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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第1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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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一面蓄势待发,一边厉喝道:“放开府君!”

罗绘同时惊呼:“你要干什么!大胆匹夫,还不快放开府君!”

张丰也忍不住惊叫道:“朱挽!”

张裕面对慕容冲的逼人气质有些胆怯,因此张丰等人进屋的时候他仍然留在了屋外,听到惊呼声便扒着门框向里面望,看到朱挽竟然挟持了慕容冲,也是惊得张大嘴巴忘了合拢。

反倒是慕容冲冷静些,问道:“你想要什么?”

朱挽轻松地笑道:“我要走,可是却信不过那个姓余的,只好劳府君送我一程。请让人准备两匹马,最好再给点盘缠,两刻之内送到这里来。”

慕容冲道:“如你所愿。罗绘,去准备马匹和盘缠。”

张丰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早已暗自心动,此时更是心中窃喜,却不敢让人看出来,因此努力摆出一付又气又急的样子站在那里。

罗绘担心地看了慕容冲一眼,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张丰,正要出去,那位侍从忽然返身抓住门外的张裕,对朱挽喝道:“放开府君,否则我杀了他!”

张丰心里一惊,急忙看向张裕,然后又急急转头去看朱挽,只见朱挽看着侍从嘲弄道:“他的命能抵得过府君吗?”

侍从的脸色变了变,却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忽然抽出配刀架在张裕脖子上,冷酷地对张丰说:“让他放了府君,否则我当场杀了你兄弟。”

张丰并不是笨蛋,经过朱挽的提醒已经明白过来,他们不会冒着激怒朱挽的危险伤害张裕,那样等于拿慕容冲的生命冒险,那个侍从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但她仍然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对朱挽恳求道:“你大哥,你放了府君吧,你信不过余长史最多以他本人为质就好了,怎么能挟持府君呢,你不知道,这次你和裕儿能被放出来,可是府君一力主张的结果,再说既是府君答应的事,我想余长史也不会阳奉阴违的。”

朱挽心想你以为人质是那么好抓的吗,想抓谁就抓谁啊?再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想善了也是不可能的,她怎么还劝他把慕容冲放了呢?莫不是脑子被那个凤凰儿迷晕了?

接触到朱挽质疑的目光,张丰扭了扭身子,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迅速对他眨了眨左眼,朱挽眼睛转了转,随即笑道:“呀,原来府君竟是朱某的恩人,那真是失礼得紧,这样吧,派一个人叫余长史过来,让他送我们一程即可。府君,请让你的侍从放了张裕。”

慕容冲冷静地说:“放了他。”

侍从颓然放开张裕,张裕得到自由后立刻向张丰跑去,张丰迎上去把他搂进怀里,安抚地摸着他的头说:“别怕,别怕,没事了。”

罗绘愤然道:“恩将仇报的小人,枉称侠者!”

朱挽毫不在意一笑,对罗绘说:“两刻时间并不算长,误了我赶路不要紧,你可别误了自家主人的性命。”

罗绘闻言连忙受惊似的跑出去了,朱挽道:“张丰,你去准备干粮,快点!”

张丰更不敢耽误时间,招呼风尘风俗跟她一起找干粮去,侍从叫住她们,对风尘风俗说:“你们去一个人到前衙叫余长史过来。”

风尘飞跑着往前衙去了,张丰也拉起风俗跑出院子,一边跑一边说:“大厨房在什么地方?快点前面带路!拿到干粮也好早点回来帮忙!”风俗讽刺道:“你帮的是那个黑小子的忙吧!”张丰说:“你不能确定我帮谁,总该知道自己帮谁吧?你难道不想快点回来帮府君吗?”风俗道:“我不去多好,为什么非要跟你走这一趟!”可是她虽然嘴里这么说,脚下却一点不慢。张丰说:“你当然可以不帮我,可是我找不来干粮的话,他就不会走,他晚走一刻府君就要多受一刻的苦,你忍心如此吗?”风俗不语,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有这策略那策略的,只是简单的认为只有满足了朱挽的要求,府君才不会受到伤害。张丰的话已经点明了她的心思。

