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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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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怀风在白公馆里,被白雪岚抱着心满意足地甜甜睡去,他哪里知道,就在同一座城里,有人万般冀盼着他呢。

林家小公馆里,那偌大的挂着许多白纱布的凄凉的屋里,林奇骏还睁大眼睛等着,只是,越看窗外漆黑的天,他眼睛里的期盼,也如那天色一般,越来越黯淡下来。

白云飞一直默默陪着他,到了现在,已明白宣怀风是必然不会来的了。他便很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多嘴,把宣怀风要来的消息,告诉了林奇骏,让他在悲伤的时候生出希望,又由希望而痛苦地失望。

自己本来是谨慎的人,怎么今天连着犯了两次相同的错误?

一次把林伯母去世的消息,泄露给了宣怀风,另一次,又把宣怀风要过来吊唁的消息,泄露给了林奇骏。

白云飞不由对自己不满起来,自忖,实在不该趟这滩浑水,倒是越帮越忙。

他便觉得自己对不住林奇骏,想了想,小声开口说,“大概今天有什么事故,宣副官不得出门。你知道他是一个病人,忽然身体不适,也未可知。夜已经深了,你明天还要扶老妇人的灵柩上路,不如睡去罢。”

林奇骏这时候,却奇异地冷静着,有些心如枯槁的意思,淡淡地说,“我不要紧,到了床上,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坐着,心里也舒坦。”

白云飞仔细打量他的脸色,仿佛有一股执拗,非要等到宣怀风来不可。

心里想,都这个时候了,绝没有上门吊唁的道理。他是通达世情的人,连这点常理也忽略了,可见伤心过度,真的有些迷糊了。

另一方面,又足可看出,他对那位俊雅迷人的宣副官,倒真有些痴意在里头。

他正打量着林奇骏,其实林奇骏也正朝着他看,看了片刻,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柔声说,“难为你陪了我几个锺头,你也辛苦了,不如去睡睡。我在我母亲灵前,是不怕寂寞的。”

白云飞正愧疚自己嘴巴不严,给林奇骏增添了心事,哪里能安心去睡,说,“我不困,就在这里陪着你守灵,也算对老夫人尽一尽心。”

便果然继续陪着林奇骏了。

但似他这种曾登台唱戏的人,交际的客人多,几年下来,渐渐掏腾得身体底子都薄弱了,是禁不住熬夜的。

陪着林奇骏默默地坐着,不知多久,听见有四声锺声,隐隐从外头远远传来。

白云飞知道,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眼皮子不知不觉往下垂,便迷迷糊糊起来,身上觉得一阵寒津津的凉意,后来又不凉了,似有些温暖。

依稀像是一会子,肩膀被人晃了几晃,白云飞猛地一惊,睁开眼睛。

林宅的管家站在他跟前,轻声说,“白老板,天亮了。”

白云飞眼睛眨了几眨,才算清醒些,揉着头说,“我怎么睡着了?奇骏呢?”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扶着墙,要站起来,又觉得仿佛有什么罩在身上,他低头一看,是一张绣着玫瑰花纹的外国羊毛毯子。

这大概是林奇骏见他睡着了,给他盖上的。

管家说,“我们少爷一晚上都在,刚刚才走开,说去洗个脸。”

不过一会,林奇骏就回来了,他已洗过脸,里头衣服也换过,外头还是罩着麻制的孝衣,倒比昨天有了一点精神,只是眼圈还是青黑色的。

看见白云飞,林奇骏说,“你醒了。昨晚让你受累了,睡这么一点时间,怕是不够,我让人收拾了客房,你到客房再睡一睡吧。”

白云飞因为自己说过要陪林奇骏守灵,自己却睡着了,很是不好意思,摇头说,“别管我了。你熬了一夜,这就要出发?”

