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谌抱着他轻咳一声,眼里带了笑意,可惜赵小元没抬头,看不见。
“怎么不见你吓唬立秋?”
赵元咧嘴:“立秋姑姑不怕虫子,吓唬她没意思,立春一吓就哇哇叫,哈哈哈……胆儿小精哈哈哈!!!!”笑得露出嫩嫩的牙龈了。
赵谌想训他,偏嘴角忍不住往上。这么点儿大就知道欺软怕硬的,以后可得好好教导。别人家就怕孩子不聪明,可他家这个小崽子,聪明的都快成精了。
他声音低沉愉悦,抱着儿子往前走:“立春是胆子小些,立夏也胆子小,你下回去吓吓她……你立秋姑姑也有怕的,她独怕刀虫……”
赵元用短短的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小身子依偎着父亲,就像幼苗紧挨着大树,雏鸟依恋着大鸟一般。他的灵魂虽然不小了,但是在赵谌跟前,他就是三岁的小阿奴。
第98章冰酪
立秋担忧地问赵元:“大郎,咱们这样不会得罪使臣吗?”
“没事,你们不必操心这个,”赵元眉头微蹙,:“吩咐灶上准备吃食,把这人招待好了,我有事回大营。”
几个人应了,立夏一直到赵元都走远了,还探头在看。
“你还看甚,”立春拽了她,“快些吧,外头还有好些个人马要安置,房间热水吃食样样都是麻烦事呢!”
立夏草草嗯了一声,跟着她往外走,心里还在想。大郎不愧是郎君的儿子哩,明明她还记得大郎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如今大郎只皱了眉头,她就跟见了郎君似的心尖发颤。
赵元快马回到了大营,吴恒叼着草秆儿靠在外头,看他回来救吐了草秆儿迎上来。
“怎么,你真抗旨啦?”他走在旁边绕着大红枣的鬓毛玩,眼里究竟还是流露出一丝忧虑。
赵元漫不经心地应道:“我身负军职,怎可随意离营?自然只有抗旨了。”
吴恒被大红枣嫌弃地驱赶开,他便挠着鼻子,啧了一声:“说真的,大郎,咱可真想不通你是怎个打算的,凭我家家世,想去一位王姬只怕得等下辈子……你就这么讨厌闵姬,不惜要得罪她?国君要是怪罪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倒入情入理,像句人话。
赵元心想,等闲人约莫都是这样认为的,可他们哪儿知晓自己与赵冕之间的恩怨呢?
他叹了口气:“你只想那好的方面,我若娶了王姬,就得留在绛城,国君拿捏了我,就等于拿捏了我阿父,阿父镇守西关七年,眼下盘乘虎视眈眈,若国君插手,这七年岂不白费了么!”他说的这话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赵冕不正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赵冕远在绛城,他未曾亲眼见过战况,只听到捷报频传,自然会觉得盘乘不值一提。赵国乃大国,魏国的先例在赵冕看来,不过因为国主年幼听信小人,并不是因为盘乘的强大。所以哪怕盘乘时刻威胁赵国边境,他也并不在意,只想着给西关大营换一个没有根基的将领……
如果他爹还像从前一样忠心耿耿,这一趟带了他回去,只怕就再没有机会领兵了。
赵元知道他爹的想法,国君若真能保证不动他分毫,他爹未必会想冒险带他离开。然而国君设下不过陷阱,若他爹真个回去,有朝一日手上兵权尽释,焉知国君不会反悔,将他杀了?他分明已经成为国君喉间一根鱼刺,不除不快!
两人一马走在大营里,太阳高悬,远处阵阵喊杀的练兵声响,马匹吆鸣,成排成排的兵器架……这里才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他们如果没有跟随各自父亲来到西关,此刻应当轻袍缓带,呼朋唤友,要么纵马,要么狩猎,要么饮酒作画,红颜在侧才是常态。
如今对他们而言,沉重的披甲,闪烁寒光的长刀,喊打喊杀的声音,甚至于简陋的帐篷粗糙的饮食,这些东西令他们自在,待得如鱼得水。
“听说绛城正流行甚个寒石散,”吴恒突然开口,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的草原,“有时我也想回去试试,不披甲,换一身衣服,踩着木屐,或者出去打马球狩猎什么的……不过再想想,也觉得没啥意思,咱们骑马都是狩的人头,几百里草原随便跑!那才叫一个过瘾!”
