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有些焦急,问道:“你受伤了?”
苍御想了想,到底没把邪气的事情告诉他,只道:“只是一点小伤,用你的神力调理几年就好,不必担心。”
白濯涟心知他没说实话,苍御那样厉害一个人,普通的伤怎么可能要他一朵小小的玄阶莲花每天用神力蕴养三年才能痊愈,不过苍御不愿说,他也不好一直追着问,只好道:“那我现在给你温养。”
苍御微笑道:“那就麻烦了。”
他一件一件把衣服脱了,赤果着身子趴在池水中一块石台上面,白濯涟走过去,用花瓣化了一块方巾出来,用神力一下又一下给他擦洗。
他微微垂着眼,目不斜视,专注的盯着手下的肌肤看个不停,心里却在飞快的思考着一件事情。
他对于剑剑,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诚然,最开始在得到锈剑以及之后苍御化成人形的时候,他对他是只有依恋,以及主人对自己剑的保护欲,占有欲和属于亲情的爱护,但这份感情,不知不觉已经有些变质了。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也许是得知他是比自己强大很多的极剑阁剑主的时候,也许是他俩举行成婚典礼的时候,也许是那次他在那黑衣人的攻击之下挡在了他面前的时候,也许是第一次给他洗澡的时候,可能这份感情在潜移默化中慢慢的变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让他越来越把更多的目光放在苍御身上,不是看待一柄剑,而是一个人。
苍御是个人,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依附他而生的剑,而这个人和他举行了成婚典礼,保护他,尊重他,纵容他,宠溺他,这让他的感情越发复杂起来。
直至那次在小院之中,君墨和他说,一对成了婚的夫妻,是要有孩子的,所谓的成婚,所谓的在一起,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
他才惊觉发现,他不是对苍御完全没有一点感觉的,甚至君墨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所感觉到的竟然只是紧张害羞和不知所措,但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抗拒。
及至刚刚苍御邀请他洗澡,他也没有拒绝。
这么一理下来,他发现他对苍御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旖旎的心思,可能不是很强烈,可能刚刚才落地还没生根,但的的确确是有的,这让他多少有些彷徨,他清楚的知道苍御对他并没有这份心思,他应该去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这份心动再继续发展下去,但若是苍御每天要他这么帮他洗澡,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控制下去。
正在胡思乱想,忽地,结界外面传来一阵动荡,似乎是有什么人攻打进来了。
苍御猛地一起身,白濯涟也退后了一步,给他让出一段距离。
苍御匆匆披了衣服往岸上走去,回头道:“这里有结界保护不会有事,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
白濯涟定定看着他,点头道:“好。”
苍御虽然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但前边响动越来越大,他来不及思索,布下一层结界确保无误,这才匆匆离开了。
白濯涟垂下眼睛看着飘荡的水面,又看看手里的方巾,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自然很想和他去的,但他同时也很理性,若是苍御都解决不了的事,他去了只会添麻烦,加之刚刚一通思索让他心绪有些动荡,若遇到危险,反而会成为负担,倒不如待在这里还能让他放心。
他正想着,却没发觉,水下一道漩涡正在悄然形成,以着一种很慢的速度向他接近过去。
苍御去了前边,才发现所谓的混乱竟是……冥赦剑不见了。
一群剑围在刚刚的大殿里,瞪着中间空荡荡的一条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各个都是一脸气愤。
见他来了,鸾凰很恨道:“冥王好生可恶,竟直接破裂空间闯入极剑阁的地盘救人,冥赦剑被他拿走了!”
苍御倒是没心急,冲着鸾凰抬了抬下巴,“你俩不是有契约?他说告诉你叛徒的线索,超过时限若是不说,他自己会爆体身亡,就连冥王都救不了他,找找看他留下了什么。”
鸾凰奇怪的看着他,“你这会儿怎么心性这么好了,要是往日里,若冥王来犯,你早就抄家伙去冥王宫算账了。”
苍御嗤笑一声,只是这笑容有些冷,“账太多,一时算不完,等我们休整好了一起和他算,先看看有什么线索。”
群剑只好跟着他找起来。
苍御心里惦记着白濯涟,只大致看了一圈就想往池子后边走,君墨在一旁叫住他道:“师尊,我刚刚发现一些东西。”
苍御侧眸朝他看过去,见君墨对他使了个眼色,脑中灵光一闪,招手道:“我们去一边说。”
君墨乖乖跟他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悄声道:“师尊,你知道我的本体是墨莲,天赋本能就是吞噬,吞噬其实与空间也有些关系,就是把一个东西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所以我们墨莲天生对空间比较敏感,刚刚冥王直接撕裂空间,从空间隧道里探出一只手把冥赦剑给拿走了,其实在那之前,我隐约感觉到大殿之中有谁给冥赦剑所在的地方做了空间定位,之后那空间裂缝才开的,至于是谁,当时人太多我没看清楚。”
苍御脸一沉,“你确定?”
