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池脩之点也不急,这地方有的是土鳖,势力未必有祁氏大,可那又怎么样?有他撑腰,此消彼长,人总是想往高处走的,他给他们提供了个机会,又请用自己有力量保有这个机会,想投奔的人自然会蜂涌而来。教训了门吏,收拾了王功曹,已经让人看到了他的部分能力了。如今县令来拜见,加深了大家的印象。件件来吧,积累到差不,投奔的人就来了。
池脩之心情不错,又留县令们吃了顿美味的饭菜,中有歌舞下饭。京城的歌舞确实比鄢郡的好看很,三个胖子已经有些摇头摆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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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那个人说话真是气人,比我还粗俗呢。”不要怀疑,这是有人在打小报告。
打小报告者,叶文,接收者,郑琰。
池脩之招待下属们吃饭,郑琰自己吃。叶文算是池脩之心腹小厮,听了县令们的话,奔过来就找主母告状了。他随池脩之读过几天书,隐约也能听得懂这些县令的潜台词,年轻人心性本就有傲气,这回是家主被恐吓,比恐吓他自己还让他不能接受!
如果是他爹叶远在这里,肯定不会这样干,还要忧虑下,阴盛阳衰神马的不太好。叶文年轻,郑琰之前支持过他的嚣张行为,还给予奖励,脑袋热,他跑过来跟郑琰告状来了。
听着前面传来的隐约的乐声,郑琰放下筷子:“他们都说什么了?”
“别的都乱七八糟的,要让府君去拜会祁老匹夫的,还有要种子农具什么的,”脸上挂起幸灾乐祸的笑,“郎君都给办好了,真想等娘子与祁老匹夫见面的时候能侍立旁,看他如何弯下腰去!”
“种子农具,郎君是怎么处置的?”
“都发下去了,那个瘦骨头,可是讨厌,”皱着鼻子,“最讨厌的是那个大胡子,居然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
“郎君怎么说?”
“见了刺史,再见他这个过了时的太府。”
郑琰严肃道:“祁高毕竟曾是朝廷大臣,你言语间要谨慎,被人拿住了错处,我须救不得你!”
“哦。”叶文低低地应了声,有些扫兴。
郑琰唇角翘:“强龙不压地头蛇?压不住地头蛇,就称不得强龙!”
叶文精神振,刚要说话,郑琰道:“你今天也淘气够了,该休身养性了,去抄,磨磨脾气,磨磨你的嘴。”
叶文像霜打的茄子样地走了。
郑琰琢磨着对策,想了会儿,忽尔笑。
阿庆奇道:“娘子?”
“没什么。”就是想通了些事情。先梳理下手上的工作,春耕完了去见刺史,回来大家都闲了,就去见祁高了。嗯,如果这段时间里祁高识趣也就罢了,如果出什么幺蛾子,啧,到时候大家都闲了,正是闲得蛋疼传八卦的好时光。无论双方出什么丑,都会传得到处都是的。
郑琰对池脩之有信心,即使对池脩之没信心,她也要对自己的品级有信心。她想得没错,整个鄢郡都对她束手无策呢。
县令们吃完了也许是此生吃过的最奢侈的顿饭,出了府郡还摸不着头脑——就这样了?没有拉拢,也没有刻意的压制,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玩儿?顶不过是展示下肌肉,就这样过去了?真像王功曹说的,池脩之只是恃力的蛮牛吗?
这不科学!再孤陋寡闻也知道,他是在两代帝王身边做中书舍人的!
几人略商量,骨头县令懒得参加这样的事情,先领了物
159、凶残的美人...
资去忙春耕了。其他几人悄悄地到了祁高家里。
祁耒出面接待了他们,听了他们的小报告之后张保养得挺不错的脸涨红了!池脩之欺人太甚!拿老婆品级压人!无耻!“诸君少坐,我去禀过家父!”
祁高很快就知道了,老头子气个半死,直以来,他所仗者是家族,二就是品级了。现在被人在最得罪的事情上狂踩,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让他们先别动,看看再说,我要想想。”祁高下达了指示。
无论是祁高还是王功曹,抑或是其他想为难池脩之的人,压根就没想过能够棍子打死池脩之。虽然池脩之这货讨厌得无以复加,攀附权贵让人不齿,你还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点本事,他是混不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尤其是为两代帝王所喜。
池脩之的老师是谁?顾益纯啊!想让他看走眼?比让他去搅基还难。郑靖业是谁?白手起家做宰相,是个会吃亏的主儿么?不会让女儿入虎口的。
能让先帝选□的臣子都不是什么好货!看看先帝这个坑爹货都挑出过什么人张智、魏静渊、郑靖业,个个全tm是属螃蟹的,大钳子剪,剪剪让人掉肉。
但是,地方上的情况跟中央还是不样的,久在中枢的人,很难知道下面的猫腻,“欺上瞒下”这个词,专为地方官员而设啊!少中央下来的官员被糊弄得不知东西南北?
