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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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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作者:我即江湖

第17节

赵元看着又一次低头帮他紧了紧带子的父亲,对方浓黑上扬的眉宇紧缩,眼睫低垂,嘴角也绷成一线,不知为何忍不住咧嘴笑了。

“阿父,我上个战场,你怎地比我还紧张?”

赵谌并没有因为他刻意调笑的话而放松,眉头锁得更紧。

“此回方才算你头一次打仗,又是侧翼骑兵阵列,为父怎能不紧张?”他语调平静,眼睛里却隐藏着焦虑,“调遣须听从上官,留意令旗,跟随大部队……千万莫要与敌兵纠缠,注意自己的背后,该撤须得撤……”

他讲着讲着,发觉自己有些偏颇,简直就在教儿子怎么滥竽充数,不由懊恼地住了口。

赵元止不住地想乐,干脆往前一挨,展臂抱住赵谌。

赵谌怔住了。

“阿父,”赵元侧耳听着自己身上铠甲,与父亲身上铠甲摩擦的铿锵声,坚定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到时候斩了敌首,您与我庆功!”

赵谌低头看着儿子束在头顶的发髻,抬手摸了摸。

他咽下满腔担忧,淡道:“你只管使出本事,到时候为父为你庆功。”

天刚蒙蒙亮,雾气犹在草原上飘荡,西关前便以列好森严阵列,一千多辆战车整齐地排在前头,马匹头覆青铜护额,四腿绑甲,没有一丝躁动。步兵手持长戟盾牌居中以待,弩兵则两排为一组,站在后方。

赵元骑在大红枣上,吴恒等人排在他后头,所有骑兵位于侧后方,战车和步兵挡在他们前头。大红枣不曾披带过全套铁甲,特别是胯部的锁甲压住了马尾,总让它不舒服地来回甩尾巴,鼻子也不断地喷出不满的鼻息。

“乖,别动,”赵元顶了顶自己的首铠,然后拍着大红枣的鬓毛安抚它,“安静一点,那是保护你用的,一会儿就习惯了。”

背后传来吴恒的偷笑,赵元头也不回地抓起长弓往后一顶,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声痛苦的闷哼。

相隔几十里外,就是排成尖戟状的草原各部骑兵,犬戎的军旗高高飘扬。

这一次出兵,盘乘的长子,十四岁的盘古萨也在领兵的队伍里。他上着胸甲下穿战裙,头戴首铠,驭马立于盘乘身侧,这是他首次领兵出战,意义重大。盘乘对儿子不顾惜,但是只要他一日是犬戎王,盘古萨就一日要争夺继承的位子。

他是长子,能更早进军队,更早领兵打仗,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远处的赵国军队在盘古萨看来,就是他建立功勋的踏脚石。

“王,我们还等什么?”他用力抓紧缰绳问道。

盘乘不用刻意,都能听出儿子声音里压抑的血性,不由放声大笑。

“盘古萨,你急什么!一会儿有你表现的时候!”他扬声道,“记住,要抓住那个叫赵元的,他是赵国大将军的儿子,抓住他,我就让你当将军!”

盘古萨心里涌起一股愤恨和激动。什么赵元楚元的,还须得他去抓?要抓,难道不是去抓那个赵谌吗!

“等着吧……”他气势汹汹地攥紧手里的长柄马刀,狠狠盯着前方。

太阳高高升起那一刻,两方都响起冗长的号角声,呜呜咽咽传出老远老远。

“杀————————”

盘乘高举马刀,重重挥下,然后就带着犬戎的精骑兵飞踏而去,马蹄轰鸣巨响,杀气冲天!盘古萨当仁不让地驾马缀在盘乘身后,转瞬便将护卫甩在后头。其余各部数千骑兵紧跟后翼。

犬戎骑兵如同箭羽一样逼近,赵谌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一挥手,旗兵便挥动令旗。

“冲—————————”站在战车上的车兵嘶吼一声,马鞭一甩,一千五百辆战车随着战马冲向远处的犬戎骑兵。

旗兵又一挥旗,步兵退后,一排百人弩兵向前十步,抬臂连发,一排箭雨越过战车,划过一道弧线唰唰射向敌军,引起一片哀嚎——紧跟着第二排百人弩兵上前十步,第三排,第四排,箭雨一排排地不断射向逼近的骑兵,马匹翻覆,骑兵滚落,转眼间,犬戎已经折损数百人。

