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作者:肉书屋
避世记第3部分阅读
比经济适用房还实惠!
可是不到一刻钟她就沮丧起来,心里不住的哀叹:这是什么破工具啊,比老太太的牙都不如!耐着性子挖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忍不住扔下那块带把的木板,恨恨的骂道:“真是废物!”
张裕呵呵地笑着捡起木锹接着挖,一边安慰她说:“不急,反正天也才黑,有的是时间,再说这不也挖这么深了吗,我看再挖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张裕觉得她总是为一点不该生气的小事发火,上一次为虱子,这一次为木锹,可是真遇到令人气愤的事情时她反而不生气了。对此,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子不像姐姐,不过他对这个“新姐姐”的排斥倒是越来越小了。
轮流挖了两个时辰左右,才终于挖出一个能容纳两人并躺的山洞,两个从没拿过锹的小孩四只手全都磨出了水泡。在洞里铺上稻草,把转轮和筛子挡在洞口,两人累得连一个指头都不想再动了,张丰有气无力地嘟囔道:“从天黑挖到半夜,说不定住一晚就得放弃,真是犯傻啊!”张裕偎着张丰的肩膀无声地笑了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知易行难
张丰姐弟虽然知道了桑树岭有陶土,但两人谁都不认识,于是决定偷窥。早晨起来,他们把工具放进山洞,掩好洞口,便空着手往沈家窑寻去。
沈家窑并不难找,沿着山脚往燕集方向,远远就能看见烧窑冒出的烟来,只不过,找到地方容易,偷师却难,因为人家整个作坊全都是在院子里面的,所有的目光都被挡在了外面,张丰和张裕也只能望墙兴叹而已。
两人正在外面转,从远处走来一个矮胖子,到了跟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两人一下,沉着脸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在这里鬼头鬼脑的做什么?”张裕见这人不善,也不答话,拉着张丰就跑,跑出老远才停下,回头再一看,那胖子早没有影,想是进到那大院里去了。两人转了这半天一无所获,张丰也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又怕胖子出来的时候再碰上他们真起了疑心,便决定离开这里另想办法。
天色已经不早了,张丰既不愿露宿也舍不得花钱住店,又掂记着那些工具,当下便和张裕往“家”里赶。
暮色降临,在地里劳作的农人纷纷荷锄而归,张丰姐弟沿着山脚急行,不时有拾柴的小孩灵灵俐俐地从山坡上冲下来,看见他们时,有的只是好奇的看一眼,有的却笑笑地问两人家乡姓名,还有三、四人结成一伙的则叫嚣着拿两人的脑袋取笑——虽然在西市的人流中不显,但在汉人聚居的村落就不一样了,包着头巾一样与众不同。张裕又气愤又害羞,被笑得面红耳赤的,张丰自我适应之后,对小孩子的取笑并不在意,笑着安慰张裕说:“别生气,他们得意不了多久,天已经快黑了,这些人摸黑走路肯定要摔跟头的,到时摔得他们满地找牙!”张裕听了就想起她说的一轮明月照九洲,于是笑起来,张丰接着笑道:“咱头顶明月,就不用担心这个。”
可别说,天黑走路还真是不安全,快到“家”时,真让他们遇到摔了跟头的,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原本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是那老伯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向他们求助,两人才发现有人受伤。
老人坐在地上,身边散乱地摊着些干柴,看样子也是上山打柴的,据他说天不黑他就下山了,不小心被树藤绊了一下从山坡上滚下来,却一直没有遇到人。老人请他们到他家里去报个信,但张丰两人根本不认识路,这种黑天,别说找不到老伯住的村子,就算摸到了也不一定能回到现在的位置。
老人姓徐,住在距此三里远的郭家坪,张丰提出扶他回去,但老人摔断了一条腿,两人的身高又相差太多,不仅张丰扶得很吃力,老人的伤腿也被拖得很疼,勉强走了一会儿两人就都受不了了,只得停下来另想办法,最后张丰用老人打的柴勉强绑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和张裕半抬半拖的,总算把他送回了家。
