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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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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作者:樊落

第28节

「胡说,我绝对不会有毛病,我是人!」

男人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筒,往前一拉,便成了类似长棍的武器,他扬手朝张玄抽来,这次张玄有了防备,轻松躲过去了,地板被长棍击到,发出一连串的震颤,震动波及给素问,他晃了晃,感觉又像是地震了,慌忙抓住旁边的柱子。

男人见动不了张玄,又转去攻击素问,素问精神恍惚,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还好张玄及时赶到拦住了男人,一拳头挥在他脸上,将他打了出去。

轰隆震响中,男人跌倒在地上,跟他粗壮的身躯相比,他的气息显得弱得多,张玄愣了,看看自己的拳头,判定这是自己功夫增强的关系,又转身扶住素问,问:「你怎么样?」

素问摇摇头,因为男人的突然出现,他的记忆更混乱了,他敢断定这个人自己是第一次见,但他身上凶狠的杀戮气息却似曾相识,他曾经想杀掉自己,就像现在他对自己抱有的杀机一样。

所以不想被杀死,就必须先杀了对方!

这是动物界的生存法则,在危险来临时素问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指甲倏然间窜长,就在这时落在地上的铁棍突然自动弹起,像是有人挥舞似的向他们凌空击来。

棍子上金光闪过,却是上面的符咒现出的光芒,被那光射到,素问的眼眸传来疼痛,本能地伸手遮住眼睛,张玄见不好,忙护住他将他推开,他自己却被棍子砸中,额头被敲到,一阵天旋地转,疼得差点跌倒。

铁棍攻击后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又掉转方向再次朝他们逼近,素问忌讳棍子上的符咒,被逼得不断后退,张玄也头痛欲裂,忍着痛恍惚看到那棍子像着了魔似的在空中乱飞,周围物品被打得散乱了一地,发出的声响比外面的雷雨还要震耳,不由暗叹自己倒楣,只是随便混下酒吧都能碰到这种怪事件。

不知是素问今天的精神状态不佳,还是铁棍上的符箓太霸道,铁棍每逼近一次他就抖一次,属于妖类的戾气散出,指甲尖长,划在地板上,发出怪异的生涩声,没多久狼耳也现了出来,似乎受不了符咒的气势,随时都会现出原形。

再看那个男人,他正双手平举胸前,飞快做着各种繁琐的驱邪手势,在他的驾驭中,铁棍的气场愈发的凌厉,大有将素问置于死地之势,张玄见不妙,顾不得伤痛,躲闪着乱飞的武器,摸到刚才随便放置的雨衣,他扯起来,两手一抻,化灵力于雨衣之上,向武器甩去。

铁棍被顺利拦住了,雨衣盖过了上面的罡气,张玄紧接着又往下一扯,将它扯到了地上。

男人还妄图用法力控制铁棍,被张玄半路拦下,手掌握住棍子,另一只手掏出平时常用的法宝铜钱,顺着棍身一路滑下去,顿时滞涩声不绝入耳,棍上的道符被铜钱破了,盘桓在棍子周身的金光跟戾气消散一空。

「你!」

像是从没见过这种破解罡气的法术,男人惊呆了,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张玄没在意,将铁棍随手扔到一边,叹道:「这世上能赢过钱的法宝果然不多啊。」