林奇骏点头,说,“定好的时辰,是误不得的。”

他不知心里想着什么,踌躇了片刻,又对白云飞说,“怀风昨天没来,我今天又要送着母亲回老家去。我想请你留在我这小公馆里守一守,如果他今天真的过来了,烦你和他说……”

还没说完,一个听差从外头进来,说,“少爷,海关的人过来了,说要拜一拜老太太。”

林奇骏一怔,眼里便蓦地多了几分惊喜,只是丧事在身,不能露出来,忙吩咐听差,“快请进来。”

白云飞看他终究不曾愿望落空,心里也没那么愧疚了,说,“你看,我说得不错,宣副官待朋友,是很厚道的。”

林奇骏叹道,“我和他的情分不同别个,到底是一起长大的。”

抚着袖子领口,唯恐有褶皱,让客人见了失礼。

不一会,听差就领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黑皮鞋擦得雪亮,头发却秃了大半,仿佛是个官员的样子。

白云飞一看,就愕了一愕,偷眼瞧林奇骏。

只见林奇骏刚刚生出些神采的脸,已经蓦然黯淡下来,眸中倏忽一闪,烧着一种吓人的怒气。然而那怒气,就如一根火柴擦着的勉强的亮,转眼又被丧事的悲郁吞没了。

那人到了灵柩前,先一脸肃穆,朝着逝者的照片,鞠了三个躬。转过来,对着林奇骏,恳切地说,“林少东家,鄙人李亚海,是海关后勤处的处长。惊悉令堂仙逝,我们总长很是震惊悲痛,本来是要亲自来的,无奈他实在太忙,抽不得空。特派我过来,转达他的哀思。总长还说,请你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林奇骏见他伸出手来,便也伸出手,和他随便一握,就松开了,冷淡地道,“白总长日理万机,寒家这种事,如何敢劳动他费心。李处长回去,见着白总长,请代我向总长问好,就说,林奇骏感谢他的关注了。”

李处长听这语气,大概这一位和他们总长大人,是有什么蹊跷的,因此也不多说话,稍站了一站,就告辞出去了。

至此,白云飞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劝解了,闷站了半晌,才勉强笑着说,“你是做舶来品的,给海关贡献了不少关税。海关派一个官方代表过来吊唁,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至于别的,你不要多想。”

林奇骏沉默许久,长叹了一口气,“怪不得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末一等。有钱又如何,没有权力,只能任人羞辱。从今以后,我是彻底的觉悟了。”

白云飞说,“派一位处长来慰问,这恐怕,也并不算侮辱吧?宣副官他必不是存心……”

林奇骏说,“我当然是知道怀风的。至于他为什么来不了,被谁阻拦了,我心里也很明白。白雪岚当着这个总长,威风不小。只是他这个总长,真的能当一辈子?多说无益,云飞,你只管睁着眼睛看。”

白云飞听着这话里,似乎有伏笔,欲要开解林奇骏一番,无奈灵柩出发的时辰已到,这是不能拖延的,只能在林家小公馆门前,目送着林奇骏护着他母亲的灵柩,一队人马车辆,沿路撒出漫天纸钱,远远的去了

白云飞听着这话里,似乎有伏笔,欲要开解林奇骏一番,无奈灵柩出发的时辰已到,这是不能拖延的,只能在林家小公馆门前,目送着林奇骏护着他母亲的灵柩,一队人马车辆,沿路撒出漫天纸钱,远远的去了。

第三十八章

白公馆里,宣怀风在柔软舒服的床褥里睁开眼,看见窗外的大太阳,知道自己是睡到很晚了。那个和他一同入睡的人,却不在床上。

他转着头,正要去找,忽然感到床垫往下一沉,一个人伏上了床,在他头顶笑着问,“找我吗?”

低头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口,便有清香爽洁的牙粉味,逸了一丝过来。

宣怀风昨晚被压榨得够呛,虽然醒了,仍没有起来的意思,睡眼惺忪地问,“你多早晚醒的?”