两人一路跑到大厨房,正赶上上午饭做了一半,食物非常充足,张丰一面喊着府君急用,一面用笼布包了两屉热腾腾的面饼,扛起来就走,厨房的人当然没那么好说话,但张丰口口声声地拿太守压人,又有风俗帮忙挡着上来阻止她的人,小小纠缠了一下之后便让她们得手而去。

回转小院,余信和罗绘都来了,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官吏、衙役、慕容冲的幕僚、侍卫等,却都站在院里院外,没有一个进得屋去的。

屋门紧闭,仅开着半扇窗,罗绘牵着两匹马站在正对窗户的位置,看到张丰进来忙对屋里喊道:“张丰来了,干粮马匹盘缠已经齐备,你快点放了府君!”

张丰来到窗外,她觉得在这么多人虎视眈眈之下顺利逃出去简直不可能,不禁担心地看向朱挽,朱挽却一副兴奋的样子,满不在乎的对她笑了笑说:“把干粮放在马上吧。”然后看了看张丰身旁的余信说:“裕儿,开门吧。”

几声轻响,屋门被打开,最先出来的是张裕,出门后直奔张丰而来,然后是跟随慕容冲的那个侍从,他是后退着出来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朱挽和慕容冲,最后才是朱挽和慕容冲,朱挽仍然稳稳地一手勒住慕容冲的脖子一手用尖利的银钗抵在他的喉咙上,而慕容冲也依然冷静从容。

余信朝王捕头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动手,瞬间挟持住张丰张裕,余信朝朱挽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仍是想把他俩一起带走对吗?你对他们很上心嘛,莫非他们对你有恩?”

张丰忙道:“这怎么可能,我姐弟自保尚且不能,有什么能力施恩于人。”

余信低头朝被他勒住脖子的张丰笑了笑说:“如果没有,这位游侠又怎么会说‘你又救了我一命’呢?还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既然如此,你让他放了府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张丰心知余信肯定已经详细询问过罗绘,而他点明此事,自己之前的装模作样也就彻底白费了,现在就只能看朱挽的了。因此勉强说了句“你太自以为是了。”便再无别话。

余信道:“你不肯劝?”

张丰说:“我早已劝过了。”

余信对朱挽道:“如此说来是你不肯听喽?”

朱挽道:“我当然不肯听,要是听了我们三人一个也活不了。”

余信冷笑道:“谁让你做下这等蠢事!若非如此,你和张裕早就平安离开了,张丰也不会被连累,如今你救人不成反成了害人,心里就不后悔吗?”

朱挽笑道:“还不到后悔的时候。余长史,我说过可以由你代替太守,想必那位小娘子也已经说给你听了吧?请问你肯不肯以身相代呢?”

余信断然道:“不肯。而且我也不打算放你走,你敢妄动我就杀了你的恩人。”

余信话音刚落,便引起一阵马蚤动,有人惊呼,有人怒骂,余信却全不理会,朱挽有些意外,余信冷酷地看着他说:“假如你肯自刎谢罪,我也可以饶了他们。”

朱挽扫了一眼马蚤动的兵丁、衙役和官吏,然后看向张丰说:“你认为他的话能不能信?”

“不能信。”张丰咬牙道。

余信惊怒道:“你为何这么说?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张丰不语,她当然知道余信说的是真话,可是她和裕儿即便现在不死,跟在这两位身边也没几年好活,到时说不定死得更惨,既然如此,又何必忍受着良心的折磨多活这三四年呢?况且看那些人群情激昂的样子,必不会让余信冒这个险,只要自己这方面坚决不受威胁,余信就不得不让步,而他们也未必没有逃脱的可能。

余信见张丰和朱挽不为所动,便扼住张丰的咽喉对朱挽说:“既如此,那你就眼看着恩人死在你面前吧!”

