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过去,但没多久后面就响起了警笛报声,看到追上来的警车,张玄嘟囔道:「一定是今天赚太多,老天爷都看我不顺眼。」
「没事,被问起,你就说是不小心受伤,急着去医院。」
素问平时沉默寡言,然而在大事处理上他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跟曲星辰打了招呼,曲星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到巡警向自己做出停车的指示,他把车头一拐,在道边停下,落下车窗,等候被询问。
「例行检查,请配合,」两名巡警下了车,走到车窗前,其中一名弯腰打探里面,先说了制式的开场白后,又要了曲星辰的驾照,检查着驾照问:「你们去哪里?」
「朋友受伤了,带他去医院。」曲星辰指指后面的人,解释。
他很少跟警察打交道,在回答时显得比较紧张,稍有经验的巡警就能看出他不对劲,张玄只好跟着附和:「我们晚上打麻将时,吊灯突然砸了下来,我就成这模样了。」
他头上包扎的绷带打消了巡警的疑惑,看完驾照,又看看三人的长相,随口问:「玩三人麻将玩通宵?」
「四个人,家里要留个人看门嘛,」生怕曲星辰再露破绽,张玄抢着答:「快放行吧,要不我流血都快流死了。」
「这时候知道担心了,刚才把车开那么快,下雨天就不怕出车祸?」
被调侃,张玄瞪了曲星辰一眼,难怪会被警察盯上,原来是司机的问题,曲星辰看上去不像是会开快车的人,他想比起尽快送自己去医院,曲星辰更着急去处理尸体。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参与斗殴的外人来说,曲星辰的表现未免过度了,如果换成初九,张玄一点都不会怀疑,但曲星辰个性内敛,甚至有点优柔寡断,今晚一反常态坚定地帮素问,倒不像是平时的他了。
「砰!」
后面突然传来的响声打断了张玄的胡思乱想,素问也同时身体一僵,证明不是他的幻觉,那声音是从后车箱传来的,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后车箱里除了那具尸体外,他们想象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造成怪声了。
抢在巡警没注意到之前,张玄用脚踹了下车座,示意曲星辰赶紧走,还好巡警见是有人受伤,没再多说什么,抬手放行,谁知就在他们要松口气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后车箱盖没盖紧。」
外面传来警察的话声,他们想阻拦已经晚了,一名巡警转到后车箱前,想把虚掩的盖子盖上,但搭在外面的一缕布条引起了他的注意,伸手去扯,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从后车箱里传来,有个东西攥住了他的手腕向里猛拽,他没有防备之下,整只手臂都被扯了进去,肌肉被车盖铁皮刮到,疼得不住惨叫。
随着那股力量的加大,后车箱盖被顶得张开了一道大缝隙,巡警半个人都被扯进了后车箱里,突然变故把其他人都吓懵了,另一名巡警顾不得理会曲星辰,迅速拔出手枪逼近后车箱。
由于周围路灯太暗,后车箱盖又只打开了一半,巡警只能看到同事被夹在外面的大半个身子,听到他的惨叫,不由得头皮发麻,无法弄清目前的状况,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有歹徒藏在后车箱里行凶作案,伸手将车盖掀开,举枪对准里面的人,正要警告,却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惊呆了,嘴唇打了个颤,警告声化成变了调的音符从口里滑了出来。
被硬拉进车箱里的同事半边身子歪靠在里面,巡警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上半身已是血肉模糊,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爪子搭在他身上不断撕扯,因为疼痛,他全身都在颤抖,但很快声音就低了下去,消失在兽类的嗷叫声中。
场景太过惨烈,巡警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热乎乎的液体喷到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以为那是私养的大型残暴动物,慌忙冲那动物砰砰砰连开数枪,却除了换来更凶恶的吼声外,什么作用都没起到,等他发现危险想要逃跑时已经晚了,动物被激怒,将手中食物抛开,从车上窜起,向他跳去。
那该是个人,至少它有着属于人类的外形,但动作却接近于兽类,脸上沾着大片血迹,额头一边很夸张地突起,看起来像角,巡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仰面扑倒了,张开大嘴,尖锐利齿抵在了他的颈上。
宛如千斤重力压上胸膛,巡警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响声,气力瞬间被抽空了,热血随着他的喘息飞速流向体外。
