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场到军队,都是世家把持着,只有靠“人看人”式地发掘。皇帝看于某人本事不错,又是郑靖业荐的,同意得很痛快。
而朝中看了这个势头,纷纷讨论:郑靖业家伙太奸诈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蒙蔽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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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在讨论声中冷脸走过,回到家里头疼怎么教导长子。
郑琇挨了顿打,他爹还在意孤行,他非常地不开心。由于负伤,只能在家里养病,还不知道他爹在朝上办的“好事”,趴在床上唉声叹气。
郑琰刚进他的房门就听到内室床上传来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想是郑琇趴得不塌实。
大嫂方氏与三个侄儿都在屋里伺候,见郑琰来了,方氏亲自迎了出来,眼睛红红地道:“七娘来看郎君么?”
郑琰点点头,她老人家是空手来的:“大哥怎么样了?”
“上了药,他们也没敢狠打。就是心里不痛快。”当然啦,很丢脸很伤心哒。
方氏想说什么,又住了嘴。德兴几个这两天停了课,专心侍疾。
看到妹妹来了,郑琇露出丝苦笑:“我鲁莽了,倒叫你们担心。”
郑琰道:“知道我们担心就不要鲁莽啊,我从阿娘那里来的,听说她看完你以后回去的?”
“阿娘生气了。”
“就是啊。”郑琰坐在旁晃着脚。
郑琇撑起了身体,有点儿激动,也觉得需要教育下小妹妹,让她明白点是非、知道点自家的处境才好:“如今阿爹四下树敌……”还说,“阿爹大才,可担天下任。只是这手段……”
郑琰这才知道,说她爹奸,很大部分原因乃是他有点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管你什么出身、管你好人坏人,谁挡路了砍谁——除非你肯跟我混。不但如此,还招俫自己的手下,结党营私,还十分功利——没有几分本事、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他老人家是不要的。凡是跟着他混的,总要提携。要提携人,就要把前面挡道的连带给砍了。
这个时代的形势就是这样,各种大大小小的世家把持着从上到下大部分的好官职,要扩展自己的势力,就要干掉这些人。
皇帝还以为这货是个反拼爹拼祖宗的斗士非常好用,还在努力提拔配合,郑靖业想的却是实现自身价值——我要干出番事业来。出身不够“高贵”,想要赢得尊敬、想要过上好日子,就要靠实力说话。
郑靖业的信条说白了就是“天助自助者”,你小子不肯努力,老子懒得理你。他不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要不幸之后还不争,他才不会管你,如果有需要,他还会打劫你。只要你有能力、肯上进,当然,还要跟他走得近、条心,他不管你的出身,必定会帮你。
前提是:你自己得肯上进。
个新的利益集团的诞生,必然会触及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郑靖业还不想依附别人,年轻时势力不够还会妥协、会曲线协商,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貌很是迷惑了不少人,年纪越长,权力越大,本性越显,让人不能容忍了——这是利益问题,怎么忍?小打小闹的,为了拉你个比较有前途的人入伙,可以让点利益,因为你可以带来利益。你现在不是要分蛋糕,还要从别人嘴里夺食,人家不咬你才怪!
郑靖业自己办事有问题,又有群跟他越来越不对付的人捣乱,从名声很好变成毁誉掺半,最后变成了个坏人。受习惯影响,人们愿意相信世家这样惯有权威人对郑靖业的评价,郑靖业的风评越来越坏了。
郑靖业不可能约束好手下每个小弟,小弟们也未必是全部都忠心耿耿,各人也有各人的私心,犯点别的事情的也不是没有。最后都牵到郑靖业有个领导责任了。袁曼道为傅含章辩护,说的是傅含章不可能看住每个士兵,但是现在别人却不会这样想郑靖业,只觉得坏事都是郑靖业指使的。
事实上,没有他当后台,这些人未必就干得出这样事来,从这层面上来看,郑靖业确是要担责任的。
郑琇希望他爹和光同尘,融入到世家圈子里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千夫所指,手段阴狠:“魏静渊那奸臣下场极惨,我实不想阿爹步了他的后尘。”
好吧,她爹只是手段不太好了点、为人极端了点、不分青红皂白了点,还没有祸国殃民,甚至客观上起到了冲击门阀制度,为普通百姓求得话语权的作用。但是这比当个纯粹的贪官还危险啊!
世家是那么好对付的么?
与他们道也不是个好办法,通过郑琇的描述,郑琰至少明白,皇帝不喜欢削弱君权的世家——废话,哪个皇帝喜欢啊?但是如果郑家削尖了脑袋铁了心跟世家混了,皇帝动世家有顾虑,动郑靖业是没有顾虑的。
她爹只是做了所有“权臣”该做的事情,还没有误国也没有殃民,还在她的心理底线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别人不这么看而已。
“大哥,魏静渊又是谁?”