回应他的是噗的响声,男人捂住嘴巴吐出了一口血,罡气消失后,素问缓了过来,看到男人这反应,他反而有些怜悯——被张玄气吐血的,他绝对不是第一个。

男人看上去受伤不轻,但他忍住了。一番打斗后,他稍微冷静下来,没再主动攻击,瞪着张玄喝问:「你师从何门?」

「无门无派,随便练练而已,你是跟谁学的啊?哪个门派出来的?看起来挺厉害的。」

男人身分不明,张玄才不会跟他报自己的家底,反而趁机反问过去,男人犹豫了一下,报导:「我叫索仁峰。」

五个字说得气势铮铮,但也许声音太洪亮,说完后周围反而显得更静,半晌,张玄试探着问:「满族人?」

对于这种外行话的询问,男人显然被打击到了,怪声叫道:「身为修道者,你居然不知道我!」

换了平时被这样问,张玄一定立即吐槽回去您哪位啊,但现在他的头被棍子打伤,痛得晕头转向,没好气地说:「不知道,素问你知道吗?」

他特意问素问,不是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背景有多大,而是想转移素问的注意力。要说素问的法术没有太高,但在跟道者的对峙中,他从来没显露过丝毫怯意,今天他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表现得这么敏感,让张玄很担心他的状况。

随着问话,素问竖起的狼耳慢慢软下来,锐利指甲也收回了,抹了把额上的虚汗,答道:「我只认识曲星辰。」

对素问来说,比较熟悉的修道者只有曲星辰,至于张玄,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不会给人修道者的感觉,所以素问直接把他剔除了。

听了这话,索仁峰愈发不解,低声自问:「那是谁?」

「就是某个只喜欢修道不问世事的宅男了。」

张玄捂着额头站起来,额头被磕破了,鲜血随着他的活动流了下来,他随手拿起刚才用过的毛巾捂在头上,准备去照镜子看看有没有破相,要是留下伤痕,管这家伙是什么身分什么来头,先把他踹去地府再说!

「宅男?」

背后传来重复声,索仁峰像是听不懂,不过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懂得这些流行语的人,张玄没理他,却没想到走了几步后就听他又低声重复:「曲星辰?曲家……星辰……星辰……」

一个疯癫一个宅,他们会认识也不奇怪,怕男人再发狂伤害素问,张玄给素问使眼色让他先离开,但素问表情恍惚,对他的暗示视若无睹,张玄只好过去拉他,就在这时,索仁峰突然在后面颤着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

张玄扫了一眼对面的壁钟,壁钟造型古朴,跟华丽的酒吧空间相得益彰,那该是出自初九的创意,钟面上有显示年月日,仿佛在附和他的话,闪电从旁边视窗划过,照亮了原本不显眼的指针。

「是……二零一三年?」

问题越来越奇怪,张玄忍住痛,没好气地嘟囔:「再过几天就是二零一四了。」

好半天身后没有回音,张玄揉着额头转过身,就看到索仁峰垂着头站在酒吧当中,手里还拿着白酒,一番打斗中他脸上手上的伤痕崩裂了,血线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流下来。

地面上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张玄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地上流了一滩液体,却因地面色调的关系无法看清那是水还是血,对方也没给他仔细看的机会,下一秒手扬起,杯里的白酒便像箭一般的射了过来。

索仁峰的道法应该很高明,至少这招漫天花雨的招式张玄做不来,看到酒水半空中化作一颗颗水珠,以致命的速度逼向他们,他急忙把雨衣再度抛了出去。

今晚雨衣真成了万能武器,顷刻间就将水珠拦在了当中,但随即张玄就感觉胸口一痛,索仁峰那招竟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其后,他用灵力筑起剑气,以意念挥斥剑气穿过雨衣,张玄猝不及防,心口被刺个正着,要不是索魂丝感应到危险来临,主动腾起灵气帮他阻挡,他的胸口可能会被贯穿个大窟窿。

道者罡气非比寻常,索仁峰又拼了全力,剑气势不可挡,张玄痛得弯腰跪倒,素问看到不好,无视面前的浑厚气场,抛出软鞭,一连挥舞数鞭,将那道剑气劈开。

但这也只是暂时阻挡了煞气,很快雨衣失去了控制,被其后逼来的灵气荡开,那股灵气撞在素问身上,将他撞了出去。

索仁峰随后赶上,看都没看张玄,直接握住桃木匕首向素问眉间刺下,素问被罡气震得全身作痛,看到匕首将至,本能地握住他的手腕,奈何气力有限,只见男人的脸越压越低,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扭曲的脸庞,因为激动,索仁峰脸上的血流得更急,牙齿紧咬,一副恨不得马上将他置于死地的模样。