君墨顿时点头如捣蒜,“我发誓!”
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可是非同小可,那个叛徒极有可能是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或者,极剑阁还有其他叛徒!
他当即拂袖一转身,犀利的眼眸扫过大殿上下的人,忽地一抬手抛出一块白色的小石头,石头飘忽忽来到大殿中央,慢悠悠抛洒出一大片白色的光华,就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之中,停在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前。
苍御一眯眼,淡淡道::“邵华,把你的印记亮出来。”
那少年神色隐隐的一慌,脸色微有僵硬道:“剑……剑主,好好的,亮什么印记呀?”
苍御徐徐抬步往他走去,声音依旧低沉淡漠,语气却是高高在上不容拒绝,“你也说了,我是剑主,极剑阁上下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顿了一顿,语气倏地冰寒无比,“亮出来!”
那少年猛地一颤,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时候其它的剑也慢慢凑了过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要替那少年说两句,被鸾凰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她心知苍御平时不会这样随意动怒,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触犯了他的底线,见那少年还是唯唯诺诺的在准备祈求周围人的帮助,便道:“邵华,这是剑主的命令,你把印记亮出来,我们再决定怎么做。”
邵华咬咬嘴唇,大概是觉得得不到什么帮助了,低垂的眼底隐约闪过一抹狠毒,他缓缓抬起手来,用左手把右手的袖子卷起来,露出来的小臂上印着一柄白色的小剑印记。
鸾凰刚要松口气,却见苍御直接冷笑一声,他身边飘着的那颗小石头打出一道光s,he在小剑印记之上,那印记闪了几闪,竟不见了!
鸾凰脸色微变。
其它的剑也跟着变了脸色。
苍御像是早有所料,闭了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语气却是异常的平静,“解释一下。”
邵华这会儿也像是豁出去了,倏地一抬头,红着眼道:“没什么好解释的,那朵小黑莲身上的印记的确是我的,我就是投靠冥王了,我就是背叛极剑阁了,你们可以把我送去融剑池里融了!”
苍御“哦”了一声,淡淡道:“那就融了吧。”
鸾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融……融了?不再问问了?”
苍御冷冷的一哼,他看着少年脸上渐渐显出的惊慌,淡淡道:“极剑阁,极剑阁,当初我不惜耗费巨大的本源才为天下的剑建造出这一个家,邵华,若我没记错,你是从太液池里诞生剑灵的吧,太液池乃我一部分本源所化,你严格来说还算是我的孩子,极剑阁从没有亏待过任何一柄剑,你们要择主,或是要自己修炼,我都由得你们,平日里的资源从没有少过,我自问并没有任何亏待过你的地方,你要离开我不阻止,但既然你选择了背叛,我也没必要留你!”
邵华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惊惧了。
他本来就没多少阅历经验,一直被好好的保护在极剑阁里,被长辈们护着宠着,他原以为只要他以死相逼,他们不会对他过多为难,最多关禁闭或者剑池里,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现在苍御说,真的要融了他!
而且,没有人为他求情!
即便是刚刚一脸不可置信的鸾凰长老,也只是纠结于要不要问问他,而不是要不要融了他,其它的剑对他更是怒目相视,失望有,愤怒有,冷漠有,心痛有,遗憾有,却独独没有质疑,他们……他们真的这么不在意他吗?
也许是被刺激到了,他忽地一声冷笑,“看你们这么懦弱这么冷漠,整天只会窝在阁里坚守着这个秘密,为什么就不想着出去呢,为什么非得我们剑去择主呢,凭什么人就不能认我们为主,凭什么我们要为他们付出性命的拼搏也不一定换来以诚相待,极剑阁需要一场改革,我没有做错,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我只是想让极剑阁变得更好而已,错的是你们!”
第40章解封
邵华说完之后,想象之中的羞愧愤怒并没有出现,大家只是看他的目光又冷了一些,隐约竟还有些悲哀。
就在这种沉默之中,鸾凰突然叹了口气,“邵华,你以为我们没想过这么做吗?任何生而有灵之物,都不愿自己的一生被捏在别人的掌心。”
邵华红着眼睛看着她,“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别人欺负我们?我的爹娘就是被他们的主人扔出去对敌死了,而那个主人呢,她不久就又找了一柄剑,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想要她死,凭什么我爹娘死了她却可以活着,我就是想要我们剑做人的主人!”