他家里只有两个小孙子在家,看见爷爷回来围上来一叠声地叫,说爹和娘都出去找他了。四个孩子合力把老人弄到床上躺下,张丰和张裕喝了碗凉水,气喘平了之后便要告辞,老人强烈挽留,两个小孙子听了爷爷的话就热情地拽着两人的手不放,张丰便和张裕留了下来。
不多时,老人的儿子和媳妇回来,向张丰姐弟道了谢,又问了一些话,便安排两人在自家孩子的小床上休息,让自家孩子挤到大床上,大床和小床同在一屋,张丰开始觉得别扭,可是过一会儿也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张丰睁开眼,见屋里黑麻麻的,不过仍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是那对夫妇在起床,那两人在黑暗中穿好衣服就开门出去了,一阵轻轻的开门关门声、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之后,院子里就又就静了下来,但外面却有一阵阵的犬吠和鸡鸣。正是春耕时候,农人们都是早早下地,要到半上午的时候才会吃早饭。张丰不好在这时候告辞,只好继续躺在床上。
天亮时,从隔壁传来老人的喊声:“家喜,家安,起床啦!”两个孩子一个岁,一个只有五六岁,听到喊声也不赖床,慢慢地穿好衣服,揉着眼睛来到厨房,男孩烧火,女孩做饭。张丰洗了把脸,漱了漱口,看他们生起了火,便提出帮忙做饭,妹妹家安象个小大人似的客气道:“张家哥哥到院子里坐吧,等饭好了我叫你们。”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往锅里添水,再把锅廉子放进锅里,把干硬的饼子放在上面蒸,张丰见如此简单,也就不在这里碍事,出了厨房往老人的屋里走去。
“老丈,您好好养伤,我和小弟要告辞了。”张丰对坐在床上的老人说。
“吃完早饭再走吧,”老人挽留道,“老汉得了你兄弟的帮助,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谢你们,要是连顿饭都不吃就走了,我可过意不去。”
“不必客气,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改天再来叨扰吧。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教老丈,听说这桑树岭有陶土,不知老丈知不知道陶土是什么样的,具体在什么地方?”对于自己的性别,张丰一直采取任意的态度,不刻意隐瞒,但如果别人弄错她也不特意纠正,你说是男就男,你说是女就女。
“小哥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也想烧陶?”老人好奇的问。昨天回来的路上,张丰和张裕累得够呛,老人则疼得够呛,他们除了指路问路基本上没说什么话,后来老人的儿子媳妇倒是问起两人的来历,张丰只说是孤儿,流浪至此,并没说别的,因此这家人也只当他们是要饭的,听见张丰问陶土的事,老人便很惊奇。
“的确如此,不瞒老丈,我们原是乞儿,前几天卖了头发,买了制陶的工具,便来到这里准备烧点陶器来维护生活,总要比做乞丐强。只是我虽听人说过怎么烧陶,却不认识陶土,这两天正为此发愁。”
老人闻言看了看张丰包着头巾的脑袋,呵呵笑道:“小哥有这样的心气儿,真正让人钦佩,只是这烧陶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小哥如此行事,怕是有些冒失了。”
张丰说:“是,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了,有这些钱,张罗个小吃摊子说不定还稳当些,只是钱已经花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不然便只能再去讨饭。”
“即如此,就好好干吧。这陶土嘛其实不用找,整个桑树岭的土全是一样的,都能烧陶,但陶器的好坏却要看手艺了,小哥准备在哪里起窑?”
“只是烧些低等的陶器,用不着起窑。”意外得到有用的信息,张丰非常高兴,也更加急着开始工作,于是说:“谢谢老丈指点,张丰告辞了。”
老人原本还疑惑,两人的头发到底卖了多少钱,竟能开起窑场来,听她如此说才明白自己想差了,但接着又不懂了,这不用窑也能烧出陶瓷吗?再想问时,张丰已经走出屋子,老人向院子里喊道:“家安,给张家哥哥带些干粮!”
