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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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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作者:我即江湖

第22节

赵元甩了个精铁打制的飞爪,飞爪带着绳子在屋檐上的走兽上缠了三圈,牢牢地固定住,他几下窜到屋顶,趴着观察了片刻。

亭伯府后宅院落起码有七八个,夹着园景假山游廊等等,但主院落不是占据最好的景,就是面积最大,要么就是出于众星拱月的位置,总脱不掉这几样。北边毕竟是北边,那些花花草草总长得稀稀拉拉,有个小湖也半干不干,一点也不挡视线。

他只左右扫视一通,就发现近湖的一处院落不但大,而且灯火通明,还传来隐约的丝竹之声和笑声,一股子奢靡之气。

赵元冷笑,下了屋顶就直奔那院子去了。他并不打算从院子正面进去,不说那守门的婆子,沿廊上还有至少八名婢女,即便都是些普通人,也容易打扫惊蛇。他直接从院子一侧翻到了屋顶,悄无声息地点着屋顶的瓦片到了靠近湖边的那一边。

夏日天气闷热,赵岫这屋子湖面一边窗户大开,只垂着绿纱的垂帘。

他抱着娈宠饮酒调笑,宽袖大袍披头散发,一屋子熏得香,一侧纱帘后还有四名乐伎正在弹奏乐器。

“您今日怎么这般高兴?”那娈宠雪敷似的白,嘴唇上抹了胭脂,用银签子插了一片蜜饯鲜桃递到他嘴边,调笑道,“可是又寻了哪位美人儿,倒叫奴来瞧瞧呀。”

赵岫生得好长相,闻言呵呵笑着含了那枚果脯嚼了。他朝那些乐伎挥挥手,乐声便戛然而止,乐伎们低着头退了出去,他才得意地说道:“我今日在路上遇到那赵元贴身的侍婢,便掳了人进府……你猜怎么着?”

娈宠先听到“赵元”二字惊了一跳,然后便配合地压低声音:“奴可猜不着,您倒是快说,可别吊着奴的心思……”

赵岫笑得更欢更得意:“我告诉你,他那侍婢……竟是个处子!”他仰头饮下一盏酒,揽着娈宠靠在迎枕上,“我可真是没想到,赵元都这个年纪,身旁竟然连个侍妾也无……不知他是不是个断袖……”

他语气里的垂涎,身边人怎听不出来?

那娈宠曾好几次在街市上看见赵元骑马而过,其实内心里也崇拜赵元呢。按现代的话说,私底下还是个脑残粉。见状表面不言,内心却忍不住呵呵了赵岫一脸。在他心里,这赵岫就是个酒囊饭袋的蠢材,哪里有资格去妄想赵将军?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侍婢可美吗?既是处子,何不干脆就向将军府讨了来?”

赵岫却哈哈大笑起来,摸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你可真是蠢!我去讨了来,他们岂不就知道我干的事情吗?我直接将人丢到将军府后门去了。那女的当时又惊又怕,手脚俱断,昏过去好一阵子,只怕连谁破了他的身子都还不知晓呢!”

人渣!娈宠心里抖了一下。

“唉,比起赵元本人,他那侍婢不过清粥小菜,淡而无味……”赵岫说着还长叹一声,“我弄不到他,也只能掳来他身边的人以解相思了。”

娈宠厌恶地垂眸,语气怯怯:“那可是将军府哩,万一他们知晓是您出的手,那可怎么好?”

“你以为我傻吗?”赵岫酒喝多了,语气便变得狂妄不羁,他丢了酒盏哼道,“我父亲来信,说朝堂上有数人上书弹劾赵谌父子,他们的麻烦还在后头,这时正是要缩头做人的时候。就算他们知晓是我做的,又能如何?待以后陛下收拾了他们,我就做做好人,把他们父子二人都买进府里,那赵谌虽年纪大些,筋肉结实,滋味想来也颇为特别……”

赵元在外头听到这里,已经怒火万丈,眼神狰狞。他原本只想以牙还牙,此时看来,竟不必手下留情!他翻身落在了屏风后头,一身黑衣,袖子和裤脚俱都绑紧,落在萱席上泅开一方水迹,却无半点声响。

那赵岫抱着娈宠开始滚做一团,并未察觉身后的屏风里,正站着一个将夺他性命的死神。赵元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手轻轻扶在屏风上,看着屏风下方的位置,那里可以隐约看见晃动的人影,一上一下。