后脑重重磕在地板上,素问的大脑有些混乱,眉间隐隐作痛,恍惚中又看到了相同的一幕,也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他,说他是害人妖类,可他嗅得出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身上的杀戮气更大。

这样一想,原本对修道者的忌讳便化为愤怒,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却不甘就此丧命,眼见着匕首刀尖几乎离自己咫尺,他喝问:「为何杀我!?」

「你们这些妖类胡乱杀人,不杀你杀谁!?」

「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词!难道不是你们为了提高道行,偷练邪术,杀了那些村民吗!?要说妖,你们才是真正的妖类怪物!」

话一出口素问便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些奇怪的话,索仁峰也同时怔住,喃喃地问:「我是怪物?」

「对,你是!」对视索仁峰泛白的眼珠跟明显变形的脸,素问大声叫:「你自己看看,正常人有你这个样子的吗!?」

被他吼道,索仁峰忘了继续紧逼,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对面玻璃镜里映出的自己的脸庞,不由吓了一跳,不知觉中他的脸竟然浮肿起来,两边额头很夸张地向外突起,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瞳,这是化鬼的征兆,想起以往种种,他禁不住发出悲鸣,这才明白原来除妖除妖,但妖正是他自己。

哗啦哗啦!

吧台上方吊挂的装饰玻璃杯被盘桓在空间的厉风击到,相互碰撞起来,挂在最边上的一个白色布娃娃落下,刚好跌在两人身旁。

看到那个布娃娃,索仁峰全身猛颤,一张脸瞬间失去了颜色,嘴唇激烈地颤动着,像是要说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感觉到他那双手的温度急速降下去,素问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是个还没有巴掌大的晴天娃娃。

以前他没有在酒吧见过晴天娃娃,大概是初九临走时挂上去的,每天他在吧台做事时,一仰头就可以看到,他想那该是初九特意做给自己的,所以并没太在意,没想到看到它,索仁峰的反应会这么大。

「它来了……我们都逃不了……我是怪物,大家也都会成为怪物……」

索仁峰的声音很低,嘟囔了好几遍,素问才勉强听懂他说了什么,但现在他全部精神都放在应敌上,根本无暇顾及话语的深意,看着索仁峰眼中流露的杀机跟逼近自己的刀尖,他紧张得额上渗出了冷汗,双手颤得厉害,正觉得气力用尽时,又一声轰雷震了下来。

落雷离酒吧太近,地面止不住的晃动,三人都感觉到了,压迫在素问头顶上方的杀气随之消减了不少,随即众人眼前骤然一黑,酒吧里的线路竟然被雷劈坏了,偌大的空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索仁峰一怔,又神经质地大叫起来,黑暗让素问也变得异常紧张,恍惚听到一些字眼,却不是太清楚,感觉对方抽回了刀,他正待细听时,索仁峰突然提高了声量,大叫:「不可以让它……」

话没说完,一条软索便缠到了他的颈上,张玄在他身后就势一挥索魂丝,索仁峰便随着丝索跌到了一边,他仰天倒地,匕首也飞了出去,觉察到索魂丝上的灵气,他大为震惊,喃喃道:「索魂丝,居然是索魂丝,师父,师父你要杀了我,我不要变怪物……」

他叫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那声调就似催魂曲,素问的杀意被慢慢激起,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只要照对方说的去做就没事了,于是想都不想,随手摸到口袋里的金鳞匕首,探身向前奋力一插,正中索仁峰的心口,短刀轻易便插入他的心脏,直至没柄。

闪电划过玻璃窗,房子被光芒映亮的瞬间,张玄刚好看到素问那奋力一击,可惜他额头受了重击,行动比平时慢了很多,紧接着空间又骤然陷入黑暗,他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素问沉重的呼吸声,索仁峰像是说了什么,但很快就被外面的雷声盖过去了。