家安从厨房里跑出来说:“早饭就快好了,张家哥哥吃完饭再走吧。”
张丰笑着说:“谢谢你,我们还有事,就不吃饭了。”向张裕伸出手道:“裕儿,我们走吧。”
家安见两人要走,忙跑回厨房,揭开锅拿了几块蒸热的饼子,用一个小藤筐装了,追出去塞到张丰手上,张丰微笑着接过,脚下却没有停,一天一夜没回去了,那些工具要是被人拿走可就心疼死人了。
万幸!小窝并没有招贼,两人相视一笑,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既然所有的土都能用,他们也就不用再挪窝了,前晚的苦工也做得没有一点冤枉,连挖出的土都正好合用,所有的事情就都显得顺意起来。
筛好土,用要饭的家伙——一只破了口的碗一点一点盛了水浇到细土上和成泥,最后安放转轮开始制胎。
电视上见过的,把陶泥搓成条盘成需要的形状,然后让陶轮转起来,把粗胚放在轮座上,用手把里外抹平就行了,应该很容易。张丰一步一步照着做,满怀信心的样子,张裕带着好奇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期待着那能够带给他们新生活的产品诞生。
可是陶轮转起来后,泥胚不是散了就是歪歪扭扭的不成个样子,怎么都拉不出合格的胎来,那轮又是手动的,张丰顾着转轮就顾不了手上,顾着手上转轮又停了,怎么也谐调不起来,弄得手忙脚乱的。张裕自告奋勇地担起转轮的工作,让张丰专注于台面上的事情,这一下确实好点了,可是试了好几个还是拉不出合格的胎来。
张丰脸上有点挂不住,便打发张裕去拾柴,她坚信熟能生巧,只要多练练,一定可以成功,不过有人看着比较有压力,不容易专心,还是自己一个人练习比较好。
可是张裕捡柴回来时候却看见张丰又在抹眼泪。他现在也算见惯了,不会再感到惊惶,张丰掉眼泪的原因他也猜出,走过去安慰道:“别难过了,就算做不成也没事,无非是再去讨饭。”张丰也觉得被一个小孩子安慰很丢人,尤其只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抹眼泪,就更是难以为情,当下借口卧室太小,把一肚子闷气全发泄到挖洞上去了。
跟自已较了两天劲,张丰终于做出了合格的碗胎,两人全都欣喜不已,张丰伸出细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说:“这天生就是一双能工巧匠的手!裕儿,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凭着这双手让你吃饱穿暖的。”
到了第四天,张丰的拉胚技术就已经相当熟练,差不多有一半的成功率,而这时他们的干粮也正式告罄,张丰便让张裕看家,自己跑到燕集采购。
买了点干粮,又买了两斤米,一点盐,一只木燧和一些火绒,然后就往家里赶,这几天忙着练手艺,没顾上想别的,刚才买粮的时候才想起来,得尽早做个锅出来,不然还是只能啃干粮,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会,她想今天就把锅做出来。
还没到家,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张丰立刻撒腿跑起来,就见两个小孩正在自家门口撒野,一个和张裕扭成一团,另一个就趁着张裕脱不开身打黑拳,而在他们身边,满地都是被踩坏的陶胎,张丰怒不可遏,扑倒那个打黑拳的小孩捶了一顿,然后糊了他一脸的泥巴,趁他自顾不暇的时候赶紧救出张裕,把另一个小孩也凑了几拳,两个嚣张的小孩吃了亏后哭着跑了,张丰看着满地变形的陶胎,也心疼的想哭,可是看着带着一脸伤痕坐在地上掉眼泪的张裕,她只能把心疼和不快放在心里。
“起来裕儿,跟姐姐到河边洗一洗去。”张丰拉起张裕的手,他身上有些抓伤和青肿,得及时清洗一下才行。
张裕抽泣着站起来,顺从地跟着张丰往河边走,张丰用一方旧衣撕成的手帕把他的手脸腿脚手臂脑袋都擦洗干净,见他一直不停地流眼泪,轻声问:“很疼是吧?”张裕摇摇头,哽咽道:“姐辛辛苦苦做好的碗,全让他们毁了。”
张裕伤心的不是受人欺负,而是陶器被毁坏了,他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挨打也比饿死好,白眼打骂什么的都没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这一次也一样,他之所以会哭,不是因为受人欺负,而是因为没有保住那些陶器,在他眼里,那些好容易做出来的陶胎不仅是食物的来源,更是新生活的保证。
“没关系,明天我们再做更多更好的。”张丰心里也感到黯然,但她想的却是,以自己的力量,大概是没办法讨回公道的,裕儿的委曲看来只能白受了。
不料,她不去讨公道,别人却向她讨公道来了,张丰和张裕正收拾那些踏坏的陶胎,一伙人便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吵架
“那来的贼秃小子!竟敢打伤我儿!”一个瘦小的汉子冲在前头,先声夺人地骂道。
“你们这两个打脊的野种乞丐!在俺的地界上住着还敢欺负人,真是胆大包天了!”落后几步的妇人气势也很足。
那两个和张裕打架的小孩得意洋洋地看着张丰姐弟。
张丰直起腰,凶悍地迎上去吼道:“你们讲不讲理!我们好好在这里制陶,既没招谁也没惹谁,你们的孩子跑到我家门口欺负我弟弟,把他打得混身是伤,还把我做好的碗全部踩坏了,我没去找你们讨公道,你们还不依不饶了!欺负我们无依无靠是吧?可是公道在每个人的心里,就算没人会替我们出头,你们如此行事也会被人瞧不起!”
