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华筝作者:肉书屋
穿越成华筝第12部分阅读
思蜀,居然还认识我,侧了头伸过来在我手上挨挨擦擦,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我翻身上了马,想了一想,还是回头跟站在客栈门口神情复杂的两人问了一声:“它的食宿费用可需要我额外奉上?”
帐,还是算得清楚些好。
“不,不用了。”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我扯了扯嘴角,“那么……就再见了。”
最好是,再也不见。
别院剧变的那一天,我砌上青砖的最后一瞬,从墙洞里看到的那个穿着红色僧袍的背影,当时就觉得看起来颇为眼熟。
可是后来带着欧阳克逃命,被大叔追杀,被无数假喇嘛围堵,从山崖跳下,在石室中又被李流风抓走……剧变连连,一时也没有心思去细想那么多。
直到在山谷中的那些日子,我才开始有时间细细去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最初我以为幕后黑手是益西嘉措。
当天大叔那种神志不清的样子,很显然是被人下了黑手,而益西嘉措却不见人影。再加上那颗神奇的避毒珠子……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
但是……即使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那种师徒之间的深厚情谊实在不是作伪作得出来的,要说益西嘉措能对大叔下手,甚至把大叔弄到状若疯癫的样子……
那这世间的人心也未免太叵测了。
而且红教法王在教内地位尊崇,在藏地信众甚多,大叔又对他言听计从,就算是从利益角度来说,做这种事情对他也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何况……比起自己的胡乱猜测,我倒是更情愿相信欧阳克这个腹黑的判断。既然他也认可是有第三方势力意图挑起红教和白驼山之争,那么,事情显然就和益西嘉措无关了啊。
至于西域这边到底势力如何分布的,我是半点也不知道,所以后来索性就丢开不再去想这事了。
直到某天夜里,我想起在西域的倒霉历程完全都是从被掳到白驼山开始的,打算扎个小纸人诅咒一下欧阳少主的时候,也想起了目前生死不知的喀丝丽和青容。
然后想起了初次见到她们的时候的情形:在悦来客栈的大堂之内,喀丝丽一掌击在桌上,老白为难地说着什么,略显佝偻的背影正对着我……
然后……我想起了在别院里惊鸿一瞥的那个背影属于谁……是老白没错。
然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为什么身为独子的乐少东会被从北京送到边陲小镇来经营这样一家小小的分店?
为什么这样一座位于交通要道的小镇上,居然方圆十里都没有第二家客栈?
为什么乐少东吕秀才李大嘴老白……每个人都身怀武功?
为什么老白的官话里总给人轻微的异样感?现在想起来,那种略显僵硬的舌音很显然带着西夏那边的口音?
……
要说潜在势力的话,还有什么组织比得过“从大金国到大宋国,哪怕是往南边的大理国去”都有分店,还可以“统一打折”的悦来客栈?
记得很久以前看过的某篇文章里,作者就开玩笑似的分析过“悦来客栈”应该是类似情报收集系统外加隐秘杀手组织的存在。
那篇文章的最后有这么一句话:“试问还有什么人能比客栈的员工更熟悉地形,更容易让客人没戒心呢?”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庞大而严密的组织,我连半分报复的心都没起。
坦白地说,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我,我最多只是恰逢其会的倒霉蛋而已。
既然欧阳少主没有死,他们自然会有他们的麻烦,和我无关。
所以,我只是去找回我的老马。
然后,离开。
只是在离开西域之前我还要去另一个地方一趟……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我也得去找到欧阳克,拿回我的金刀啊。
老马忽地低鸣了一声,我下意识地紧了一紧手中的缰绳,它温驯地停下了脚步。
我眯着眼向前方眺望着,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山的轮廓了。
那日带着欧阳克从别院逃出之时,从山顶向东望,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悦来客栈所在的这座小镇,而别院门口也有着很明显的人工修筑而成的坦途,蜿蜒伸向山脚,可见并非是什么不许旁人进入的隐秘之地。
因此我只要往那个方向走,应该就可以找到白驼山的别院了。
老马虽然被悦来客栈养得精神了许多,可它已经习惯了慢速前行的方式,所以我们俩仍然是慢吞吞地晃在向西的大道上。
十二月的西域,迎面刮来的风都带着冰碴,就是裹着裘皮出门应该也是冷得瑟瑟发抖了才对。
可是……我连半点寒冷的感觉都没有,四肢百骸间仿佛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在循环往复地流动着,将寒风自动地挡在了身体之外。
这,就是内力的作用了吧……不过……
我苦笑了起来,对于我这块废柴而言,内力的功效,也就仅止于此了而已啊……
没有一掌就能击倒一棵大树的劲道,没有一跃就能掠出数丈的身法。
所谓丹田,所谓运气,所谓|岤道经脉……这些奇妙的东西,从上辈子对我而言就像是另一个空间的神奇存在——现在也还是一样。
身体里虽然有李流风的八十五年内力,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调动它。
如果要打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连罐头也拧不开的废柴,就算知道这罐头是我的,这罐头里的凤尾鱼也是我的……但是吃不到就是吃不到!
