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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女儿狂女户作者:我想吃肉

分节阅读15

“太公病着哩,可不敢再闹。”玉姐才放下心来:“我省得。”在她心中,老人家有些病痛倒是常见,她母亲有孕,最是金贵,只要不是她母亲有恙,于这家中,便不算难关。

见了程老太公,看他病了,玉姐煞是难过,往床前握了程老太公之手:“太公,太公怎躺下了哩?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程老太公很是慈爱,左手握玉姐之手,右手抚其顶:“是哩是哩,要好好吃饭。玉姐也要好好吃饭哩。”

玉姐听这声音断断续续,心下惶恐,抬头睁大了眼儿看向程老太公,忽地道:“我娘哩?”

程老太公苦笑,林老安人道:“你娘歇着哩,她现在出不得门儿。你听话。”

程老太公复又语于程谦:“除开秀英,都在这里了,我有话说哩。你自来家里,上下都看着哩,没句不好的,是秀英自家急躁了些儿,她有身子,又……你担待些儿,万事看我、看玉姐面。”

程谦见他说得吃力,忙上前道:“太公不消说,我自理会得,她没坏心。太公只安养,不日还要做寿哩。”

程老太公道:“你且听!我与你改个契儿,原说在我这里十五年,于今改作十年。你好生读书,十年过,立时去考试。”

程谦咬牙道:“太公休要如是说,我必有交待。”

林老安人垂泪道:“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你哩!你不立起来,倒叫我们指望哪个?”

程老太公道:“我原是拐了你来的,你念恩,这好。我临走了,不能不讲良心哩。你们都好好的,我才能闭眼哩。”

苏先生果断,道:“依原样,你且要等上八、九年,门女户,如何生活?”

程谦往床前跪,闭目流泪,不再言。

程老太公又叫林老安人取了只铜包角的朱漆匣儿来:“我都交待于你。”当下把家中田契、地契等清点。程谦也不看,依旧铜锁锁了,交往玉姐手中:“你娘病着,你自收好。”

程老太公头歪,林老安人惊骇异常,伸手往鼻下试,始知他是昏睡过去。此后服侍汤药,程老太公亦是时好时坏,又寻机与秀英嘱咐:“女人家,休要刚强太过,刚则易折。万事沉住气,没甚过不去的事。”

苏先生便把玉姐盯紧。玉姐初晓事,看秀英肚子平了下去,便知不好,只敢悄悄问李妈妈。被李妈妈捂住了口:“休问。万不可提的。”玉姐便叫来朵儿:“你只管去听,甚都休要问,去问老安人与吴妈妈说甚,再听小喜怎生劝我娘。有郎中来,你也去听,郎中说甚,你学与我。”

朵儿去听,她人又小,模样也不出挑儿,最易叫人错眼滑过。默默记了,也有听不懂的,也有记不全的,学了来。玉姐也不甚懂,转问苏先生:“甚叫滑胎?我兄弟怎就没了?”

苏先生大吃惊:“你知道了?你怎知道的?”他见玉姐如此问,还道玉姐已明了滑胎之意。

玉姐并不知晓,也假意道:“先生先说。传道授业解惑。”

苏先生噎个半死,只得含糊说了些儿:“你娘不慎跌了跤,就滑胎了,你兄弟就没了。”与个毛丫头说滑胎,苏先生纵是通些医理,也不大好意思。

玉姐想了半天,方悟:“我兄弟没了?!!”

苏先生:“……”方才说了半天,原来这丫头在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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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便是程谦寻访设局,终将余家逼出江州。程谦设局也简单,不外是与赌坊并两公子番言语,半天里卷回几千银子来。

然银子再,也买不回人命。程谦面使人往慈渡寺等处布施,与庙中翻建房舍,又置百亩良田舍与寺内。又为儿子做道场超度。来二去,手头只余三千余两。

程老太公已请来纪主簿与里正等,央二人相帮,与程谦改了契书,又央二人照看家中:“万事还请费心。”衙内有纪主簿在,街坊有里正在,是心中要积些阴德、得些好名声,是数十年街坊平素相得,皆于榻前答允。又思程老太公恐撑不住走了,要与他速速办成了此事。

次日便把文书改过,又于衙内存档,纪主簿做惯了这些的,上手极快。

程老太公见着文书,含笑而逝。

☆、教诲

却说程老太公抱憾过世,程家犹如天塌般,亏得程老太公年事已高,应装裹等早经齐备,此时不过取出来用。然则程家固不缺钱物,却是缺人。合家上下唯有个程谦可用——与程家交好之人皆知他,外事自是悉交与他。