“乖奴儿,再把腿分开些。”赵岫喘着粗气,扶着自己的东西准备提枪上阵。赵元却慢条斯理地从他身后一侧绕了出来,手里滑落一柄匕首。

叫奴儿的娈宠最先看见赵元,赵元蒙的黑布,手里拿着闪烁寒光的匕首,他刚想要尖叫,赵元就一手砍晕了赵岫,一手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呜呜——”他的双手刚才叫赵岫绑住,只能徒劳地发出一些沉闷的声音。赵岫从他身上软软地滚落,也不知生死,更让他恐惧。

赵元冷冷地看着他道:“别动,我要干的事情和你无关。”说罢也捏昏了他。

然后站起来看向脚下的赵岫。

就是这样软弱无力的废物,糟蹋了他家的丫头。

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赵元重新从临湖一面沿原路出去,那屋子里血腥气太大,只怕不多时便会有人察觉,他得快些出去。待他攀上后园和别家相邻的墙头时,却被墙下的黑影吓了一跳,险些掉下去。

“阿奴?快下来!”

赵元的心原本猛地提到了最高处,听到这一声轻唤,又缓缓地回到了原位。

他趴在墙头上往下看,见那黑影果然身材高大,仰头看他的面部轮廓也很像他爹,这才完全放松下来,小声喊道:“阿父,你怎么在这儿?”

赵谌却不回答,朝他伸出了双臂:“快些下来,里头兴许已经被人发现了!”

赵元回头仔细一听,果真有嘈杂的人声朝着四面八方而来。那些护卫若发现赵岫身死,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封府搜查,像这种角落更是搜查的重点。

他便不再犹豫,撑起双臂直接往下一跳,然后落入了熟悉宽阔的怀抱里。

赵谌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直到隔墙已经能听到凌乱众多的脚步声,才反身蹲下低沉道:“上来。”

赵元毫不犹豫地趴上他的后背。他便背着儿子快速地横穿过这家后院,三两下便背着人翻过了又一堵墙,速度比先前赵元自己翻墙还要快不少。这样做一来是速度快,二来他一看儿子就知对方必定身上有血,背着他就不至于一路在墙上留下血迹,叫人寻了路线去。

两人到了路口,却是甲逊牵着三匹马候在那里。

“把衣服换了,先回府。”赵谌丢给儿子一套衣服,自己翻身上了马。

赵元无法,原地脱了一身血衣换上干净的衣服,甲逊拿着一块厚布将血衣包裹好,三人骑马不过三五分钟便到了将军府,看门的是赵谌的亲卫,对赵谌深夜突然回府,而且和一个时辰前出去的大郎一道回来并不多问。

甲逊看向他们,沉声道:“看好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喏!”两人目视前方,大声应道。

三人便脚步迅速地穿过宽阔的前庭。立秋一直在沿廊上等赵元回来,看见他们三人不由吃惊地起身:“你们……这是……”

赵谌伸手拿过包袱交给她,看着她郑重吩咐:“立刻去把包袱烧掉,一点边角也不要剩下。”

立秋抬头看他,见他眼睛里带着焦迫,时不时地看一眼大郎,便抿了嘴点头:“奴这就去,您放心好了!”

赵谌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去灶房的拐角处,才转头看向儿子。

“我这就要回军营,你之前既报了假,便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他伸手抹去赵元耳后溅到的血迹,不放心地嘱咐,“明天无论如何不要出府,待假过了,带几个亲卫立刻返回大营,中途不要去别处逗留,可知?”

赵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他很想问问自家爹,明明在大营里待着,到底怎么发现他的行踪,还去接应他的……还有对于他擅自做出这种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他也清楚,这会儿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赵谌同样很担心儿子,他很了解阿奴,这小东西看着镇定,实际心里头已经开始发慌了。可是他并不应该出现在府里,为了阿奴的安全,他才正要赶紧回去大营。

甲逊一言不发地拍拍赵元的肩膀,然后跟在赵谌身后往大门去。

第101章香茸鱼泥小馄饨

赵元站在原地看着他爹和甲逊消失在关闭的门外,又听得马蹄声儿渐渐远去。慢慢地,才感觉出自己的手脚俱都在颤抖。

这是他头一次,不是在战场上杀的人。

方才杀人时他全凭一股怒气和仇恨,可是现在,赵岫的死状又在他眼前不断的晃动。此举确是冲动,但他不得不为,因为赵岫这种人,死有余辜!