战车不停歇地朝前,木包铁皮的战车轰然撞上马匹,以一种所向披靡的气势劈开了犬戎的尖戟阵型,车兵挥动长戟,怒吼着将敌方战马上的骑兵横扫而下,跟在车兵后头而来的步兵便挥刀将落下马的骑兵斩首,战局一时之间呈现压倒之势。

“阿父——!!”盘古萨用力拔出马刀,一匹赵国战马嘶鸣而倒,战车跟着垮下去,他顺势高旋马刀,借力劈下,那名惊慌失措的车兵惨叫一声,腰斩而亡!

“收敛阵型!举起盾牌!!”盘乘吼道,举起王旗挥舞,打散的各部骑兵便快速朝他聚拢,重新汇聚成为尖戟阵列。

“骑兵上!冲冲冲!”魏宏双腿一夹,驾马领头往前冲去,“跟着我冲————!!!”

赵元给自己打着气,握紧因为出汗有些滑的刀柄,用力拍拍大红枣的脑袋:“毛毛咱们冲————”

所有骑兵都嘶吼着狂踏而去,卷起城墙下万丈黄土,尘烟滚滚。

黑色的赵国骑兵犹如铁钳一般从两翼包剿过去,将犬戎被围剿过后脆弱许多的尖戟阵型牢牢控在中间!

带领弩兵的吴生狂吼一声:“伏————”

所有黑色骑兵都不约而同地伏地身体,唰的一声,一层箭雨从他们头顶几米处疾掠而过,犹如一道电光横劈,犬戎便有盾牌也防不胜防,顷刻间惨叫连连,敌军纷纷落马。

“再伏————!!!!”

唰!

赵元的紧张全没了,这特么是想要靠弩兵获胜了吗!还要他们骑兵步兵干什么!

好在没有个“再再伏”之类的,赵元低伏着身体,大红枣如鱼得水一般践踏过敌方或者我方倒下的马匹,辗转腾挪,他控着马一手挥刀,几下砍落两人。

“斩首!”他直起身朝赵国一个步兵下卒吼道,“收好我的首级!”话音未落忙低头闪过犬戎马刀,侧身劈过去,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他抓紧缰绳跃过倒下的战马,周围一片乱战,身旁的黑色同袍驾马不断地朝前奔跑。他看见左翼领头的将领一身红色披风——是他爹!

“我看到了!”盘古萨调转马头,驾马狂奔,血糊了满脸又擦去。他已经看到那匹大红马,马上身影矮小,必然就是阿父说的赵元了!抓到他,这场仗就不算败!他露出兴奋地笑容,单手朝后勾住强弓,在护卫的保护下,拉弓瞄准,弓弦一颤,一支箭穿过纷乱战场,快很准地射中了那个身影!

嗤————

赵元刚架住一个犬戎蛮士的马刀,冷不丁听到一声异响,肩膀忽的剧痛,手臂跟着就软了。眼看那马刀就要当头劈下,吴恒惊怒无比地赶过来,一刀砍下那犬戎人的手臂,马刀便擦着赵元的背过去。

“大郎!!”吴恒喘着粗气拉住大红枣的缰绳,身后数名黑骑兵默契地围成圈将他们护在里头。他驾马尽量靠近,扶住赵元一看,惊慌道,“大郎,你中箭了!”

我中箭了?

赵元侧头,果然一支箭插在自己左边肩甲上,血不断地涌出,看起来像是黑色的。

吴恒冷汗直冒,慌忙拿手抹了血看,发现是红色的,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肩甲是黑色的缘故。他扶住赵元大声喊道:“你还能坚持吗?!”

赵元咬牙推开他,重新在马上坐稳了:“快走!不能停在这里!”

一行人继续朝前冲,他们刚才耽误了,已经和大部队断开了一截。赵元左手在缰绳上绕了几圈,右手抓紧了马刀,刚才那支箭到底是不经意射中的,还是故意为之?

