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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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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国士无双作者:黎明尽头

第11节

“友人?罢了,由你。”陆英是如今军位最高的人,皱着眉头还是允了。他实在不觉得一个未见过血腥,只懂金钱的小子能有多大用。自己还要赶回主战场,懒得多管。

“敢上战场的人都有胆气,但莫要只知胆气。”他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自家少子十年间奔赴各个战场,头一次要人,还是个在战场上标上死亡二字的纵横家。

他怕陆危楼引火上身。

“你们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营帐里只剩下云渊和陆危楼,云渊明知故问道。之前他在高空就发现,阵型虽齐整,但军中的哀伤与伤员的血腥是掩盖不住的,而眼前的男人更是一脸疲色。

“我可以等你沐浴上药完。”云渊轻飘飘地一句话,让陆危楼停下了掀开营帐走出去的动作。

“是否需要酒?”云渊又是一句,听上去像是友人间的关怀。

“你不必试探我,云渊。”陆危楼低哑的声音溢出喉咙,到底没有转头。

“军里没有多余的水供人每日沐浴,至于酒,千年前便被禁了。”陆危楼知道身后的青年机警多变,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始便在斟酌考量。

“秀才便可千杯不醉,为何不能饮酒?若是念上一首降水的诗词,又岂会缺少日常的水?”云渊一是探看陆危楼的作风,毕竟闻名只是闻名,他算不上了解对方;二是自己当真有些苦闷。自己最大的爱好便是饮酒,这几年的生活也养上了喜洁的毛病。

“举人早已不受世俗的尘物沾身,酒水也不是什么食粮。”陆危楼索性转过了身,麦色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

“云渊,你是天才,毋庸置疑,我甚至觉得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天才之人。”他略显疲惫的眸子透着郑重与认真,也许深处还有几分自嘲与薄怒。

“风花雪月也好,诗词歌赋也罢,我不觉得比你精通。至于纵横一道的做派,我也无法评价。”

“但是,战争,军队,兵法,谋略。我陆危楼不会逊色于任何人。”那个硬挺的男人似乎是第一次吐露这么多的话语,挺直的背脊背负的远比云渊想象的还要多。

“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理解。”

“你可以对着七国的少子侃侃而谈,你可以对着天之骄女们吟风弄月。”

“但你不知道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后,自己的手里便抱着袍泽的头颅是怎样的感觉。”

“停下这样的试探,云渊。”停下吧,若是因为醉酒,若是因为可笑的沐浴,送走了战友的命,最疯狂的会是你自己。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现在跟我来。”陆危楼毫不拖泥带水,话语铿锵有力,没有给云渊动容的时间。

云渊仍然挂着一副淡淡的表情,垂下的眼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邀你来从军,是因为希望打破百年间与妖族从不和谈的僵局,你是纵横家的少子,最可能做到此事的人。”

“你觉得我会犯险?”云渊突然抬头和他对视,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

“会的。”男人一面拖着厚重的铠甲,一面笑得危险。

“男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不会甘于藏在无数尸体身后。

“这般广阔的天空,这般荣耀的战场,不去见识一下太可惜了,不是吗?”他扯了扯内里武者服装的衣襟,身后的风沙磨灭不了那睥睨天下的豪情。

“你口才也不错。”云渊沉默半响,笑着回了一句,算是承认了。

“云渊,我能教你的,只有如何活下来。”

“虽然曾经与人这般约定时,从未有人守诺。”

陆危楼低头擦拭着长枪,吐出的话语很平淡,平淡到,比外面哀嚎的号角还要悲凉。

第47章一舞剑器动四方

“你攻过来试试。”陆危楼盯着云渊,眼神也慢慢锐利起来。他要知道眼前的人是怎样的水平,文人很少练武,但有时候武力并非无用。

云渊下一个动作让陆危楼哭笑不得。

“你在做什么?”

只见云渊双手握拳,左臂举至鼻尖前,右手靠在下颔处,眼睛紧紧盯住正前方,脚步分开,身体微向前倾。

“……摆战斗姿势啊。”难不成他理解错了?自己哪知道战场上进攻的手段。他只知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以灭杀妖魔,纵横家也不学怎么和敌人硬碰硬,所以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摆出了大学体育课上教的拳击架势。

“你逗我呢?”陆危楼用力揉了揉眉心,“虽然不知道你摆的什么姿势,可文人怎么可能去赤手空拳的和妖族打?”要知道妖族的身体超越人族无数倍。

“这样下去人族早灭亡了,还等到今日?”陆危楼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算是败给这个纵横家少子了。

“你擅长什么兵器?”男人敛去笑意与荒唐,认真地问了一遍。

“剑?”云渊托着下巴,犹豫地吐出了一个字,这才反应过来陆危楼所谓的“攻击”是指什么。他吟了不少诗词,诗词出世时能引来雷霆,进士便能化雷霆之力为己用,附着在兵器上。