白雪岚说,“早醒了,还办了几件公务。你还困吗?多睡一会,睡足了,再起来陪我。”

宣怀风腰也酸,背也酸,昨天那激烈的疯狂的运动,一个晚上的睡眠,竟是恢复不过来。他便果然继续躺着,眯一下眼,不知多久又睁开,看见白雪岚还在身边,一脸温柔地端详着自己。

宣怀风就有些舍不得睡了,慵懒地问,“你今天,不用去署里办公吗?”

白雪岚说,“总理来了电话,要我下午去一趟总理府。我想着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待在公馆里,下午再出门。署里有需要我决断的大事,自然会送文件过来。”

宣怀风心里,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事要说,隔了一会,想起来了,对白雪岚说,“昨天林伯母那里,不曾去得。我想今天,我们还是去一趟吧。”

白雪岚笑道,“你现在才操心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林奇骏要送他母亲回老家安葬,现在恐怕都在路上了。”

宣怀风倒没有想到这个,默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白雪岚摩挲着他的脸,安慰说,“无妨,我已经派了海关一个处长,代我们去给老太太鞠躬,还送了一个花圈,一副挽联。至少礼节方面,是没有疏忽的了。”

宣怀风低声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白雪岚看爱人这样可爱诚恳,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在他脸上唇上亲了几下,柔声说,“你再睡一睡。”

宣怀风就乖乖闭上眼睛,继续补眠去了。

不能不承认,在副官之中,宣怀风是极受优待的一个。譬如同是白雪岚的副官,这一位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觉,另一位却已经开始忙碌。

孙副官一早起来,就从公馆侧边的小角门,悄悄出去了。

他没穿海关的制服,特意挑了一件短褂子,腰上束着布带,裤脚也扎着,仿佛和街上卖力气的人一般无异。

离了公馆,先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晃了两圈,看见清早挑了菜进来,蹲在街边叫卖的农民,又耽住脚,指着两根萝卜问了问价钱,借着低头的时候,观察有没有人跟在他后头。

如此来回试探了几遍,确实没有人跟踪,孙副官才往北边一脸闲闲地去。

北边街上,并没有上档次的门面,摆得都是小路边摊子,因为是早上,做力气活的人都要吃点垫肚子,这个时候正是最热闹。

卖豆腐脑的,卖芝麻汤丸的,卖烧饼油条的,卖包子的,为着招待客人,都各摆出许多小凳子小椅子来,把好好的道路,占据了大半条。

其中一个小摊子,卖的是杂面馒头,这玩意儿原本没卖相,那山西小老板却很精明,支了一个大锅,把人家饭店里剩的骨头贱价买了一些过来,用酱油卤着,煮出一股诱人的肉骨卤香来。

那老板就用一只大铁勺,在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骨头酱油卤里,用力翻搅着,口里唱着道,“大馒头一个大子儿,好贱咧!买馒头送肉卤汁咧!香喷喷的大馒头,沾着油晃晃的肉卤汁,比吃卤肉还香咧!”

那些穷人们闻得香,都愿意来买。

所以这个小摊摆的小桌椅最多,客人也多。

孙副官过来,杂面馒头摊子周围的小凳子,几乎已经全让人给占了。小老板见是个客人,不想失了生意,寻了一张小凳子出来,说,“今天人多,你先拿着这个,在墙角边坐一坐。馒头要几个?”

孙副官说,“四个。”

小老板唱着说,“好咧!馒头四个咧!送油晃晃肉卤汁咧!”

孙副官拿着小凳子,挨着墙边坐下,不一会,小老板就把四个杂面馒头,并一小碟子的卤汁,送了过来。

孙副官拿起一个馒头,沾着卤汁,仿佛老食客一般,慢悠悠吃着。

吃了两个馒头,眼前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头上戴着一个半旧的布帽子,把半边脸遮住,蹲下来,也不问孙副官的意思,随手拿了一个馒头,也往碟子里沾汁,一边大口吃着,一边低声问,“到底怎么样?”

孙副官目光往周围扫了扫,也低声说,“总长的意思,要你把嫌疑从身上引开。”

这忽然出现的神秘的人,自然是广东军里的珍贵的内线,张副官了。

为了保密,和张副官接头,一向是孙副官亲自出动的。

张副官问,“怎么引?”

