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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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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压抑而脆弱,怎么都想不开,窦将军便偷偷酗酒。碰巧结识了一人,便约在一起共饮,饮着饮着便饮到了床上。

一夜放纵逍遥,从来只吃苦药的人一朝尝了糖果,便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味道。

他饮鸩止渴般地明里规矩暗里疯癫,直到承宣帝诏司幽回京,才惶然反应过来。

不耻自己的行径,与那人一刀两断,他想再拼最后一次,所以再向司幽告白。

然而事与愿违,回府的路上他突然不适,被好心的路人扶去医馆一看,竟是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我还有什么脸活着……阿幽,你不该救我,不该……”

窦将军摇摇晃晃地起身,一副又要往江里冲的架势,顾重明赶紧拦住他,司幽沉声道:“将军,下月初六的夏祭若做得好,圣上会考虑留下太常寺。”

窦将军恍惚,“真、真的?”

司幽点头,“是萧使君同我说的,此等机密,我本不该告诉你。”

绝望的窦将军终于聚起了一丝ji,ng神,不敢置信地确认:“当真?”

顾重明蹙眉望着司幽,司幽十分笃定,“圣上登基后首次夏祭,太常寺主礼乐郊庙祭祀,你身为太常卿,责任重大。”

“那……”

“窦大人!”顾重明道,“司将军顶着平南侯的压力来救你,若搭救不力,平南侯是什么脾气,你最清楚。况且你的性命也有我一份,我与司将军没点头,你不能轻言生死。”

窦将军这才发现司幽浑身是水,连头发都shi了。他知道司幽不会水,心中立刻愧疚了,连忙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找个地方沐浴更衣。”

“不如就去寒舍,偏远小宅不易察觉,有什么事皆可再议。”顾重明笑道。

“也、也好……”

说完,窦将军声音低下去,双眼眼皮重重地扇了几下,头一歪,彻底晕了。

司幽一探气息,道:“忧思力竭。”

“他有身孕,稍微到我家,请个大夫来看看。”

司幽点点头,“你方才倒机灵。”

顾重明开心地道:“之前在你院里,你不让我在张庄面前露面,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走了与此事无关,好安排窦大人的去处么。”

他能懂他,司幽很开心,想逗逗他,便故意将窦将军推给他,“你来扛?”

顾重明理所当然地摇头,抱着小虎跑掉,“我手无缚ji之力,是个傻书生,就不添乱了!”

司幽将窦将军扛上肩,“那日后你成亲,连良人都抱不动,怎么办?”

顾重明一顿,极为震惊极为郑重地转过身,满面通红望着司幽,双目冒着不可置信的光芒。接着好像不能承受这巨大的惊喜似的,转身再次跑了。

司幽无奈喊道:“我是说你日后成亲,不是说我要跟你成亲。”

顾重明也不知听没听到,就一顿狂奔,手中小虎发出不情愿的嚎叫。

顾重明的家乃文国国灭时的废宅,偏远简陋,大夏收公转卖时售价不高,他捡了便宜,清理出一片院子、一间堂屋、一大一小两间厢房、一间更小的灶房,像模像样。

窦将军被安置在小厢房中,大夫来看过了,因不知他心中想法,就先开了一剂安胎药。

司幽沐浴后有些发热,如今正穿着顾重明的中衣躺在顾重明的床上盖着顾重明的被子。顾重明则窝进厨房,煎药并整治晚饭。

二更天,月亮像块被掰掉些许的烧饼,顾重明捧着托盘推开主厢的门,只见司幽靠在床头,半干的长发披散,面容沉静。

顾重明如坠画中。

画中人轻轻一动,星辰般的眼眸望过来。

顾重明脸一红,故作镇定上前道:“姜汤好了,还有馒头和菜粥。”

托盘放在床边,吃食碗筷都是双份。

司幽忽然道:“你喂我。”

顾重明一愣。

“我生病了,你还不喂我?”

