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下次不要再是这样的事情了。商场上的我能做的在所不辞,可这私生活上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淡笑,就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也为难,我也是有家属的人。”
“家属”两个字让睡在旁边的方麒正开了一只眼睛。
“三个月?……好,我知道了,这三个月我会一直包养他的。”陈浮又说。
“包养”两个字让方麒睁开另外一只眼睛。
这个时候陈浮的电话已经讲完了。他挂掉手机丢回头床头柜,再一扭头,就看了正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方麒。
“怎么了?”方麒枕着手臂问。
陈浮想了想,简单解释说:“方荣你知道的。之前帮我了一个大忙。他这两天拜托我一点事情,就是包养一个男人。”
“哦……”方麒了然道。
然后。
“哈?”方麒整个人都醒了!
☆、第二章请求
卧室的灯光明确照出方麒满是求知欲的面孔。
陈浮沉思了一下,说:“你让我想想怎么具体解释,具体的话,还是要从上午结束的商业交流会说起……”
时间暂且倒退回今天的中午。
窗明几净的咖啡馆中坐了两个衣冠笔挺的男人。
陈浮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灰色的羊毛背心,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微笑中有些疑惑。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同样带着微笑,微笑中还带着感激。
几秒钟的相对安静之后。
陈浮反应过来了,“方哥你是认真的?”
“是的!”方荣斩钉截铁。
陈浮再次询问:“没说错?”
“没错!”方荣再次肯定。
“认真的,没说错……让我包养一个男人?”陈浮又问。
当陈浮在卧室里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坐在这边的床沿、面露微笑双手抱臂表演自己的疑惑,一会又坐在那边的床沿、眼露感激双手前伸表演方荣的恳求。当陈浮淋漓尽致地把场景方方面面都具现给方麒看完了之后,方麒的眼神都飘忽了一下,他说:“说实在的……”
“这个要求操蛋吧?”陈浮结束表演,吐槽道。
“不,我觉得你的颜艺能力真的与日俱增,非同反响,不是一般。”方麒严肃表示,说完就笑倒在了床上,“哈哈哈外面谁能想到在外面这么严肃的你私底下会有这个毛病?”
陈浮:“……”
他不能容忍被黑,于是操起枕头和方麒来了一场羽毛大战!
枕头乱丢鹅毛乱飞,等结束之后,笔记本、被子、枕头、所有床上的一切都被扫到了地毯上,唯独两个男人还头戴羽毛,肩并肩地躺在床上喘气。
喘完气后,陈浮爬起来拣起被子,抖了一抖再拿到床上来盖好。
方麒任由对方帮自己盖好被子。他翻了个身:“方荣为什么做这个要求?就你刚才电话里他老婆怀孕了?”
“差不多因为这个吧。”陈浮又把笔记本搬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季迟签了他老婆的公司,然后被方荣包养,他们的关系好像隐隐约约被方荣的老婆察觉了……所以为了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和家里的安宁,方荣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我救场。”
方麒稍微鄙视了一下方荣,接着问陈浮:“你打算怎么包养?”