鸾凰轻轻摇了摇头,华美的脸上却突然现出一丝悲色,“反抗,是需要实力的,六界现在的武器就是剑,而剑呢,我们所有的剑加起来,实力都不够他们十之一二,你只想着反抗,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在这种情况之下,剑若共同反抗了主人,这六界,谁还能容得下剑这种存在,你想要那种同胞全部被炼化为奴剑任人驱使的日子吗?你想要极剑阁民不聊生吗?你想要这一片从小长大的家园被毁于你的自私之中吗?”
邵华却只是一声冷笑,“不是还有剑主吗?剑主那么厉害,六界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为什么不带着我们反抗?”
鸾凰刚刚还只是悲哀的表情猛地一变,红色的眸子里乍泄一抹犀利冷芒,转瞬就从一个慈祥的长辈变成了一柄杀人的利剑,她淡淡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剑主再厉害,他终究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是他的拖累,一旦敌人以我们为威胁,你觉得,剑主他会怎么选择?”
邵华一愣。
鸾凰道:“他会为了保护这个家,这个他所承认的家,而付上自己的一切,包括自由,包括命,我们从一开始,就没那个资本去反抗,我们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剑主他,没有那个义务!”
邵华眼眶一红,哽咽道:“可他是剑主,他总得做点什么……我父母的仇,每天被欺压的剑……他真能看的过眼吗?”
苍御忽地一拂袖,转身便往后方池子里走去。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见到这个让他恶心的少年,还是那朵小白莲更让他看得舒服。
鸾凰的脸色也很冷漠,冷的像是和一个陌生人说话,“极剑阁出去的剑,容不得被人当工具利用,否则将受到全阁追杀,但,首先你要知道一点,你父母是自愿为他们主人挡下攻击的,灵芷仙上为救你父母甚至去掉了半条命,最后也没能救得回来,她现在的剑是她因缘巧合找到的道侣,于她有救命之恩,我们干涉不得,这是你父母之事,其次,剑主做了什么,他建了极剑阁,他给了我们剑一片得以安生的家,但世事并不是我们可以改变得了的,你以为剑主想看到这些?你又岂知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十世轮回,每一次都在一界位居高位,每一次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剑争取最大的利益,极剑阁能有现在的安生,他功不可没,每次为恢复元气都要找个地方偷偷睡觉不让我们知道,每一次都让极剑阁大动干戈的寻找,你以为我们为何对他如此包容任由他胡来?因为,他有那个资格,而你这柄什么都没做过却还要背叛极剑阁的剑,没有!”
你没有那个资格,让我们包容你的胡来,你的任性,所以,我们不会容忍你的背叛!
这句话像是敲在邵华心上的一柄大锤,瞬间将他全身的气焰都敲了下去,他微低着头,慢慢的哽咽出声,捂着脸哭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听那个人说,我们可以翻身做主人,我不知道……”
鸾凰眉眼一动,挥手给他身周设下一层结界,确认没人可以偷袭,这才问道:“哪个人?你现在说出来,还有一次可以改过的机会。”
邵华哭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每次都是他来找我,我只知道他是阁里的剑,他对剑主的事情很了解,我也想过他可能是某位长老,其它我真的不知道……”
鸾凰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他让你做过些什么,你都说出来。”
邵华抽抽鼻子,道:“也没多少,他是从上个月才联系我的,之前一直没让我动,直至前两天他说要借我的印记一用,他们在印记上做了手脚,放到魔子身上,可以借此感应他莲遁之地,他说神子和剑主一直在一起,只要魔子落地,就一定是剑主所在之地,他们……他们要把剑主抓起来,解开他的封印,苍剑一现世,必会引起六界争夺,到时候由不得他不带领我们反抗,他是这样和我说的。”
鸾凰眼睛一眯,喃喃道:“解开封印……”
邵华点头道:“是,冥赦剑使是冥王宫阵法的重要阵眼之一,在他进极剑阁的门之前,冥王就和我说过他不能有事,不然他们抓不到剑主,所以我就直接……”
“直接帮他把敌人弄走了?”鸾凰冷笑一声,“邵华,该说你笨还是傻呢,他所说的关于叛徒的线索,该不会就是你吧?”
邵华一懵,“这个……他没和我说……”
鸾凰拼命深吸气才勉强抑制住自己急速飙升的满腔戾气,事到如今她哪还能不明白,冥赦那家伙就是耍着自己玩呢,什么关于叛徒的线索,就是眼前这一问三不知的小屁孩,简直暴躁到她想打人!
