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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女儿狂女户作者:我想吃肉

分节阅读13

去见。因玉姐有三个侍女,苏先生却不许都随了来,只许留个伺候笔墨。这算是份优差,原就是朵儿的,她并不聪慧,听也听不懂,只能记得鳞半爪,不懂却也不问,极是安静。苏先生反以其本份。

自从来了果儿与梅香,李妈妈以这两个年长些,会伺候些,把朵儿扣下来教她做针线、做扫地等活计,要使她两个伺候笔墨去,只拿不定主意派哪个去,又将另个留下来做什么。便问这两个各擅甚样活计。

果儿道:“爹娘在时,也教几个字儿,爹娘去了,便常做些活计,也会针线,也会灶上活计。”梅香度李妈妈之意,道:“奴原在家中识过几个字,也与家中姐儿道读过几天书。针线上倒好只做小件儿,并未学裁剪。”

李妈妈禀过秀英,秀英想,大几岁总会伺候,且梅香也止十岁而已,既识文解字,亦可督促了玉姐上进,便叫梅香做了伴读。自此梅香便伴玉姐读书,倒也聪明伶俐,玉姐想要什么,眼睛转,她便捧了来。果儿不吭声为玉姐缝了书袋儿。唯朵儿懵懂,听李妈妈说要教她如何伺候姐儿,看眼玉姐,又听了秀英之命,便乖乖应了。每日里玉姐下课回来,她便数说今日做了甚么,李妈妈又夸她了云云。

因秀英有孕,房中许吃食,揣着小的,就想起大的,时不时装匣子茶果,也不使旁人,只叫朵儿送往苏先生处,与他们师生吃。李妈妈嘱咐:“学精点儿,有些眼色,你觑着先生住下了不讲课的时候儿方好进去。”到第二回上,朵儿便记住了,板眼照做。

这日是赵大娘子何氏使送了盘梅子,秀英吃着好吃,又拣十来个装两只小碟,配些儿茶果点心,使朵儿送了去。朵儿记着时候,看眼日头,好下课了,便到苏先生屋。恰梅香开了门走了出来,弯下腰,伸出手来:“小丫头又来了?姐儿还说你哩,累不累?我来拿。”

朵儿拎着小食盒的手躲,抬头看着梅香:“娘子叫我送与大姐儿的哩,不与你。”

梅香双手闪在当空,顿下方笑道:“个小蹄子,真个呆哩。那么些个人、那么些个事儿,哪有样样径放到姐儿跟前的?都交与姐儿,要我们有甚用?”

朵儿把头直摇:“你快闪开,姐儿等吃哩。”

梅香怏怏道:“小呆子,倒会护食哩。”伸手将朵儿脸上拧了把。

里头明智出来:“先生与姐儿叫哩。”

入得房内,玉姐便问:“你们外头说甚?”梅香道:“我看她个儿小小,拿着累,要接来,她偏要自家拖着往内里闯。”朵儿眼巴巴看着玉姐,小声道:“娘子叫送与姐儿的,不叫与旁人。”梅香嗔道:“看这呆样儿。”

朵儿踮着脚尖儿将小食盒子放到张小桌儿上,取下盖子:“赵大娘子送的梅子,蜜渍的,娘子都说好吃哩。碟与先生,碟与姐儿,夏日里开胃提神儿。”难为她将秀英的话字不漏背了下来。

梅香便上前,取了碟,故道:“这回我可拿得了罢?”先往苏先生那里送,明智忙接了道:“妹子生受了,我来伺候先生,妹子拿与姐儿罢。”梅香复取了碟放于玉姐手边,又去斟茶、摆糕点,口齿伶俐道:“这时候儿吃这个是最好了的,暑气上来时,甚都懒待吃,用些酸酸的,倒好开胃哩。”

玉姐捏起颗梅子尝了,略酸又带着甜味儿,十分可口,又捏个送到朵儿嘴里:“你也吃。”初见朵儿时她便面黄肌瘦,吃相吓人,玉姐留了意,生恐她再饿着,有吃的便分与她些。朵儿也不拒,张口咬了,颊上鼓鼓嚼着,看得玉姐笑。

须臾用过茶点,苏先生不许玉姐坐着,必要起身略走片刻方好,且言是养生。玉姐便要扶苏先生道走,苏先生笑骂:“你自去,又弄鬼,你自家看你那个条儿!我扶着你的头还差不!”