在听到第一声惨叫时,车里的三个人就知道不好,但曲星辰的后车箱跟前面的座位之间是隔开的,车门又在紧要关头自动锁住,听着叫喊声不绝入耳,张玄心急如焚,撞了两下门没撞开,忙取出索魂丝,柄端反扣在手中向车门撞去。
法器神力下,车门被冲开了,可惜等他跃下车奔到后面时,一切都晚了,两名巡警一个歪躺在车里,一个仰面躺在地上,身上还跪着某个生物,生物双手尖爪锋利,划开了他的动脉血管,喷出来的血水柱般的喷向空中,它张口接住,将血吸进嘴里。
再看一眼巡警的脸色,该是抢救无望了,张玄大怒,索魂丝飞过去,重重砸在那怪物的脊背上,把它打得怪叫连声,顾不得再吸血,翻身窜去了一边。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素问紧跟着追上来,看到在眼前张牙舞爪的怪物,不由得失声大叫。
在几小时前还算是人类的生物,此刻已变得面目狰狞,身体比之前肿胀了整整一倍,一边额头诡异的突起,牙齿也如兽类般的尖锐,左胸前沾着褐色血迹,但被金鳞刀刺中的部位好像愈合了,正如索仁峰生前所说的他真的变成了怪物。
被阻碍猎食,它发出愤怒吼叫,身体屈起,模仿着兽类的攻击姿势扑向张玄,张玄状态不佳,见怪物来势凶猛,只能闪身躲避,同时挥舞索魂丝想布下防御结界,却不料灵力使到一半就用尽了,索魂丝勉强拦住了怪物的攻击,但结界却没能顺利布成。
见张玄遇险,素问忙冲上来相助,他的武器是软鞭,跟索魂丝异曲同工,借由索魂丝的罡气将软鞭舞起,拦截住了怪物,鞭梢抽在它腿上,惨叫声中它的腿骨被鞭子打断了。
失去了支撑,怪物向前扑倒,可还没来等素问松口气,就见它随即又从地上窜了起来,竟用另一条腿撑住身体向自己扑来。
怪物双手扬起时,手上的驱邪符箓猛地射出金光,素问被金光击到,只觉得全身剧痛,接下来的那鞭便没顺利挥出,被怪物反手一巴掌甩过去,将他打飞去了一边,不待他爬起,又冲上前双手扣住他的脖子。
素问颈部剧痛,他的动脉被尖锐的指甲卡住,要不是拼命用灵力抵御,或许也跟巡警一样遭遇毒手了,勉强仰起头,就见怪物眼如豆大,向外暴突着,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杀机,它身上还画了很多道家符咒,那是作为妖类的他最忌讳的东西,被符咒罡气侵蚀,只觉全身说不出的痛,气力愈加减弱,拼力用了好几道灵咒抵抗却都毫无用处,渐渐的神智开始模糊,失去了抵御能力。
恍惚中就听耳边传来惨叫,却是张玄赶上,跟之前那样,用索魂丝锁住了怪物的脖颈,它并不怕道符法咒,却很怕索魂丝,被圈住后,巨形身体立时发出颤抖,不敢再张狂。
机不可失,张玄忍住不适,趁怪物无法反抗,双手在胸前交结并伸,指节相互交叉,呈收拢之势,以诛邪指诀唤出龙神,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诛邪法咒一出,便听周围呼啸声起,龙神随他的召唤现出原形,龙头微仰,便要将怪物吞噬于天火当中,却没想到就在这时曲星辰突然冲了上来,抬手扬出随身所带的道符,阻住了张玄的法咒。
张玄原本就灵力不足,被曲星辰这么一挡,驾驭之气顿时消减了大半,两道龙神之影穿过曲星辰用道符做出的结界,道符飞快燃了起来,仿佛一道火墙,矗立在怪物跟张玄之间,随后龙神腾入夜空,嗷声渐行渐远,消散了身形。
怪物像是惧火,看到火光,一声怪叫,再顾不得对付素问,窜起来向远处奔去,张玄的索魂丝半路被阻碍到,见龙神自行归位,任凭他再怎么驱唤都不再回应,眼前只见那堵道符筑成的墙壁火焰熊熊,正是曲星辰利用龙神造成的声势。
没想到他会将自己的法术化为己用,张玄很震惊,看来这些年曲星辰完全浸淫于道学修法中,再不是当年雪山上那个谦卑懦弱的小师弟了。
吃惊于曲星辰道术的同时,张玄更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挥舞索魂丝将火焰墙壁击倒,就见素问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他伤势如何,张玄顾不得去追怪物,上前将他抱住唤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别担心,素问只是道术太浅,被法咒袭到,一时昏厥而已,很快就会醒的。」
曲星辰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一说,反而引发了张玄的愤怒,眼见着怪物身形消失在黑暗中,无法再追上了,气得问他,「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杀妖?」
「我说过会超度它的。」
「能超度的超度,无法超度的就要杀!」
头上受伤,气愤之下张玄感觉两边太阳穴都在突突地作痛,以曲星辰以往对妖灵憎恨的个性,在看到怪物连杀两人后,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让张玄不禁怀疑曲星辰是否被什么鬼怪附身了,看着身旁惨死的巡警,他很后悔刚才在酒吧没有当机立断先除妖,他本来相信以曲星辰的道术可以镇住索仁峰身上的妖气,现在看来,他不是镇不住,而是在施法时做了手脚。
气恼毫无保留地传达了过去,曲星辰有些心虚地把头别开,眼神掠过那两名无辜死者,表情变得凌厉,道:「刚才是我推测失误,我会对这件事有个交代,你好好照顾素问,其他的事我来做。」
其他的什么事?
