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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第2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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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作者:肉书屋

归离第22部分阅读

中大怒,几乎忍不住再次出手,却想到九幽玄通的厉害,急促呼吸数次才克制下这冲动,道:“我若为鬼二十年,你今日恐怕要后悔莫及!别以为我答应了别人替你解毒……”

“我却从未答应要你解毒。”子昊毫不客气将他打断:“你若想我像别人一样求你医治,借此机会折辱于我,以报当年受制于王族之仇,这番主意我劝你还是打消了得好,免得自取其辱。”

歧师被他一口道破心思,半天未语,只盯着他不放,目光阴沉变幻。忽然间,他干笑几声,低头道:“罪过罪过,想必是刚才言语冲撞,得罪了王上,还望王上息怒。我哪里敢动那样的主意?这条命还要请王上开恩放过呢。”

子昊似笑非笑地看他,他越发带出几分恭敬来:“不知王上肯不肯赏脸让我诊诊脉,九幽玄通的毒非同小可,拖延下去,真伤了龙体可不好了。”

这突然间阴阳颠倒的大变脸,前倨后恭,判若两人,亏得他能转眼为之,没有分毫不自然,此时若这满园之人有知,必定个个目瞪口呆,子昊却连一丝惊讶也无,挑唇淡道:“你倒忠心呢,刚才不是说无法可解吗?”

歧师陪笑道:“不试一试怎敢断言?王上请这边坐,容我诊断过后再说。”

侧身往旁边青石桌前一让,子昊竟依了他,近前落座,将手平放桌上。歧师抬手诊脉,忽听他淡淡道:“手底偷袭扣我脉门这种事就免了吧,一双腿已经断了,再折了手可就真成了废人一个。”

歧师脸色微变,唇角忍不住一抽,口中却道:“王上说笑了。”手底落实,自将已到了指尖的内力收敛,不敢妄动半分,倒真是用心诊断,一边切脉,一边闭目、侧首、皱眉、摇头,脸上也不知换了几多表情,不停地念出一些毒药的名目:“九步草、断肠红、火殃勒……啧,居然用丹顶金蛇以毒攻毒,真是不要命了。”手指起起落落,瞬间变换数种手法,忽然抬头看了看冷颜冷语的病人,似有些惊异:“难怪,你竟强行突破了九幽玄通生死境,将攻向心脉的毒性生生压制下去,重新散归气血。哼!积年累月的剧毒,单凭内力压制得了几次,何况功力越高,反噬越是厉害,到时候发作起来周身真气逆流,毒侵骨肉,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过一会儿,又道:“思虑太重,劳心伤神,以至心脉大受亏损,气血虚弱难继。我敢保证,即便没有剧毒引起的疼痛,你每天也睡不上一两个时辰,如此下去,就算是正常人都要大损寿数,何况这样的身子。唔……不久前还曾受过重伤,再次累及心脉,事后未曾休养得当,雪上加霜……”

子昊听得不耐烦,将手一撤,道:“多少时日?”

歧师眯着眼算计道:“照这般下去,即便借那灵蛇之胆的神效,能熬到今年冬天便算奇迹。”

一语断生死,巫医歧师虽无恶不作,但论医药毒蛊之术,他若认了第二,天下恐怕无人能做第一,子昊得他如此断言,双眸淡垂,不为人知地笑了一笑。离司的医术虽然不错,但毕竟不及歧师,她不愿、不敢也不肯断言的期限,现在终于有所确定,看来很多事情还需再加调整,才能更从容地完成这一场权利的过渡,而不至引起太大的动荡,先前的布置虽说足够缜密,但终究还是稍微乐观了一些。

歧师暗中观察他神色,原想他再定的心性,面对生死之期也要流露惊恐忧怖,谁知抬眼之间竟觉一缕淡笑自他唇边闪过,几疑自己看花了眼,再加一句:“我若不出手救治,王上你就只有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子昊侧首,微微挑眸:“脉已经诊完了,我身体的状况你也弄清楚了,何必还要装模作样,不如说说你现在已经想了多少阴毒的法子出来,慢慢折磨我泄愤?”