玉姐便带朵儿走几步,梅香见插不进去,乃同明智同跟在苏先生身后,又小心问苏先生今日与玉姐所讲之书:“奴也听得、两句,先生说的倒好与先时听的不大样。”苏先生笑:“各人有各人的解法。”也不言。明智看了梅香眼,梅香把头别过去看玉姐正与朵儿说得欢。忽地,玉姐转过头来,又冲她笑,笑得梅香心下暗奇,寻思晚间要问朵儿问。

无须晚间,后半晌玉姐午睡起来,便写字儿,梅香磨了缸子墨,告退出来洗手,便堵着朵儿问。朵儿呆道:“没说甚。”再问,亦不答。这家中上下,她统共只听个半人的,个是玉姐,半个是李妈妈。李妈妈教她,做使女的,不可嘴碎说主人家事,她便把嘴巴闭起,直似个蚌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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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里,秀英却在问程谦:“你今日又回来晚了,可是有人为难你?”

程谦把她肩膀揽,把手往她小腹上放:“谁个为难我?没甚大事,只在余大户那里磨牙,他时说要租仓栈,时说要看铺子,也打听城里事。好与他家二姐儿就地寻个好婆家。”

秀英笑道:“亏他是个大户!毕竟是商户。这等事,问男人家不如他娘子问女人家哩。从来婚姻门当户对,那些个都是眼面儿上的,不须问便知。女人家出嫁,要看家里好不好处哩,问个男子,哪得知?”

程谦道:“又不是你我嫁女,管他做甚?面子上的事儿,答句罢咧。”

秀英道:“还有梅子,间壁送了大盘子来,盛了几碟分与他们尝了,这里有留与你的,开胃。外头好忙了天,吃些儿。赵家太殷勤,我怀玉姐时也不曾这般,不知存的甚心。”

程谦只吃两颗,又喂秀英颗。吃罢饭,往苏先生处去。哪料他说“管他做甚”的余家,却正在说着他,又生出段故事来。

余家宅子前后七进,占地颇广,既因余家之财,又因族中子侄做官,方买得此宅。余太公书房里也放几个书架,摆些书册卷轴,桌上也是笔墨纸砚。余太余年过四旬,身材微胖,颔下有须,穿件圆领长衫儿,却不在案前坐,只在窗下张榻上,与个山羊胡须的瘦子对坐。

余老太公道:“子文可有把握?”

山头胡须的姓车,子文却是他的字。捻捻须道:“昔年沈尚书因东宫事狠得罪了皇太后与国舅家,免了官儿不说,又把他家长流。阖家在烟瘴之地死绝了,只有沈公子逃将出来。这沈公子传说左耳垂上颗红痣,右手上有疤,算年纪今年恰是二十五岁。观他行止,虽已落魄,不是公侯家也养不出这般谈吐来。是京城口音,生得又俊,看来倒似真是沈家公子。”

余太公拍额头:“倒是个机会哩!官家、梁相力要与沈尚书平反哩,正可此时与他搭上线。只不知,他真个是沈家公子?”

子文道:“没有九分,也有六分,纵问,他必不肯答的。却有个佐证——沈尚书夫人姓洪。又会文,又会武,好手连珠箭。到江州的日子也对得上。东翁消息不会假罢?”

“是我那侄儿得了消息,正寻摸哩,他倒盼着在他那治下寻着,也是件功劳,沈尚书也有些个门生故旧,都是人情哩。沈家公子不会已投奔亲朋躲将起来罢?可能寻得沈家旧仆?”

