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兄作者:折花吱
全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他还希望向涵过得更好,但是治疗费是笔大数字,秦川冲动之下说了,可能自己也不了解到底需要多少。向浩心里有数,秦川的经济状态肯定也没有宽裕到不把这笔钱放在眼里,他不欠他们的,不该受他们拖累。
他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手机又响了起来,向浩看到是陌生号码以为是上午的车行,接起来是一个本地口音很重的男人,问他认不认识向涵。
“啊,认识,”向浩皱了皱眉头,“找他有事?”
“房子他还租不租了啊,”对方说,“到期都半个多月了,人也联系不上,要租就赶快交钱,不租就把东西搬走。”
“房子?”向浩眉头皱得更深了,“哪儿的?”
对方报了一个地址,就在昌州本市,离向浩以前住的地方不远。
挂了电话向浩还有点懵。向涵租了房子?在昌州?
如果他没有记错,自己进看守所那年向涵已经确定被保送进港大。
他不留在港岛,不去大城市,不回江城,为什么要在昌州租房子?
向浩握紧了手中记着地址的字条。
13
他和房东约好了一小时后见面,向涵还在睡,爷爷奶奶今早去外地看老朋友了不在家,向浩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家睡觉,怕他醒来发现家里没人害怕,于是只好轻轻把他叫醒。
被打扰了美梦向涵很不高兴,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发脾气。
“好了好了,”向浩哄劝,“快起来吧,哥有事出去一趟,”向涵睁开了眼睛要发作,他又立刻补充道,“给你带汽水回来。”
这一招果然有效,向涵小小的起床气也消了,在他临走时扒在门框上小声叮嘱:“要黄色的,不要绿色的。”
向浩转了两趟车到了纸条上的地址,那是一座老式小区,坐落在工厂家属区之间,虽然略显陈旧但是充斥着浓浓的生活气息,有几分像他们在江城搬家之前住过的地方。
房东穿着睡衣在楼下等他,带他上了楼,一进门就催促他快些收拾自己还约了牌局。
客厅空荡荡的,沙发上罩着沙发罩,向浩走了一圈,发现四个房间只有卧室动过,而且也只是把行李匆匆放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整理收拾。向涵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打开着放在书桌旁边,里面还有一半的书本没有拿出来,几部厚厚的大部头已经摆在了书架上,大部分堆在桌面上,一眼看上去有书有笔记本,床边放着的另一个行李箱还没打开,明明处处都是主人刚刚搬来的讯息,然而已经落满了尘埃。
房东靠在门框上闲闲地开口:“你说你是他哥?你弟怎么回事啊,租了房子不住,东西也不要了。也就是我了,换个人这些早被扔出去了,谁还给他留着啊。”
向浩沉默着不接话,房东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打着哈欠四处打转去了。
他走后向浩站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一摞书,他用手指轻轻掀开最上面一本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封面,扉页上是向涵清秀的签名。
他的字跟人很像,都是矜持腼腆的模样。小时候两人一起去少年宫学书法,向涵总能得到老师的表扬,写的字每次上课前都要当模板展示给所有小朋友看,向浩就不行,比起用毛笔写字他更热衷于用毛笔涂鸦,涂来涂去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宣纸。如果不是向涵不敢自己坐公交,他是一定要跟老妈抗争一下换到下午的卡通画的。
“那个谁,”房东在别的房间喊,“你过来一下!”
向浩回过神来,转身转得有点急,不小心把几本书碰到了地上。他知道这些都是向涵的宝贝,也顾不得脏马上弯下腰去捡。不知道哪一本里夹着的几张纸也飞了出来,向浩收集起来,随手翻了翻那几本书,发现其中一本是个笔记本,料想纸条应该原本是夹在本子里,准备重新夹进去时不经意瞄了最上面那张一眼,意外地发现好像是一张欠条。
房东还在喊他,他走到窗边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看纸条上面的字。一张一张看完,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那是四张借条,和一张收据。
收据上的数字加起来恰好和借条加起来对得上,也许根本不是什么恰好,而是写下借条的原因就是为了那张二十万的收据。
每一张纸条上都签着向涵的名字,和他几分钟前他在书的扉页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收据上收款人签着杨慧二字,这名字太过普通,向浩却隐隐约约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匆匆翻着笔记本,企图从中寻找到蛛丝马迹,然而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的收入支出并没有多余的字眼,他把笔记本掷到床上,站在原地重重地喘着气。
向涵最是心高气傲,从小就不愿意欠别人的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需要这么一大笔钱来拆东墙补西墙?
好像有一双手扼住了向浩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动了一下,从那高高一摞书籍里抽出最下面的一本,那本侧页比上面的颜色都深上一些,应该是翻动最多,他只一打开书页就在某一面摊开,露出一张相片来。
那是一张集体照,向浩对着上面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在最后一排找到了正不耐烦瞪着镜头的自己。这是他的高中毕业照,不知为什么到了向涵手中,又不知为什么夹在了他常翻动的书里。
也许他不该打开这本书,至少应该等向涵病好了征询他的意见,但是他打开了,他看到了向涵的秘密。
空气中久无人居的阴冷潮湿让他头脑发胀,他和相片上稚嫩的自己互相瞪着对方,好像在无声地询问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