呐,李流风你这个任性的女人,看到我现在这样,后悔了没有?
我叫你再任性,我叫你再随便乱送人家根本不能用的礼物,我,我后悔死你!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会好好地嘲笑你!
如果……还能见面的话……
重逢
我一直都知道,人的一生会有很多际遇。
无论我们是停留,还是向前走,总是会不停地遇到不同的人。
有些时候我们会遇到朋友,有些时候我们会遇到敌人,有些时候我们会遇到……不知道该怎样分类的人。
……
……
……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某一天我居然会在白驼山的别院里……遇到大叔和益西嘉措!
如果说一开始在别院门口遇到活蹦乱跳的喀丝丽和青容……这件事情让我在意外之中还带着一丝惊喜的话,那么她们俩看到我之后立刻转身就跑的行为着实让我觉得……自尊心很受损呐!
再怎么说,我也只不过是在山里过了几个月,应该不至于就长歪成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德性吧,她们居然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喂,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冷风嗖嗖地从身边卷着尘土吹过。
我在别院门口囧成了一座石像。
不过在大约三十秒之后,看到从别院里一脸兴奋地往外跑的四个人,我就知道是我误会人家了。
原来喀丝丽和青容不是被我吓到跑路,而是回去找了两个……怎么说呢……我还蛮熟悉的人一起出来……
这算是壮胆?拉虎皮做大旗?还是我确实有什么地方变得鬼斧神工可歌可泣了?
但是,刚才在镇上遇到的无数路人都没有这种反应啊。
我还在琢磨这事儿,满脸放光的大叔就已经几步冲到了我身前,伸出蒲扇一样的两只大手抓住我的肩膀大力摇晃。
“小丫头,你没事,你果然没事,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跟大叔说,比如……那天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我们跳崖后他被那些假喇嘛怎样了,比如……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一摇,所有的话都被摇到了九霄云外。
我下意识地,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求助地看向了站在大叔身侧微笑着的益西嘉措。
然后,益西嘉措他也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微笑着把我从大叔的“魔爪”里解救了出来。
目光越过大叔和益西嘉措之间的缝隙,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喀丝丽和青容脸上的神情,那是……绝对不可能会错认的欣喜和善意。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大家都还活着……真好……
在大叔惊天动地的嚎叫,益西嘉措优雅淡定的微笑、喀丝丽e罩杯的拥抱以及青容的喜极而泣中,这一出可以命名为“重逢”的大戏终于在白驼山的别院门口落下了帷幕。
十二月的寒风很适时地从身边刮过,提醒了我们这个地点并不太适合长时间地叙旧。
喀丝丽娇笑着接过我手中的缰绳,“小妹妹,你先跟青容他们进去,我叫人给你把马牵去牲口棚里好好照料着。”
我愣了一愣,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青容拉着进了别院的门,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我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小院。
大叔在我们身后拼命地挥着手。“小丫头,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来找你!”