没等张玄张口询问,曲星辰已经跑远了,看着他追着怪物消失的方向跑去,张玄很想说那东西太邪气,他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但显然曲星辰没多加深思,运用灵力飞奔,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张玄只好放弃了阻止,以他现在的状况,还是留下来照顾人比较明智。
还好素问只是昏厥,没有大碍,但印在他颈上的血色却怵目惊心,刚才怪物的利爪就刺在他的动脉上,假若稍有差池,也许他也会跟巡警一样丧生,光是想象一下,张玄就觉得心悸,他无法想象如果初九得知素问出事,会变得怎样的癫狂。
「放心,不会让你再死一次的。」
他拍拍素问的头以示安慰,再看看无辜的巡警,两人已身亡,魂魄从他们的身上游离出来,却显得呆板混沌,不知该去向何方,只在周围不断的徘徊,又不时吸吸死尸身上的血气,像是对死亡后的世界充满了新奇。
为什么小白无常和马叔还不来啊?
人死收魂,这是阴间的固有法则,如果魂魄长时间不被索走,就会变成游魂野鬼,到时地府轮回被打乱,而这些亡魂也会失去转世的机会,所以通常一有人死亡,地府阴差马上就会赶到,除非他们是被什么急事绊住了。
见那两个游魂在附近茫然飘荡,身影逐渐转黑,像是要离开,张玄急了,已经有两条人命在他眼前消失,要是连他们的魂魄也消失,那他这个天师还真是白混了,急忙将素问放下,跑去拦住那两道魂魄,索魂丝绕上它们的腰间,就像马面的锁魂链的用法,又屈指弹在它们的眉间,喝道:「困!」
随着他的喝令,魂魄被法气困住,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张玄上前扯了两下,见它们形影暗淡,跟普通刚死的鬼魂大不相同,不由皱了下眉,正想细看,就见魂魄飞快地颤抖起来,两眼直直的一齐看向自己身后,仿佛见鬼似的模样。
见鬼这个比喻很不恰当,因为它们本身已经是鬼了,能让鬼这么害怕的东西会是什么?张玄想象不出来,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映在地上的倒影,矮小臃肿的身材,速度却极其的快,他刚转过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脑门就被狠狠击中。
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相同的地方经受了两次重击,血再次流下来,血色模糊了视线,大脑停摆同时他两手一摊,跌倒在地上。
凶手似乎没想到张玄轻易就被自己打晕了,反而吓得向后退开两步,在发现他不是作戏后,这才恨恨地啐了一口,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原本想抡他两记耳光,但很快看到了眼前被索魂丝困住的魂魄,而索魂丝的另一头则攥在张玄的手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朝思暮想的东西突然变得唾手可得,凶手眼中射出贪婪的色彩,立即去抢那法器,却没想到手指刚触到索魂丝的柄端,它便从魂魄身上自动收回,眨眼便消失了,凶手急得去抓,双手在空中用力攥住,握住的却只有空气。
「混蛋,这是怎么回事?」
从学道以来,索魂丝的传说他听过不少,但始终缘悭一面,今日终于近距离见到了,神器却又跟他擦肩而过,他越想越是不甘心,又不知道它隐去了哪里,于是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张玄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木偶塞进他手中,正待念咒,忽听远处有人喝道:「住手!」
