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什么坐而论道的心思,故而萧绰出去之后也就是说两句场面话,无非是你说恭喜我说同喜。
出了东宫,女人们先开了次小会,庆林长公主无不担忧地道:“看广平郡王的样子,怕是动了心思。他要真做出什么事情来,阿琰要如何自处?”
郑琰断然道:“我又不傻,什么都比不上我满门至亲、故旧亲朋。”
庆林长公主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又生出疑惑来:伏先生别是不灵吧?
杜氏对庆林长公主道:“这事谁都没有露出来,咱们也不必言,池郎那里,也无须说。”
庆林长公主笑道:“这是自然。”
东宫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是死人了,自然也不会把广平郡王放在心上。太子妃的意思她们也能猜出几分,她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陈氏比她们着急。广平郡王不久就定了名门赵氏的女儿做老婆——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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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回来,男人们情绪稳定,倒是女人们平添段心事。第二天就是郑琰登门拜访池外婆的日子了。
为了这次见面,郑琰作了不少准备。世家爱讲究,她的背后有赵氏支招,还有顾益纯这个总指挥,应的过程都不是问题。连给池外婆的礼物也是精心准备的,其中必不可少的是四色针线,此外还有按照古礼备的日常用品与吃食。当然了忘不了谷氏,应的东西都比池外婆的减两分。
郑琰也打扮番,身儿湖水绿的衣裙,头上插几支玉簪,望上去并不奢华。收拾停当去见杜氏,今天母女俩是要起去的,赵氏作陪,郭氏看家。到了堂上,杜氏把她上下打量:“去了那边儿,对老人家客气些,她性子别扭,你不要别扭,不要当面顶撞。”唠唠叨叨说了车子的话。
郑琰乖乖听了,她对于池脩之的白兔外婆是闻名已久,有了池外婆,她才敢相信历史课本上写的世家子见到马都要怕得发抖,直说这是老虎,是点也不夸张。所以她今天表情调整得比菟丝花还柔软,打扮得比空谷幽兰还高洁,演练了幼儿园阿姨安慰小朋友的技能,准备了许装x的词句。
赵氏道:“那处是知礼人家,池郎君也不是糊涂人。阿娘与七娘无须过虑。”
郑琰弱弱地道:“毕竟是长辈,小心总没有坏处的。”
赵氏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绝倒。
母女婆媳正在说话,外面通报:“池郎君到了,接七娘出门儿呢。”
郭氏把杜氏行送出门去,池脩之正在门外候着。恭敬有礼地招呼杜氏,口称:“岳母。”杜氏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不要让老夫人久等。”
池脩之见赵氏在旁,口称三娘:“今天有劳三娘费心。”
赵氏笑道:“七娘是我妹子,回护是应该的,你怎么客气上了呢?”
有杜氏、赵氏在,郑琰与池脩之没有做接触,池脩之凑到郑琰跟前道:“放心,陪客我都找好了,谁办得不好,你记下名字来给我。”
郑琰低声道:“我省得,想来外祖母也不会让我吃亏的。”
由于池外婆不太懂家务,部分事务由池舅妈分管,另部分则是池脩之代劳。这陪客里半就是池脩之同事的老婆,池舅妈倒是想邀些差不身份的娘子作陪,无奈池脩之因《氏族志》把世家得罪惨了,乐意来的没几个。
什么时候什么阵营都不是铁板块,世家里也有“叛徒”,比如池脩之的前同事李丞的妻子楚氏就来了。李丞与池脩之走得近,就不是那么坚定地执行家族冷淡池脩之的政策了。此外亦有些池脩之请来的人,这些人在池外婆耳朵边儿没少说郑琰的好话。
楚氏就说:“郑家七娘我们只见过两面,模样儿是顶好的,性情也不差。您就说,她可是顾益纯的学生,教养能坏了么?”
又有池脩之另同事的妻子赵氏道:“我有族妹嫁入郑家,夫妻和睦,他们家是点儿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没有,门风端正的。”
这些人都是世家旁枝,自然知道要对池外婆说些什么。
池外婆还是不太安心:“我是大郎长辈,却不能预池家事,他这婚事定的我心不安。听你们这样说,我才好过点。”
内中又有林氏道:“别的不用说,小娘子厨艺非凡,有她在,令外孙衣食上再不会受亏的。”
楚氏还夸杜氏:“邢国夫人是与丈夫共患难过的,不离不弃,有这样的母亲,女儿也坏不了。”
听得谷氏暗暗叹息。她那侄女儿已经回家了,她这次倒是想让娘家妈和嫂子们过来帮衬下的,奈何谷氏觉得池脩之侮辱了世家,不愿意掺和进来,婉言拒绝了。不来就不来吧,可这群捧臭脚的又算什么事儿呢?