“还要怎么包养?”陈浮眼皮也没抬,“给对方一套房子住着,给一张银行卡,再在方荣老婆的那个唱片公司投资点钱灌个唱片吧,随便拖拖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
“你说他老婆之前就疑心了……”
“没错。”
“他老婆又知道自己丈夫之前帮过你大忙。”
“应该知道。”
“我猜——”
陈浮笑了:“可能不管我做什么,他老婆该疑心依旧疑心。”
“但这无所谓。”他漫不经心,“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仁至义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边的第一束光照进卧室的时候,方麒已经不在床上了。
刚刚醒来的陈浮并不意外,他起床收拾了一下,准备好早餐,接着就敲响了一楼摄影暗室的门。
门并没有锁,陈浮进去的时候,方麒正盘坐在地上,对着光线一张一张看着自己拍摄而成的照片,整理准备几天之后的个人摄影展。
陈浮端了被牛奶给方麒,凑上去看了看,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叶子尖头滚落下水珠的照片。
绿色的叶片在镜头中荧亮得惊人,叶尖挂住欲滴不滴的水珠晶莹剔透,倒映出自己身旁的世界——那并非叶的倒影,而是虫子的世界。
方麒注意到陈浮的视线,一口牛奶还没有喝下去,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地说着这张照片的来历:“这张照片能抓拍到全是运气,那天清晨天还不亮的时候我就扛着相机出门,结果到了日头都要升起来了也还没有拍到满意的画面,还在找位置的时候被树叉打了一下,但就是被打之后的一个转头,我看见了这个场景,树叶的底下有一只蚂蚁,树叶的尖端缀着一颗露珠,蚂蚁在露珠之后,露珠包裹着蚂蚁……‘我们所见的世界’、‘眼睛之外’……你觉得这些主题怎么样?”但他也还有挑剔,“不过虽然精巧,这个画面也被太多人拍过了……”
陈浮一直安静地听着,不时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
口中的牛奶有一点甜,但更多的是熟悉成自然的亲切。
就像站在他面前,正眉飞色舞说自己职业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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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每天定时定点的升起,人们每天定时定点的工作。
陈浮抽出时间带着专业人士去银星唱片的时候,季迟正在练习室练习舞蹈。
薄薄的墙壁和敞开出一线的房门什么都不能遮挡,在被银星经理陪同着经过这个舞蹈室的时候,陈浮好巧不巧,听见里头的对话:
“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来?我看你来的时候也就跟老师前后脚了。”
“别提了,昨天晚上练到太迟睡过了头,现在肌肉还是酸的。”
“在家里练习有什么用?谁知道你私底下是真做还是假做,是做这个还是做那个,是真的练习还是在床上睡觉?”
一阵讪笑声。
陈浮随意朝里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大概也就二十上下,扎着一个小马尾,正旁若无人地在练习室中交谈,声音大得练习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
练习室的另外一边,比众人早来半小时的季迟。他在努力压腿,但压了几次都没有把腿压到完美的一字程度。
他一开始并没有回应这句就差指名道姓的话,视线也四下飘移,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但几秒钟之后,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转脸看向小马尾,直接问:
“林哥是在说我吗?”
小马尾林立辉当然是在说季迟!但被季迟这样坦然地回问过来,他一时卡住,等再想说话的时候,季迟已经从原本的地方站起来,越过他的位置,伸手去按后头的收音机。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练习室中响得清脆又坦然。
音乐再一次响起。
刚才还发出嘲笑的众人都收了声音,看着林立辉与季迟。
林立辉也是一愣。愣了之后,他冷声道:“你干什么?”
外头的陈浮就看见选好了曲子的季迟说话,声音倒是不小:“跳舞。林哥你刚才说得很对。在家里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在练习室中干了什么不干什么,肯定被一群人知道……”
原来之前看见的唯唯诺诺的人也有脾气。陈浮在心里轻哂一下,没什么想法,除了落下一句“先把季迟叫出来,我有事找他”之外,什么都没说,继续带着人向前走去。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银星经理十分尴尬,在跟上陈浮之前已经射了好几个眼刀给在此陪同的舞蹈教练。
季迟被被从舞蹈练习室里叫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头重脚轻得厉害,上楼梯的时候还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滑下去。
不得已,在要去总经理办公室之外茶水间之前,先去公司里的洗手间狠狠洗了一把脸。
冰凉的水流浇在脸上,上午才画的妆在汗水和冷水的双重作用下已经被洗掉,竖起来的头发也不能再被发胶保持着朝天竖立的姿势,而是软趴趴地垂下来。
他抽出洗手台上的面巾纸擦了一把脸,把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稍稍清理,再用力振作精神之后,才离开洗手间继续往前。
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当他来到公司茶水间的时候,经纪人张曼也一通火急火燎地从行政处赶来,两人正好在茶水间外的走廊处撞见,高跟鞋哒哒敲在瓷砖上的声音还没完全停下,张曼就尖声道:“你让我消停一个上午好不好?我之前千交代万交代,让你和林立辉好好相处,结果你给了我个什么答案?直接在练习室里就和林立辉吵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林立辉什么后台?——”
季迟没说话。
但有人轻轻地在茶水间里咳嗽了一声。
张曼吓了一跳,匆匆转回头去,见是两个西装革履,但并没有在公司里头看见过的男人正坐在茶水间里,茶水间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叠散落的文件。
张曼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一阵羞恼,而这样的羞恼在坐在茶水间里的其中一个人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季迟的音乐你打算怎么做”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张曼几乎没有多想,就恼怒道:“他还没有准备出道呢!”