子文道:“早不知发卖往何处了。纵寻着了,也须些时日。只恐官家等不及与沈尚书平了反,不于他落魄时相帮,做成个雪中送炭,便没甚意思了。锦上添花的事儿,纵做得好,也没甚益处。看这人也不似凡品,早晚有出头之日,连日打听,个赘婿能掌若大家业,总不会太差。管他是与不是,援上手,总有收回的时候儿。”

余太公苦笑道:“你哪知?冤孽哩,闺女最要老爹的命哩!死丫头瞧上他哩,他又是人家女婿。若是沈家公子,凭他怎地,我只好为她谋划。若不是,趁早发嫁了这孽障。”

☆、争夺

却说这余太公因次女动了春心,不得不与智囊车子文商议,如此这般说,只盼这程谦真个是前沈尚书之子,官家欲为平反,也好趁此时机笼络个好女婿来。

程谦初登门时,余太公也是张笑脸,客气得很。待观程谦行止,始认真起来,却也只当作本地个有力人家而已。彼时车子文恰是个陪客,程谦走后,余太公与车子文叙话,尚无此意,亦不提及甚么沈尚书公子类的话。这隔不久,又提起这话头儿来,未免令人生疑。

车子文暗道,今日东家说话不似往日哩,他家原是寻常商户,能有今日,全赖这东翁好算计,又杀伐决断甚是果敢。在家中也是说不二,家中娘子也颇厉害,今日止为女便这般优柔,竟是为何?且余家二姐儿也是打小儿用心教养的,素来聪明伶俐,纵然程谦皮相极好,怎地非要个有妇之夫不可呢?然见余太公脸晦气,并不敢问。

车子文却不知,这世上女子,无论性情如何、贤愚与否,旦入了魔障,非但九牛拉不回,纵是亲娘老子,也能当了外人。十数年教养,悉化作为他盘算。聪明伶俐只堪不破这道情关,也有为情郎背家私奔的,也有为情郎筹划从娘家拖好处走的。

余二姐自家也弄不明白是怎么了,她家初至江州,虽则先使人洒扫,然所携行李甚,又要归置。她不耐烦,悄悄带着丫环往前头偷瞧着来往之客。不合叫她看了程谦眼,便入了魔障,必要嫁他不可。

余太公自是不肯的,他止因程谦生得好,行止不似凡品,加留意些罢了。不曾想转头,自家闺女迷上他了!余太公已决意为次女再寻门好亲事,嫁与个官儿是最好。余二姐已使心腹丫环打探得程谦姓名,又说与母亲,余太公听闻妻子如是说,初时也是火冒三丈:“甚样人看不上,非要看上个赘婿!叫她少起心思,老实与我备嫁,、二年内,保管叫她嫁与个官人做娘子。”

余二姐寻死觅活,只要程谦个:“不是他,我情愿死,凭你寻甚样人,纵捆上了轿儿,也拜不得堂。入了洞房,我便与你女婿招认!”但凡骨肉相争,方以死相逼,另方便难以招架。玉姐要习武,用的是绝食,余二姐要程谦,用的也是这招。

余太公到底人性未泄,拿儿女也当人看,好容易养大个闺女,不到万不得已,怎有狠心掐死了她?总是要与她如愿的。余太公又不肯白白浪费个闺女,且程谦又有妻女。正有京中消息传来,余太公想,这程谦之体貌,恰与所述相符……只盼程谦便是沈公子。余太公出手,较之余二姐稳妥许,将程家祖宗八代险没查出来。

又有车子文这个智囊,齐商议。把京中传消息的张纸翻来覆地去看,上头倒是写着些沈公子形容,长了什么痣、哪里有个疤、大眼睛还是小眼睛、是白是黑、是丑是俊。倒有六分把握。唯车子文心下犯疑:又无图形,如何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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