司幽牵住他的衣袖,迅速使了个眼色,顾重明余光往门口处一瞥,明白过来。

于是他端起汤碗仔细吹过,哄道:“好,喂你还不成么?堂堂大将军如此娇气。”

司幽懒散地靠着,病容中带着闲适惬意,“唯独在你面前才这般娇气。”

顾重明顿时浑身发麻,虽然是做戏,但这也太……

他只好闭上双眼,颤颤巍巍地将勺子送出一点。司幽倾身喝完,他便将眼睁开一条细缝,舀出一勺,再闭眼送过去。

如是五六次,司幽终于坐直身体,面容也一改方才的虚弱,望着窗外,对仍然闭着眼睛的顾重明道:“矫情。”

态度天差地别。

顾重明哼了一声睁开眼,将碗往司幽手里一塞,“司将军好狠的心,窦大人万一又投水,我可不救了。”

司幽一口饮尽姜汤,“我了解他,他现在不会寻死。感情的事,我不能给他希望。”

“那朝廷的事就可以?”顾重明反问,“今日水边那番话,你是妄议圣意假传圣旨!也就是对你毫不怀疑的老实巴交的窦大人才会信!”

“此事我自有安排。”司幽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顾重明蹙眉看着他,心中有点忐忑。

司幽对窦将军的好让他惊讶,可明明司幽自己都面临着旋涡,未来如何尚不可知。

沉吟半晌,他俯身扯了一下司幽的衣袖,低声道:“喂,我帮你救了人,还让你们住到我家,还给你们做饭煎药,你怎么报答我?”

司幽抬眼看他,额角的两道小龙角刘海正不安分地晃着。

司幽笑起来,“报答就是,把你做的极难吃的饭菜吃完,还不嘲笑你,怎样?”

“你凭什么说我做的饭难吃?!你还没吃呢!”

司幽一瞟手中空碗,“从姜汤中可见一斑。”

“那你别吃了!还给我!”顾重明端起托盘就要走。

司幽利落从中端起碗筷,躲着顾重明吃起来,顾重明浑身气鼓鼓,扑上去胡抓乱打,小龙角刘海愤怒地摇。

“我给虎将军吃都不给你吃!看着是个正经人,其实真讨厌!撒谎信手拈来,调/情出口成章……如今窦大人误会了我,我以后还不知该多艰难!”

司幽武艺高强,随意几个轻巧的闪避就让顾重明近不了他的身,还趁着抓打的间隙故意将碗送到嘴边吃几口,实打实欺负人。

顾重明更气了,大叫一声背过身去,直梗梗地站着,哼哧哼哧喘气。

墙角小虎被闹醒了,抬起惺忪的睡眼看看他俩,不满地嗷呜低叫。

司幽掀开薄被下床,准备给小虎喂食。顾重明立刻喊道:“你还在发热,虎将军我来喂!”不由分说把司幽推回床上盖好被子,鄙夷地嘟囔,“还大将军呢,身子骨真娇弱!”

厢房角落里,顾重明蹲着,抚摸着幸福喝水的小虎的脑顶,“虎将军啊虎将军,跟着这样的主人,你可真不容易,还好你遇到了我……”

司幽靠在床上静静地瞧,眼角带笑。

将圆的月转过枝头,穿过云层。

小厢房里,窦将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呆呆地望着主厢的方向。

第7章皇帝心理戏真多

九华殿中,萧玉衡整理好近日巡九寺五监的文书,望着窗外交织的夏花,微微失神。

那日他从太常寺急急赶回来,承宣帝却走了,据下人说,走的时候十分不悦。

他思量着人既然走了,还生了气,大概就是不想见自己,于是他便也未再去求见。可这两日他渐渐回过些味儿来:也有可能是承宣帝等得太久闹了情绪,那么他是否应该前去……哄哄?

萧玉衡天纵英才,于感情/事上却十分迟钝,又顶着山一般的使君头衔,终究还是觉得该依规矩法度办事。因此今日文书理好了,再带上另一件要禀的事,这样面圣,才算合情合理。

带上仙露饮,换了身素简暗色常服,他心中准备了一下,前往未央宫。

一路上,先前仓皇侍寝的情形与那时剧烈的羞痛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扰得他心乱。

他之所以一直避见承宣帝,一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床笫间的想法,怕扫了承宣帝的兴,二是因为承宣帝……在自己心中始终是那个呆蠢的小小胖太子,始终是被自己牵着抱着手把手教着的,怎么突然间他就、就要脱了衣裳对自己做起那些事情来?