如今他的生命之火不比进士弱,也是可以化用雷霆的,而诗词的异象能随之凝于兵器上,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像是游戏里的“附魔”一样。

陆危楼是想看的是这些吧。自己被雷劈的那么惨,总算是苦尽甘来,能肆意挥霍雷霆了。

云渊在对方沉凝的目光下取出一把古朴的剑,先是用力挥了挥,试试手感。在陆危楼催促之前,开始了一场盛大的表演。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用剑。当年在书院里学累了,齐光抚琴,他便尝试着练剑。他不会什么招式,但只要异象足够,谁又管你用什么招式?

青年的身姿矫健而灵敏,手腕每一次的旋动都带起声势骇人的雷霆。他长剑横着抹向喉咙之际,整片土地突然萦绕着菊花幽远的香气。那金黄色的花瓣浮空而落,每一次落地都重若千钧,暗伏杀机。此乃两年前的《赋菊》之威。

“白日生香,一举一动皆可入画。”陆危楼暗叹。

而当陆危楼用长枪抵住青年的剑时,他感觉到他对付的不是一把剑、一个人,而是滚滚的黄河,仿佛天堑堵在身前,满溢的豪情使人意识朦胧,起了难以逾越之感。此乃当初《将进酒》之能。

他稳住身形,长枪带起的飓风擦破了云渊的手臂,然而下一秒充满生机的曲调响起,瞬间让其恢复如初,同时青年的剑变得如飞鸟般灵活多变。此曲正是《万物生》……

云渊曲腰,长剑回旋,他奇袭之际,声势奔腾浩大,连绵不断,明明是在飞沙之间,竟有种轻云蔽月、回风舞雪之美。这般满含杀意的动作如舞蹈一般赏心悦目。

这般动作或许能惊艳得让山河动荡、天地低昂,却杀不了多少敌人。当然,若是妖族沉迷美色,束手就擒那便另当别论。

最后云渊猛然一刺,剑尖与陆危楼的长枪相抵,漂浮的花瓣如暴风骤雨一般刺了出去,却未威胁到男人分毫。

两人都未动用自家学说的力量,竟以激烈绚烂至此。

“鬼魅有余,技巧不足。剑刺得太过温柔。”也太过华丽。

“云渊,你是去杀人,不是去惑人。”

“你不适合用剑。”陆危楼一边敛去惊艳,一边擦去脸颊边的鲜血,吐出的字句平稳有力,仿佛云渊那场倾尽才华的袭杀算不得什么。

云渊的剑术华而不实,但架不住异象奇特、雷霆猛烈。他握着长枪的手竟有些发麻!念此,陆危楼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面无表情的云渊。

人体能化用的雷霆之力与经历雷劫的程度有关,那般的天地伟力……都是从生死边缘抢来的。没想到这般鬼才,心性坚韧至此。

饶是自己也被云渊的天赋所惊,他早知其诗才和曲才,却不曾想每首诗都萦绕着别人求而不得的异象。杀人也好、治疗也罢,应有尽有,只是用的太过稚嫩。

“妖族的寿命是人族的十倍,他们没什么别的能力,只是天赋甚为奇特。”陆危楼收回思绪,开始解释自己让他攻击的原因。

“例如蛇族,能让十里之内充斥毒雾,损人身体;例如豹族,速度奇快,能百里之内奔若雷霆,取人首级。”

“那时根本来不及念诗作曲,只能靠自己。”

“对你来说,剑太过正气,也太过显眼。试试匕首或者扇子吧。”

“毕竟你只需自保,你存有一副口舌,有时能胜过千军万马。”陆危楼说着,拖起疲惫的身体亲身示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小子不会全然听进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1……”陆危楼没有动用自己着写的兵法策论,反而运用的诗是战场上最普遍的《秦风·无衣》。这首诗攻防兼备,还有提升军队士气的功效。凡是从军之人,都耳熟能详。

他单手握着长枪,舞时如梨花摇摆,乍一看极为简单,仔细瞧去用变化无穷,恍若虚实相生,威势摄人。光是男人的稳重大气,便胜过云渊繁华旖旎的手段。长枪每一次破空,都带着骇人的声威,攻击时迅不可挡,回撤时有如疾风。

那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动作,而每一次雷霆的落下,都带起一片浓重的焦色。

两人的周边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些私下锻炼的士兵,陆危楼一直在阵前摆出兵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近年来很少亲自舞枪弄剑了。

“将军果真厉害。明明是文人,比武人还强健。”

“你若是隔三差五就被妖族派人刺杀一次,你也这般厉害。将军在战场上可不止十年了。”

“之前和他对打的是谁?如此多的异象,那般动作和容颜,平生仅见。”

“不清楚,不过他身侧的雷霆竟比将军的还要暴躁几分,总不会天天被雷劈吧?”