沙发上的陈浮总算抬起了眼睛。
他刚才的那句话并不是对季迟说的,当然更不是对张曼说的。还是对坐在自己身旁,他特意带过来的专业策划人士说的,没想到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打断。
他看了一眼说话的张曼,又看了一眼张曼身旁湿淋淋的青年,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有认出对方就是季迟,也根本没有理会张曼的意思,依旧在和旁边的策划说:“他的唱片风格你和他沟通一下,后期的宣传没有问题,预算多少做个策划交上来……对了,他现在的造型是什么意思,白化病的鸡冠头吗?这个要换,换一个正常点普通人能够接受点的。”
不正常的季迟:“……”他的脸噌地就红了,站在门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说话的陈浮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他难得怔了一下,再次转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站在张曼旁边的季迟,总算从对方精致的五官和依旧冰蓝到剔透的眼珠中找到了一点熟悉的痕迹。
他:“……”
他心想:居然是同一个人,活了二十七年还不知道自己有脸盲症。
想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季迟,不由再次想道:
明明一个挺漂亮的小青年,干嘛想不开非要毁自己的容?
☆、第三章相爱
陈浮的效率一向很高。
当陈浮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头发湿哒哒的青年就是之前的杀马特季迟的时候,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银星唱片制作人的办公室。
凭借着陈浮的面子,由方荣太太徐明珠亲自吩咐下来的制作人是公司里的金牌制作人。
制作人姓高,一上来就热情地握住了陈浮与策划的手,还特别亲切地和季迟打了个招呼,说:“是小迟想要做一张专辑?外形不错!头发湿淋淋的是个什么造型思路?”
“……”季迟。
陈浮随便一猜就犀利地猜到了重点:“大概是他刚才洗了把脸,把之前的造型洗掉了而已。”接着转回正题,“你看他适合什么样的专辑?”
“他这个模样……”高制作还是很有专业素质的,带着众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之后,就来到季迟面前,一边打量对方一边把人按到沙发上坐好,“皮肤不错,眼睛是戴了美瞳?——不对,我看你的五官深刻,你是混血?”
“对,眼睛是天生的。”季迟有点紧张。
高制作‘嗯’了一声:“五官深刻的人在镜头上吃香,我看你长得一点问题也没有——”然后伸手按住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拉,又把对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身高180,体重看上去差不多六十五?”
“对。”季迟镇定道。
“标准身材。”高制作赞道,“清唱一个来听听?”
“……”季迟又紧张了一下,凭借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高制作:“……”
策划:“……”
陈浮:“……”
高制作和策划一脸:知道你傻傻哒,但现在我们认真说话,你他妈别给我逗了。
陈浮则拿起了属于季迟的那份资料。
他随便翻了翻,大多数是一些基本信息,只有在最后的个人特长和个和个人经历上面有点内容。
个人特长写道:会写歌,会谱曲。爱好手工,会做菜,会讲故事,不招小动物喜欢,会养植物,会照顾小孩子。
陈浮:“……”在一份演艺圈明星的资料之中看到这种东西,他也是轻微的恍惚了一下。接着他再去看个人经历,居然并不意外地发现了对方再曾任职业上面写到“幼师”。
而就季迟这个模样的……
他又抬了抬头,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对方已经换了三首歌在清唱,除了一开始的那首用来卖蠢的《世上只有妈妈好》之外,剩下的两手一首是外文歌,一首是中文歌。外文歌字正腔圆,中文歌也能算字正腔圆……就是不管外文还是中文,都不在正常的调子上,真要形容,就是类似于把《情深深雨蒙蒙》唱成了《好汉歌》!