偏偏这时候,后殿突然传来一阵暴虐的冥气冲击。
鸾凰转眸一看,正是方才苍御离去的方向!
她倏地一眯眼,挥手撤去结界,提了邵华的衣领就往后殿奔去,及至到了后殿之中,却见刚刚满池的水如今已然去了一大半,晃荡不停的水面之上孤零零飘着几片柔软的白色花瓣,池边站着一个着苍青色衣服的男子,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面容无波无澜,只有身周那一层浓郁到快要把空间撕裂开来的苍青色剑芒才能说明他此刻的状态不是那么好。
鸾凰四处一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把神子抓走了?”
苍御淡淡道:“他交代的如何?”
鸾凰顿了顿,把邵华刚刚所说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
苍御微微垂眸,看着水面上漂浮动荡的花瓣,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看来极剑阁不发威,他们倒一直当我们是病猫了,即日起,邵华废去修为洗去记忆,逐出极剑阁,所有剑,去铸剑房集合。”
铸剑房是整个极剑阁除太液池和剑池之外防御最为严密之地,太液池是在极剑阁本阁之中,不存于各界分阁,剑池乃镇压邪剑凶剑之地,险恶非常,一般没事是绝对不会去的,这种情况下要把剑集中在铸剑房……
鸾凰隐约感觉到他要做什么,顿时一惊,“剑主,您……”
苍御一抬手止了他,淡淡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苍剑即使出世,也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存在,按我的要求去做。”
鸾凰手里提着的邵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被逐出阁里了,顿时哭叫起来,“我不要,剑主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错了……”
鸾凰被那哭声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简直烦不胜烦,直接一掌把他拍晕,这才道:“您要去冥王宫救神子,我也去。”
苍御轻轻摇头,“鸾凰,你知道我让你留下是为什么,他既然可以在阁里找一个内应,那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这里你修为最高,只有你可以镇得住他们,有你在,我才可以放心的走,别让我有任何顾忌。”
鸾凰沉默。
苍御淡淡一笑,“去吧,我那徒弟也拜托你暂时照看一下。”
一边跟着鸾凰跑过来的君墨连忙道:“我可以跟着去,我俩都是莲花,对彼此有点感应,我可以帮师尊找到师娘的位置!”
苍御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他,也有感应。”
他说罢,不再多言,选准一个方向一步踏出,身形转瞬就消失不见。
君墨刚要跟着跑,鸾凰出声道:“别去了,那个方向是剑池。”
君墨一愣,“剑池?”
鸾凰提着邵华的衣领往前殿走去,招手示意他跟上,“剑池啊,他要动那些剑了,你去了,会被剑气削成莲花屑的。”
君墨猛的打了个冷颤。
鸾凰停住脚步,仰头望着大殿上方华美繁复的剑纹图案,喃喃一般轻轻叹了口气,“六界,要变天了啊。”
冥界极剑阁的剑池所在之地,在西边一处深邃的洞窟里。
踩着脚下坚硬的冰晶,苍御一步又一步,缓缓的进到洞窟深处去。
这是一处煞气遍布的洞窟。
冰晶铸造,寒气逼人,隧道两边有一间又一间单独开辟出来的冰洞,冰洞里面沉睡着一柄又一柄煞气浓郁的长剑,它们皆被铁链环绕,阵法束缚,若没有人来放它们出去,它们会一辈子被锁在这里,永不见天日。
这些剑,便是沾染煞气过重,已然被凶煞之气侵蚀了剑灵理智的剑,一放出去就会四处制造杀孽,生灵涂炭,永不安生。
他走到洞窟最深之地,一处石台之上。
石台上面悬空浮着一颗白色的石头,那是整座剑池的阵心所在,是放是困或是杀,皆取决于他一念之间。
苍御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它们出去。
他缓缓的抬手,轻轻抚摸着那颗滴溜溜旋转的小石头,始终淡漠的眼神之中渐渐晕开一丝涟漪,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小白莲啊小白莲,你为我付出良多,我却总陷你于险境之中,此次更是生死不知,是我连累了你,若你这次能活下来,我……”
他微微一顿,轻轻笑了,“我们做一场道侣试试吧。”
三番两次对着他流鼻血,怕也是对他有了些心思,只是他自己或许还没发觉,既然成了婚,那便是有夫妻之缘,但你现在太过懵懂,没有见识过这片世界真正的面目,等你懂了,等你长大了,若你的选择还是我,那我……等你。
他缓缓闭上眼睛,掌心之下渗透出点点苍青色的光芒,郁郁生机之中透出点点犀利剑光。
他缓缓的开口,声音低沉悠远,彷如来自亘古的吟唱:
“苏醒吧,吾以剑皇苍剑之名命令你们,做吾之剑刃,臣服于吾!”