歧师额前青筋突跳,忍无可忍地狠声道:“王上你应该也想多活几天吧?”

子昊看戏一样,轻笑一声:“在药中暗弄手脚这种事,想必你是驾轻就熟,蛊毒也好,血咒也好,手法都放高明些,可莫让我瞧出什么不妥来,平白辱了巫医的名声。还有,我没那么多闲空再来你这鬼宅子,若想替我诊治,你便自己搬入楚都去,至于这鬼宅……”眼风一扫:“我看着极不顺眼,你还是趁早一把火烧了干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话已言尽,无需多留,起身扬长而去。没等走出大门,身后真气狂涌,一阵坚石碎裂的声音传出,几乎连整座宅子都震了一震。

施施然负手前行,歧师砸桌震地的动静听在耳中,子昊竟觉心情出奇地好,唇畔那丝若有若无的痕迹渐渐扩大,迈出大门看到迎面俏立的子娆,不由扬眉一笑。

雪衣当风,雪样容华,一笑明朗飞扬,照亮天地人间,一笑恣意纵横,倾折俗世红尘。

车旁两人,生生愣在那里,竟被这灿然笑容逼得不能直视。阶前一人,凝眸相视,忘了前世今生,痴了心魄神魂。

这才是他的笑容,如此男儿,如此风华,如此放纵,如此不羁的笑容。

子娆轻轻地,轻轻地弯起唇角,无限欢喜,化作温柔,化作千丝万缕倾情似水……

马车不急不徐地向前驶去,车厢中不断传出阵阵笑语,女子柔声清媚,男子淡笑低沉,可以想见车内是怎样的轻松,怎样的温暖。微风吹得轻衣飞扬,十娘忍唇角含笑,转头和聂七对望一眼,聂七腾出一只手来环住她肩膀,这一刻,一双情人,心里眼底都是柔和。

靠着聂七的肩膀,十娘忍不住轻声道:“你说,主人身上的毒到底怎样?凤主也真是奇怪了,先前日日心忧,时时着急,怎么这时候又一句不问,倒像没事人似得。”

聂七道:“主人心里定了的事,问不问有什么区别吗?”

十娘道:“自是有区别,你忘了,咱们先前都以为主人不会去见歧师,现在凤主不也劝他进了宅子,见了大夫?”

聂七笑道:“既然进都进了,见都见了,你什么时候又见过主人想做的事做不成?”

十娘凝眉细想,便也笑了,是啊,只要是主人想做的事,哪里还有不成的,只要主人肯做,哪里有什么人能难得住?听刚才那宅子里的动静,怕不是有人吃足了亏敢怒不敢言,窝了一肚子火,却拿石桌来泄愤?不由又是一笑,神情艳艳,看得聂七一瞬失神。

如许黄昏,如许晚风,前方有路,不知通向何处,车中两人不说不管,车前两人放马向前,这一日有人相伴,这一刻并肩同行,天大地大,光阴寸金,何必管它去哪儿,何必计较太多?

离了野岭荒村,穿过一方普通的小镇,一条街道上人声往来,热热闹闹的叫卖,熙熙攘攘的行人,有人讨价还价,有人脚步匆匆,多数人脸上挂着笑意,温暖而真实。在足够强大的楚国护佑之下,战火未曾波及的地方,人们的生活如此安宁,红尘一隅,平凡一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反正没什么急事,聂七和十娘特意放缓马速,私心里都想着车中两人能多享受一下这样的闲暇。便在这时,长街前端突然传来一阵疾风般的马蹄声。

这种小城镇,街道并不像上郢城中那般宽阔,两面摆了不少买卖的摊子,容一辆马车驶过已经有些勉强。十余骑快马瞬间奔至近前,旁边道路变窄,当先一名劲装女子低声轻叱,座下骏马四蹄腾空,飞越旁边茶摊桌椅,速度竟丝毫未减,落地疾驰而去。身后众人如法炮制,无一受阻,急尘滚滚,一行人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一群人锦衣骏马,骑术又如此精湛,惹得整条街的人纷纷侧目。车帘微动,被一只纤纤玉手挑起:“是跃马帮的人,这么急匆匆地干什么?”子娆向外瞥去,突然间羽睫微扬,魅影之下便流出几分别有意味的清光,对子昊道:“我们去看看如何?”

