹天风满怀。

毒性虽已稳住,但病势仍旧不轻,往后几日子昊一直卧榻静养,离司在侧悉心照料,苏陵他们也是日日问安,就连且兰和含夕都比以前来得勤些,只是子娆始终未再踏入这方静舍。

那一晚过后,谁也不曾问起过什么,谁也不曾提起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子娆常常不在山庄,白天几乎都难见她踪影,但入夜之后却一定会回来。出去从不交代去哪儿,回来时常带几分酒意,笑语慵媚,风流艳色绝尘,只令庄中部属不敢逼视。宫中臣属一向见惯九公主肆意风姿,更见多众人或敬或畏、或羡或惧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唯有离司除外。

离司自琅轩宫始便随侍九公主身侧,自然多些亲厚,如今医术又精,最近不时发现她身上带些微伤,似是与人动手所致。以公主的武功修为,这是遇上什么人,动得什么手,打得什么架,竟然频频受伤,纵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却叫人不免蹊跷担心。

面对离司的疑问,子娆只若无其事地笑,笑里隐隐透出畅快滋味,而后照旧我行我素。终有一日离司急了,赶在后面说了句:“公主不告诉我,我……我可请主人来问了。”

子娆曳袖停步,睇她一眼,这丫头自从跟了子昊,这份心性倒是越发地像,什么事认定了便执意下去,不达目的誓不休。却挑眸一笑,转身继续前行:“你去试试看?”

离司迎着那目光顿了顿脚步,跟进了药舍,软声又道:“公主……”

明月斜洒,一室药香浮萦,子娆倾了身子,低头分辨:“换了几味药吗?”

离司顺着那明晃晃的月光抬眼,不答。

碧玺串珠在凝玉般的纤腕上流过幽净水痕,清艳指尖划破月色,子娆沾一缕药汁入唇浅尝,凝眸细想,微露欣喜:“是否掌毒已清,并无大碍了?”

离司抿唇,仍不说话。

子娆觉出异样,转头,见离司想看她又不敢看,只盯紧她手腕一丝细小的擦伤,平日里温婉的眼底,有着一点忐忑的坚持。丹凤修眸忍不住悠悠一细,月夜下便透几分清光潋丽:“离司?”

被她这般看着,离司唇抿得更紧,稍后,低了眼睛不敢抬头,再一会儿,终撑不住了:“公主你不说,我怎么和主人交代啊……”

子娆眸光一漾,霎时清辉浮漫。离司眉尖凝愁,主人是不问,可这么多年跟在身旁,她岂连主人心思都不知?每日总有意无意说一说与公主有关的事,主人也总是静静听着,偶尔会有一丝淡淡微笑自眼底流露,有些欣悦,亦有些纵容的滋味。主人是愿意听到这些的吧,就像公主自己,每晚回山庄处理各种事情,每日来问着用了什么药,入夜后定要到静舍看一看,甚至在竹廊中坐一会儿,直到那安息香的味道轻轻弥漫了月色,才悄然起身,漫步而去。

那样的一夜总是十分安宁,就连月光亦温柔,幽静流照榻前,沉睡中冷清的眉目便似有了轻柔的痕迹,若微雪飘萦了暗香,梅落如梦。

月淡星隐,光阴静逝,如此一朝一夕数日过去,他不曾踏出房门,她也未迈进一步。两厢似是僵着,偏又令人感觉无比完美,仿佛天地里自成一个安静世界,没有什么该介入其中,亦没有什么能够打扰。

就这么着,庄中很快习惯了每日入夜后回事禀事。苏陵和商容双双传令下去,若非要事一律不得惊动主人;十娘和聂七不敢在主人面前多话,试着撺掇了公主几次,却只见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次次都落得无奈;墨烆刚回来两日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离司左右看着一心的惆怅,偏偏,昨日一不小心,竟说漏了公主受伤的事。