赵元清楚,若不是惦记着让他出丑,只怕芳绫根本没机会活着回来!赵岫为何那般嚣张?不就是觉得国君忌惮中军府,必不会替他们父子出头……何况出事的是区区一个贱籍婢女,料得他虽生气,却不会为了一个婢女声张。

而和赵岫抱有一样想法的人,在府城也不止亭伯府一家。

他就要杀掉赵岫,到时候府城里人人都会怀疑是他下的手,偏找不着证据,心里有鬼的人就会忌惮他,畏惧他——就算他和阿父真有一日落到了尘埃里去,也不是谁都可以侮辱他们的!

立秋便在这种时候带着一身烟气拐到沿廊下,恰看见赵元背光站立,一动不动。少年面容模糊暗淡,周身的气息却显得格外森冷,她一瞬间便联想到方才包袱里的那件血衣。那件衣服在灶间跳跃的炉火映照之下,滴滴答答地滴着血水,落到地上仿佛仍是黑的,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究竟是怎样个情形,才能叫人流那样多的血?

而流了那样多血的人……还活着吗……

赵元侧头看见一身青衣的婢女,浓秀的眉微微蹙起,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姑姑,天晚了,你去后院休息吧。”

立秋突然有些慌乱:“奴、奴还未给您准备热水……”

“你去吧,”赵元摇摇头,“我随便洗洗就好。”

换做往日,立秋无论如何也是要替赵元准备好一切再离开的,今日,她却莫名地心慌。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行了个礼,就回去后院了。她说服自个儿,她还要去换立夏她们守着芳绫,也得备些吃的喝的,万一明天有点什么事还得处理……

虽然已经尽力不去想,然而立秋却觉得自己鼻端总能嗅到一股挥之不散的血腥气。

赵元呢,一个人去了灶房。灶台下面火星子还未灭,他坐下来用铁钎子翻了翻,见里面确实有一小堆灰烬,空气里血肉烧灼的臭味他也很熟悉,便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赵元便去了后院,远远便瞧见立冬正在院子一角拿小药炉熬药,扇子一下下打个不停。

立夏掀开竹帘,一脸疲倦地从自个儿屋子出来,看见他不由吃惊:“大郎?你怎地这样早就起来了?”她忙下廊穿了鞋,急急往前院走,“我去看看可有什么吃的……我记得似还有些香茸,先给您做一碗香茸鱼肉馅儿的汤饼垫补垫补!”

赵元也不阻止,自个儿进了芳绫的屋子。

屋子里的药味儿一晚散了不少,芳锦正把隔窗撑起来,立秋坐在床榻边上,拿着湿帕子给芳绫擦脸。

“大郎。”她们见到大郎进来,都停下动作行礼,芳绫也挣扎着想要起身,叫赵元几步过来制止了。

他在床榻边坐下,尤带稚气的眉眼十分严厉,看着芳绫道:“你手脚刚绑好了就别动,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芳绫朝他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即便乖顺地靠在迎枕上。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至少看向赵元的眼神没有那样死气沉沉了,甚至还能笑。

赵元就从心底松了口气。因为一个人只要还能笑,就表示一切都还未到绝境。

他想了想,转头道:“姑姑,你带着芳锦先出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和芳绫说。”立秋也不多问,带了人就下去了。

芳绫就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困惑。

赵元这才发现,她到现在竟还未曾说过一句话。他暗自叹了口气,抬起先前掩在宽袖之下的手,他的手上握着一只狭长的盒子,一股说不出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人毛骨悚然。

他勾起嘴角,轻轻说道:“我给你,带了这个……这东西一定能让你好起来。”

是什么呢?

芳绫这下真好奇了。她这会儿确实不觉得,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觉好起来,可她不愿让赵元失望,于是就看向那个盒子。

赵元便很平静,非常冷静地打开那个盒子给她看————

“……这是——”女孩盯着盒子的眼睛睁大,失声叫道。

那盒子里,竟然是一条血糊糊的男人的子孙根!

