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别哭了,我就是想歇一会儿。去,给我找套针灸的针来。”
几个嬷嬷一边在水盆里洗手,一边交谈,“我活了那么大岁数,见过那么多生孩子的,没见过一个能像今天这个这样,从头至尾,一声不吭的。”
另一个接话道,“可不是。那时候我以为人都不行了,没想到又醒了过来,自己给自己扎了针,硬是抢回了一条命。真是奇了。”
一个一脸严肃的嬷嬷打断了大家谈话的兴致,“行了,都别啰嗦了。赶紧办正事吧!”
前院的下人禀报说太医来了,胤禩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立马冲到前院,把那白胡子老头半提半拖地往后拽,珂玥哭笑不得地拉住,道:“看你把太医吓成什么样了?可别还没诊治病人,太医先成了病人了。”胤禩这才发现老太医已经翻白眼了,连忙放开,又手忙脚乱地扶他进院去。
此时胤禟等人也赶到了,正好看见了胤禩拖拽太医的一幕,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太医问过诊,又让嬷嬷们查探过,证实怀暮只是力竭昏睡过去,众人才安下心来。
惊梦
再醒来,床前已经围了一群神色关切的人。
看着大家脸上的神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强笑道,“都围着我干嘛?孩子呢?抱上来给我瞧瞧。”
胤禩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念巧声音中带着哭腔,“小姐,嬷嬷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被脐带勒住了脖子,没能活下来。”
孙妈在一边安慰道,“小姐,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只听见窸窸窣窣众人退下的脚步声,胤禩叹息一声,执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蹭着,“怀暮,你知道么?今天真的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我抬眸望着他,他清泉般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我,带着丝丝的怜意,手轻轻的拂着我散落在额前凌乱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点点一根根细致的理顺着。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胤禩,我们的孩子呢?”
他手指一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怀疑,是我抱走了孩子?”
我垂下眼眸不看他,“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胤禩,真的不是你抱走了孩子?”
头顶上传来深深地叹息,“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孩子没能活下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也不能冤枉我。我答应过你,让这个孩子留在你身边,就不会食言。”他握着我的手,十指交融,“怀暮,不要伤心。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第二天,胤禟等人都送来了许多药材。胤禩吩咐丫鬟盯着我每日喝药。虽然不喜中药的味道,但为了尽快恢复,也只好忍耐着喝了下去。
怕我伤心,珂玥等人也时常来坐坐,陪我说话解闷。
一件刻着“长命百岁”字样的元宝形状的长命锁;一件虎头银帽饰;麒麟送子、鲤鱼跳龙门、牡丹花、蝶恋花等图案的银铃铛挂坠,摇一摇,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的响声;许多小小的衣服,看上去手工不怎么精致,但是也都是我亲手制作。拿起一双小小的虎头鞋,托在掌心,鞋头绣着虎头,鞋尾缀着虎尾,尾巴上还坠着短短的金色穗子,活灵活现,憨态可掬。这是跟孙妈学了许久才学会的,好不容易制成了这一双。如今都用不上了。
“茹雪,东西都收起来吧!”再看也无益,徒然伤心罢了。
宝宝,你知道吗?你实在是太没福气了,错过了我这个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慢慢地感觉出身体一天天的恢复起来,只是毕竟才九月份,实在受不了一个月不能洗澡。可是孙妈又看得很严,实在难受了我就只能叫茹雪用沾了热水的毛巾给我擦擦身上。到最后自己闻着身上都臭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香喷喷地洗了个花瓣澡,觉得浑身都舒爽起来。
换上一身与十月金秋相称的橘黄绣着枫叶图案的衣裙,头上插一支凤凰振羽的金簪,镜中的女子依旧美得惊人,唇畔含笑,眼底却染了些许淡淡的哀伤。
很久没有出门,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带着茹雪露雪二人到各处店铺看看。两个小丫鬟也许久没有出门,一听要出去,也是一脸的喜色。
各处的店铺依旧十分红火,看来我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了。
食为天京城3号分店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两个伙计一边忙不迭地洗菜择菜,一边讨论着京城里的热门话题。
“……”
“这八贝勒从康熙三十八年大婚到现在六年始得一子,能不高兴吗?这不,今晚上大宴宾客,要给长子办满月酒。连对面的翠微居都被请去帮忙办席了。”
“哎,我就不明白了。咱们食为天如今才是京城第一名楼,多少达官贵人家里办宴都是请的咱们食为天的厨子,怎么这八贝勒反而用那翠微居了呢?”