孙副官便又看看周围,审查过没有值得怀疑的人,才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说,“这个给你拿着。”

张副官接过来,这种场合,自然不适宜打开来看,往口袋里一塞,问,“是什么?”

孙副官说,“总长写的亲笔信。”

把头凑过来,对张副官低声传授了几句。

张副官点了几下头,把手在口袋上按了按,低声道,“我晓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位白总长,做事可有点损。”

孙副官说,“你不知道,我们总长筹划得辛苦,要拿展露昭的性命,结果没成功,恨得牙痒痒的。他怎么能不出这口恶气?我不说多余的话了,这是下次碰头的时间和地点,都按老规矩来。你看过了,就立即烧掉。”

说着,假装分了半边馒头给张副官,递过一张小纸条来。

张副官借着把小纸条收了的机会,也顺手递过一个东西里,塞在孙副官掌心里,抹了一把嘴说,“我走了。”

拿着馒头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

孙副官看着他消失在大街拐角处,低头看一看,见掌心里也是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知道是这次的情报了,装作不在意地揣到兜里。又再问小老板要了一个馒头并一小碟卤汁,慢慢地吃干净,故意再坐了十来分锺,才打着哈欠站起来,伸个懒腰,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

宣怀风在床上睡足了,才撑着床沿坐起来,下床去洗漱。白雪岚倚在床边,手里拿着一迭文件审阅,瞧见他醒了,把文件往小茶几上一丢,起身跟过来。

宣怀风听见后头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转过身,堵着浴室的门,一本正经的问,“好好的不看你的文件,跟过来做什么?”

白雪岚笑着说,“我看着你就够了,哪管那些文件?让我陪你洗漱,好不好?”

宣怀风说,“这个问题,真让人听着好笑。洗漱这种事,有什么好陪的?就算是别人家的夫妻,也不会有这样肉麻的举动。”

白雪岚反问,“你又没有和别人做过夫妻,知道别人如何肉麻?宣副官,劳驾,让一让路。”

宣怀风把身子挡着半边门,睐他一眼,问,“我真的不让,你怎么样?”

白雪岚笑问,“在医院里,我一直陪着你的,为什么现在回来家里,你就不让了?过桥抽板的行为,你忍心做出来?你看,我这阵子瘦了不少斤两,果然像是一块桥板子了。”

宣怀风素知他很能纠缠,也没有必须把他赶开的心思,只是早上起来,心情很好,下身很疼,对这疼而又好的矛盾,有些许不适应罢了。

见到白雪岚自比桥板,明显是用的哀兵之计,一个其实凶悍霸道的人,用如此柔弱的战术,总是很有趣的。

宣怀风忍不住一笑,那正正经经的表情,就再也绷不起来了。

白雪岚对和情人在言语上的争斗,一向持享受的态度,点头说,“很好,既然笑了,这就成功了一半。”

宣怀风一只手抚了门沿,食指在上面轻轻敲着,仿佛思忖什么,对白雪岚说,“你要跟进来,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有言在先,你进来了,不要动手动脚。我现在身上,散了架似的,不想再受你的荼毒。”

白雪岚毫不犹豫地说,“我爱你唯恐不及,如果荼毒你,那我就不得……”

宣怀风猜到后面两个字不是好话,生怕他口不择言说出来,断喝道,“够了!说笑只是为着好玩,太认真,有什么意思。”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情急之下,喝的那一声,很是凶恶,又朝白雪岚,挺不好意思地瞥一眼。

身子一闪,闪进了浴室里。

白雪岚大模大样地跟到里面去,关上浴室的门,里头传来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水声,然后又有一些不可捉摸的隐隐约约的声音。

这个洗漱,花费的时间是寻常的三四倍。

许久,浴室的木门才打开,两人一起走出来,眼角眉梢都带了一丝心满意足的气息。

三千多字,补了昨天的一点,明天再补一点哦

白雪岚说,“我叫人把早餐送过来。”

宣怀风吁了一口长气,说,“何必多事。到小饭厅吃就得了。”

白雪岚说,“我无所谓,不是怕你走路不方便吗?”