芳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东西,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显得扭曲至极。她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很快唇瓣上便泅出了血迹,然而喉间还是不住地哽咽,浑身俱都颤抖起来……

她仿佛又回到那可怕的一天,求救无门——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人看,她拼命地躲拼命地挣扎,手脚都断了还在地上爬……可是那人却在旁边大笑,像看一条肉虫一样看着她!!!

可是、可是——

她抬头看向赵元,身体起伏着几乎喘不过起来。

赵元就对着她温柔地笑了:“这便是赵岫的东西,从今往后,你再不必为这事烦忧……因为世上已没有了赵岫这个人。”

没有……了?

“……大郎,”芳绫怔怔地看着他,眼圈便红了,嘴唇慢慢抖了起来。她的眼里闪过震惊感动,最后倒在枕头上嚎啕大哭起来,“大郎——————”放声哭喊,似要将昨日的恐惧怨恨和不甘,俱都释放出来!

原本以为那事发生以后,她得一辈子忍着恨忍着痛,直到那事如同树林子里的落叶一样,年年月月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去,直到全部都腐烂为止!可是大郎替她报了仇!

她缩在床榻边上,哭得蜷成了一团,长发散乱。她的手即便包裹住了,仍然紧紧地抱着赵元的手臂。

这一日刚刚天方拂晓,郡守府的大门就被敲开,遂即亭伯赵岫遭人虐杀这事就传遍了整个府城。郡守头疼不已。

他上任也不过两年,别看这淮郡地处北界边民众多,但因为有赵谌父子镇守,连小偷小摸都少见。赵谌主张开了边贸,年年江州三郡都受了益,贡税只多不少,来这里做官不但轻省,还能出功绩。他本还想着四年一过就能升迁,顺顺当当,谁料到霉运竟在这头候着那!

旁人被杀,左不过派底下人查一查,能够结案也就罢了。可赵岫身为宗室,那是要提交案宗到内廷司的,内廷卫专管宗室典司刑狱,宗正掌刑,要扯上他们,他还有甚个功绩可言!

“郡守大人?”

郡守卫弘收起一张苦脸,抬头看向面前这位长相娇艳的娘子。

“荣娘子,不是我不办事,而是这人证物证俱都找不着,府城这样大,我这郡守也不是专司刑狱的,如何替你寻凶手去!”

那荣娘子抬起尖俏的下巴,眼睛红肿,冷冷看着他:“您莫不是看妾身不过妾室,才不把妾身的话当一回事吧?”她哂笑一下,道,“可惜岫郎未曾娶大妇,妾身进府最早,身份最高,只得出来替夫主讨一讨公道了。”

她是赵岫的母亲最早替他娶的一门偏房,小贵族出身,算是正儿八经的贵妾。赵岫寻常早忘了她,这等时候,府里却只有她能管事。不过荣娘子愿意出头,也有自家的目的。她膝下有一子,早前只能算庶子,如今赵岫不曾娶妻就死了,这庶子可不就成承嗣的唯一人选?

荣娘子若是能出一下头,将来她儿子继承赵岫爵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些。

卫弘心知肚明,只得开口道:“不知荣娘子想怎么讨公道?”

荣娘子微微一笑:“亭伯府很多人都知晓,昨日岫郎掳了将军府赵小郎君的侍婢,虽然后来送了回去,毕竟坏了身子,听闻赵小郎君脾气不大好,但不曾料到,竟这般狠毒!”她说着语气便愤恨起来,“妾身派人打听过了,这两日赵小郎君不在大营,正是在府城里呢!”

虽然赵岫死了,她儿子就可继承爵位,可一个女人没了丈夫,又要依靠儿子,岂不是要一辈子守寡?她焉能不恨!

于是,她的语气明显就指明是赵元干的。

卫弘闻言,是一个头三个大!

赵谌父子对于西关,对于府城,甚至对于他而言是什么?

那就是福星!那就是保障!

现在这荣娘子竟然公然指认赵元是杀害赵岫的凶手,这还了得?!若是证实了,赵元可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杀头的后果!

卫弘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荣娘子,我看着亭伯的面子见你一面,可不是为了听你胡言乱语的!”他语气强硬道,“赵小将军是甚样的人物,焉能为了区区侍婢杀人?”