就那么一句话,主人懒懒倚在榻上,自那书卷后面略一抬眸,看了看她,便又随意垂下目光。一夜三更过后,离司听屋里低咳声仍旧断断续续,直到天亮才稍好些,于是这一日等着公主来药舍,今天定要问出这究竟。

可是见了公主,才刚刚和那双凤眸一触,那股必定的决心便烟消云散半丝都提不起来,思来想去,正有些一筹莫展,忽听眼前公主轻轻一笑。

眸若流波眉若水,那几分媚肆醉意随这澈澈秋水漾开滟然柔光,子娆笑得甚是清明,迎着月色徐声道:“放心了,我和人喝酒聊天,切磋一下武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离司抬头,满眼的将信将疑,切磋武功吗?那两天前回来在房中调息了一个多时辰又是怎么回事儿?子娆似看透她心中疑惑,却但笑不答,径自撤眸而去。

轻袂翩翩临水前行,一檐纱灯碧影流照,眼见这九曲回廊转到尽头,面前湖光盈洒,浮桥泛波,便是往日议事之所。离司跟在身后锲而不舍地追了数句,她才回身笑说:“好了好了,只和一个人过招多无趣,不过找个还算凑合的门派练练手罢了,哪里值得大惊小怪了?”

离司怔了怔,不过片刻,秀眸圆瞪:“公主……前几天劫余门被人连挑了几处分堂,不是你……你……”

子娆抬手抚额,真真不得了,心性越像,这心思转得也越发快了,再过几年怕不连苏陵都给她比下去。瞅着离司惊异莫名的神情,柔唇不由挑出抹笑意,劫余门虽丧了门主,群龙无首闹得你死我活,但那袁虏手下八座护法也还算是人物,稍微费了些功夫呢。

帮中精英死伤殆尽,劫余门连遭重挫,名存实亡。跃马帮后顾之忧尽除,专心应对扶川灾事,放粮施药、济城迁民,自然事半功倍。子娆细细眯了星眸,纵酒长啸,快马飞驰,激战连场,全身而退,真可谓痛快淋漓的两日,说起来那人的剑法,倒真是越来越精进了,今天险些就不是他对手,明日定要再约他一试高下才好。

一边淡笑一边行,穿桥而过,珑玲水榭灯光照亮,便见苏陵、商容等人早已候在那里,眸一扬,拂袖而入。

夜色深沉,风满清湖。

一道道决断命令自灯火通明的山庄中有条不紊地传发下去,待到翌日,也会有更多的消息不断传入,不断更迭,周回罔替,翻覆天下风云变,江山惊艳。

如此数日静养下来,药石调理得当,子昊身子日渐好转,已可常常起身行走,亦会翻阅奏报,偶尔做些调整指示,但多数事情依旧置之不问,似乎对此十分放心。

部属臣下都知主上素爱清静,若无必要一般不来惊扰,唯苏陵晨昏必到,有时请示些事情,更多时候却是陪他略略闲聊,或者遇上他有兴致,君臣二人对弈一局,或输或赢,倒也颇为尽兴。

这一日苏陵应邀入楚宫赴宴,出宫后来得晚些,子昊白日里小睡了三两个时辰,精神不错,两人执子笑谈,一盘棋终,皆是意犹未尽,于是清盘再战,不觉月上中天,夜已过半。

苏陵棋风沉定,锋芒深敛,攻伐从容进退有据,便以子昊之能,若非全神应对,亦难立时负之。含笑思忖,随手落下一子。

烛灯悄燃,侧照俊颜玉彻,苏陵凝神斟酌片刻,不由摇头叹道:“主人这一手立,以静制动,当真妙矣。我若应子提劫,即便劫胜,也至少得以四手棋交换,得不偿失;若不应,这一角白子两步之内劫尽棋亡,后局堪忧。”

子昊斜靠云榻,玉子闲拈指间,淡淡笑道:“当机立断,不失后招。”

“两害相较取其轻。”苏陵修指轻叩纹枰,稍后敲子入局,却是选择粘做双活。

子昊执子笑问:“势入困境,仍不打劫吗?”