头有些眩晕,湿乎乎的液体顺着眉梢滑下,张玄定定神,匆忙拿出手机,黏稠血液妨碍了视力,他顺手一抹,借着手机光亮跑到索仁峰身旁,就见他下巴微抬,仰头躺在地板上早已断了气,匕首戳中了他的要害,看下刀的深度,即使不用确认也知道他没救了,由于下刀过猛,反而阻止了血的奔流,臃肿的棉袄上只有一圈不显眼的褐色痕迹。

素问的手还握着匕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法,眼珠迷蒙,动也不动地定住,眼神里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好像魂被抽走了的木偶,保持僵直的状态跪在那里,看到这一幕,张玄头大了,急忙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摇,叫道:「素问,素问你醒醒!」

连叫数声,素问才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状况后,他的反应比张玄还要激烈,慌忙松开手,顺着地板向后挪去,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张玄,是他让我杀的……」

「我知道我知道!」

其实真相如何,张玄压根不知道,但现在不是探索真相的时候,而是安抚住素问,解决当下的问题。

匕首还插在索仁峰的胸前,刀柄露在外面,柄上特殊的金鳞纹络唤醒了张玄的记忆,那是他亲手磨制出来的金鳞刀,他曾用这柄刀杀了九尾白狼,杀了师父,金鳞刀也随之遗弃了,没想到会在此刻再看到,仿佛冥冥中注定似的,这柄刀永远都跟杀戮联系在一起,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死亡。

「张玄……」恍惚的嗓音拉回他的神智,素问看向四周,眼神茫然而恐慌,「他说他不想变成人偶,他要我救他,就是这个人偶……」

看到跌落在前方的晴天娃娃,素问急忙拿到手里攥住,在他的过度用力下,晴天娃娃的脸扭曲了,手机的灯光晃过它的脸,照到了沾在上面的血渍,原本用来祈福的人偶此刻看来更像是诅咒用的道具。

刚才索仁峰好像说了很多话,但由于雷雨声太响,他又表现癫狂,所以张玄并未听清具体内容,不过他相信素问不会说谎,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索仁峰这个人的出现只是为了找回他的归宿,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他把生命中的最后一站选择在了这家酒吧里。

张玄过去拍了拍素问的肩膀,等他稍微镇定下来,才说:「先报警吧。」

素问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又看了一眼索仁峰,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探手抓住刀柄,将金鳞刀拔了出来,这是初九的收藏,也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物品,潜意识中他不想把刀交给任何人。

金鳞刀上几乎没有沾血,它的拔出也没带出多少血液,很诡异的现象,由此证明索仁峰的确有问题,怕加重素问的紧张感,张玄没有特意去检查伤口,将索魂丝收回,安慰道:「是他先突然发起攻击的,我们属正当防卫,说不定我的罪名还更重些,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担心这个。」素问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手紧握住刀柄,盯住眼前已处于死亡状态的人,「我只是在帮他,我感觉到了他求死的意念。」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应他无法解释,也不是想找借口推脱罪责,只是直觉这样告诉他。地面好像还在震动着,导致玻璃杯不时传来碰响声,素问走到吧台前,拿起座机话筒正要拨,忽听有人喝道:「不要打!」

随着喝声,有人从门口匆匆走过来,竟然是曲星辰,深夜雷雨,酒吧又断电了,再加上突发状况,他们都没料到会有人登门,并看到了这一切。

曲星辰最近没来酒吧,没想到他会在这种状况下出现,素问愣住了,停止了打电话的动作,张玄抹去遮挡住视线的血迹,想起以往曲星辰对素问的伤害,他忙说:「素问不是有意杀人的,这件事过程很复杂,我慢慢跟你讲。」