他转头看向赵元,神情十分认真:“你是不能回去,那里能把人憋疯了。”
赵元也看他,吴恒长得帅,不过天天在日头下晒,毕竟黑了,脸上还有些摸爬滚打带来的细小擦痕。他忍不住乐,其实吧,这也是自己的模样。他除了晒不太黑,身上也到处都是疤,好了留下印子去不掉,太阳一朝,还会反光!
“行了,你帮我送毛毛回马房,我还得去见我阿父呢。”他拍拍吴恒的肩膀,把缰绳塞进对方手里,自己大步朝中军帐走去。
赵元掀开帐子,见里面就他爹一个人。
“阿父。”他走进去,坐下来把赵谌正在看的书卷抢走,丢到一旁。
“你瞧瞧我这身衣服如何?”
赵谌早习惯儿子的土匪作风,没了书也就不看了。他斜撑着头,打量了一下赵元,眼里便含了笑意。据说臭美是雄性动物的求偶方式,赵元迎着他爹的视线挺起胸脯,见对方目露欣赏,表情跟着得意几分。
“颇能见人。”赵谌评价一句。
赵元不满意道:“就这样?没别的了?”
赵谌低低笑了,看着他的眼睛:“好吧,还有……阿奴这身衣服,倒让我想亲手替你脱了……这样说,可否?”
某只瞬间表演猴子屁股是什么颜色。
赵谌忍住没去毒蛇儿子那怂样,问道:“那使臣你怎么安排的?”
一提起这个,赵元就满脸的不快活。
“还能怎么安排,无非吃吃喝喝罢了,”他哼了一声,“我倒想叫他舍不得走,免得一回去就告状给我找麻烦。”
赵谌挑眉道:“大戎蠢蠢欲动,很快国君就没功夫找你麻烦了。”
赵元握住拳看他:“阿父,这时候万不能让朝廷拖后腿,能不能一举灭掉犬戎,可就看之后这一仗了!要是咱们胜了,阿父你可就能名垂千史了!”
名垂千史……
赵谌垂眸不语。
他所要做的事情,若操之不慎,别说名垂千史,只怕是会遗臭万年……可他不得不搏一把。
此世间士大夫和武将,作为臣子都一样,名节操守大于天,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但是不能不在乎阿奴的。何况阿奴还小,将来日子那样长,怎能成为遭世人唾弃的人?他就算另起势力,可是若背负着叛臣贼子的名头,轻易会遭到诸国围攻,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必须带着阿奴,还有其他人,正大光明地离开。
绛城。
赵静靠在迎枕上,一旁的冰鉴里散发徐徐凉气,还有两名宫婢一人一边给她打扇,就是这样,她仍然热得不行,薄薄一层白色单衣眼看又汗湿了。
“去!给我端一碗冰酪来!”她烦躁地起身,“我要换身衣服,把冰也换了,里头准都化成了水,半点凉气也无!”
“娘子……”宫婢犹豫道,“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执医可特意交代过不能贪凉……”
“闭嘴!”赵静根本听不进去,怒道,“叫你去就去啊!”