听到熟悉的嗓音,凶手作贼心虚,顾不得再理会张玄,站起来就跑,目击者追上来,将手中道符向他后心射去,凶手逃得匆忙,勉强躲开了道符,头也不敢回,踉跄着跑远了。
目击者想去追,但看看歪倒在地上的张玄,只好停下脚步,任由凶手逃窜而去,他蹲下来看着张玄,叹道:「你到底要惹出多少麻烦才甘心啊?」
张玄醒来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头很痛,疼痛连绵到全身,整个身体像是被车碾过似的,动一动都觉得费劲,这种感觉很熟悉,前不久他从赎魂仪式回来后也是这样,不过这次更糟糕,因为除了灵力被震到外,他还受了外伤。
睁开眼,周围景物有些模糊,连床边的某个人影也显得很朦胧,他又用力眨眨眼,随着意识的复苏,这次他看清了,坐在床边的是聂行风。
「董事长,我有没有破相?」
在确定这里是他家卧室后,张玄首先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成功地让聂行风满心的担忧消散一空——比起破相,他更担心这家伙是不是被打傻了。
「你难道不该担心其他问题吗?」他没好气地问。
「担心你有没有担心我?」
事实证明聂行风的担忧是没必要的,张玄的智商让他在稍微清醒后就发现了聂行风的心情很不好,于是嘿嘿笑着插科打诨,顺便挤眉弄眼,表示自己现在状态很糟糕。
他的努力表现成功了,在看到他不舒服后,聂行风没再责备他,取了枕头垫在他后背上,让他可以稍微坐起来,至于他关心的破相问题,被聂行风扔去了一边。
「长相无关紧要,」聂行风说:「就算你破相,我也不会不要你。」
「嘿嘿……」
张玄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但发笑扯动了额上的创伤,他痛得连连嘶气,伸手去摸额头,发现额上缠了好几道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显然在他昏迷时有被重新包扎过,他嘟囔道:「其实我可以用法术修复的,这太难看了。」
「如果你可以用法术修复,就不会连着被砸两次了。」
张玄被堵得没话说了,转头左右看看,四边窗帘都拉着,房间里黑乎乎的,连时间都看不清,问:「董事长我饿了,你是不是陪我很久了?对了,素问怎么样?是谁把我们送回来的?」
问题还真多,通常这是张玄回避重点的表现,聂行风也没逼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能迅速醒来就不错了,他打电话请在家里待命的医生到房间来,又拜托钟魁把饭送过来,对张玄说:「你睡了快一天了,素问没事,他醒得比你早,不过精神不太好,我让汉堡陪他。」
「你确定你让汉堡去不是刺激他?」
很好,可以这么灵敏地反驳自己,看来小神棍连基本检查都不需要了。
不悦的目光瞪过来,张玄一秒闭嘴,重新躺回床上叫:「头好痛好痛,董事长,我要死了。」
「叫得这么精神,张玄你演戏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这次不需要聂行风吐槽,门打开,钟魁进来,看到张玄夸张的表现,忍不住先开了口,他今天休息,把饭菜做好后就一直在等张玄醒来,跟他一起等的还有医生,不过在给张玄做了检查后,医生忍不住开玩笑说:「没事,你脑壳很硬,可以敲核桃了。」
医生在聂家做很久了,他这样说就代表张玄的伤势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聂行风松了口气,他知道张玄不会有事,但没事不代表不会痛,当看到满脸是血人事不知的人时,他最先的反应是心疼,然后则是愤怒,所以在张玄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他脑海里只盘桓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笔帐他一定要跟凶手好好清算!