解释被无视了,曲星辰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反平时的沉静气度,快步走上前,先蹲下身看看索仁峰,神色再次变了变,又迅速举起他的手,当看到他手上的五芒星指环后,表情更加古怪,将他的手掌翻开,就见他的掌心正中是用朱砂画出的辟邪符咒。

张玄在旁边看着曲星辰的动作,他像是早就知道索仁峰的手心会有图符似的,忍不住凑过去问:「你认识他?」

曲星辰还是没答,又去翻找索仁峰的其他地方,张玄这才发现死者颈下跟手腕还有脚踝都系了各种辟邪物品,但讽刺的是这仍然无法令他躲避死亡的命运。

「他这是有多怕死啊。」

张玄说着话,抬头看素问,素问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按键上,却被曲星辰冲过去一把将话筒夺下,一甩手,座机被扔了出去,匡当一声,翻到了吧台后的地上。

此时雷声渐停,四周寂静下来,这声摔响显得分外刺耳,头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曲星辰,素问皱起眉,眉间的疼痛加剧,促使他不得不想起某些往事,也许那些记忆对他来说还不够清晰,但足以让他对曲星辰起了反感。

还不知道他一瞬间心境的转变,曲星辰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报警,这不是你的错,没事的!」

没事?

看看躺在面前的高个壮汉,张玄很想问这都叫没事?那什么该叫有事?

不过第三个人的出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张玄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去把大门关上了,以免冷不丁再有外人跑进来,那事件就愈演愈烈了,门虚掩着,看到门口上的水渍,他眉头皱了皱,却什么都没说,按着还痛个不停的心口去找蜡烛。

「楼上有蜡烛,我去拿。」

不知是看出了张玄的心思,还是为了躲避曲星辰,素问抢先奔上了楼。

刚才被索仁峰的罡气震到,张玄的胸腹都在痛,没在这种小事上跟素问争,他佝偻着腰返回死尸旁,见曲星辰又转去搜索仁峰的身,忍不住说:「你好像对他很在意。」

曲星辰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了过来,听了他的话,动作一顿,但马上便回道:「他身上妖气很重,我想知道他是什么妖,为什么要伤害夜……素问。」

或许在曲星辰心中,那个叫夜凌的白狼始终都活着,所以本能中他叫了出来,但随即就发现了语病,抬头看看张玄,见他额头上都是血,脸色煞白,问:「你是被这只妖伤的?」

「也许他是人。」

不过不管是人是妖,这个家伙的气场都很暴戾,张玄自问也算是道中高手了,却居然两次被击伤,说出去的话,今后都没法在这行混了。

张玄说完就发现曲星辰对自己有没有受伤并没在意,他随口问完后又去翻看索仁峰的眼睑,索仁峰的眼瞳大部分都被眼白盖住了,中间一点瞳孔形成诡异的菱形,在手机光芒的反射下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来的?」在旁边看着曲星辰检查尸首,细致得像是验尸官,张玄好奇地问。

「刚来。」不知曲星辰是不是太注重验尸,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稍后又说:「这里妖气很重,所以这个人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素问杀他没错。」

张玄挑挑眉,突然发现曲星辰从没改变过,二十几年前他可以片面地认为白狼虐杀村民,而现在他也同样的一言断定素问没错,也许这是私心作祟,但也未免太武断了。

光芒照过来,素问举着蜡烛走近他们,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不像刚才那样恍惚,见曲星辰检查尸首,他说:「我要报警。」

「不行!」

曲星辰一反平时的温文尔雅,断然拒绝,在稍微沉默后,他觉察到了口气的锋利,站起身,放缓语气对素问说:「我的意思是这妖攻击你,死有余辜,你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话说得也许有道理,但张玄总觉得听着不舒服,果然,听了他的话,素问脸色变了,盯住曲星辰,反驳道:「我也是妖!」

这只狼只有在初九面前才会软软得像小绵羊,大部分时候他做人都很硬气,张玄跟素问认识久了,了解他的性子,见气氛紧张,生怕再拖延下去结果会更糟,正想从中调解,曲星辰先开了口。