宣怀风脸上刚褪下少许的粉红,蓦地又升腾上来,瞧着白雪岚的目光,不免有些恶狠狠地,说,“你少得意,有了这些不良的记录,以后你说什么,我心里都要打几个问号。”

白雪岚仿佛饱餐一顿的狐狸,脸上那笑容,是十分俊美而慵懒的,朝爱人半眯起眼睛,低沉地说,“你只管打问号,我也只管给你惊叹号。这样的合作,我看很不错。”

到了这里,也就不讨论早餐在哪里吃的小事了。白雪岚其实明白,宣怀风现在走路很不自在的,所以径直拉铃,叫了一个听差来,吩咐把早餐在睡房的小桌上布置起来。

不一会,就有听差送了热腾腾的食物过来。

宣怀风喝着面汤,看白雪岚坐在对面,把一碗泼油酸辣鸡丝面条吃得很起劲,奇怪地问,“你早就起来了,难道也和我一样没有吃早点?”

白雪岚笑道,“你是睡迷糊了,也不知道瞧瞧挂锺。现在差不多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宣怀风抬头一看,也笑着说,“果然是。”

这么几句话,也不知道提醒了白雪岚什么,他对宣怀风说,“是了,有一件事,总忘了和你说。”

把吃了大半的碗放下,就走了出房。不到一会回来,手上拿了一个东西,递给宣怀风说,“给你。”

宣怀风看那递过来的东西,是一个手掌大的方形盒子,铺着深蓝色的天鹅绒,看着有些眼熟。

打开一看,便惊喜交加起来,低叫了一声,“真的是这个。”

把盒子里那只华丽的嵌钻金表拿起来,翻过来看表的背面。

上面果然刻着一圈小小的中文字,他们这对爱侣的名字,都在上头了,彼此之间,用一个爱字连接着。

如今经历多了,他看着许多事物,感触也深,见到手表初时,只是惊喜,等目光触碰到那一行字,竟有人生就如此被铭刻起来之感,五脏六腑都微微发热起来。

宣怀风把那表在手里摩挲片刻,自己给自己左手腕上,认认真真地戴起来,这才问白雪岚,“你真是厉害极了,怎么找到的?我找了好久,以为从此遗失了呢。”

白雪岚说,“我从哪里找那只遗失的去?这是从外国重新定做的,好不容易送回来的时候,你正好病着,我就暂放起来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注意宣怀风的神色,似乎有感概伤感之意,心里不禁一跳,以为自己提起宣怀风的病来,让宣怀风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所以白雪岚赶紧把话题默默转移了,从容地说,“话说回来,瑞士的手表师傅,果然很不错,我和他们说,务必要做得和从前那只一模一样,现在货送过来,看不出一点差异。怀风,你戴着,觉得怎么样?”

宣怀风低声说,“很好。”

白雪岚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无精打采起来?你不舒服吗?”

宣怀风把左手腕抬起来,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昂贵的手表,俊逸的脸上,既像感慨,又像有一点不知所措,轻轻地说,“我是忽然在想,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点。我何德何能,得你这样的关怀?我这个人,从小受着父亲的娇纵,大概经常有任性的地方,要让你忍耐退让的。反省一下,很感到内疚。”

白雪岚失笑道,“你还说我是小孩子,其实你何尝不是说孩子话?我喜欢你,自然关怀你,何必定要你有什么德能?你要是内疚,愿意和我合作得更好,我自然举双手欢迎。譬如你平日,对我亲密一些,又譬如喂我吃点东西,做点甜蜜的举动。”

宣怀风把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安静地眨了几眨,然后像是想通了似的,从桌子上伸过手去,拿了白雪岚面前那只碗,用筷子夹了一筷面条,停在半空,不大确定地问,“你是真的要我喂?”

白雪岚说,“那还用问?”

人靠过来,作出一副等待喂食的姿势来。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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