纵处下风,苏陵依旧镇定自如,布局不见分毫凌乱:“眼下挑起劫争,便是速战速亡,但若暂忍一时,设法延成万年劫的话,谨慎筹谋,终局再图胜负,或者尚有转机也说不定。”

子昊颔首而笑,不急不躁,能屈能伸,多年来追随历练、筹谋运策,苏陵,是越发堪当大局了,单凭这文无人能及的深稳周密,往后有他在,终能叫人放心许多。他方要说话,忽地眼风微微一挑,掠向窗外,苏陵亦抬头,却见主人垂眸闲闲提子,同时漫不经心地向侧略一拂袖。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自远处竹林之外遥遥传来,寂静的黑夜中分外清晰。紧接着便是数声低喝,以及一片刀剑交击杂乱之声。

此时子昊手指刚刚离开棋盘,神色清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苏陵亦信手应他一子,略微侧头,眉间带出几分异样,旋即笑道:“主人,这般吵闹未免扫人清兴,不如属下去看一看。”

子昊笑一笑,便随意靠回软榻上,合了双眸,懒懒道声:“也好。”

蓝衫飘闪,苏陵离坐而去,下一刻,人已在修竹林上。

打斗声早已惊动庄中守卫,无数火把照亮庭舍通明,但见冷月之下,青檐之巅,一道阴暗人影在众影奴剑光中飘忽闪挪,每每倏进,便有影奴闷声退下,空缺当即被后来者补上。

苏陵刚驻足檐畔,剑网中被围之人,倏地一声邪笑,身下利芒骤闪,一片淬亮蓝光,带着阴森毒辣之气,如同嶙峋鬼影流窜呼啸,夺向四面八方难缠的杀手。

“都且退下吧!”苏陵朗然一声长笑,振剑入手。众影奴闻令撤身飞退,四下没入黑暗,声息不留。

一道清明剑光,展如水,快似风,一闪消失于蓝光深处。但听“哧哧”两声微响,那灰衣人抽身疾去,檐前一点,倏又射回。

此时其他人都已赶至林外,方才墨烆、商容等都随子娆在水榭,因隔着内湖,便比苏陵晚到一步,见他已亲自出手,皆尽从旁观战,并无相助之意。商容召回影奴,细问了情况,冷眉一扫,众影奴纷纷低头不敢出声。深更半夜被人潜入山庄,竟还要主上提点才发觉,该当何罪且不说,单这份面子便是丢到家了。

商容暂无暇计较此事,抬头观看战况。天际冰轮如画,竹影错落风檐,只见苏陵蓝衫飘洒,意态闲雅,手中一抹流光几与月色浑然一体,一时难辨清风明月、星辉剑影,分明剑势夺人,却着实潇洒好看。

如许剑光英姿,几叫人忘了眼前激斗,只觉夜华如水,心高意爽,那灰衣人却被迫频频后退,逐渐左支右绌,忽地怪啸一声,半空旋身疾射,足下两刃毒光化作万千厉芒,好似鬼域寒潮,狰狞暴涨,噬向那片湛湛蓝衫。

可惜有道亮光比他更快,苏陵淡笑振袖,真力到处,一星光华惊驰逐月,暗夜中翩然一亮,收敛无声。

闷哼声中灰衣人暴退数丈,急急落向对面屋檐。

底下众人不由纷纷赞声漂亮,若单以武功而论,墨烆剑下偏胜锋锐,聂七势多刚猛,商容长于冷厉,似此一剑伤敌亦非不能,但却绝无二人能如苏陵出剑时这般轻描淡写,这般倜傥从容。

明月之下,苏陵收剑而立,并未乘胜追击,只是扬声笑道:“贵客远来,不知有何指教,苏陵代主相迎,可否告知一二?”

温文笑语,儒雅笑颜,方才那凌厉一剑怎也不像是自他手中使出。对面灰衣人盯住这刚刚险些废他左臂,现下彬彬以礼相迎之人,目光阴狠闪?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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