话语一落,整座冰窟都开始剧烈的颤动,一层又一层苍青色的光芒从苍御身上徐徐绽放,随着这光芒渗透而出,他一头漆黑长发渐渐变作了华贵优雅的银紫色,眼尾颊侧多了几道青蓝色的剑纹印记,凭添一丝尊贵神秘,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是有种妖异到惊艳的感觉,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一尊神,让人仰望让人尊崇的神。
他把属于苍剑的封印给解除了!
第41章闯冥王宫
此刻的冥王宫大殿里,也是一片混乱。
冥王三剑使,冥赦擅阵法,冥鸢擅迷惑,冥柩擅空间,但冥赦被重创不能动弹,原计划之中的阵眼少了一个,必须得用其它阵眼替代。
冥王看着手上裂痕斑斑的长剑,心疼得直抽气,“我就说不需要冥赦去极剑阁挑衅,你非得让他去,这下阵眼没了,你拿什么补救?”
他对面站着一个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斗篷之中的黑衣人,他淡淡道:“事情的利害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冥赦只是幌子,若没有他,冥柩怎么可能那么顺利抓到那小白莲?只是一个阵眼,你还有你的本命剑在,总不会少了。”
冥王闻言眉间更怒,“紫菱是我的道侣,我怎么可能拿他做阵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黑衣人微笑道:“虽然我很敬佩你和尊夫人之间的感情,但这件事事关冥界生死,若没有苍剑镇压,你的冥界不出十年,势必崩溃。”
冥王一时沉默。
维持一界存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冥族生来就只是一团雾气,没有实体,要耗费比之其它族更加庞大的力量才能凝形,六界建立之初,所用的界力都是一样的,但冥界因为耗费更加庞大,界力已然跟不上子民的消耗,如此下去,十年之内必会崩溃,若是求助于魔界,魔皇恐怕第一时间会把冥界与魔界合并,冥界名存实亡,若让神,仙,人三界知晓,怕会一起攻打冥界,到时候冥界还是保不住。
他迫不得已,只能把主意打到苍剑身上。
但这三剑使,他与自己的道侣这么多年一直视如己出,当亲生儿子在培养宠爱,如今看着冥赦甚至连形都化不了,还得迫不得已要他道侣去做阵眼,一件一件都是往他心窝子上戳。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殿外一紫衣人缓步走了进来,清透如水的声音如清泉流过人心间,带着淡淡的抚慰,“王上不必担心,缺一个阵眼而已,我去就好,您不必与先生伤了和气。”
冥王一看到他,整个眉眼都柔了起来,叹气道:“紫菱,做那阵眼凶险非常,若成功还好,若苍剑破阵,你和孩子们都会非常危险,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紫菱轻声一笑,“冥界都要保不住了,王上何必在意这点,我们成败皆在此一举,若冥界亡了,我们也不会继续活着,王上的心意我懂,这是紫菱的选择,您不必多言。”
冥王几番张嘴欲言,最后却还是沉沉一叹,“罢了罢了,大不了还有我。”
紫菱眼睫一垂,视线落到他手中裂痕斑斑的剑上,顿时忍不住抽了口气,几步迎上从他手中接过长剑,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赦儿是他当初亲自锻造,亲自取名,他竟也狠的下心下如此重手……”
冥王摇头长叹,“唉,终究是立场不同,所幸还无性命之忧,柩儿那边怎么样了?”
紫菱含泪点头,“都安排好了,鸢儿和柩儿都入阵了,我过来和王上说一声,便也准备去了。”
冥王犹豫一下,问道:“那朵小白莲……”
紫菱轻轻颔首,“我知道王上的意思,他现在很安全,不到最后时刻,我们不会动他。”
冥王疲惫的挥挥手,“好了,去吧。”
见人缓缓退下,黑衣人这才出声道:“您有一位好道侣。”
冥王揉了揉眉心,“但愿先生的计划可以成功,时间也不早了,他该来了,先生还是趁早准备吧。”
黑衣人微笑颔首,“自然,我……”
话未落,他猛地变了脸色。
冥王也一抬头,两人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同时出了大殿,就见西边本来极剑阁所在之地,一道巨大的苍青色光芒穿透层层云雾冲天而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铺天盖地,宛若来自亘古时代的苍茫威压,浩浩荡荡的浮荡而开,即使隔了这么远,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浓郁生机,以及几乎要把人灵魂都刺穿的犀利剑气。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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