第102章莲心蜜水

荣娘子不惧卫弘的出言恐吓。

她虽不再受宠,但却管着亭伯府的内宅,自来听惯了赵岫私底下对赵谌父子的恶意嘲讽,也曾窥到赵岫收到的家信。

襄河公有一嫡一庶二子,嫡子赵岭将来可袭他的爵位,赵岫虽然是庶子,也早早就封了亭伯,家信一月一封从不间断,可见父子感情甚笃。前几年信里还道要与赵谌父子交好,近半年却改了口风,只说莫要再和他们有牵扯……不独赵岫,就是她在旁边看了,也觉得定是朝中风向转变。

不是说国君身体日渐不济么,一个人身体好的时候,他会觉得对家中诸事尽在掌握,可若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原来不觉是威胁的,现在却会似芒针在背,坐卧不安。

荣娘子想到这里,不由笃定一笑。

“倘若郡守大人不愿秉公办事,妾身就只能求助家公,上书奏请内廷司出面了,”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素银花簪,慢条斯理道,“岫郎之死,涉及宗室,可不是一件民案……您的任期内出了这样的命案,将来仕途何在?”

卫弘不语,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

荣娘子坐在那里,卫弘不说话,她便不动,旁边的婢女还取了自家带的蜜罐,给她冲了一盏荷叶莲心蜜水。这种又苦又甜的滋味儿,此间也只有她能品得出来了。

半晌,卫弘终于吁了口气,动了。

他目光阴晴不定地看向荣娘子,开口道:“便按你说的,以赵元为嫌疑,若是审了人又搜了屋,俱都没有发现,你当如何!”

荣娘子理所当然地回视他:“人既是他杀的,怎能没有发现?不过若真是半点证据也无,亭伯府自然收回诉告,还赵小将军一个清白。”

“那就记得你说的话!我这便带人去搜查,你请自便!”卫弘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就大步离开,“送客!”

荣娘子带人回了亭伯府,一下马车,就看见儿子赵鹜等在大门口,乳母守在旁边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赵鹜才三岁,正是依赖母亲的时候,于是看见荣娘子就扑了过来。

“阿娘!”

荣娘子忙抱起他来,转头看向乳母斥道:“你是怎么看大郎的!这样热的天竟让他就在外头站着到现在?”

乳母满脸的惊慌,小声回道:“大郎非闹着要去见郎君……”

赵鹜听到,立刻抱着荣娘子的脖子,很是委屈:“我去给父亲请安,她偏不给我进院子!”

荣娘子见状却跟着乳母一道慌了,赵岫恐怖的死状一瞬间在脑海里闪过。那满屋子的血,人又死得那样不堪,便是收拾好了,进得院子里仍然嗅得到血腥味儿……儿子还这样小,哪里禁得住?

她看向儿子的乳母,强作镇定道:“你做的是对的,以后只管替大郎着想,将来有你的好处。”说罢就抱着赵鹜进去大门。

前庭本也种了不少花草,一路行来,却是尽数折下,丢到了路旁。府里的下仆都在挂白布,换白灯笼,昨日还是花团锦簇,现在一院子的白,看得人心里直发慌。

赵鹜懵懵懂懂,看见花折了仍在地上也要问,看见挂白灯笼也要问,荣娘子不住地想起那血糊糊的人,抱着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她还未进第二进院子呢,外管事忽然匆匆从内院垂花门出来,满头大汗地朝她直奔。

“娘子不好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道,“那小子不见了!”

“慌慌张张作甚!”荣娘子眉头一皱:“……哪个小子?”

外管事顿足哎呦直叫:“就是奴儿啊!郡守那头提人审问,可那奴儿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从屋子里就不见了!”

不见了!荣娘子惊怒不已。就是因为奴儿说杀人凶手有可能是那赵元,她才敢大着胆子去郡守府,如今人不见了,岂不是没了人证?

她咬牙道:“整个府里我都派了人守着,他定没有逃出去,还在哪里躲着……你再让人仔细找,屋里屋外,顺着围墙找一圈!”

外管事擦了一把汗,应了一声,便去吩咐找人了。

他们却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时已经站在了将军府外。

赵元听到亲卫来报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心头就涌起一股杀机。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这种冲动特别震惊。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武断,甚至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将军?”

赵元吸了口气,点点头:“你带他进来。”

等到奴儿跪在了他的面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把眼前的人和昨天晚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少年对上号。

“你与我的亲卫说,你是赵岫的人。我与赵岫平素互不来往,你因何故不去找他,却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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