“抓住他——”迎头而来的犬戎人用长长的马刀指向赵元。

赵元心中一凛,立刻调转马头朝左边奔去。

盘古萨远远看见,想要追去,结果被一队后来的黑骑兵挡住。吴恒一看他的打扮,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个普通的犬戎士兵,立刻眼睛一亮:“这是犬戎王他儿子!快!抓住他咱们就升官了!”

一伙人立刻狼嚎起来朝盘古萨扑了过来!

赵元趁机驾马跑远。

此时战局早就开始一边倒,盘乘只派出了一部分精骑兵,一看其余各部伤亡惨重,便号召己兵聚集起来,慢慢朝后撤离。他未曾料到赵国竟然改变了阵型,自他出战起来,还从未见过这种乱七八糟的战法,再抗不走,损失的就是他自己的队伍了!

他看着不远处朝自己逼近的赵谌,眼中凶光一闪,撤走之前,怎么也得回报一番这个赵国大将军!他一挥手,身后的精骑兵便如同探出的触手,从两侧伸向赵谌。

赵谌带领左翼骑兵一路长驱直入,痛快淋漓地砍掉了几支草原部落的兵力。他虽知不该,但总也控制不住地去关注儿子那一方,直到发现儿子竟然中了箭,而且还被犬戎骑兵追赶。

“他们好像盯准了大郎!”甲逊跟在他身后喊道。

赵谌心口剧震,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上,拉过马头就朝赵元的方向去:“带人继续朝前,退到百十里外方歇——!”

“喏!”

赵元一路劈砍,犬戎人似乎在撤退,但他横穿过来,总也碰上落马的犬戎人,力气已经快要用尽了。

唰——

又一支箭从他右肩膀上头射过,那些人好像是打算活捉他啊。

赵元渐渐就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血还在流,伤口处却仿佛麻木了一样,都快要感觉不到疼痛了。

“嘶————”身下的大红枣发出痛苦地哀鸣。

赵元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被包抄了!

“抓住他!”两名犬戎士兵朝他伸出手。

赵元力竭,仰头绝望地大叫:“阿父,救我————!!!”

第79章延胡索

赵元当然知道他爹远着呐,战场上千军万马死人成堆的,哪里能赶过来救他?不过是预感自己要被抓了,最后一声不甘不舍罢了。

孰料赵谌本就正赶来,竟听到了。

他看犬戎人快要伸手扯下赵元,目眦尽裂,反手取下铁臂弓,同时搭上三箭,周遭纷乱,他目光森冷凝厉,弓弦拉满,毫不犹豫地放手——三支离弦之箭几欲撕裂空气而去,两支射中包抄赵元的犬戎人咽喉,一支射中赵元身后赶来的犬戎人眉心!

赵元头晕眼花地趴在大红枣背上,手里攥得出血的长刀当啷落地,即便大红枣焦急地转头用嘴叼着他散落的头发,他也还是慢慢从马背上滑落,眼看就要落马,就被赶过来的某爹一把捞起,打横放在马背上。

“坚持一刻!”赵谌不去看他,再次反手抽箭,箭头指向隔着数十人马正转头欲逃的盘古萨,唰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去,直接将盘古萨射中翻马。

古坤听到鸣金收兵的锣鼓声响,正要带领人马撤回,就看见盘古萨滚落在地的一幕。他大叫一声,立刻带人上前把盘古萨搬上马,犬戎几万人马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尽数退回百里之外,那些来不及撤离的白戎,乌延,狄厉等,都纷纷下马投降。

赵国大胜。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后续还得清扫战场,清点人数马匹,救治伤兵,以及处理战俘等等琐碎事情。

魏宏吴生谢珂几个,以及崔明吴恒几个小的,都聚了过来。吴恒手臂受了点小伤,草草用布裹了,反倒是赵元,那一箭射得重,偏钻进了铠甲的缝隙里,再加上战场上不及包扎,血流的太多,人便昏迷了。

“大郎要不要紧?”魏宏粗声粗气地问道。

赵谌面色还算平静,拍拍他的肩膀:“我带他回去包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魏宏嗐了一声:“赶紧着吧!这儿不用您操心!”