「对不起素问,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担心你,不想你被无辜连累。」

对方先道了歉,做出明显退让的姿态,素问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心想自己反应激烈或许是因为太惊恐于刚才的经历,而经历刺激了某些记忆复苏,虽然他还无法完整看到所有真相,但已足够让他了解一些他不曾窥探到的秘密了。

按捺住悸动的心扉,他缓和下语气说:「但是死了人,我们总不能置之不理,这种事总要通知警察。」

「也不一定,其实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外,没人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将它压下去。」

冷静的言谈说出了此时曲星辰的心思,素问抬起头惊讶地看他,没想到一向处事公正的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试探问:「你不会是说……」

「弃尸,」曲星辰直接回了他,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日常琐事,「我搜了他的身,除了些护身符外他什么都没戴,没人知道他今晚来过这里,曾攻击过你,只要尽快将他的尸首移到其他地方,就绝不会有人注意到。」

「我没听错吧,小师叔?」张玄在旁边打断了曲星辰的话,「你平时就是这样参禅悟道的?人死了,你什么都不管,只想着弃尸?你就不怕他的鬼魂跑来找你算帐?」

「难道你想让素问坐牢?」

「没有,但……」

「但他刚才用刀杀了这人,就算是正当防卫,今后也会很麻烦吧?而且这个已经不算是人了,他被妖物附身,我只是要将他的尸首移到安全的地方超度,这哪里有不对?」

张玄额头作痛,被曲星辰一番辩驳,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看看横躺在地上的尸首,他想有天师正宗传人为他超度解厄,总比自己这种三脚猫道士要靠谱多了,至于误杀造成的法律问题,还是等先把恶魂解决了再说吧。

「张玄你……」

素问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做法,转头看他,张玄的兴趣却放在了死尸身上,低头用手戳戳尸首,看到他的动作,曲星辰有些紧张,正要阻拦,就听啪嗒声响,一个东西随着张玄的摆弄落到了地上。

看到那东西,三个人同时呆住了。

那是个只有两寸多长的木刻人偶,人偶的四肢五官雕刻得很简单,但线条分明,身上套了块类似衣服的深褐色牛皮布料,一条细麻绳系在它的腰间,像是睡衣的穿法,看起来倒挺精致可爱,假若忽略目前这个诡异状况的话。

「这……是从哪里来的?」

稍许沉默后,曲星辰先开了口,刚才他有仔细翻看索仁峰的身,如果木偶是藏在他身上的话,他绝对不会注意不到。

张玄也同样的莫名其妙,他跟索仁峰激斗了半天,要说这么个小东西也该早就掉出来了,可是它却偏偏出现在搜身之后,仿佛横空出世般的。

轰隆!

闪光过去,一个猛雷炸在临近的窗前,人偶的面部表情被光晃过,刻刀雕过的纹路在阴影衬托下像是聚起的微笑,张玄不知道素问有没有注意到,但曲星辰显然是看到了,身体微微摇摆了一下,若非他定力好,或许会向后踉跄过去。

张玄有过几次跟木偶交手的经历,别的不说,那个诡异的天神傅燕文就很喜欢用这招,所以他很讨厌木偶这种东西,尤其现在它的出现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伸手要去拿,却被曲星辰抢先了一步,拿起来攥在了手中。

「那是什么?」素问的眼神一直落在曲星辰身上,见他动作仓促,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但一定是与诅咒有关的东西,烧了它,跟这具尸首一起。」

雷声再次轰下,像是在附和曲星辰的决断,素问皱眉不语,今晚发生了很多事,几桩事件重叠在一起,再混淆在遥远的记忆中,让他无法判断出正确的应对方式,而张玄的额头一直在流血,看起来状况比他还要糟糕。

于是曲星辰帮他们做了决定,「张玄,你留下来照顾素问,我开车来的,由我把死尸处理掉。」

等等,可以先找个人来照顾他吗?