此时已近傍晚,村民们又没有吃晚饭的习惯,所以就有一些人跟过来看热闹,虽然多数都是些孩子,那两人也不能完全不顾脸面,那妇人就反驳道:“你这秃厮!只说我儿打了你兄弟,怎的就不说你打了我儿的事!看看我儿这身上脸上,哪里比你兄弟挨得少了!”
“哦,依你说我们就只能被打,不能还手了?你们家孩子欺负到别人门上,你们觉得很应该吗?”张丰质问道。
“他们扯我的头巾,还踩坏我们的碗,俩人打我一个!”张裕控诉道。
“他打我,还糊了我一脸泥!”“他打我的屁股!”两个小孩指着张丰喊。
看热闹的一阵哄笑,有人喊:“难怪金生的裤子都烂了!”也有人喊:“打这两个贼秃!”家安叫道:“张家哥哥是好人!他们救了我阿翁。”旁边小孩就问家喜:“他们真的救了你阿翁?”家喜点头说:“嗯。”和家安、家喜相好的小孩便喊:“大人欺负小孩,不要脸!”那瘦小汉子和妇人便羞恼起来,朝小孩喝道:“吃里扒外的小子,不帮乡亲,倒帮着外来的野种!”骂完这一句,也不再和张丰斗嘴,直接扑上去要教训两姐弟,张丰看情形不对,急忙喊了一声“跑!”和张裕分别夺路而逃。
要说逃命的本事,在场所有人大概都比不过他们,张裕直接对着妇人冲过去,到了跟前却忽然弯腰从她的手下钻过去,然后一溜烟往河边跑去。张丰则把手上的陶泥朝男人的脸上扔过去,趁他躲避的时候向着为她帮腔的那帮小孩冲去,经过家喜的时候伸手拉住他,边跑边说:“帮我看好东西,别让人拿走了,拜托!”然后放开他朝村子的方向飞窜——她始终觉得那两夫妻不可能完全不要脸。
那边张裕已经跳进河里往对岸游去,女人追到河边便止了步,骂了几句后就回身走了,张丰这边就热闹多了,一群人跟赛跑似的你追我赶,一边跑还一边起哄,热闹的不得了。张丰的爆发力不错,加上家喜帮忙,一开始的时候把追她的人甩出十几步远,可是毕竟长力不足,跑出不到半里路就无法保持速度,渐渐被那个不讲理的男人追近。有那么多的人加油助威,张丰不须回头就能知道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于是当即立断从山路上顺着斜坡滑向山谷。
那汉子今天威风没耍成,还被一帮孩子看了笑话,早有心结束这场闹剧,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因此憋着一股气要逮着张丰狠狠揍一顿,没想到这小子竟滑溜得很,如果自己继续和他较劲,只能继续让人看笑话罢了,于是站在山路上顿了顿脚,咒骂了两句便闷着头往家里走去。
“马叔,不追了呀?”一个小孩笑嘻嘻地问。
那汉子瞪起眼悻悻道:“谁有哪多闲功夫跟这种野小子帮耗!”