「那会不会有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见医生随便检查一下就要走人,张玄很怀疑他在敷衍。
「看你的食欲应该不会有的,」医生的目光扫过摆在他面前的一桌子食物,看张玄的表情他应该轻松把食物都干掉,「脑震荡患者不是你这种表现。」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张玄把蒸得热气腾腾的蛋羹几下吃进肚,冲钟魁竖了下拇指,表示他的厨艺又提高了。
听说张玄醒过来了,汉堡也飞来探望,不过钟魁看出聂行风跟他有话说,便直接把小鹦鹉堵在了门外,张玄就听门口叽叽喳喳了半天,然后房门关上,看来汉堡是被钟魁劝走了。
房间恢复了安静,张玄吃着饭,见聂行风脸色不太好,他解释说:「昨晚是意外,其实发现出状况后我有联络你,但没想到我的手机被雷劈坏了。」
「我知道。」
聂行风把张玄那只完全是黑色的手机拿出来,手机外壳从中间裂开了,一团黑乎乎的像是被烧过的状态,能变成这样也真够奇怪的,还好张玄没事。
「我去过酒吧,里面的电器线路也全都短路了。」
昨晚的雷电是突然发生的,张家这边没像酒吧那么严重,但聂行风在被雷声震醒后就一直睡不过去,再加上张玄的手机接不通,更增加了他的不安,索性开车出去寻找,后来就鬼使神差的拐进了酒吧,当看到酒吧里一片狼藉,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无法得知,但从现场状况来看一定很糟糕,他后悔昨晚没听张玄的建议,陪他去电视台——如果自己也一起去的话,一定会开车载他回家,那么就不会发生他受伤的事了。
这些话聂行风没说,但在一起这么久,光是看他的表情,张玄就猜得出他在想什么,不过他自己倒无所谓,也许聂行风同行会改变昨晚的一切,但也代表了他无法看到索仁峰这个人,他对索仁峰神秘的出现、死亡、化鬼这一系列过程还挺有兴趣的,相比之下,这点小伤就不算什么了。
看看聂行风,他毫不掩饰的懊恼让张玄很受用,不过想到他坚持不陪自己去电视台,张玄把临时到嘴边的安慰改为要求,咬了口红豆饼,无所谓地说:「没事,只要今后你都答应去帮我捧场支持,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好。」
爽快的回答让张玄愈发觉得自己这两棍子挨得值了,要知道聂行风的存在本身就是广告,观众们看到聂氏总裁都购买自己出品的护身符,一定更加捧场,到时就算价格再提高个四、五倍都绝对没问题,他的绰号果然没叫错,真是有财招财有福招福的猫猫啊!
光是想想那情景,张玄就乐不可支了,不过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开心,他赶忙低头佯装喝汤,也不知道聂行风看没看到,说:「素问跟我说了经过,我们只差了几分钟,如果我再早一点过去,就能跟你们碰上了。」
「过去无法改变,只能缅怀,节哀顺变吧董事长。」
张玄拍拍聂行风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把汤喝完,又将菜都干掉了,吃饱后,又拿了块米糕塞嘴里,见他吃得狼吞虎咽,聂行风笑了,看来医生说得没错,就看小神棍这食欲,他也应该没事。
「如果你不累的话,就把经过讲一遍吧。」为免他噎着,聂行风去倒了杯茶递给他。
「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说相声都没问题,不过董事长你今天不是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接待吗?不去公司了?」
张玄这个样子他哪有心思去公司?接待客户的事都交给了弟弟去做,聂行风说:「公司那边的事有人处理,我来处理你的事。」
一听聂行风对自己的经历有兴趣,张玄更精神了,品着茶将他昨完如何如何去酒吧,如何如何遭遇奇怪的外来者,如何如何被攻击,而后曲星辰出现,执意隐藏死尸,却不料在路中死尸突然诈尸,还袭击了两名巡警。
说到这里,张玄一顿,问:「巡警怎么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定会被警方盯上的。」
「没有,救你们的人动了点手脚,现在警方把搜查重点都放在别处。」
「是谁救的我啊?」
聂行风没答,而是问:「你说曲星辰出现时门口有一堆水渍?」
「是啊,所以我想可能在我们被攻击时他就出现了,却不知为什么没帮忙,他现在的法术高深了不少,如果他帮忙的话,事情一定不会演变得那么糟糕,」联想当时的情况,张玄皱眉说:「第二次他也是,好像呆了一样,反而在我要杀怪物时跑来阻拦,董事长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平时那么在意素问,按理说素问有危险,他会第一时间去帮忙才对吧?」
聂行风沉吟着没说话,张玄便没去打扰他,探手拿了个梨继续啃起来,边吃边想要是昨晚董事长在就好了,至少他会看出曲星辰发呆是出于什么原因。
一颗梨咬得差不多就剩核的时候,聂行风说:「曲星辰或许认识索仁峰。」
「我也这样认为,他看到索仁峰时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他坚持不让素问报警,说是为他好,但我觉得他只是不想把事件扩大。」
「扩大会怎样?」
这个张玄就不知道了,又伸手拿了个桃子来吃,昨晚流了那么多血,他要好好把营养补回来才行。
聂行风也没再多问,或许一切内情需要曲星辰自己来解答,他拿起那根黑黝黝的铁棒反复端详,觉得上面的纹路跟张玄平时画的符咒很像。
「董事长你把它拿回来了?」
发现了把自己打伤的元凶,张玄暂时停下吃东西,好奇地凑上前一起看。