“你懂什么?那翠微居是九阿哥的产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同样是花钱,还不如那钱让自家兄弟赚去上算。”
“可是我听说咱们食为天开业的时候九十十四阿哥都来捧场了,难道这食为天不是哪个阿哥的产业?”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后退一步,倚在墙上,浑身只觉得冰冷无比。
明明已经开始怀疑,却一直自欺欺人。苏怀暮,到现在了,你还不愿承认事实吗?
夜幕降临,我早早地躺在床上,谎称困倦想要早睡。茹雪吹熄了蜡烛,轻轻地给我合上了门。
茹雪人一走,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从衣橱里掏出个小箱子,用钥匙打开箱子上的锁,换上了里面的黑色的紧身衣。在小腿处绑上匕首,腰间缠上攀爬用的带铁钩的绳索,最后用黑纱蒙上面,推开窗户,轻轻跳了出去。
我蹲在八贝勒府外高大的围墙之下,抬起头目测了一下墙的高度,四五米左右,不成什么问题,墙壁的周围果然已经为了安全砍去了所有高大的树木,以保证不会被人潜入。我解开腰间的绳索,轻轻一甩,铁钩稳稳地勾住了墙头,被软皮包住的铁钩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我顺着绳索敏捷地爬了上去。
我悄无声息地伏在墙头,警惕地向四周望去。围墙很高大,大半个贝勒府霎时尽收眼底,离自己不远的左前方有两个暗哨,靠近主道方向有两队人马正在巡逻。主屋方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是在办宴席。
我泥鳅一样顺着绳索滑下,手腕一抖,收了绳索。一队巡逻的侍卫朝这个方向走来,我伏在草丛后面,仔细的向周围观察了一会,选定了东面一扇二楼的窗户,那扇窗户黑着,显然是没人。左右观察了一下,忽然听到九点钟方向有一伙人数不少的卫队在向这个方向逼近,事不宜迟,再也不去犹豫,向着墙壁就猛然跑去,眼看就要撞在墙壁上,我登时抬脚,猛地蹬在墙壁上,身体随着惯性向上瞬间窜高,三步跨出,就在渐渐失力之时,我双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上面的窗檐。一个引体向上,露头向里望去,窗户里一片黑暗,不过还是可以从声音判断出里面确实无人。此时,下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之处,蓦一发力,身体陡然翻入,而此时,几声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刚刚到了窗子下方。
“老叶,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年轻的声音说。
下面有人围着墙壁四周细细地搜索了一番,一个粗重的声音才喃喃的说道:“真是活见鬼了,我刚才方便时明明看到墙上黑影一闪,怎么就没了。那身影瞅着还挺苗条,八成是个娘们。”
“不是吧老叶,你那双眼是怎长的,这么黑也能看出是个娘们?”
“那当然,老子这双招子,看男人比较一般,看女人一看一个准,你当这么多年在八大胡同那是白练的?”那男人粗着嗓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得了吧老叶!准是你许久没女人想得慌了,那个女人能进来这样的地方。你当她会飞呐?”
“老大,不是女飞贼吧?”
