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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 清穿第18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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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急切的寻找我的嘴唇,一时不再需要言语,但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如果是最初的我,能去美丽的草原远游,多么自由逍遥,我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可现在却为了别离而心痛难抑,为什么?

真可怕。我变了。改变我的,是胤禛,还是所谓的爱情?这不重要,但我不能忘了自己……

我觉得自己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稍微振作了些精神,就像胤祥刚才一样。

外面人们低低的忙乱脚步声早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大概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没有人来打扰我和胤禛。还是胤禛自己打破沉默:“今早皇上要在宫里叫‘大起’,昨天嘱咐我今早五更先去见他。”

“啊?现在怕是已经五更了,王爷!”我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让我再抱你一下,就一下……”

等胤禛终于携了我的手出得门去,东方远远的天幕上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胤禛示意僧人打开寺院大门,门口竟然坐着一个人!他背靠门槛盘腿席地而坐,双手放在膝上,身子保持着一种警觉的姿势,所以当门刚开了一条缝,他就一跃而起,转身面对寺内站定,手按在腰间一把长刀上。

“年羹尧?”胤祥吃惊道,“四哥,他一个堂堂四川提督将军,怎能就这么跟我们跑了?”

“我给他讨了趟差使,正好可以送你们到乌珠穆沁草原,这一路我才放心——亮工回来就是四川巡抚了。”

“谢主子提拔!奴才定将十三爷和凌主子平安交到喀尔喀台吉手中。”年羹尧头也不抬,跪在原地恭肃磕头答到。

“去吧,等你带回来的平安信儿……”

胤禛轻轻把我的手送向马车边的碧奴,我只好由着自己僵硬的被扶上了马车。胤禛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我心上的羁锁,让我心甘情愿不自由?我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马车帘外,人们早已换好了马——有些适合拉车,有些适合骑乘。年羹尧骑上了踏云,胤祥一掀帘子也要上马车来,胤禛突然叫到:“胤祥!”

“四哥?”胤祥连忙转身。“……胤祥,替我照顾凌儿。”

沉默。

“凌儿,替我照顾十三弟。”他声音闷闷的,我突然就泪盈于睫。

年羹尧在前带路,两辆马车一辆坐着我和碧奴、胤祥,一辆装了满满的不知什么东西,孙守一、阿都泰和武世彪骑马跟在后面,因为此行是以年羹尧的差使为幌子,后面还光明正大的跟了年羹尧的大队亲兵。

我从马车旁的窗户伸出头去,看见寺门前胤禛的身影渐渐变小,却以一种坚定的姿态伫立,我们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胤禛身后的天空,已经染起了霞光万道,看样子,多日的阴雨选在今天结束了,风卷起他的衣角,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得不能看清他最后一眼。

白花花的芦苇在道路两旁摇曳,远处天空清淡的蓝着,芦苇丛中掩了冰凉水波的寒影,我甩下帘子,不想再看这丧气的风景。蜷缩着腿坐在我对面马车地面上的胤祥却突然说:“别放!让我看看!”

胤祥这几天都沉静得不像他,此时的专注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疑问的看着他,他已经在大声问道:“孙守一,现在到哪儿了?”

马蹄声从后面赶到马车旁边来,孙守一谨慎的答道:“十三爷,咱们还有十几里就到仡山镇了。”

“什么!为何不走热河?!”胤祥勃然怒道。“回十三爷,年将军说这是四爷吩咐的路线,从热河方向就太往北绕了。”

胤祥猛的一跃就要掀帘子出去,我早知他又不对劲了,一直在盯着他,见他这样,眼明手快已经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但他一跃的力量何其大,我被拖得从舒服的座位上猛然跌落,又被拖得在地上滑了一下,胤祥似乎才感觉到,诧异的回头,连忙又放下帘子来扶我。

“凌儿你这是做什么?”“十三爷你这又是做什么?”我觉得自己的样子很狼狈,揉揉摔痛的腰,掸掸身上的灰,重新坐好,笑道。

“我……”胤祥泄气的坐下来,想了一想,复又叫到:“年羹尧!叫大家停下来休息,你进来,我有话说!”