张玄捂着额头很想这样问,血滴又落了下来,他只好先忙着抹血,血流得太多,无法看清伤口有多深,素问很着急,顾不得再去跟曲星辰纠结那些问题,跑去房间找来药膏纱布,帮张玄做了简单包扎,说:「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一点小伤哈哈。」

要是可以去医院,他早用法术瞬间移去了,但自从雪山回来后,他的灵力就好像被神树吸去了似的,还不如受伤前的状态,再加上胸腹被索仁峰的罡气击打,痛得不可开交,想也知道用法术什么的太不现实了。

张玄说完,就看到素问再认真不过的表情,他只好收起了嬉笑,「素问你有驾照吗?」

素问语塞了。

这里离医院很远,别说他没有驾照,就是有,以他的视力跟精神状态也不适合载人,便转头对曲星辰说:「你载他去医院。」

曲星辰已经把死尸抬了起来,正准备往门口移动,听了素问的话,他皱眉说:「叫车去吧,我要先解决这个麻烦,要是妖灵出窍……」

「难道死了的人比活着的人更重要吗?」无视曲星辰的解释,素问喝道:「带他去医院!」

素问平时很乖巧,但一旦发起脾气,就暴露了他属于野狼的本性,头一次被他这样喝斥,曲星辰愣住了,又不悦地看张玄,让张玄觉得此刻在这个人眼中,自己一定是个很麻烦的包袱。

但最后曲星辰还是妥协了,「好,送他去医院,不过我要先把这东西送去车里。」

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把死尸轻松移去了门口,素问要帮他的忙,被拒绝了,说索仁峰身上妖气太重,会影响到素问的神智,不让他碰。曲星辰自个将死尸放下后,又去外面把车开了过来,此时雨差不多已经停了,远处的路灯亮着,感觉比酒吧里还要亮堂,偶尔有雷声传来,也都离他们很远了。

张玄不舒服,见曲星辰做得很麻利,便没有自动请缨,趁他忙碌时准备打电话给聂行风,以免自己这么晚不回去他会担心,可是他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整个机体都黑了,比黑屏还要黑,他不死心地按了两下,刺的一声响,不知道是机体短路还是什么故障,一股黑烟从接缝处冒了出来,告诉主人不要再抱侥幸心理,它的确是死掉了。

看来又要换新手机了,张玄觉得此刻除了头痛外,肉也很痛,盘算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让家里某位有钱人帮他报帐。

曲星辰的车算是中型车,后车箱勉强可以塞一个人进去,他在后车箱里做了个简单的庇护结界,将索仁峰的尸体放好,看到原本放在里面准备送去干洗的衣服,扯过来,盖在了尸体上。

衣服即将盖在尸体脸上的瞬间,它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瞳,让中间的菱形瞳仁愈加显眼,恶狠狠地盯住曲星辰,像是妄想反噬。

曲星辰不动声色地往后看了一眼,素问正在查看张玄的伤势,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他便没声张,屈指弹在死尸眉间,然后将衣服往上一拉,遮住了下面的尸首。

第三章

由于素问的坚持,曲星辰把车开出去后,先转到了去医院的路上,此时已是凌晨,暴雨过后,路上一辆车都看不到,只有他们的车在路灯下疾驰,车里寂静,曲星辰在前面开车,张玄跟素问坐在后面,刚遭遇了离奇事件并引发人命,大家心情都不好,除了呼吸声外,车里听不到一点其他声响。

在快到医院时,曲星辰突然把车速放慢了,脊背挺直,素问感觉到他身上瞬间凝起的冷意,忙问:「怎么了?」

「旁边有警车。」

曲星辰指的是在路边便利商店停的警车,警察经常半夜巡检,这并不奇怪,尤其是在这种易发生意外状况的雷雨夜里,素问说:「别管他,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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