未央宫中。

正批奏折的承宣帝听到萧玉衡求见,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喜的是他来了,怒的是……他怎么到现在才来?!

如此一别扭,就忍不住又多批了一时奏折,做出朕很忙搭理你就是恩典的模样。

然而等待了一炷香才得以面圣的萧玉衡不急不躁恭谨依然,承宣帝就又抓挠了。

他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

望着案下端正站着的人,承宣帝烦躁的心绪中又添后悔:这是强要他后二人首次相见,纵然早知萧玉衡有了身孕,但却从未细想过他的模样,这一见就仿佛被猛然打了一棍子,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

原来,他怀着孕的模样,是这样的。

小腹微微隆起,将衣裳撑起了浅浅的一点。双手在身前交叠轻轻护着,显得温和含蓄。

承宣帝不由自主地起身迎上去执起他的手,将他的脸庞和孕腹仔仔细细看了,冒在心上的话脱口而出:“爱卿当真清妙,即便怀胎,腰身亦盈盈一握。”

萧玉衡脸上泛起绯红,还好这话不算太过,便硬着头皮答道:“陛下谬赞,再过些日子,臣必定就粗壮了。”

他接话了。

承宣帝喜上眉梢,更进一步道:“粗壮的朕也喜欢。”

这话就有些娇宠的意思了。

于是萧玉衡轻飘飘地挡了回去,道:“臣腹中有皇嗣,陛下自然喜欢。”

讨好受挫的承宣帝笑容一停,心想他分得真清。

放开萧玉衡的手,承宣帝转身坐回案后,“爱卿过来有事?”

萧玉衡微微躬身,递上文书,“巡九寺五监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承宣帝随意接了扔在一旁,“爱卿做事,朕一向放心。”

萧玉衡坚持道:“陛下需得看看。”

承宣帝一愣,幼时萧玉衡教导他的画面清晰起来:字写错了怎么罚、撕了纸怎么罚、背不过书怎么罚……一切严严格格规规矩矩。

承宣帝手心和屁股隐隐作痛,只好听话地打开文书,仔细看了一页,蹙眉。

“这是司幽做的?”

“有时臣ji,ng神不济,是司幽代巡代写。此事是陛下准了的。”

“朕没忘。”承宣帝的声音冷了几分,合起文书的力气大了些,“爱卿力荐司幽辅佐,究竟为何?”

萧玉衡姿态谦恭,“司幽本是掌军武将,骤然回京无事可做,四处闲逛不妥。九寺五监乃执行司部,无核心权柄,让他代巡亦不添陛下忧虑。何况以将军之衔领其他司部监管之职,亦有成例。”

“似乎很有道理。”承宣帝面皮一扯,“看来爱卿是确信了朕针对他。爱卿放他在身边,是想时刻保护他吧。”

萧玉衡将头垂得更低,“也是想让陛下多了解他,信任他。”

承宣帝发出冷笑。

“爱卿,你可知避讳二字如何写!”承宣帝猛地一摔文书。

萧玉衡屈膝一跪,神情淡然,“无讳,何须避?”

“好啊!”承宣帝快步行至萧玉衡面前,“那是朕心里有讳,朕心里有讳行吗?难道爱卿就不怕,你对司幽越是看重,朕就越是讨厌他,可能也会因此讨厌你吗?!”

萧玉衡跪得端正,无波无澜,坦荡陈述:“陛下用人与百姓交友不同,不可因好恶定夺。臣为使君,自当规劝。若因担心激怒陛下而不敢直言,且令忠臣良将蒙尘,那臣就是罪人。”

“果真冠冕堂皇!”承宣帝气得来回转圈,“你敢说,你对司幽没有私心?!”