原贺就在这时掀开竹帘进来,看到她那副怒不可揭的样子愣了一下,再看看她满头的汗,也就猜到缘由了。
“你们先下去吧,端一碗酪,用冰水镇一下即可,”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打开冰鉴看了看,“这里面的冰都未化尽,不用换了。”
几名宫婢如释重负地行了礼退出了房间,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赵静冷冷看着他道:“你还知要回来?可见你那红颜知己也不过如此。”
原贺对她的冷脸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在她的床榻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珠盒。
“你误会了。我不过与朋友小聚,昨日回来时辰太晚,你如今觉轻,不想扰你,就歇在了书房。”他把珠盒递给赵静,“不是说脸上长了些斑吗,试一试这个,是我那朋友为妻子所制,听说极为又用呢。”
赵静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半晌伸手接了过来。
珍珠镶嵌的珠盒不过婴孩拳头大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种颜色近乎肤色的脂状物,闻起来没什么香味,用手一捻,十分细腻。
她的眼神就变得柔和了。
“还算用心,”她轻哼一声,道,“我现在变丑了,你要不想看我,可去别处。”
原贺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他面对赵静的脾气,很是包容。两人之间相处,反而赵静处处落了下风,叫人完全想不到,这两人在一年前还不过是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
原贺温柔地看着她,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我没有不想看你,也不愿去别处……以前是为了子嗣,如今咱们有了孩子,旁人那里,我再不去了。”
纵然赵静曾经心有所属,纵然她曾经厌恶眼前的男人,此时此刻,也不免感到甜蜜。
她已有了孩子。
“……对了,”赵静定了定神,开口语气便又柔和了几分:“我上回让你替我去问的事情,可问到了?”
原贺点点头:“那无忧散倒有,只是配方繁复,所需甚多,还得再过一月才能制成。”
赵静叹了口气:“叫那道士快些罢,阿翁近来头疾加重,夜不能寐,我只盼这无忧散能减轻他的头疼,好歹让阿翁夜里能安睡,睡好了,人才能好起来。”
原贺安慰她:“你放心吧,这无忧散早有人试过,确实有效。”他顿了顿,视线投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说句实话,若能减轻陛下的头疾,立下一功,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能受用几分。”
他这样在乎孩子,赵静听了,不由一笑。
“你放心吧,阿翁若好了,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日后你就算不靠原家,也能自己出头,我的孩子,定然要享用最好的!”
第99章糖渍玫瑰
原贺却不以为然,摇摇头道:“没有家族依靠,焉能出头?”
他这样干脆反驳赵静,赵静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她这人就是这样,自小被追捧惯了,就觉得听不到真话得不到真心,反而说话直接的人更得她欢心,譬如赵闵,譬如面前的原贺。
赵静微蹙蛾眉,看着他问道:“你不过次子,原家将来由你兄长继承,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原贺却笑了:“原本我自然不必和兄长争,不过等咱们孩子出生,身为父亲我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靠家里荫庇过日子吧?”
他握住赵静的双手,眼神十分认真:“这回却须得靠静儿你,祖父已找我说了,你若能在陛下跟前说上几句引他对中军府猜忌,他再在朝堂针对赵谌父子抗旨一事进行上书,也许真能把赵谌从西关弄回来,他一旦回来,就不足为惧……”
赵静听得入神,又问道:“便是夺了赵谌的兵权又如何?”
原贺便解释给她听:“中军府连着崔家申家范家一系,他们只要让开位子,我们就能推薛家坐上那个位子,朝中我父亲就能更上一层。祖父已承诺我,若这件事能成,他便让父亲扶持我入朝为官,兄长要继承家业便由得他去。”
话中野心不言而喻。
赵静不反感丈夫有野心,只是想到赵谌,心口便是一悸。
真的要这样做吗?
原贺一直都在关注她,看见她面上显出犹豫,心里便一阵不快。他当然知道妻子喜欢赵谌的事情。从前他不在乎,但现在不同往日,他不能忍受妻子想着别的男人……这不快一闪而过,更加重了他想要扳倒赵谌的念头。
他催促赵静道:“静儿因何故犹豫?为子孙计,中军府不得不除……还是你仍对他旧情难忘?”说到最后,语气里终究流露出一点酸意。
赵静闻言嗔他一眼:“说甚个酸话儿?”
不过到底平静了下来。说到底,她即将为人母,同赵谌越离越远,再不可能有在一起的机会了,反而现实一点,为自己一家寻个好出路才是真的。
阿翁虽然宠她,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日不在跟前,阿翁身体又渐渐变差,能不能想到她是一方面,万一有个万一,继位的不管是谁,都和她不过一半血缘,她以前嚣张惯了,那些个王弟哪个放在眼里过?谁成想将来还有看他们脸色的一天?
