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瑾的脸色很奇怪，看起来甚至比胜帝还要苍白。
「如果不是老四提醒我，儿臣永远不会想到父皇原来也有真心想要保护的人。就是她吗？她就是您最喜欢的女人？可怜我的母亲，可怜我们所有人的母亲，她们争夺生，都把彼此当做最大的敌手，却没想到这位不上不下、没有得过少恩宠的杨昭容才是您的心头肉」
「父皇，您差不都要成功了，您保护了您最心爱的女人，还保护了她的儿子，甚至还要把皇位传给他。真的，您差点就成功了。」
皇甫瑾还在笑，可他的眼神却相当哀伤。
「都是您的儿子，为什么会差这么呢？我直那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为什么您看不到？你觉得五弟会比我能成为个好皇帝吗？除了儿臣不是这个女人生的以外，哪里不如他？」
胜帝没有回答他。他是个皇帝，但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心，他只不过想把最好的留给最爱的人、以及最爱的人为他生的孩子。这是他欠他们的。老五并不比其它皇子差，只要有忠臣良相辅佐，成为守成之帝绝无问题。
他也曾考虑在几个孩子中挑选出对大亚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可是……
老六早夭，老四貌丑不得他欢心，不作考虑。剩下几人：
老三好大喜功，背后母系实力太大，将来难免造成外戚专权的境况。
老二在几个孩子中最为优秀，无论外貌气质，还是学士计谋；要心狠有心狠，要手段有手段，原是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但坏就坏在他过于心狠上。
胜帝清楚地知道，如果皇甫瑾继位，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个可以威胁他帝位的人存在于世。而丑四皇甫桀的实力现在连他也看不透，换言之，到时首当其冲第个丢掉性命的很可能就是他最疼爱的孩子皇甫琉。
他必须要保住杨昭容和他们的孩子。
如果需要传宗接代，有老五还有老七就足够了。剩下的老二和老四，他本来想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然后再让老五出来收拾残局，最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帝位传给老五。
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他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老二说老四提醒了他，这个丑四……难道才是最大的变量？
朕是不是犯下了个极大的错误？
后背突然冒出层冷汗，胜帝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杨昭容，原本犀利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你放心，朕定会救你。
可杨昭容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皇上，妾身能与您相伴二十余载，已是妾身的福分。胜，愿来世……」吐出她以为辈子都无法在人前叫出的名字，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杨昭容对着皇甫胜微微笑，闭上眼睛脖子横。
「不——！瑗儿！」胜帝大悲，病弱的身体也不知道哪里生出股劲来，下推开皇甫瑾。
「当！」
道黑影闪过，横在杨昭容脖子上的宝剑落地。还没等在场诸人反应过来，准备自尽的杨昭容已经落在名太监的怀抱里。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把把锋利的剑架在了皇甫瑾带来的心腹下属脖子上，瞬间，局势已变。
发生了什么事？这丑四竟然还活着？
皇甫瑾在看到皇甫桀出现的刹那，就知大势已去。
辈子打雁，最后却被雁啄瞎了眼。自己生算计人无数，最后却踏入别人布好的圈套中。这显然是个特地为自己而设的圈套。
上了大当的惠王强行收敛脸上的狰狞，努力保持最完美、最优雅的姿态，对他的兄弟微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四弟，你可真是深得其中三味。愚兄佩服。」
「不敢，如果不是愚弟还有点自保的能力，现在大概也和老五样横尸王府了。」