子昊头枕手臂,正躺着闭目养神,听这说辞便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人家赶人家的路,又没招你惹你,你倒去惹是生非。”

子娆眼梢一挑:“谁说没有招惹我?上次沣水渡的事可没少了跃马帮一份。”

子昊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笑了一笑:“沣水渡,他们是得罪了你,还是夜玄殇?”

子娆漫然转眸:“那还不是一样,反正我小心眼,就记了这份仇。”

子昊眉间淡淡蕴笑,点了点头,拉了她的手顺势起身,懒懒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他们今天不走运。”下一刻,两人已在车外。十娘和聂七急忙勒马停下,子昊向后摆了摆手,随声笑道:“不必跟着,我们去去就回。”

此番墨烆和商容手下的影奴都没有跟来,聂七担着护卫的职责,自然不放心:“主人!”十娘一拉他手臂,低声道:“就这一天,随他们吧,反正两人一起也出不了什么事,咱们远远照应着就是。”

聂七道:“你没听凤主要去跃马帮寻事,万一出什么岔子,回去怎么交代?”

十娘笑着抬头示意:“怕什么,你看这样子,什么时候追得上?”

晚风之中,且走且行且说笑,子娆笑吟吟拖着身边人,虽往快马离开的方向去,倒也不急着追踪。街上各色行当应有尽有,往前走了也没多远,却停下几次,不是看那脂粉绣摊,就是看那当街求卖的字画。

倾城颜色,香脂艳粉无用处,倾国之才,等闲笔墨难入眼,但却逛得兴致勃勃。拐角处一个普通的摊子,围着三五个小孩,摆摊的老者正给孩子们做着什么东西,四周飘着香甜的味道,刚刚还要去管跃马帮闲事的人,现在饶有兴趣地在摊子前驻足,子昊也不催,站在她身旁闲闲相看,满眼笑意深深如许。

片刻之后,几个孩子每人拿了个小人欢跃而去,老人满脸笑容,甚是开怀。子娆俯身问道:“老人家,这个是……可以吃的蜜糖吗?”

“唔。”老者手中蜜色晶莹,女子笑眸剔透,纯净不似人间应有,神情却如刚刚雀跃离开的孩童,满是新奇满是笑,半是探寻半是疑。

“蜜糖塑人,既能吃得也能玩得,现做现卖,两文钱一个,两位可是感兴趣?”

“老人家手底功夫精彩独到,真是难得一见。”

“客官过奖了,讨喜取巧的小玩意,平常得紧,有什么独到不独到。”

“以指为笔,以蜜为画,方寸之间绘人作物,行云流水有如神助,如此画功已然非同寻常。钵中蜜糖不需熬制,出时稠浓厚重,落时温烫薄软,落案之后凉若脆冰,凝而不融,‘火寒掌’阴阳变幻,真气拿捏出神入化,当世间有这般造诣的大概找得出三两人,但能身处市井之间,做孩童之戏而悠然自得者,恐怕唯有一人。”白衣男子含笑开口,温文尔雅。

“莒山樵枯、虚岭仲晏、江海天游,武林前辈有三隐,前两人半隐山野半在朝,唯天游子前辈游戏江湖,无踪可寻,今日有幸得见真颜。”玄衣女子微微欠身,话语清灵。

斜阳光远风飒飒,眼前一对神仙样的人物,男子迎风翩立,一身雍容清静出尘,女子风华媚肆,一笑生艳绝世脱俗。那老者伸手捋须,忽然哈哈大笑,目里精光隐现,一扫老迈之气:“不得了,这两个小娃娃厉害,莫不是那两个老家伙的徒儿,这般难缠?”