赵静想到这里,忍不住握了握原贺的手,低声问他:“你跟赵毓关系如何?”
原贺一下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苦笑道:“我那会儿倒有机会同他交好,可惜祁嫔不喜原家,并不准公子毓和原家子弟来往……他大多同伴读一处,听说和臻铖关系最好,还有个原珏……”
“原珏?”赵静突然想起来,“听名字,难道不是你家的人?”
原贺摇头:“祖上许是同宗,不过未有来往,何况他家袭的武职,祖父不大瞧得上。”
赵静不由嘲讽道:“他老人家可瞧得上谁啊,人家就算武职,好歹公子毓还亲近武官呢。”她对着自己丈夫直言不讳,“我说话难听,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若真照你祖父说的,将来赵毓一旦继位,你便当了官,又能有甚么前途?祁嫔不准,也得想办法,只要赵毓认可了就行!”
她这么说,不过因为赵毓继位的可能性最大。
原贺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家里长辈对他说的话不可尽信,毕竟原家不止他一个成年男丁,随时都能换人培养,他虽然想借家里的势,还是要为自己考虑多些。
“无论如何,过几天你要想办法进宫一趟。”他见酪送来了,就亲自端起碗,加了一勺糖渍玫瑰,然后才递给赵静。
他们正在商量怎么给赵谌父子添堵,远在西关的赵元确实遇到一桩事,正从大营往将军府赶。他快马到了门前,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马夫,自己大步往里走。
“大郎!”立秋几个站在通往后院的垂花门前,看见赵元都一副有了主心骨的模样。尤其是芳锦,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抽泣地说不出话来。
赵元急地问道:“不是说找着芳绫了吗?怎地个个都哭成这样?”
芳锦的抽泣声顿时变得明显,他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算了,我先去看看她。”赵元抬脚就跨过石头的门槛。
立秋拎着裙子跟在后头,咬咬牙说道:“您见了芳绫可千万别问,她……她被人使了强,已是坏了身子了。”
赵元整个人都怔住了,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到底,怎么回事?”
立秋眼眶也是红的,低声道:“她今日轮休半天,说是攒了钱想去银铺子给她阿娘买支簪子……结果过午了还未回来,那会儿想着许是有事耽搁了,谁料到下晌还不见人。奴托了亲卫大哥去找了一圈,银铺子的掌柜说今日压根儿不曾见过芳绫——”
她越说声音越低,眼泪又掉下来:“我们几个都急死了,也跟着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结果一个时辰前……看后门的婆子看见芳绫被人从一匹马上扔了下来,就扔在后门外头。”
婆子忙喊人,她们几个过去了,要抱起芳绫,才发现不对。芳绫整个人昏迷不醒,衣衫虽然身上,亵衣却没穿,婆子掀了裙子瞧了一眼,就道一声作孽,再看看,竟连手脚都折了!
赵元一直听着没吭声,眼睛却似着了火一样,变得十分凶厉。他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去,先前立秋做主请了位民医给芳绫瞧了手脚,这会儿正等在屋子外头。
“她怎么样了?”