呃……晚上?我本来没打算呆到晚上的啊。
为什么事情好像在……朝着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方向在发展?
直到青容端上了茶点而喀丝丽笑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我这才想起来,从见面开始一直想说却总被半路打岔而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请问欧阳少主可在?”
能看到大叔他们绝对是意外之喜,但是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我本来只是……想找欧阳克要回我的金刀而已。
喀丝丽和青容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青容才笑意盈盈地回答道:“少主不在呢。”
如果是别的东西我大概也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但那把金刀……无论如何我都得讨回来才行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如果时间不是很久,我想我可以等一等。
青容摇了摇头:“少主此次是前去中原游历,所以并未事先定下归期。”
我真的很想揍欧阳克一顿。
同时深深地为自己把金刀托付给这种人而忏悔。就算是以为我死了,有点良心的话也该是去草原帮我转达一下“遗言”吧。
但是他居然去的是……中原?
大概是我脸上的狰狞太过明显,所以喀丝丽立刻接口说道:“但是少主吩咐过,若是小妹妹你来找他,务必立即传信给他。”
呃?他怎么会知道……我还活着的?
毕竟那天我是亲耳听到李流风跟欧阳锋说我死得有多么惨不忍睹的……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喀丝丽已经格格娇笑了起来。“原来小妹妹这么急着见少主啊,那我们这就去传信……”
我被她笑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确实是急着想见欧阳克没错,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她们所想的那种理由啊!
“那个……”我吞了一口唾沫,试图解释,“我只是来拿东西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暂存在他这里,所以……”
喂!喀丝丽你那是什么表情!那种“解释就等于掩饰,掩饰就等于j情”的暧昧笑容,真的让人很无力啊。
倒是青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我:“华姑娘,你所说的那件东西可是……一把金刀?”
我立时点头如捣蒜。
如果欧阳少主走的时候把它落在这里,我就可以拿了直接走人,不用跟他再打照面,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青容接下来的话立刻破灭了我的幻想。
“那把金刀,我记得瞧见少主随身带着走的,对吧?”她微微侧头征询着喀丝丽的意见,喀丝丽相当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得等到欧阳少主现身才行吗?
我正在沮丧,喀丝丽却掩嘴轻笑了起来,“原来那把金刀是小妹妹你的啊。”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难怪少主宝贝得紧,一刻不肯离身。”
青容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看着我的眼光……简直是说不出的暧昧。
即便能感觉得出来她们俩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我还是很讨厌这种和不相干的人被无端扯到一起的事情啊……所以……
我抬头直视着她们,一字一顿地道:“我若是对你们家少主有半点非分之想,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看重誓言的。
所以看到青容满脸惊慌地过来掩我的嘴,呸呸呸地念叨着“童言无忌”的时候,怎么说呢,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她们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用意又是什么?
我盯着喀丝丽,她轻叹了一口气,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严肃的表情,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子截然不同。
“华姑娘……”她开口便改了称呼,“……那日在这别院里,虽是中了毒动弹不得,神智却清醒无碍。你是如何辛苦救出我二人性命的,我们俱都记在心里。”
“我,我只是把你们俩拖到了院子外而已……”
虽然那个时候把她们扔在半路上是不得已的选择,但这件事一直让我很介意,幸好……她们俩没事……
喀丝丽脸上忽地现出一丝悲怆之色,“那日别院中上上下下共一百三十八人,只我二人逃得活命……”
青容已经在一旁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我心一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若不是华姑娘你将我们拖到院外,恐怕我们此时已经成了孤魂野鬼,死不瞑目了。就算从前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若是此时再起害你之心,那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华姑娘你不但救了我们,还救了少主,就连老主人听少主说了之后也极感你的情。我们又见少主日日握着金刀发呆,起初还不知道那金刀是你所赠之物……”
我冲口而出,“我才没送给他!”
她点了点头,却不理会我,接着道:“……后来我们婉转打听出来。又知道你未死,便不免有了些想法。今日亲眼瞧见你平安,心里很是欢喜,只当你也对少主有情,所以说话间失了分寸,没想到反而害你发了毒誓……”
我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这个年代的女人还真是贤惠啊,主动给自家男人拉皮条……该说欧阳少主很有福气吗?