「你说什么？琉儿他……」胜帝虽已能猜到皇甫琉的下场，但总还是抱了丝希望，他可是把他身边最厉害的侍卫都派给了他。现在希望打破，他连看杨昭容眼都不敢。本还算精神的人下像是老了十岁。
「琉儿？你说我的琉儿怎么了？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五皇子之母杨昭容极度伤心昏厥在张平怀里。
「张公公身手不凡，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皇甫瑾瞟了张平眼。他虽然不懂武功，但就刚才张平闯进宫殿、打落侍卫手中宝剑、直到把杨昭容抢到怀中，众人才反应过来的速度和身手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是个普通太监那么简单。
呵，对于丑四，他是不是什么都看走眼了？
张平装傻，低头不语。
皇甫桀微微笑，可惜他的笑容任谁来看都显得过于阴森，「二哥，你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只有趁早束手就擒，请求父皇原谅吧。」
皇甫瑾挺直背脊，默默立环视着四周，脸上笑容越发深刻。
张平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悲哀，这位二皇子芝兰玉树，兼之拥有颗玲珑心，民誉也不差，又有班心腹下属支持，怎么想都不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私心来说，他并不希望他死。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让惠王继续活下去，那么就等于给他家那只魔头埋下了最大的隐患。成王败寇，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张平既然已经决定此生与皇甫桀相伴，他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在身边发生，不管他愿不愿意看到。
「叶詹呢？他现在可还活着？」
「哦？我还以为你忘了他。」皇甫桀嗤笑。
在边静观事态发展的胜帝心中突然冒出原来这人也是他儿子的奇怪念头。不看他的相貌，他的神态、甚至他有时说话的语气都能看到他这个做父亲的影子。
「他没死？」皇甫瑾眼中焕发出丝光彩。
「他为我做事，我怎么可能让他死？」
张平头低得越发低，这人今天看来是打定主意想把在场几位大人给活活气死。
「我不信叶詹背叛我。」
皇甫桀似乎连露出讥笑都懒得，挥挥手让人来捉拿惠王。
四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拥而上，身为文弱书生的惠王又怎能抵抗。
「放肆！放开本王。皇甫桀，你不用让这些武夫来侮辱我！」
挣扎中，惠王束发之冠掉了、衣袍也被扯得凌乱，下从高高在上变得狼狈不堪。
「带下来！」皇甫桀眼光寒冷，嘴角含着微笑，语气是不带丝亲情。
「是！」
「皇甫桀，你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你表面假意与我合作，却暗中为己铺路。今日之举，你才是筹谋已久吧！哈哈，父皇，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丑四！那个丑四！我竟然会败给你！」皇甫瑾疯狂大笑。
看押他的士兵不耐他的笑声，抬起铜剑手柄就给他脑袋上来了下。皇甫瑾惨叫声，笑声变得断断续续。士兵抬手，还欲再给他下。
「住手！」直委顿在床的胜帝声怒喝。
余威犹存下，那名士兵立刻住了手，随即不安地看了看侧前方高大的背影。
「他毕竟还是皇子，不管他做下大的错事。你不能让人这样侮辱他！」
「谨遵父皇旨意。」皇甫桀面对他这位父皇的态度仍旧保持了应有的恭敬，转而回首吩咐道：「你们且把大逆不道的惠王关押进天牢，不得怠慢。」
语言顿，皇甫桀看着他兄长的眼睛带着笑意道：「不过如果再听他满口胡言，本王允许你们掌他的嘴。带下去吧。」
「是！」
「皇甫桀——！」堂堂惠王哪堪这般羞辱，只恨不能头撞死在当场。他想维持皇子的尊严用自己的双脚走路。可那几名压制他的士兵似乎要故意羞辱他般，拽着他的发结、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皇宫路拖到天牢。
路上，少人看尽他的丑态；路上少人眼中流露出惊讶与嘲笑。可怜皇甫瑾代风流人物，短短段路程就把他折磨得只剩下张皮囊。
而皇宫中，宫变还在进行着。
「父皇，还请您节哀。」
胜帝抬起头，看着面前连身高都异于常人的丑子。看走了眼的人何止老二，他这个做父皇的又何尝不是。