朱挽看着张丰说:“我会为你报仇的,你觉得太守一人为我们陪葬够不够?如果不够我会想办法多杀几人。”

张丰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朱挽道:“好样的!不愧是我朱挽的恩人。”目光上移看着余信笑道:“我朱某人从来不惧死亡,此生所求唯痛快二字,既然我的恩人情愿同归于尽,我自然乐于从命。”垂目对慕容冲说:“对不住了!”说着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向他的咽喉刺去。

如何取舍

朱挽手握银钗朝慕容冲咽喉刺去,院子里顿时一片惊呼之声,其中最响最及时的就是余信的叫停声,朱挽收回力道,但银钗的余势还是在慕容冲的咽喉旁边留下一个小小的血点,慕容冲皱了皱眉头,却仍然保持着沉默,似乎和朱挽一样不惧生死。

余信急喝一声“住手!”,随即把张丰放开,对朱挽说:“你放开府君,我做你的人质。”

朱挽轻松一笑道:“请自缚双手到我跟前来。”

余信毫不迟疑地把手伸向王捕头,王捕头放开张裕,掏出随身的绳索绑了他的双手,余信便背着手闲庭信步般地走到朱挽面前,朱挽猛得把慕容冲推出去,闪光般挟持住余信,对张丰说:“你带裕儿上马!”

慕容冲早被人扶住退到安全之处,他从容地理着衣冠说:“你们两个可以走,张丰不能走。”

朱挽说:“不行!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慕容冲说:“那就一起留下吧。”

朱挽道:“你难道不管他的死活吗?余长史方才可是毫不犹豫地代替你做了质子。”

慕容冲道:“我意已决。”对身边侍从说:“若张丰敢迈出一步,就把朱挽和张裕乱刀砍死。”

朱挽呆了一下,看两人的样子,他还以为慕容冲肯定比余信好对付呢,没想到这位更加心狠手辣。他看向慕容说:“看来我做了件错事,不过朱某从不言悔,错便错了,拿命拼回来便是。”说完推着余信走到马跟前,一手抄起马缰绳往余信脖子上一绕,随即双手翻飞打了个活套,然后便放开余信牵着马向张丰走去。

张丰苍白着一张脸,轻声对朱挽说:“朱大哥,你快点带裕儿走吧,他说得出就做得到,你别再冒险了。”

朱挽一笑道:“我总要试一下,你站在这里别动,如果有人抢这个姓余的,你就用这支钗向马身上狠狠刺一下。”余信闻言,直着脖子骂道:“好狠的匹夫!”朱挽不理他,对张丰叮嘱道:“别手软!”张丰白着脸点了点头,朱挽看着她握着银钗摆出作势欲刺的样子,满意地一笑,把缰绳交到张裕手上说:“牵着点,别让它乱动,不过你姐刺马的时候你要赶紧松手,知道吗?”张裕紧张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朱挽对围在四周的人说:“退后!十步之内不许靠近!”一边说一边把人逼退,然后就着赶人的势头飞身扑向慕容冲所在的地方。护兵和衙役纷纷阻拦,朱挽去势甚猛但收势也快,见无法接近慕容冲,立刻趁乱夺了一把刀退回张丰身边。

他把张裕放到马背上,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对张丰伸出手说:“上来!我们冲出去!便是走不出去,我也不会让你们白死,总要拉上几个陪葬的!”

张丰望了远处的慕容冲一眼,对朱挽说:“你和裕儿去骑另一匹马。”

朱挽深深望了张丰一眼,当即和张裕骑上另一匹马。他刚才那样,当然不是真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只是试探一下慕容冲的态度而已,可是试探之后,他觉得慕容冲真的不会在乎余信的死活,便知今天肯定无法把张丰带走了,而此时,他也从张丰的神态动作上明白了她的决定,因此便不再多言,对张裕轻喝了一声“抱紧我!”就纵马冲了出去。

张丰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喊道:“朱挽!”

朱挽勒马回头,问道:“何事?”

“我怎么确定你们平安地离开了此地?”张丰紧张地问。

朱挽想了想说:“我会让人送信回来。”

张丰点点头,说了声快走,看着朱挽掉转了马头,便全神戒备起四周来,生怕被人钻了空子救走余信,无法为朱挽和张裕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慕容冲从容不迫地走过来,眼看已经超过警戒距离两步有余,张丰急忙喊道:“府君留步!”