赵谌便调转马头,带着赵元朝城门奔去。

城门已经开了,担架子进进出出不得歇,全城的医馆都在城内大营里备好了帐篷,师父带着徒弟脚不沾地包扎伤口,熬药灌药,伤兵营里一片哀嚎。

赵谌多年军旅,早听惯这声音了,只今年满心地焦虑担忧。他抱着儿子赶去一个老民医的帐篷,汗水叫迷了眼睛也不敢停下擦一把。

“这不是大郎?”那民医上回才治过赵元的嗓子,一看赵谌怀里的人就站了起来。

赵谌哑声急道:“阿奴肩膀中了箭,血流到现在,您快给看看!”

那老民医忙让徒弟收拾出来空的席子,让赵谌将人小心放到席子上,自个儿跪坐下来拆去那黑色甲衣。他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赵谌在旁看得心焦难耐。

“我来吧!”他到老头旁边,抽出短匕削断甲衣绑带,露出箭头所在的伤口。

那伤口红肿,围着箭簇的地方却发白,周围血糊糊的,还在一股股地冒。赵谌看得心脏直跳,好好的男儿眼圈都红了,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血流多了啊……好在不是那有倒刺儿的。”老头儿眼里多了担忧,手上处理伤口就不含糊了,叫赵谌稳住儿子,拿了用水煮过的布巾按住伤口附近然后用力一拔!

“啊————!!”赵元硬生生给疼醒了,身体向上弹了一下,被赵谌强行按住了。他睁大眼睛,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只一瞬间就冒了出来,可见有多疼。

“好了好了。”老头儿一边安抚着,一边叫徒弟拿来了烧酒,换了布巾沾上烧酒清理伤口,布巾一沾上去,就感觉手下的身子剧烈的痉挛起来。

赵元被死死地按着,额头疼得青筋直绽,眼神都没了焦距。他张大嘴,带着哭腔喊“阿父”,声音还带着稚气,却受了这样的伤。

赵谌手抖得厉害,偏还要按住儿子不让他乱挣扎。其实他在和赵元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更重的伤都受过,也没人在旁边按着他守着他,但那时他不觉得苦,眼下却有些承受不住了。

“马上就好了,忍住了不许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在抖。

老头儿抬眼看了赵谌几下,没说话,但心里却感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从前觉得这大将军杀戮太过,血气重,如今再看,也是个普通人那……

他把赵元肩膀上的伤口清理干净,脏血挤出,再一次用稀释的烧酒清洗,最后撒上药粉,裹上绷带。

“没事啦小郎君!”老头儿摸摸赵元的额头,眼里也带上一丝心疼,“这么小的娃娃就上战场,唉!”

赵元浑身都在抽,好一阵缓下来,赵谌就接过老头儿徒弟递来的汤药,给他灌了下去。赵元挣扎过后,眼睛一闭又昏睡过去了。等到赵谌抱了他回去中军帐,把人安置在床榻上,竟似脱力一样。

他伸手抹去儿子额头的冷汗,一瞬间,几乎想要就这么带着儿子回绛城。哪怕让孩子一辈子就那么囵吞过呢,也好过在西关拼死拼活,吃苦受罪。

可是他看着赵元一身铠甲,想起这孩子出征时骑在马上英气勃发的模样,不由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捶捶自己的头。他的阿奴,不是个受拘束的性子,若折去阿奴的翅膀叫他苟活,纵然可以,又怎么舍得……

赵谌抹了把脸,俯身轻手轻脚地帮赵元卸去一身甲衣,割去衣服,然后拧了帕子,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洗,擦去赵元脸上身上的尘土血污。待擦到赵元的双手,赵谌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

他还记得几年前,阿奴小小的,一双手白白嫩嫩,连骨头都是软的……眼前的这双手仍然不大,但是手心满是缰绳留下的勒痕,还有用力攥兵器砍杀磨出的大大小小的血泡,大半都破了,真是血沾着泥汗,伤口连着伤口,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赵谌深吸一口气,倒掉那盆血水重新换了一盆,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儿子的手心,上了药用白布裹了起来。

赵元只睡了一会儿,就疼醒了。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战场上,眼睛睁开的一刹那手就要摸长刀,整个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险些翻下床去。

“嗷——!!”

赵谌在帐子外听到声音,话没说完就掀开帐子跑了进去。一看儿子那样,就明白是怎个回事,皱着眉头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回床榻上。

“阿父?”赵元稀里糊涂地捂着肩膀看赵谌问道,“我怎地在帐子里?”