恍然间，他只剩下两个儿子了。如果他还能在帝位上继续坐下去，他还会再有其它儿子，他还可以再培养个他满意的皇位继承人。可他显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
代帝皇看向自己这生中最心爱的女人，心中隐隐作痛。朕还是没有保护好她，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儿子。
「传宰相、裕王、大理寺卿、中书舍人。」
「启禀父皇，这几位大人昨夜醉酒，恐怕现在摇都摇不醒他们。至于裕王，他老人家年岁已大，如果父皇有事吩咐，儿臣可以代为转达。」
胜帝环视周，轻轻叹，形势已没有他回转的余地。
「陛下有旨，传中书舍人觐见。」张平转头对外喊了声。
皇甫桀挥挥手，干属下，除了张平外全部退出。
张平小心翼翼地把怀中杨昭容放在边的软榻上，走到皇甫桀身后住。
为了确保她不会半途醒来，顺便点了她的睡穴。
「瑾儿足智谋、心思缜密、最会借刀杀人，可惜他聪明世，最后却被人狠狠愚弄，反成了别人手中刀。」胜帝表情怅然，语气中竟然流露出为惠王不值的意思。
皇甫桀眼睑下垂，浓密的睫毛在深邃的眼下形成闪阴影。
「这些都是你母妃教你的吗？」
皇甫桀差点笑出来，心中悲哀甚。愤恨吗？有什么好恨的呢？张平说的不错，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恨。
有爱才有恨，无爱又怎会恨？不过觉得不值而已，想自己曾经那么渴望眼前的男人能为他撑腰、能给他慈爱、能带他逃离切欺凌与虐待。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不用说他会被人踩在脚底，追根究底就是这个被他称作父皇的人造成的。
背后暖，有只厚实温暖的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摩挲。
皇甫桀嘴角不自禁地漾出丝微笑，慑人戾气渐渐淡去。
胜帝捂住自己心脏，刚才刹那间，他竟然感觉到凌厉至极的杀气，冲得他全身发寒。
可是现在……？胜帝凝视着这个具有张魔性脸孔的儿子，他现在脸上的笑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温柔？他在想什么？是什么人或事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胜帝奇怪着，他看不见皇甫桀身后的张平，自然也看不见他的儿子背过手去，和身后的人互相捏着彼此的手指玩耍。
见皇甫桀对他的体温不作回答，胜帝叹口气，脸上露出了只有老人才有的疲累。
「你要答应朕，善待你的七弟，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另外……」想到连最后面也未见到的五子，心下不由抽痛难忍。
「父皇，」皇甫桀开口道：「儿臣不仅会善待七弟，也会奉养您天年，甚至可以在父皇传位儿臣后立杨昭容为皇太后，让她能陪在您身边。」
「你说什么？！」再饿没想到皇甫桀会说出这番话来，若说胜帝现在最放不下的人，当这女人莫属。
「儿臣说，如儿臣继位，言皇贵妃必会挟势弄权，造成外戚势大，恐怕会让大亚朝局陷入不稳的困境。到时就算儿臣想要保谁，如言皇贵妃插手……」
胜帝不待皇甫桀说完就已知其意，何况他虽有私心，毕竟还没老糊涂，自然不愿皇朝大权落入外戚之手。
「她是你亲生母亲。」胜帝脑中有什么飞速闪过，快得让他抓不住那丝异样。
皇甫桀表情严肃地道：「是，但是我必须先考虑大局。」
张平在后当什么都没听到。
「你真愿立杨昭容为皇太后？」撇下那份心寒，胜帝打起精神快速道。
「张平。」皇甫桀突然轻声喊道。
张平正努力把皇甫桀修长的手指拧成结，听到叫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那几根可怜的手指，从他身后走出。
「奴婢在。」
皇甫桀把他拉到眼前，顺便活动了下手指。
皇甫桀看着张平，正色道：「我定会立杨昭容为皇太后。」
「哦。」张平不解，你跟我说干什么？
胜帝也不明白，你把个太监拉到面前跟他说定会立杨昭容为皇太后有何含义？
皇甫桀说完这句话，又把张平拉到身侧，对胜帝道：「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
胜帝、张平……
胜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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