然内事却是为难。素姐不顶用自不消提,秀英又小产,程家原无甚宗族,无相帮之人。没奈何,林老安人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扶着迎儿出来理事。她原就忧心程老太公之病,日夜不宁,再经夫丧,又以忧子孙,只撑不两日便也病倒。又延医问药,忙作团。

程谦个人恨不得分作八个,毕竟是男子,纵为赘婿,也非拘于后院之辈。苏先生客居宅,又与程老太公算是相得,不得不出言道:“还有玉姐呢。”

程谦看苏先生,仿佛苏先生头上长了三只角!苏先生被他看得不快,咳嗽声:“看我做甚?你倒是寻出第二个人来!‘必也正名乎’,如今除开玉姐,哪个能名正言顺主事?又能指望哪个?”

苏先生规矩:管你几岁,该着你担当了,便是你了,谁来问,他都是这般说。教太子是这般,教玉姐自然也是这般。想那宫中,官家崩了,休说太子是五岁了,便是五个月,该着他登基也是他登基,哪怕叫皇太后抱着,也须便龙椅上坐了。

这程宅现状,秀英是起不得床,林老安人又病,素姐此人,纵是苏先生孤陋寡闻不预妇人之事,也知她是个扶不起来的,且如今正在林老安人床前侍疾,又要时时看看秀英,可用者,唯玉姐而已。

程谦呆了片刻,跺脚,把苏先生脑袋上那三只角又按回脑袋里:“就依先生!捧砚去唤李妈妈,把大姐儿领来见往来堂客。”复向苏先生揖。

苏先生道:“她虽忙,这几日功课停了,于今遇上正事,也要她抽空儿来,我与她讲讲何为五服。老安人母家尚有老亲,如何行止,她须知道。”

程谦也应了:“有劳先生。”

当下去领玉姐来。

玉姐止猜到母亲有事,万不想曾外祖父却是先走。她幼时与程老太公相处时日较秀英,自有番孺慕之情在,在她心里,合家上下第亲近的便是程老太公,程谦且要排到第二,余者方是分与旁人。

因知她兄弟没了,玉姐心中发躁,家中人人有事忙,止个朵儿随她左右,总在几个院子里走动。程老太公去了,她便趴在寿木旁,看着程老太公静躺于内,忍不住踮着脚,伸着要够他的脸。

李妈妈错眼不见,转头玉姐半截身子已倾到棺木上,李妈妈口气憋在胸中没敢吐,捞起玉姐退后五步,脊背抵到了柱子上,方呼出口气来,脸色煞白地道:“我的好姐儿,你要吓死妈妈哩。可不敢惊着老太公,就叫他安安生生走罢哩。”口中念念有词。

玉姐于“生老病死”四字,只知其意,感触未深,步三回头,叫李妈妈领到秀英床前。

秀英正挣扎着要起身,叫程谦拦住了:“老安人已病倒,你好生将养,休教她再挂心才是。你这般,走不两步便要人扶回来哩。”秀英道:“我倒想安卧静养哩,我再躺下了,倒好指望谁去?你好歹是七尺男儿,舅爷家女眷来,断没叫你应酬的道理。”

程谦道:“苏先生方才寻我说话哩,说可使玉姐去。也不用她说甚,叫李妈妈带着,她总是个主家,也好过你这般躺着与人说话。”

秀英恨恨捶床:“偏我动不得。”心内把梅香并余家十八代祖宗咒了个遍,却因得林老安人嘱咐,不与程谦发作。

不时玉姐到了,见秀英这般,心上前道:“娘,你休要起来,且歇罢,有甚事,只管支使我来。”

秀英纵刚强,也不由落泪:“你个小人儿,能做甚?”因目视程谦,程谦将身俯下,对玉姐道:“玉姐渐成大姑娘了,爹娘有事要你办哩。”玉姐道:“爹,你说。”

程谦道:“过时,叫李妈妈并朵儿与你道,见往来客人,你只管迎她们,与她们作礼。我领你见苏先生,苏先生自有话教你。”

玉姐点头道:“我省得。”又上前将秀英往床上按,扯了被子与她盖上。她年幼力小,秀英成年女人所盖被褥颇沉,坠坠难以拖动,只挪了数寸。秀英无奈笑,抚玉姐头顶道:“我自家来,你去见你先生,要听先生的话。”

玉姐点头,由着程谦抱去见苏先生,因见程谦步子极快,便也不挣扎要自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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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生那里,早把五服等须讲解之文章理出。见玉姐来,乃对程谦道:“事急从权,这书是循序渐进不得了,我先拣眼下用得着的与她说,休问懂与不懂,且强背下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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