“魏静渊是——”郑琇想要回答,又觉跟幼妹太,看着妹妹发亮的眼睛,不觉丧气,这丫头当听故事呢?
郑琇不想说了,跟小妹妹说了,她不大听得懂,跟弟弟们说,他们又似是而非。再这样下去不行啊!钱没了可以再挣,没有官位可以奋斗,只有人品,称丢了就找不回来。名望,是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丢的!岂能自毁长城?
“说呀!”终于能够听到个完整的讲述了,不用东听句西听句自己拼凑。
郑琇闭眼睛,装成力量不支的样子。
郑琰:……
师生不相亲
顿板子,打得不重也不轻,郑琇请了假在家里养伤。郑琰天天去看他,他却再也不讲故事了,只是说些小道理,什么待人要宽和啦、什么举动要有礼貌啦,听得郑琰耳朵生茧。她不喜欢听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她爹做事有不周的地方,她哥哥说的也不全对。
要她说,在这个门阀世族垄断大部分资源的时代,像她们家这样的,不像她爹这样杀出条血路来,就只好当人家的跟班。世家子有文化、有教养,确实比很贫寒之家出来的孩子素质好,让人夸奖羡慕。
世家有已经完全成形的规范体系,有整套严密的伦理道德,行事比别人有规矩,非世家之人在他们面前显得是那样的粗俗,让你觉得:也许他们生来就是高贵的,国家就应该让这样群人管着才不会有伤国体。
依然不能掩盖这样个事实,这些都是建立在资源分布不对等的基础上的。世家子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良好的教育,而贫家子可能没有老师、没有文具、没有课本,能样么?不是天生劣等,却是后天环境太差。偏偏世族横行的世界,非要把这种后天造成的结果让人认为是别人先天不足。
以血统来划分人的阶级,绝对是郑琰最讨厌的事情之。
讨厌、实在是太讨厌了!
这是对能力、公平的赤祼祼的藐视。郑琰没有傻到要求绝对公平,真要绝对公平就应该是千人面、智商也都样才行,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不应该阻拦有能力的人发挥他的本领。
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据郑琬嘀咕,在魏静渊之前,前数三百年,没有个丞相不是世家出身的。没有个名门出身,你再有本事,也只好靠边着去。所以郑琬认为,他爹不行威不足以服众。
郑琬的这些话也只敢跟妹妹念叨下,绝不敢跟他哥哥说,他哥虽然被他爹打了,但是如果他哥生气了要打他,他也只有挨的份儿。
郑琰对郑琬的牢骚也是笑而过,这位哥哥也还年轻,跟她爹十七岁时候的情况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拍拍膝盖了起来:“五哥还是去读,阿爹看到顾伯父的信,正不痛快呢。”
“是季先生的事?”郑琬的口气突然八卦了起来。
估计是,郑琰答道:“阿爹又没跟我说过,季先生出什么事了?”
郑琬抽抽嘴角:“他要是真出事就好了。”咱爹去装模作样哭回丧就成了,现在的问题是他活得好好的,还要到京里来找事。
“???”看来季名士在相府不怎么受欢迎啊。
“啊!没事没事,你玩去吧,我去见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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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繁确实是来找事的,距郑琰生日还有个月,这位“海内名士”入京了。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生学生出比较出名的“贤人”里的三位,其中就包括了郑靖业交好的顾益纯。此外还有些随行的正在学习的弟子二十来人。
这里面有不少世家子弟,各自还有仆役,加上马夫、厨子、书僮……行不下百人。
郑靖业性情手段怎么样不说,表面功夫做起来是相当到位的,他已经安排好了房舍,甚至不介意把这行人接到自己家里来住。他家安排客人的院子就有三四个,再不济,郑府隔壁不远他还有几处小宅子可以住人。总之,是要尽到弟子的本份。
季繁是不乐意的,他从来就不甚喜欢郑靖业。
郑靖业投入他门下的时候已经十六了,底子还不太好,般老师都不太愿意收这样的学生的。季繁名扬海内,有世家子慕名而来,比起世家子,寒门子弟的素质有不及,难免会觉得出身不好的学生成材率不高,不太愿意浪费教育资源。他学生又,视同仁也是不可能的,就是孔子也是欣赏颜子。
季繁深信,自己不会看错,郑靖业眼睛里有种称为‘野心’的东西,丫就是匹狼。郑靖业是铁了心要拜在他的门下,硬跪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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