子昊随口道:“先前曾听长辈提起,当初帝都生变,幸得旧友冒险相助……”

他话才说一半,天游子神情大变,急忙掩耳:“慢慢慢!莫要再说!两个老家伙遭了这么多年的白眼还不死心,居然叫两个小娃娃来游说我。仲晏子千挑万选收了你这徒儿,兴兵伐国,运筹天下的大道理想必没少教你,这番话什么时候听都浑身不自在,早知道当年不管那档子闲事,他一把火烧成了灰我还耳根清净。回去告诉你们师父,我这小隐之人,比不得他们那般境界,大隐于朝的事做不来,他们自己要去淌这天下浑水,莫来害我!”

不由分说,一通话劈面掷来,教人连半分插嘴的余地都没有,看那样子恨不得弃了摊子扭头便走。子昊和子娆诧异对视,听这话中有话,定是闹了误会,目光一触,两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丝戏谑的光芒,竟有那么一点点狡黠的味道。

子昊看着那糖摊淡淡笑道:“退而隐者,各自逍遥,何来大小之分?隐于朝者未必真,隐于市者未必静,真隐隐于心,何处何事不可为,前辈又何必因此和老友生分?”

天游子白眉微掀:“小娃娃绕着圈子替你师父骂我呢?你这意思是我若无意助他成事,便是心性不定,只能借山野江湖隐身避俗,自充高人装模作样?”

子昊摇头道:“前辈此言差矣。处江湖之远,居庙堂之高,行市井之乐,享山野之闲,隐则隐矣,但求一心自在,天地皆可去,世事任我为,何惧他人分说对错,指点是非?前辈难道还怕和我们这晚辈说几句话?”

“小娃娃好利的口舌!”天游子轻哼了一声:“你师父认识我几十年了,至今也未能说动我帮他半分,教个徒儿出来又能强到哪儿去,我倒要听听你有些什么说辞?”

子昊俊眉轻扬,笑意从容:“我并未想说动前辈什么,前辈亦不需我来游说。昔年后风国破,前辈一人独入三十万楚军大营,劝得楚王放弃屠城之举,保全五城百姓性命;穆伐欷国,前辈与其大将城下谈兵,口舌攻伐,迫得穆军一将未发,直接退兵而去;前辈之隐,隐于天下,率性随心,俯仰无愧,岂任世人指点,我又为何要劝?”

冥衣楼散布天下滴水不漏的线报,九域诸国多少秘事都瞒不过东帝耳目。这两件事天游子当时乘兴而为,功成而去,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突然被人当面道出,胡子一动,目光灼灼向他扫来,忽道:“你不是仲晏子的徒儿,那老酸儒教不出这样的徒儿。”说着看向子娆,仔细打量:“不对,不对!”

子娆在旁笑得妩媚:“我们可从没说是谁的徒儿,也懒得管那天下闲事。”将手向子昊一指:“我只是路过糖摊,看得有趣,想请前辈按我哥哥的模样,做个小糖人来玩。”

天游子愣愕,子昊唇角微抿,子娆调皮心起,伸出两根指头向前晃了晃:“两文钱一个小人,前辈既然认识我们家长辈,总不好意思原价照收吧,三文钱两个行不行?”

见她一本正经地讨价还价,子昊闷咳一声,再忍不住笑。天游子在仲晏子还是洛王的时候便与其交情非浅,彼此知根知底,这时仔细一想,隐约便猜得了两人身份。他生性豁达洒脱,浑不在意刚刚闹了一通乌龙,弄明白他们不是来当说客的,顿时心情大好,听子娆这般玩笑,便将双目一瞪:“三文钱两个?我被那两个老家伙没完没了烦了十几年,这笔账还不知找谁算呢?看在他们面子上,一两楚金一个卖你。”

时下诸国以楚金为贵,一两楚金几乎可供一户普通人家小半年生活,买个糖人已是天价,子娆却拍手道:“哎呀!前辈若这么说的话,一两楚金可太便宜了。我们家那位长辈啊,大难不死,好好的逍遥日子不知享受,偏要去操天下的心,劳自家的神,从楚国打到九夷,从九夷闹到帝都,害得大家都不安生。有这一个便罢了,竟还有个老道士肯帮他,有个老道士还不够,居然还来搅前辈的清闲,真真是大不应该!”张扬放肆的九公主,可没东帝面上那份清淡平和,非议长辈这种事情做得那叫一个顺理成章,恐怕私心里早将九夷之战、王族之难、楚国之图谋、九域之纷乱等等等等所有麻烦事都算在了当年栽在凤后手里,如今扶助皇非的洛王头上。

天游子蓦地仰首长笑,大声道:“有趣有趣,你这个女娃娃有趣,好久没听人说话这么顺耳了!今天这番话若让那老酸儒听见才叫痛快!”