“滚你妈的!”那人猛地粗声骂了一句,厉声说道:“哪有什么女飞贼?听书听多了吧你!”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走的远了,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个之前怀疑是女飞贼的侍卫接着说道:“该不会是女鬼吧。”
待一群人走远了,我从窗户翻上屋顶,在屋顶间跳跃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主屋前。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片,只见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胤禟,胤鋨,胤祯,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黄带子阿哥,及各个红带子的宗室觉罗赫然在座。还有好几桌子的女眷。胤禟脸上带笑,眼底是掩不去的阴霾,胤鋨胤祯俱是一脸怒意。
胤禩,我的心底猛地一震抽痛,一身月白的胤禩依旧一脸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和身着大红色旗袍的郭洛罗氏嫣然一起挨桌地敬酒,接受众人的祝贺。
二人身后跟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嬷嬷,二人一路敬酒敬过来,桌上的客人上前逗弄着粉雕玉琢的婴儿,一边赞美连连。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婴儿粉嫩的小脸,他正在安然的睡着。我贪婪地看着他的脸,心如刀绞,泪一滴滴地滴落下来。没在意的时候,一滴泪从瓦缝中落了下去,正好滴落在婴儿的脸上。
我心里一惊,正想离开。却见那婴儿慢慢地睁开葡萄似的黑眼睛,也不哭闹,朝我咧开嘴笑了起来。从襁褓中伸出小小的手朝空中直抓。
抱着孩子的嬷嬷见孩子脸上有滴水滴,惊讶地朝空上看了看,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大骇之下尖叫了起来,“有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故人重逢
四周的兵卫听到动静,四面包围了上来。
我站在高高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人群。人群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色苍白。
我惨然一笑,胤禩,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何时彼岸花叶可以同开,何时就是你我的再聚之时。我,永不会再回头。
决然地转身,打算离去,身后却传来破空之声,雨般的利箭射了过来,敏捷地旋身一跃,坎坎躲开箭雨,正力竭将要落地之时,一支利箭夹杂着狠狠的风声破空而来,射箭之人早已算好,此时正是我无法借力躲避之时,我苦笑,胤禩,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微一侧身,努力避开致命之处,一支箭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左肩。
屋顶上纤细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姿态凄绝,几个起伏,消失在黑暗中。
“是谁下令射的箭?”胤禩平日里温文的样子全然不见,声音里蕴含着雷霆般的暴怒。
一个侍卫头目看了一眼一边立着的八福晋,站了出来,“是属下下的令……”
令字还没有说完,脑袋已经咕噜滚到了地上,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睁着,脖子里喷出一道血箭,身体缓缓地倒下。
众女眷吓得尖叫起来,用手帕蒙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胤禟脸上满是嗜血和阴狠,手里握着刚从身旁一个侍卫腰间抽出的佩剑,剑尖尚在滴血,望了一眼站在一边脸色惨白的八福晋,他脸上带着妖异的笑容,“八哥,这样不待主子下令就擅作主张的奴才,我替你解决了,你不会怪我吧?”扔下了手里剑,扫了一眼在场的宾客,对胤禩道,“这满月酒也喝过了,恕弟弟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完一甩袖子,匆匆离去。
胤鋨胤祯也面色不善地告辞,匆匆而去。
左肩火烧火燎的,视线一阵阵的模糊起来,看来这箭上有毒,我强忍着疼痛,躲在荷池里,紧贴着池壁,等待着这一对前来搜寻的侍卫过去。十月的池水已经冰冷,强拉回我几分快要涣散的知觉。
待人一过去,我几步冲到院墙边,甩出绳索,翻了过去。
不应该是到了外面吗?怎么又到了另一个院子?贴在墙边,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残存的意识觉出了不对。
“什么人?”前面不远处倚在假山旁的一个身影冷冷地喝问。
眼前又传来一阵眩晕,罢了,看来是要命丧于此了。我再也支持不下去,晕了过去。
身上时冷时热,一会儿像是置身于天寒地冻的冰雪之中,一会儿又像是被人架到火上烤。我蜷缩在床上,低声呜咽,有如受伤的兽。
朦胧中不知有什么人将我的衣服脱下,细细地擦了身上;什么人一遍遍地额头对额头地试着我的体温;什么人将我抱起,细心地喂我喝水;什么人将我搂到怀里,柔声细语地哄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话,就如同以前每一次蛊毒发作时候顾彦真所作的一样。
阿真,是你么?你知道么?我好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我宁愿被离心蛊折磨百次,也不愿这样心痛一次。