金生嘟起嘴,不甘地说:“爹,难不成就这样饶了他吗?”
他爹便说:“爹以后再收拾他。”
这姓马的两口子出了名的护短,小孩子口角,他们好不好的就闹到人家门上,两个孩子也被惯得不成样子,因此这家人在村里很没人缘,不然也不会没人帮腔。孩子们见再没有热闹好瞧,而且天也快黑了,便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回家去了。
张丰滑到谷底,一路刮擦磕碰,身上添了不少伤痕,裤子也磨破了,但见摆脱了那个男人,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以前的张丰或许不会在意挨顿打,但现在的她却非常在意,身体上的痛还在其次,主要是太伤自尊了,不是万不得已她是绝不愿和别人肉搏的。
一瘸一拐地回到住处,却见那个女人竟然还没走,正以一敌二地抢夺她家的木锹,张丰二话不说,捡起一坨陶泥就朝她头上砸过去,那女人一惊,手里的木锹便被张裕和家喜夺过去,张丰又接连向她身上扔了好几块陶泥,腾出手来的张裕也学她的样子砸那女人,女人见事不可为,抱着头骂骂咧咧地跑了。
张丰谢过家喜,又从窑洞里拿出一块刚买的干粮请他吃,张裕也换了干衣,三人依着山壁一边吃一边聊,家喜说了马家的为人,张裕说了他和姐姐这几天的生活,张丰却只是听着。聊了一会之后,家喜回家,张丰和张裕也洗洗睡了,张裕交到朋友,对于陶胚被毁之事也不再耿耿于怀,很快就睡着了,张丰却思前想后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早起,张丰收拾了陶泥重新打胚,又用柴枝扎了个小木排放在轮座上,让张裕帮忙转轮,拉了三个特大号的陶碗,打算一个当锅两个做盆。做好不久,家安和家喜就来了,家喜昨天和裕儿约好一起去拾柴的,所以看见家喜来了,张裕忙迎上去说:“你吃过饭了吗?我刚帮姐姐做好了三个小盆,正等你呢。家安妹妹也一起去吗?”
家喜说:“吃过了。我娘本来想让家安在家里照看阿翁的,她非闹着要来。张家姐姐,我爹说你们应该到里长那里去落个户,别人就不敢过分欺负你们了。不过落户要交钱的,我爹说去不去你看着办。”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张丰正为这事犯愁,得到家喜父亲的点拨顿时松了口气,应道:“我这就去村里走一趟。”
家喜不想带妹妹一起,忙朝家安道:“家安,张家姐姐不知里长家住哪里,你给她带路吧,完了就留在家里照看阿翁,省得爹娘在地里不放心。”
家安正好奇地瞧着陶轮和拉好的陶胚,闻言看了张丰一眼,点头道:“哎!张家姐姐,我们这就走吗?”
家喜说:“最好快点,眼下地里忙,过了饭时就找不到人啦。”
张丰闻言连忙拉起家安的手说:“咱们快走,回头我给你做个泥偶玩。裕儿,你看会儿家,我尽快回来。”说完急忙走了。
紧赶慢赶,总算在里长下地前赶到了他家里,说明来意,里长倒也没有留难,反正他们也碍不着谁,多一户摊税摊役的也没什么不好,于是问明家乡来历,交了五个钱,又训导了几句,就算是完事了。
张丰回到家时,张裕和家喜正嘻嘻哈哈地玩拉胚,张丰笑着赶走他们,便开始专心做碗胎,虽然大小厚薄上头仍然做不到规格统一,但模样已经相当周正,成品率也稍高了些,到张裕回来,数了数已经做出三十四个。两人嚼着干粮喝着凉水,张裕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家喜那听来的事情,张丰不时嗯一声,张裕说完之后问张丰:“姐,你说马家人坏不坏?”张丰说:“嗯,要是有把铁锹就好了。”张裕撅起嘴说:“姐,你根本没听人家说话。”张丰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听了,所以我们要严加防范,等有了铁锹,我们不仅要挖更多更大的窑洞,还要挖一条壕沟,引来河水,让别人进不来。”
“像护城河一样?”张丰兴奋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