高制作和策划已经一脸:“……”很久了。
第三首歌的片段唱完,高制作已经没有勇气让对方唱第四首。他转头对陈浮说:“就这种……嗯,天生乐感不太好的人,我一般建议……”
“假唱?”陈浮帮高制作补完话。
高制作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旁边的策划也咳嗽了一下:“走才华艺人的路子吧,不是会写歌会谱曲吗?还是先不要去选秀了。”虽然这年头选秀的内幕多,但还真不至于能内幕到完全不会唱的人上去得奖!
陈浮并没有所谓,对他而言,这就是砸一笔几百万的钱买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在这一段时间里头,季迟越有安排,就越没有他什么事情。
他点点头,再次问季迟:“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季迟有点迟疑,但还是乖乖说:“没,没什么问题……”
陈浮留下一句“交给你们了”就直接站起来,离开银星唱片。
在驱车离开的时候,他还有那种争对季迟的挥之不去的微妙感:本来以为对方只是在审美上眼光不好,没想到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眼光不好?……幼师当得好好的干什么来演艺圈里?简直毫无意义!
但这一点点的小问题根本没有在主人的脑海里盘桓多久。
陈浮这时已经来到了方麒的摄影展厅中,正一个人面对空荡荡展厅、愁眉苦脸搬着东西的方麒回头一见是他,当即大喜:“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会过来!快来帮我布置现场,晚上八点就开始了!”
偌大的空间就中就只有方麒和陈浮两个人,而明天所有要展出的作品则以硬纸板分割,每一幅都被小心地靠墙放置。
在对待自己作品和私人领域上,方麒一向有很强的控制欲,完全不喜欢或者说几乎不能接受陌生人的碰触与侵入。
这么多年了,陈浮早就见怪不怪,卷起袖子说:“我要有事没法过来你怎么办?”
“那我就夺命连环call你,说有十万火急不能耽搁再耽搁你的老婆就飞了的事情发生你必须立刻出现!”方麒一脸严肃。
陈浮:“……”他无奈说,“我果然不得不出现。”
“但我从没有需要用到这一招的时候!”方麒向陈浮眨了一下眼,笑容中饱含魅力,“一共一条走廊和两个房间。进门的那条狭长的走廊上,左右各五幅挂十幅。走廊之后,我们现在在的这一个房间里,左半边的墙上十幅,右半边的墙上也十幅,右半边的厅中再放展台,展现十幅小作品——”
方麒指着右半边房间里的大桌子陈浮说。
接着他们又去了最后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比之前的一个稍微小一些,但空间也足够了,在这里方麒打算摆完最后的二十七幅,每半边的墙上相较之前多挂三幅,左边十三右边十三,最后整整一面墙用来挂那最大的、差不多占据了整整半面墙的一幅作品!
当然要挂于这一面墙上的作品方麒已经找人处理好了。太过夸张的尺寸只能专业人士来处理——这种情况下,就算方麒再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他也不至于真的咬牙硬上,只是难免在事后心塞地用干的软布仔细擦了好几回。
看腻了纯色暗色的墙壁,猛一下看见好好挂在墙上的大幅日出云海的摄影。陈浮不由驻足一番欣赏,而后才在方麒的催促下开始干活。
首先整理所有的摄影作品。把每一个纸箱都拆开,按照照片的内容做专门的分类;分好之后,又从头开始,将一幅幅的相框全部挂在墙壁订好的挂钩上;从头到尾全部都挂完了之后,再一次从尾到头的检查,看有没有哪一幅挂歪了或者哪一幅沾到污迹。
等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完毕,时间正好走到晚上七点。
再过一个小时摄影展就要开始了,而一般在摄影展开始的前半个小时,就会陆陆续续有人准备进来。
方麒这时候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他几遍整理了自己的西装和领带,近乎苛刻地挑剔着镜子里自己垂落在下巴上卷发的弧度,还反复问站在身后的陈浮:“你觉得我身上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非常完美,不能更迷人。”陈浮面不改色,千百遍地回答了同样的问题。
方麒又从自己的头发一直整理到自己的裤脚,当确保每一个该有的皱褶都在它该出现的位置之上之后,正正好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束,他已完成了自己不可击破的信心领域,心满意足地回头匆匆亲了陈浮一口,说:“好,我出去准备了,待会见!”
这亲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对方已如一阵风那样从他身旁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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