我的心里结了厚厚的茧子,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碰,期望有一天,它破壳而出,我那美丽的爱情如同蝴蝶一样翩翩起舞,谁知,飞出的却是只灰暗的蛾子。
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紫檀雕花大床,淡黄|色的床幔层层叠加,旁边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梳着长长辫子,年龄约十三四岁的清秀小女孩正守着我,见我醒来,欣喜地跑到外间禀报。
不一会儿,一个英挺俊美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宝蓝色的长袍,外罩着件银白色滚金丝的马褂,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对眸子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挺鼻薄唇,面目中有种说不出的俊朗澄明,玉树临风。
他眼中含着关切,“你总算醒了。”
我试图起身,却感觉到左肩一阵剧痛,全身也使不上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里是我四哥的府邸,我是十三阿哥,爱新觉罗胤祥。”
印象中仿佛有人在我昏睡时细心地照顾我,但是记得不是很清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昏迷时是你照顾的我吗?”
“不是我,是四哥。”他找了个椅子坐在我床边,好奇地打量着我,“你跟四哥是什么关系?我长这么大从没见四哥对什么上过心,为什么会那么细心亲自地照顾你?”
十三阿哥的四哥不就是将来的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我从没见过他,又怎么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丫鬟打起了帘子,又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穿玄青色实地绸褂,外套银灰貂毛滚边儿盘扣背心,腰间系着块美玉,足下一双皂靴,英俊的脸上两颗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他的眼睛是棱角分明的内双鹰眼,因眉骨较高,显得眼窝较深,眼神也格外深邃,鼻梁挺直,嘴唇很薄。整个人气质清冷而又不怒自威。
看长相确实是从没见过,但是整个人的气质给我的感觉却那么熟悉。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来,竟然用自己的额头贴到我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动作极为熟稔,“嗯。烧退了。彼岸,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彼……彼岸?!
他叫我彼岸?!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中犹带着一丝丝的不敢确信,“阿真?”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亲读者们,不好意思啊,今天更的晚了。
今天荼靡经历了一些事情。
从一个城市大挪移到了另一个城市。
虽然不像前几天那样一天两更,不过荼靡还是很努力地更了一章。
看在荼靡这么努力的份上,众位亲给个奖励,留个爪吧!
彼岸
“你真的是阿真?”不敢眨眼,生怕面前的是个幻想。
见他点头,我再也顾不得肩膀疼,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在场,一头钻进他的怀里,脸凑到他的颈间,小声地哽咽,“阿真,太好了,幸亏还有你。”
他用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柔声细语,就像在安抚着一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到主人这里寻找安慰的猫咪,“什么事都有我。彼岸,告诉我,是谁伤你?”
我只管搂着他,摇头不语。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调整了下坐姿,让我靠的更舒服,“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丫鬟端来了米粥,胤禛(这里就不称他顾彦真了,直接叫胤禛)接了过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我喝。我还真的挺饿的,虽然嫌米粥无味,也乖乖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
见我眼巴巴地似乎还想要,胤禛不为所动,命下人收起碗筷,“你昏睡了两天了,肯定饿了。但一下子也不能多吃。”
胤祥在一边还没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们,半晌做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四哥府里的格格。只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四哥把你藏得可挺好的。”
我正在就着胤禛的手喝水,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什么?你说我是他的王府格格?”看了在一旁神色怪异的胤禛一眼,
彼岸花开(清穿)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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