谷氏心中不快,凭谁见了没骨气的人都不会痛快。这些人还是池脩之弄来的,这让谷氏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变得差。
杜氏母女到的时候,谷氏的表情就没那么欣喜。杜氏何等眼神儿,望即知,心情也很晦暗,这死贱人原就想跟池家结亲,现在被截了胡,心里还不知道要对阿琰生出什么样的怨恨来呢。自己虽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家”,真看到这个“美中不足”,心里还是不爽。
池外婆的态度倒是和蔼,她胆子小、认死理,池家不是名门了,她哭得伤心欲绝之后便认了命。今天还认真为杜氏介绍陪客,寒暄毕,个劲地为外孙子说好话,拉着郑琰的手叮嘱:“大郎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懂事,也有志气。你与大郎定了亲就是池家的人了,从此休戚与共。他个人不容易,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他的起居,你们成婚,他就交给你了。”
郑琰心说,这老太太也不是个刻薄的人啊。乖乖点头:“您说的是。”回握住了池外婆的手,啧,这老太太保养得真好。
谷氏是想死了,她这婆婆这就是撒手不管了?是,郑家势大,也许钱也,衣食无忧,可这性情您知道么?她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儿您知道么?万有不妥的地方,你是管呢还是不管呢?大郎父母双亡,您这是不负责任啊!她是人家舅妈,还是个没儿子的寡妇,池外婆都不管了,要她如何表态?不由暗自神伤。
听说楚氏等奉承杜氏,杜氏问楚氏:“尊夫还在大理寺么?”
楚氏答:“正是。”
郑琰已说:“听说明年要调任的,半要高升呢。”
不像话了,你个内宅妇人不要这样活跃啊!
谷氏忧郁了,有这样门亲戚,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池家无礼,她侍奉得婆母入土,便关起门来过日子,不与池家有牵连。这个屋子她真是刻也呆不下去了,起身道:“阿娘,我去看看茶果。”
池外婆道:“去罢,自己小心。”
谷氏逃也似地走了。
池外婆看着谷氏的背影,叹口气:“她是个好孩子。”
郑琰抱着池外婆的胳膊笑道:“是呢,既是家人了,就该是不论贫富贵贱都要在起的,祸福与共,生死相依。您二位谨守门户,奉家族之祀,令人感佩。”好人,换个时空能得贞洁牌坊了。
池外婆道:“这就是‘礼’了。”
“难怪池郎处事公正,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敢抗贵戚为小民主持公道(侵夺田产案),是久在芝兰之室,得其熏染,”郑琰哄老太太是有把刷子的,“所以阿爹才取中了他。只盼以后,我也能得其风范。”
池外婆很欣慰:“就是这样啊!”
这次亲友见面活动,除了谷氏,别人尚觉满意。
谷氏听池外婆说:“阿琰真是个好媳妇。”对这个黑暗的世界完全绝望了,服侍婆母安歇,自己回房辗转难眠,狠狠哭了场:这世道没救了。
第二天早上还要擦擦脸,继续陪婆母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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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不好在女人堆里呆太久,在外面等得担心,直到散场,他进去问了池外婆的观点。池外婆道:“阿琰人不坏,现做了你的妻子,你也不要因为郑氏浅薄就对她不好。夫妻是体,她已是你池家的人了。”
池脩之满意了,道:“外祖母日劳累,还请早些安歇。我今日得假,明天还要当班,先回去了。”
出来就策马去追郑家车队,绕在郑琰的车边:“怎么样?”
郑琰眨眨眼睛:“外祖母人很好,很关心你。舅母中间儿去看茶果,就没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池脩之眯眯眼:“你礼数周全了就行,不会味忍让。”
池脩之请的陪客倒是让杜氏对他刮目相看,对于他时不时勾搭女儿外出的事情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依旧派人跟随,不肯令二人独处。
四月末,天气渐热,池脩之从宫里下班回来,念及明天是休息日,写了张帖子约郑琰明天早晨踏青。彼时郑家刚刚聚在起准备开饭,门上来报:“池郎君送了张帖子来给七娘。”
杜氏咳嗽声,郑靖业接到指示,开口询问:“这会儿送的什么帖子?拿过来。”
郑琰急道:“那是给我的。”
杜氏抢白道:“他是你爹我是你娘。”两人摆明车马耍无赖,要拆阅未成年人信件。
郑靖业总结:“先吃饭!”在儿孙面前胡闹成何体统?
这顿饭郑琰吃得没滋没味儿,吃完饭,郑瑞带着侄子们火速撤退。留下郑琰与父母软磨硬泡。郑靖业已经拆了帖子看,上面写的是邀郑琰明天早出门呼吸新鲜空气:“近来天气渐热,唯清晨凉爽宜人,芳草清香,远山如黛……”
杜氏道:“得空就叫阿琰出去,还避着我们。”这是公然勾搭!
郑琰很干脆地看着她爹,郑靖业道:“女子十五及笄,你说现在我们该不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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