那其实是根两尺多长的铁棍,中间有两道旋转螺丝,转回收拢后便不到二十公分了,很方便携带。铁棍整圈都是符咒,却不是画的,而是一刀刀刻上去的,再用朱砂描绘,冰冷中透满了煞气,张玄顺着符咒看了一遍,不由得咦了一声,表情郑重起来。
昨晚仓促,他没注意铁棍,现在才发现棍上的符咒原来大有来头,难怪素问会禁不起咒语之灵,而他被打伤后也一直血流不止,看来都是这些咒语造成的。
「有什么问题?」
铁棍是聂行风在发现酒吧没人后注意到的,当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伤害张玄的凶器,但棍上有血,像是某种指引似的,让他将棍子收了起来。
「这符咒大有学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该是我们祖师爷创下的咒语,用于驱魔杀鬼避凶祈福,总之就是很万能的东西啦,后来有不少门人模仿绘制,但都不得要领,模仿得四不像,这符咒遇强则强,就算是魔也可以镇住它。」
「你没记错?」
「没有,小时候我有见过师父画,他还教过我呢。」
「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看这纹路实在是太难了,又不赚钱,我记了好多遍也只记了个大概,不过师父肯定是会的。」
聂行风相信张玄记不住的原因绝对只有最后一条,接收到他的谴责目光,张玄咬了口桃子,嘟囔:「普通鬼用普通符咒就足够使了,如果这辈子都见不到魔,那那么复杂的咒语岂不是就白学了?你看索仁峰倒是会,但最后他还不是挂了?」
好吧,这一点不重要,至少张玄传达给了他一个重要的线索——索仁峰会天师一门的不传之秘,跟曲星辰或许相识,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可以让一个正牌天师恐惧到那种程度?
「为什么他一直在说人偶?」
「不知道,不要问我。」
张玄的额头被打破了,头一直痛得厉害,索仁峰又似癫似狂,说话颠倒,所以他听到的还不如素问的一半多。
见问不出什么,聂行风把人偶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想问是不是跟这个人偶有关,谁知张玄看到他手里的人偶娃娃,噗的一声差点把桃子喷出来,急忙抽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又指着木偶大叫:「这东西很邪门的,你从哪里搞来的?」
「这不就是你们说的人偶吗?」聂行风反而对张玄的反应感到奇怪,解释说:「它一直攥在你的手里,你昏迷了都不放手。」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特意将这么古怪的木偶收藏起来。
听了聂行风的话,张玄连连摇头,「你搞错了,索仁峰的人偶被曲星辰拿走了。」
他把人偶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发现这也是木头刻的,大小跟索仁峰的那个差不多,所不同的是木偶没穿衣服,五官模糊,身上刻了些意味不明的字,他把木偶转了个个,就见木偶背后点了红字,像一柄刀,直戳后心。
虽然读不懂那些字,但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这绝对不是民间用来祈福或当替身的木娃娃,张玄皱眉说:「这玩意儿真邪门,我完全没印象见过它,董事长你确定没搞错?」
「没有。」
张玄也是随便一问,他知道聂行风的处事作风,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犯糊涂,捂着额头回忆当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奇怪,问:「你还没说到底是谁救的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他在警局里醒来都毫不奇怪,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聂行风神通广大,现在才发觉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被问到,聂行风的眉峰微微皱了一下,然后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张正。」
「啥?」
张玄揉揉额头,以防是脑袋被击伤导致的幻听,但聂行风的重复表明他没有听错——「是张正救的你,他说他赶到时正好看到有人要害你,就把你救了下来,为了不让你跟刑事案有牵连,他便把你跟素问带去了自己家,我是去他家接你回来的。」
至少张正的解释是这样的。
在接到张正的联络电话时,聂行风正开着车在酒吧附近兜转,得知了张玄的行踪,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张正家的私人医生为张玄做了包扎,张正告诉他因为事情太过于蹊跷,送去医院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将他们带回家。
至于张玄受伤的经过张正也不是很清楚,他说自己到达时张玄跟素问都已经晕倒了,为了救张玄,他没有去追凶手,而是在回家的路上打电话报的警,车是曲星辰的,场面又过于血腥,会让警方暂时把案件压住,不至于马上追查到张玄身上,聂行风只要留意一下交通监控器方面的事,在警察登门时做好心理准备就好。
「他居然会帮我们?」听着聂行风的讲述,张玄很吃惊,他还以为经过雪山赎魂那件事后,张正会对他心存芥蒂,没想到他会出手相助。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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