年羹尧非常有礼的只在马车外磕了头低声询问。

胤祥固执得近乎无理,年羹尧态度恭顺,以理晓之,但也丝毫不肯让步——争论的便是要不要去热河的问题。

我听得不耐烦,见胤祥气得鼓起嘴,年羹尧也没有松口的迹象,少不得要插个嘴:“十三爷,这大队人马停在路中间不成样子,要去热河也不急在这一时。年将军,听说没多远就到一个小镇了?”

“是!”“十三爷,天色不早了,不要耽误了行程,不如先到前面小镇上让大家休息了,慢慢才好商议,要去哪边,明天再走就是。”

胤祥颓然不语,马车很快又走动起来,到小镇上的时候,前方平原上正好只剩下半个太阳,涨得通红了脸,努力支撑在地平线以上。

小镇太小,没有设驿站,年羹尧大手一挥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见是一群“兵爷”,客栈里的人点头哈腰诚惶诚恐供瘟神般忙乱起来。我和胤祥不能露脸见生人,但热水饮食很快就由碧奴周全的送进了房间。

吃过晚饭,男人们聚在一起商议,我自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院子不大,我隐隐听到胤祥的咆哮声,想笑,又叹气,手里拿着书只是出神。

胤禛贴心的给我带上了好多日常喜欢的东西和用具,邬先生的琴在琴盒里,旁边还有我喜欢读的书,小锦盒里还藏着我写字时习惯捏在左手里的一方小小羊脂玉镇纸,平日里爱用的一套珐琅彩嵌银餐具也包得妥妥帖帖……那辆装得满满的马车简直是个小宝库。想到胤禛细心的记挂着我每个小嗜好,为我选好这每样东西,又板着脸嘱咐人怎样把它放好的样子,嘴角不由得甜蜜的直往上扬。

碧奴正在灯下出神的绣着什么,隔着院子,争论的声音好象已经没有了。物过刚而易折,胤祥受此挫折,也真是命定的,现在,他会有很长时间的空闲去吸取、研究这个教训,从中成长——和我一样。

“小姐!”是孙守一,他和碧奴一样,习惯叫我小姐。我脑中电光火石间迸出一个疑问,但眼前没有时间,碧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门,却又立刻羞红了脸侧身避到一边。孙守一神色尴尬,行了个礼道:“小姐,十三爷命我来请小姐商议。”

我想了一想,问他:“去热河的事怎么说?”

“大家都说万万不可,热河现在已是市集重镇,蒙古各旗的人都有到那里买卖东西的,京城的商贩也时常来往,人口杂乱,十三爷又是想去祭奠敏妃娘娘,那塔古寺附近有市集和人家,要去那里,就是在深夜也难掩行踪。况且,年将军的差使应当直接往西去,也没理由去热河,这一路人马有意招摇而去,掩饰十三爷与小姐的行踪本是最妙不过,若突然折转路途就太过显眼了……”

我已经明白了,胤祥想去“见”他的额娘。难过了还想着找妈妈?我不由得失笑,他在精神上原来是个还没有完全自立的大男孩。叫我去也没用,这种做法不值得支持。

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我转身对碧奴笑道:“你晚上不用陪我了,你们小夫妻才新婚不久,我怎么好拆散?四周都是他们几个的房间,还有年将军的人,我不会有事。”

碧奴的脸霎时红得像傍晚看到的那个夕阳,我一边踏出门来,一边问:“十三爷在哪?”