只是我招谁惹谁了,为毛会成了被拉皮条的对象?
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想起来就很郁卒啊。
喀丝丽看我不吭声,又自顾自地说道:“华姑娘若是介意少主后宫姬妾人数众多,我二人倒是可以担保她们绝不曾侍寝过;若是介意我二人……”她抿嘴一笑,“……这个便待少主亲自同你说如何?”
问题是……我一点都不想听欧阳少主说他家姬妾和侍寝的内幕……
就算其实真相是他不举,也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啊……
我实在是不想再纠缠在此事上,决定速战速决。于是赶在喀丝丽再次开口之前,无比恳切地看着她。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但是……你家少主对我,我对你家少主,绝对都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再发十个八个毒誓来证明……”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喀丝丽才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倒是我们僭越了,还望华姑娘海涵。”
青容在一旁欲言又止,我只装作没看到。
又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才送走了满脸黯然的那两位。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颓然倒在了床上。
我赌一毛钱欧阳少主握着金刀时的所思所想绝对与我无关,他多半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利用这把金刀结好蒙古方面的势力吧,比如……拖雷。
那天在石室里交待“遗言”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我四哥是成吉思汗第四子”这种让人很orz的句子,聪明如他,怎可能猜不到我的身份。
成吉思汗的女儿这种……相当有利用价值的人,如果说他居然会没有什么想法,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果然和这种麻烦体质的人搅在一起,结果就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麻烦啊。
等取回金刀,我一定以光速远遁……嗯,一定!
益西嘉措番外:三生石上旧精魂
四十年前。
她笑着将左手中握着的东西摊开给他看,脸上的神情得意又快活。
“这畜生日日出入毒瘴之中,我就猜它身上有宝物,你瞧,果然有呢。有了这个,你再去那毒谷中也不妨事了……”
她忽地皱了皱眉头,努力做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来:
“你今后需得日日贴身带着它,一刻也不准离身,不然……不然……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喂,臭和尚……你会不会……忘记……我……”
他已经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用力地摇着头。
她这才满意地弯起唇角,想了一想,又道:
“你……若是……有一刻敢忘记我……我下辈子……便绝不……再记得你……”
细若游丝的语声越来越微弱,渐至于无……
怀中的温热一点一滴地逝去。
他单手抱着她,从血泊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原本就身形娇小的她此刻更是轻得几乎如同没有份量一样,胸腹被什么活生生地撕了开来。
不远处倒毙着一头外形怪异的巨兽,头部已被劈了开来,显然曾经有人在其中搜索过什么,大张的口中可以看见利齿森森,上面还沾染着殷红的血……
是她的血……
他恨极抬手,一掌便向那巨兽尸体击了下去。
一掌、两掌、三掌……三十掌……三百掌……右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而面前只余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肉泥。
良久。
一声悲怆之极的长啸蓦地响了起来,山中回音连绵,久久不息……
十九年前。
寺外信众哭声震天,身侧僧侣面带悲戚,口诵佛号。
他结跏趺坐,含笑圆寂。
法身火葬后得五色舍利子数十粒,被供奉于舍利塔内。
十五年前。
他在纳木错湖畔放牧,瞧着自家的羊儿都安安分分地啃着草,他便偷了个懒,躺在湖畔的大石上打起了盹儿。
据说他出生时帐篷周围忽然开出了无数从未见过的鲜花,三个月时便能讲话,一岁时便能念诵佛经……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某位高僧的转世,见到他都会恭谨地弯下腰,就连父母待他也是尊敬多过慈爱。
如果不是他极力要求,这放羊的活儿绝不会落到他头上。
自打有记忆以来,他就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父亲带他到圣山朝拜的时候,他偷偷问过路上遇到的老喇嘛。
那老喇嘛慈爱地摩挲着他的头顶,说“机缘到时,自然开悟。”
他似懂非懂地记住了这句话。
只是……机缘什么时候才能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