他们的目的就是,开始的为难,也是展示下自己的影响力,然后寻求合作,就像与之前所有的郡守那样。招下来,大家妥协了,从此和和气气过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凡事有商有量。
没想到此路不通。
合作,得是双方的,你这边儿手拿霸王条款,摆着个傲慢面孔,人家脑抽了才跟你签约。尤其是人家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你拿什么来摆谱啊?
祁高想收拾池脩之,却发现可以拿来做文章的春耕械斗已经被池脩之给料到了。时有些失措,只好另行安排,所以要让大家都先别动。
县令们得了指示,不由有种恍惚之感。以前祁高也下过类似的命令,但是这回,感觉不样了。以前大家都很淡定,知道祁高在憋坏等着祁高出招,现在却油然而生出种“他没招了”的错觉。哆嗦了下,忽然觉得,这样也不坏啊!
直到出了祁府,才有人悟了出来:人池脩之根本就不用跟你玩这些虚的!他碾压就行了,并且已经在碾压了。这也得是有后台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啊,大家脑子里冒出句话来:经典不可复制,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但是,祁高人老成精,难道就会这么算了么?还是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观望观望再说吧,反正两位boss都让咱们认真工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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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高当然不好对付,不会坐以侍毙。他是祁氏中兴的顶梁柱,他出仕的时候,他们家已经几代没有出过中央高官了,如果当时改定世家排名,搞不好就要被刷下来了。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还能混出来,脑袋还是很灵光的。
祁耒就看着他爹在窗前,看着窗外抽出新绿的柳树。天仍冷,祁高上了年纪不耐寒,能透过窗子看树,不是因为打开了窗户,而是窗子上也装了玻璃。这还是买的高价货,是中间商从京中贩卖来的六块玻璃花了千贯。祁耒走神了。
祁高的眉头皱得很紧,对付其他人,他有很办法,光是下马威就能镇住很识趣的人了。但是池脩之不是般人,等级压制对他无效。让百姓蜂涌告状?池脩之战成名就是靠的断案。
不不不!还是有办法的!祁高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大笑道:“吾得矣!”
“阿爹?”
“我又何必舍近求远,以己之短当彼之长呢?”
“?”
“春耕之后,今年我不再管水源的事情了!”祁高慢慢地道,“此是吾乡土啊!阖郡皆崇我祁氏,我何必在功名利禄上与池小儿计较?想岔啦想岔啦。他们要争水,就让他们争好了,哪怕全郡上下都在打斗呢。”
祁氏的威风在,修水渠的时候,经过他家田地的水渠是最宽敞的,州郡用心,他们自家也会有贴补。自河中引水,也是优先安分给他们家,他家地灌得往外淌了,才轮到别人。再者,他家的田地很,不止在县,满郡都有。剩下别人家的地,就要吃他剩下的,所以抢得分外激烈。
往年这个时候,有械斗了,祁氏也会出面调解下,既敦善睦邻,也是建立自己的威信。今天祁高不乐意这样做了,不但不调解,还会纵容。不但纵容,还希望全郡上下都闹上那么闹。
你不是有蛮力么?你那两百人,捆得了功曹、抽得了门吏,你还能把全郡人都抓起来?
祁高打开了思路,很快便不在公务上面给池脩之找麻烦了,就算找了又如何?比如刺史君,虽然与祁高也算有交情了,让他为难池脩之?刺史级别还没池脩之老婆高呢,惹了郑琰,封信到京里,直接把刺史给调走了肿么办?打定了春耕水源的大算盘之后,祁高在小事情上也按照既定思路走。你不是要在本地招人手吗?老子声招呼下去,本地人士都不去捧你的场,看你怎么办!
看起来,池脩之到任之后的第次大危险,似乎来临了。
你们这么想简直是太天真了!
“几十年前,朝上竟是猪猡做公卿吗?这样的货色是怎么做的太府的?点也不难搞啊!真恨我不早生几十年,必能封侯拜相啊!”说话的这是李敬农。此君虽然对他爹很头疼,但是,少年总是会下意识地模仿亲近的男性长辈神马的,况且,李神策也不是个很丢人的父亲。
所以,他是条小毒舌。
要李敬农说,分明是该:假意合作,背后捅刀,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原以为还有场硬仗要打,正想展身手呢,结果看,哇咧!这老头居然傲娇了,他怄上气了,为了怄气硬往南墙上磕。李敬农裂了,这货是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的?
祁高只是太久没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了。人吧,就像机器,不用就会生锈啊。能时刻警醒注意打磨上油的毕竟还是少数。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智商情商真的会退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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