那民医是知道赵元的,直接道:“手脚断得干脆,接起来问题不大,但是人昏迷不醒,只怕还是心里头过不去那道坎。只一点,在下不瞧千金科,赵小将军还是找个医婆给那位小娘子看看……看看伤处,尽快上药。”他说完便行了礼,准备告辞离开。
“先生稍等,”赵元拦住他,看着他诚恳道,“先生既看出来了,还请替我家保密,但凡外头传开了,我那丫头便没了活路。”
那民医理解地点头:“这个不须小将军说,医生父母心,在下省得。”
赵元感激地冲他郑重行了一礼,然后吩咐立秋送民医出门。
他转身进了芳绫的房间,将军府没有女眷,后院都是空的,所以每个丫头都占了一间房。毕竟男女有别,他来到西关七年,还不曾踏入过这里。
屋子里已经弥漫着药味儿,七月的天气,床榻上却垂下了帷幔。
赵元走过去,看见芳绫穿着白色的寝衣,身上盖着春秋的薄被,头发披散,面无血色。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芳绫嘴角也有淤青,两侧脸俱都微肿,不由脸色变黑,狠狠握住了拳头。
芳锦跟进了屋子,站在床边捂住嘴巴哭得浑身都在抖。她同为女子,简直再了解不过,一个女孩家若是被人糟蹋了,往后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芳绫,芳绫可怎么办呢……
赵元一直坐在芳绫床边,直到天色完全黑沉。芳锦的哭声慢慢歇住,她看了看赵元的表情,瑟缩了一下,默默到一旁把台烛给点了起来。
芳绫在半夜里才醒,立秋几个在旁边的屋子里睡了,轮到芳锦守在屋子里。她们都劝赵元会前院休息,只赵元恍若未闻,固执地守在芳绫床前。
赵元发现芳绫醒过来,克制着没去喊她。这女孩儿曾经活泼灵动,这一回醒来,先是一阵茫然,然后许是想起了什么,忽的就尖叫起来!
芳锦被吓醒了,隔壁立秋几个也都听到声音跑了过来。
芳绫把自己缩成一团拼命尖叫,就像疯了一样!赵元见状伸手制止其他人过来,尝试着拽开芳绫的被子。
“不要————”芳绫又哭又叫,完全不管自己受伤的双手。
赵元怕她二次伤到骨头,只得咬了牙伸手将芳绫抱住,紧紧地禁锢着不准她动。
“我是大郎!”他抱住怀里挣扎的女孩,大声喊道,“我是大郎!芳绫你看看我!”
他不停地重复,不停地喊芳绫的名字。
最后芳绫慢慢停了下来,整个人软在赵元怀里,气若游丝地叫道:“……大郎。”
赵元眼睛一下红了。
家里伺候他和阿父的几个女孩,他都是当成自己的姐妹来看的。她们有的照顾自己长大,有的陪伴自己到西关受苦,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父子二人,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人生。不管她们的身份如何,赵元都无法忍受有人伤害自己的家人!有谁触犯他的底线,那就得拿命来赔!
他小心托着芳绫将她放平,重新盖好被子。
芳绫满脸疲惫,脸色灰败。她看着赵元,半晌淌下眼泪,哑声道:“……对不起。”
赵元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极低极低地问她。
“是谁伤了你?”
芳绫浑身颤抖起来,眼睛里满是痛苦,但同时,又充满了对赵元的信任。
她嘴唇轻颤,最后近乎无声地说道:
“是赵亭伯……赵岫。”
赵元感到自己的手在抖,却不是为着恐惧。他怜惜地看了一眼芳绫,就因为身份低微,明明遭受了伤害,却连恨意都不敢有。
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会为芳绫讨回来。
等到芳绫累极睡过去,赵元便起身离开:“你们轮流守着她,屋子里万不能离开人。”
立秋眼下带着青黑,闻言点头应道:“奴省得,必会看好了芳绫,不叫她做傻事。”她看着赵元面色平静往外走,有点不放心地问他,“您是回大营还是留在府里睡一晚再走。”
赵元便回头深深地盯了她一眼,道:“我有点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回去。”
第100章蜜饯鲜桃
亭伯府就在将军府前的泰阳街一直往前,直到通阳街交汇处左拐,通阳街一半基本都是亭伯府的范围,还是在赵岫来之后买下左右富商的宅子扩建才有的如今的规模。
赵元对西关府城熟悉得如同自家后花园子,并不骑马,趁着夜色出门,走到交叉路口直接翻了几家的院墙,就到了亭伯府的后花园。赵岫并不是个谨慎的人,前院也许有护卫守门巡逻,偏他耽于享乐,后花园除了偶尔来往的下人,并没有守卫。
这一夜月朗星稀,倒把周遭看得清楚。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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