这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倒似成了知己,毫不客气地数落起他人来。子昊在旁听着,忽然间,极轻极轻地笑了一笑。那笑中意味并不十分明朗,黄昏的街道之上行人渐稀,他一身白衫随着暮风轻轻飞扬,透出几分潇洒,几分清寂,望向远处的目光却又平静得仿若融入了茫茫天地之间。

一句话多少恩怨,十余年多少艰难,曾经是怎样的苦心经营,曾经是怎样的隐忍煎熬,他似乎从未想过该怨恨何人。虽说洛王愤于当年之事一意复仇,利用楚国推动九夷之战,险些覆亡帝都,如今他培养出的皇非,依旧是一切布局中最大的变数,但若非这些年他借助皇非稳固强楚,一直牢牢牵制着宣、穆两国,帝都怕也早已岌岌可危。

洛王子程,根本自始至终就对这场倾国而至的复仇有所保留。这人世间,其实谁也没有资格随便品评别人的选择,只因为无论如何,你不会是那个人,不会知道他担负着什么,经历过什么,爱着什么,又恨着什么。

谁也不是谁,谁也别说谁,谁也莫笑谁。所以无论是太后凤妧还是洛王子程,即便他们每个人都该对如今的乱局负责,对于东帝来说从没有怨恨的必要,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别人之对错,不能改变分毫,这万里江山,不过是一生应尽的责任,这风云翻覆,不过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倾国血战,天下杀伐,都在这一笑间淡淡消泯,此时东帝子昊远离那高高在上的九华殿,远离那纷争中心的楚都,白衣翩然的男子,安静地微笑,安静地陪伴他想陪伴的人,眉目温柔。

子娆在旁和天游子聊得兴起,非但哄了几个活灵活现的小糖人来,还收了摊子一路同往家中去,置了酒菜,燃了灯烛,大有彻夜长谈之势。

夜幕终于降临,满天星月,满院微风。窗子上透出明亮的灯光,屋里不断传出豪爽的、清艳的、低雅的笑声。

杯盏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子昊知道子娆能喝点酒,却第一次发现她居然这么好酒量,第一次见她纵酒欢谑笑容如此美丽。席间博谈古今,品评武林天下,子娆知道子昊能言善辩,却从来没见过他也有得理不饶人的时候,从来没想到他也会为一式剑招和人争论打赌。

天游子对子昊一直不沾酒杯觉得十分不满,和他连赌了三次,连输了三次,连罚了三杯,第四次终于赢了他一招,酒却被子娆劈面抢去。

天游子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当然不肯让人替子昊罚酒。子娆正和他胡搅蛮缠,那酒杯却又一闪,被子昊抬手抢了回去,笑说堂堂男儿愿赌服输,岂可令女子代饮?

一饮而尽杯中酒,再倾琼浆论输赢,子娆轻嗔薄恼,天游子笑呼痛快,子昊侧身帮子娆斟满酒,低声和她赌方才那是今晚唯一一杯酒。于是这一晚,天游子再没逮着机会罚子昊酒,却陪子娆将两坛美酒喝了个底朝天。

随遇而去,一夕相交,忘年之人,把酒畅谈,人生值得一醉的事,无非如此,人生一刻的开怀,无非如此。

许多年以后,子娆常常想起这一天,这一夜,这个普通的小镇,这时候只属于一个人的子昊。

这一天他放下一切,陪她做所有想做的事情,这一天他无所顾忌,未曾吝啬分毫的笑容,这一天他挥洒言笑,纵谈天下风云,这一天他却不再是担负了所有、隐藏了所有的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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