赵谌道:“我带你回来的,此战大胜,过两天我带你回府里修养。”

赵元呆呆地坐着,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绝望之下喊了阿父来救自己,难不成,阿父真的救了他吗?

“阿父……”他抬头看向赵谌,神情带着后怕,“我以为自己要被抓走了……”

赵谌看着儿子,心里一下疼痛起来。

他知道阿奴的意思,若真的被抓,只怕阿奴就会选择自裁。可是,他娇养长大的儿子,小时候被花刺戳了手指头都要跟他哼唧半天,那么怕疼,对着自己怎么下得了手?

光是想想那画面,他都心痛难忍。

“不会的,”赵谌俯身轻轻搂着儿子,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阿父不是来救你了?你不会被抓走的!”他也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赵元顾不上伤口,抬臂也紧紧回抱住父亲。

赵谌心头一动,薄唇便从少年的额头,似乎不小心间,滑落到了对方冰冷失温的唇瓣上。小时候自然寻常的举动,在赵元长大后便不再有……然而此时此刻,赵谌却感到胸口一股热气在迅速膨胀,胀满了整个心脏。

很满足,很满意。

他没去多想,唇瓣交叠一刻,便不带情色的挪开了。

赵元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赵谌一挪开,他就立刻把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不停地对自己念叨:

“很纯洁、很纯洁、很纯洁……表多想表多想——”

魏宏掀帐子大步走进来的时候,赵元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寝衣重新靠在床头。赵谌站在木施旁边,正在跟浸了血难以解开的绑带斗争。

“呦!小元儿这会倒好多了!”粗汉子哈哈笑着,“瞧瞧小脸都红红的!我就说你阿父紧张过了头,哪儿有失血什么太多了啊哈哈哈哈!”

妈的。

赵元木着脸睨着这位大叔。他这明明是因为失去了初吻害羞所以才脸红的好不好!

阿父太狡猾啦!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羞耻的事情!

赵谌哪里是若无其事?他根本没意识到在赵元如今的年纪,做出那种亲亲的举动会给骚年带去多么不自在的感觉——他感觉很自然。

在他看来,没错,儿子不是他生的,但是他把赵元从那么一丁点大养到现在,儿子就完完全全是他的!阿奴的性格阿奴的喜好,哪一点不受他的影响?儿子就是他的!既然是他的,那么亲亲抱抱,有何不可?

赵谌还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味了一下,深觉得赵元果然失血过多,小嘴儿冰凉凉的,还有些干。于是他换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端了一盏温水坐到床榻边喂赵元。

魏宏:“……”他这么大的个儿难道白长了?竟就这么忽略他!

他摇摇头,自个儿出去了。

赵元就着他爹的手一口口喝水,突然心里怪别扭的,又说不出个究竟。这就像你觉得身上很痒,但让你挠,偏又挠哪儿都不对。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抬头问赵谌,“阿父,那些犬戎人为啥盯着我要抓?我这穿得都和大家一样,要说年纪,吴恒他们跟我也差不多啊!”

赵谌犹豫了一下,觉得再瞒瞒不住,就道:“盘乘下令要抓你,你的大红枣可不是普通马,遇上了就能认出来。”

赵元顿时怔了一下:“……是因为鲜于大叔的事吗?”

“正是那事。”赵谌冷笑:“只怕太过自大,不相信你们几个能杀掉他十名勇士呢。”

赵元想了想问道:“阿父,您可有在犬戎人里看见鲜于虎?我怀疑这次盘乘联合诸部,其中有鲜于虎的作用,他们家一支虽没落,在白戎里昔日确是族长血脉,很有地位。”

赵谌沉吟片刻,摇头:“我没见过,到时候讯问战俘便可知晓……但你说的很有道理,他定然需要个中间人。”他回过神,见赵元还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失笑,“这还不须你一个小小伍长烦忧,你现在只需要好生修养,莫让阿父操心就成了!”

赵元脸一红,遂即不服气道:“待过得几日理清战果,可不就要算算战功?这回我必定升了,怎会还是小小伍长……”

赵谌看他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忙安抚他:“好好,为父错了,伤口不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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