慕容冲看了看神情紧张的张丰,又看了看像牲口一样被套住脖子的余信,温声对张丰说:“放开余长史,我说过让他们走就不会再为难他们,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吗?”

张丰轻声说了句抱歉,固执地保持着举钗欲刺的动作,全神戒备不肯稍懈。余信伸着脖子哑声对张丰说:“若有人走近,你真会刺下去,让惊马勒死我吗?”

张丰厉声道:“会!会的!”

余信挤出一个无赖的笑说:“我觉得你下不去手。”

张丰沉着脸说:“我能。”

慕容冲说:“即使刺下去,余信也不会死的,不信你尽可一试。”见张丰不信,他继续说:“不管是砍断马缰,还是杀死这匹马,都是极容易的,除此之外,我也可以令你根本无法刺下去,你不信吗?”

张丰的脸白得可怕,可她仍然不肯放弃,继续保持着举钗欲刺的姿势。

“这个姿势你还能维持多久?”慕容冲问道。

张丰倔强地沉默着,不作任何回应。

“看来你是不肯听劝了。”慕容冲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诸人,见几个心腹之人都会意的点了点头,便对张丰笑了笑,转身离去。

张丰现在已经不会再被他的笑容耀花眼,看不出他的情绪,她从他的笑容中看出嘲弄之意,心中顿时感到不安。她警惕四顾,忽然看见有人正悄悄从远处向这边移动,不由大声呼喊道:“不许动!谁也不许再向这边走一步!”

王捕头说:“小娘子,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呢,不能全都陪你在这里耗着,你总不能不让咱们走吧?再说走动时也没人越了你的界,你不必这么紧张吧?万一失手,误伤了余长史可怎么算?”

张丰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已经不太能思考复杂的事,只要说的话听起来合理,就能影响她的情绪,比如慕容冲的话就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阻止他救人,不过无论怎么,她都要把这点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上,信人不如信己,在朱挽把平安的信息传回来之前,她一定要把余信的命抓在自己手上才行。

王捕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太多疑了,不由把过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点,目光也随着他的话瞟向余信,余信见她的目光瞟过来,立即伸着舌头做了个喘不过气的表情,随即摆出个可怜巴巴的笑脸,张丰心里也有些不忍,心想也许可以把绳套略略松一点,毕竟人质就是护身符,让他稍稍舒服一点也没什么,倒是万一折腾死了反而糟糕。

正分神间,忽听一缕破空之声,她下意识地愣了愣,刚想起拿人质作警告,便觉得手臂蓦然一痛,她伸手去捂,却碰到箭杆上带出更剧烈的疼痛,等她回神,用左手捡起掉落的银钗,准备发出警告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拽离了原地。

张丰瞬间失去控制权,眼见牵马的牵马,解套的解套,很快把余信解放出来,余信抚着手腕和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丰,张丰却根本没看他,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满是懊悔和担忧。

院子里的人转眼间便撤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余信和王捕头两个人还没走,余信走近张丰,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你就是个做侍女的命,就不要妄想自立门户、自作主张了。”

张丰无视他的马蚤扰,问道:“你们会让裕儿和朱挽走吗?”

“你说呢?”余信收回手淡淡地看着她说。

“我不知道。”张丰说。

“放如何,不放如何?”余信问。

“不如何,”张丰淡淡的说,“无非凭心而为罢了。”

余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很聪明,但却不懂计谋,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府君不会亏待你的。”

张丰紧紧地皱着眉头,忍着疼痛说:“多谢提点。”

余信嘲弄的说:“你喜欢那个游侠是吗?”

张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一切暴力和动荡,我只要平平静静地生活。”

“你认为我和府君不能保你平安吗?”余信认真地问。

张丰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今天的事情很对不住使君,为表歉意,我就郑重地回答您一次:不能。”

余信深深地看着她,张丰点了点头,轻轻抚着右臂往屋里走去,余信脸上闪过深思的表情,却很快清醒,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风尘风俗道:“好好伺候着。”转身对王捕头说:“我去见府君,你也回去忙吧,顺便让人请个医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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