萧玉衡的神色暗了几分,低声道:“臣之私心远在公务之后。”

“朕怎么觉得恰恰相反!”承宣帝大怒,双臂张开奋力一甩。

萧玉衡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平静,眉心微微蹙着,眼角吊下来,疲惫地低声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可陛下就是不信。臣……无话可说。”

完了。

承宣帝浑身一凉,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大字。

因为萧玉衡又露出了失望且不愿理你的表情。

被醋意、占有欲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承宣帝愣愣站着,他好像、好像又后悔了:为什么又同他争吵了呢?一见面就争吵,还总是因为司幽,这怎么行?时间久了吵得多了,萧玉衡会不会觉得他善妒?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萧玉衡……喜欢过他么?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皇帝不下圣旨,萧玉衡……会嫁给自己吗?

而且自己怎么、怎么又让他跪下了?他有身孕,又刚刚病愈,不能累着。虽然他的肚子只有一点,但那里面毕竟揣着两个会动的小家伙,一定很辛苦吧?

那、要叫他平身、扶他去坐一坐吗?

可是、可是自己依旧很气,拉不下脸。

承宣帝逃避一般转身坐回椅上,将茶杯端起、放下,奏折翻开,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又合上,然后使劲儿扯开领口的纽扣,泄气地斜靠在椅背上。

萧玉衡的神情终于在这时有了变化,他看了看承宣帝如小混混一般敞开的领口,顿了片刻,再次低下头。

承宣帝觉察出来了,他有反应,气氛总归不再是僵着,便顺着坡下来,道:“别跪着了,朕没有让你罚跪。”语气仍是不甘示弱略略烦躁的。

萧玉衡闻言站起,然后便一直站着。

承宣帝又焦躁起来,使劲儿再扯领口,“卿还有何事?抓紧时间。”

萧玉衡缓步上前渐渐靠近,承宣帝紧张起来,气都有些不顺了。

萧玉衡在承宣帝身侧站定,微微俯身,替他系起领口,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哄道:“陛下冠服乃天下最敬之服,一领一袖一襟一摆皆是礼制所定规矩所成,不可随意为之。”

文墨之气卷着淡雅的幽香,萧玉衡的气息轻轻吐在自己脸上,承宣帝浑身软了,恹恹地依赖地嘟囔抱怨:“朕就是热了,热得烦。”微微抬头,方便萧玉衡替他正衣。

每每承宣帝显露出顽劣的小孩子脾性,萧玉衡便觉得熟悉、好对付,于是笑着捧起案上自己带来的瓷盅,“陛下,这是北境名花所制的仙露饮,可解燥清心,您尝一尝。”

“没什么兴趣。”说是这么说,手上却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萧玉衡道:“此物不易制,一朵花只出一两滴,臣一直慢慢收集……”

承宣帝惊喜,“都是为了给朕?”

说完他有些后悔,万一、万一不是呢。

萧玉衡只是笑笑,没有多说,承宣帝就又犯嘀咕了。有心再问,又怕若真地不只是为了自己,譬如那司幽也喝过,哼,他就又要生气了,继而惹得他俩再吵闹,好容易的温存就没了,不好。

算了。

承宣帝放下瓷盅,做回帝王之态,“爱卿还有他事么?”

萧玉衡自然将此话当作逐客,君王日理万机,不想多见后宫之人是应当的,他不在意,于是赶紧道:“是还有一事。陛下登基三载,是择选君秀的时候了。此事乃臣之职责,因此前来与陛下商议。”

承宣帝避重就轻道:“此事礼部提过,朕……暂且没那个空闲,先放一放吧。”

“可选秀原该是年初就办的,如今都快六月了……”

“推都推了,再推些又有何妨?!”承宣帝又大声起来,“爱卿,朕此刻不想同你争辩。”

萧玉衡一愣,将后面的话都咽下,退了几步躬身请退。

承宣帝也一愣,心中纠结缠绕片刻,准了。

等萧玉衡离开未央宫,承宣帝才恍然反应过来,怎么方才都没问问他怀胎的情形?!怎么没关怀关怀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子闹不闹?!

怎么就这么笨,哎。

承宣帝悔恨地捧起案上的素纹瓷盅,翻来覆去地很宝贝地看着。

六月天日头火红,萧玉衡坐在辇上遮着纱帐,心中依旧憋闷。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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