孙守一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因为一出门,就感到一种强烈视线的注视——就在不远的对面,这目光的主人面无表情,但那种带着贪婪、算计的打量眼神让我联想到野兽。

只有一瞬间,当我也看到他之后,年羹尧的表情恢复成正常的沉肃恭顺。心中又凛了凛,随着孙守一走向年羹尧身后的房间。

年羹尧在身后关上了门,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有些微妙。见我进来,神情焦躁的胤祥立刻把手中的酒瓶停在半空,期待的看着我。但我注意到武世彪站在墙边,虽低着头,却毫不掩饰怀疑和不满的瞥我一眼,阿都泰安静的低头站在他旁边,连身后的孙守一和年羹尧一起,他们向我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但我能明显感受到那完全是出于胤禛的面子。

“凌儿…”不等胤祥说完,我先一把夺走了他的酒瓶,在他抗议之前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去热河!敏妃娘娘在天有灵,也不会许你这样任性!”

胤祥一下子泄了气,但其他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武世彪猛的抬起头,倒最先开口:“十三爷,凌主子说得没错!我老武不是惜了自己这条命——王爷把您交给我们几个,奴才们几个赴汤蹈火不算什么,可您要是拿自己去冒险,怎么对得起敏妃娘娘和雍亲王啊!”

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粗人虽说话不好听,心地却率直得可爱。

胤祥的神情由烦躁变得悲苦起来,他心里显然都明白的,只是感情上一时还接受不了。叹气,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给自己斟满一杯,仰头喝了一口,辣辣的劲儿过去,一种热烈的醇香在唇齿间回味无穷,我由衷叹到:“啧啧,十三爷刚才那样牛饮,真是糟蹋这好酒了。”

见大家没有话要说,胤祥也放弃了坚持的样子,我笑道:“十三爷,早些歇息吧,大家都辛苦一天了,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着便退了出来。

回到房间,碧奴还在,我直接向她提出我心里那个疑问:“碧奴,我问你,当日我被八阿哥带走后,庄子上的人怎样了?”

碧奴手里还捏着针,猝不及防听到我这么问,神色惊慌起来:“小姐,我……我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人已经在王府了。”

“你不会一点不知道的,你爹老黑头和你娘李氏呢?”

“他们那几天都到下面村子收租子去了,不在庄上,我成亲时他们也在……”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当日在我住的地方的侍从小厮和护卫都怎样了?王爷必定罚他们了?”

“没……没有,不……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罢了,不为难你,你向来不会说谎的。”

“小姐……”

碧奴怯怯的低着头:“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娘说,她后来再也没有见到在那天当值的那些人……”

又牵连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命,我连感慨都麻木了。

“……你去吧,说了不用陪我的,早点休息。去吧。”见碧奴犹豫,我又挤出一个笑脸。

关上门,一个人在窗前坐下来,人们都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小小的、简陋的客栈院子中间洒满安静的月光,若不是怕打扰了其他人,我一定会弹弹琴。年羹尧的身影从小天井里匆匆闪过,奇怪,我立刻推开门跟了上去。我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年羹尧也是。

地方很小,年羹尧显然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却反而停在原地踌躇起来,他低头似乎想了想,干脆退到一边站着。

这客栈的后院已经是小镇的边缘了,齐腰高的粗糙土墙后面是一大片菜园子,月光下一列士兵成什么队形站在外面几个不同的方向值夜守卫,投下的影子和身板一样笔直。胤祥靠在墙角一颗矮树上,背对着我去的方向,时不时仰头“咕嘟”一声。

又在喝酒?一路踢到地上扔着的好几个空酒瓶,才走到他身边,却发现他脸上亮晶晶的一片泪光。

他在哭?我是不是不该来看他的隐私?也许让他哭一哭就好了?我把手缩回来,第一次在胤祥面前手足无措起来。

“凌儿?还不回去休息?你也睡不着么?你说说,我额娘真的在天有灵么?我倒要问问她,为何她抛下我先走了,看着皇阿玛也不要我了,连亲兄弟都恨不得我死?!”他原本撑在树上的手在空中顺势握成一个拳头:“凌儿,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说的没错,但这些问题原本也没法回答,他喝醉了,我倒担心起他挥舞的拳头来——要是被胤祥的拳头“误砸”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想寻找支援,年羹尧就站在远远的一处角落,身影藏在黑糊糊的的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幽光,像在夜晚觅食的狼。

真不知道哪一个更可怕些,只好回头再看胤祥时,他的拳头一下一下狠狠落在树上。

这也不算轻弹男儿泪了吧?——这泪全都是他胸中的郁悒和悲愤化成,不必再劝解,我只站在一边默默陪着,心情也不可抑止的被他影响得躁乱起来。胤祥总之还是成了正果的,可我呢?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向何处而去,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直到年羹尧叫了阿都泰一起跑来,不由分说把他往回架,我才跟着他们回去了。

看着人们把胤祥架回床上,想着要避嫌,才忙忙离开,转身前瞥见刚才喝了一口的那种酒还有几瓶在桌上,顺手拿了一瓶,刚走出屋子,身后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个声音。“这绍兴陈酿女儿红,最是后劲绵长的,凌主子,小心醉了。”

年羹尧的声音在身后低声笑着,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看,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院子太小,在对面传来的胤祥含糊的醉话呢喃声中,我自斟自饮了几杯,喝得太急,脑中果然昏昏然起来。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把自己灌醉,醉了就是这点好,什么都不用想,轻飘飘一夜好睡。

黑甜一觉醒来,日头已到正午,担心大家都在等着我上路,心想这下可出丑了,匆忙梳洗好出来,正好见胤祥也刚刚醒来的样子,站在他房间门口,由着一个亲兵给他扎靴带,一只裹得粽子似的手胡乱揉着眼睛——可不是昨天他自己砸伤的?

见他神情委靡一如受伤的顽童,不由得瞧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才不同情他——难道我不比他更值得同情?胤祥大概也想到自己昨夜的失态,用那只没受伤的的手尴尬的挠挠头,也笑了。

这日之后,胤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但不再闹脾气,还变得异常的好说话起来。年羹尧军纪森严,部队整肃非常,做事效率极高,所以一路上行进顺利,除了景色日异,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不到十天,我们已经深入到一片草原腹地,连天空都开阔起来,在广袤的绿色上方,天蓝得透明。

草原中的城镇只和中原地方的村子差不多大,这一天,我们扎营的地方因为靠近一片湖泊而形成一个小小的聚居地,偶尔会有四处迁徙的牧民来这里进行最简单的交易,以物易物,换取生活用品。

这么宁静的地方,我却依然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就辗转醒来,悄悄拎起一壶酒,往湖边走去。

正是日出前最黑暗的时候,寒气逼人,我开始后悔没有多穿件衣服,还好带了有酒,几口香冽的竹叶青入腹,全身才舒服起来。抱膝席地而坐,望着东边的天空颜色渐渐变浅,启明星灿烂的闪耀,轻薄的云一朵朵卷过天空,随意舒展成各种形状……

“凌儿。”胤祥远远叫我,靴子一路悉悉索索踩着草走过来,“这时候外头露水重,你怎么坐在地上?着凉了可怎么好?”

我笑而不答,向他晃晃手中的酒瓶。

胤祥皱眉看了我一阵,也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拿过酒瓶一仰脖子,“咕嘟”几声……

“哎,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

“竹叶青?你可真会挑。”胤祥咂咂嘴,把瓶底倒过来晃晃,连最后几滴也没有放过。

“四哥把他府里头窖藏的茅台全给我们带上了,够喝一阵的,不过凌儿,那都是给我的。”

“你是说我抢了你的酒喝?”

胤祥打量我一阵,突然严肃起来:“这些日子大家都在担心我,我明白,不过我却在瞧着你呢,凌儿,你虽看上去好好的,也安静,可我知道你心里头也不比我好过。”“哪有?……没那回事!”

“你可知道你这些日子喝了多少酒?年羹尧说那几坛女儿红已经被你喝完了,还有几瓶五粮液,你自己想想,最近有没有觉得不喝酒便全身不自在,心中烦躁?”

尘世羁清穿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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