士兵们暗中讨论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希望能学上几招。

“人族在战场上如何战斗?挥舞兵器,各自融入异象?”云渊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大多数的军人是秀才和童生,不像化用雷霆,以一敌百之辈。

“他们学习前人的诗词歌赋,虽不如你这般的原作威力大,却也能保护自己。”

“举人之上的军人便是用圣道手段。比如我,我祭出兵书,在纸上写下布局,若是此计可行,上天便会产生异象,让我有俯瞰战场的能力。那时我便能以战场为棋局,千里之外指挥行动,兵家圣道之力会分散在各个军人身上。”

“而法家能在战场上构建法律规则,言出法随,能禁锢制约妖族片刻。”

“手段多样,你哪日一观便知。”陆危楼见青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再多说。诗词引出异象难,兵法谋略引出异象,难上加难。他十年间也不过出现过两次而已。

“和尘,你过来。”夕阳已落,陆危楼看了看天空,决定今日到此为止。他挥手招了招角落的一个瘦小身影,示意他上前。

“从今日起,你就跟着他吧。”他吩咐着和尘,对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云渊好说歹说也有个军职,派一个人跟着也不算违规。陆危楼虽说心怀大义,也有自己的思量。

他不想此等天资之人早逝。人族那般年轻的天骄,理当被护好。

“和尘这几日可是很勇猛,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将军派他跟着对方,看来很是赏识那个青年?”士兵们几日都在备战,可不知道明珠大比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无双榜第一人是何模样,所以暗自猜测着云渊的身份。

“在下和尘。”陆危楼吩咐玩便离开了,他事情良多,叔父今天率兵小胜一场,震慑住对方。他却总觉得不安。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目光相对,和尘看着云渊,腼腆地笑了起来。

“你真好看。”他毫不掩饰地赞美道,说完就低下了头。

“和尘……”云渊挑着眉念着这个名字,“和光同尘?好名字。”

和尘看上去挺年轻,听到云衣的夸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没有接话。

“我带你去你的营帐吧。”过了会儿,他局促地看着云渊,一副不太会与人相处的模样。

“嗯。”云渊没太在意,便跟着对方走了,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为什么军队千年前突然禁酒?古籍上,记载进士翰林饮酒的诗词不在少数吧。”他也没想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只是对方在军中混的,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和尘走在前面的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小小的声音回答:“因为千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人族刚打了一场胜仗。本来将军们文位都不低,很难醉倒,上面又一向只禁止文位低的士兵饮酒,将军们根本不在其列。”

“那片战场上,军职最高的将军向来好酒,有人劝诫过他,他一笑而过,不当回事。而当夜庆祝之时,妖族的奸细将酒换成了特意酿造的陈年美酒,同时举兵偷袭,将军喝了不知道多少坛,早已烂醉如泥。”

“白天的胜果还未收获,晚上便是一场惨败。”

“战斗持续了一夜,人族挣扎了一夜。那夜死的人不计其数,一度有人称其为‘血夜’。”

“听说将军最后逃出来了,手下除了一个正三品的参将,其他都死光了。”

“半圣不能随意出手,他们收到传书,连夜又派了两个大儒亲临战场,勉强稳住局势。”

“苦战一夜的参将在战后向百家阁传书,请求严惩大醉之人。毕竟死了太多袍泽。”

“但因为法家并未规定战场不能饮酒,军职最高的将军又是大儒,太过稀少,加之被妖族算计的原因。结果就是罪魁祸首没被处死,而是被罚去主战场出生入死,斩杀妖族,终生不得归来,以赎其罪。参将裁决后,便失踪了。”

“战斗那般痛苦,一下子禁酒实在太难。法家自那时起,提出了军队里的将军每日饮酒不能超过三杯的规定。现在过去千年,战场上直接下令禁酒也很多,没什么人反对了。”

和尘缓缓地诉说着,没有注意到云渊略显诧异地一瞥。

这段历史明显是隐秘的,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所知甚多。军队还真是卧虎藏龙?

“那个正三品参将叫什么名字?”云渊感兴趣地问着。

“……忘记了。只听说他原是道家的少子,名字好像出自《道德经》。”

和尘一语带过,那双害羞的眸子里流露的,却是复杂与无奈。

第48章和光同尘解其纷

云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道家的少子失踪都无人过问吗?不可能,那么……是被人刻意掩埋了?

千年前,千年前似乎是那个魔君玄德入魔的时间!要知道他之前特意问过吕半圣关于玄德的事情,结果半圣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说了一星半点。

原来还有这份因果。云渊想起那个魔君红发张狂的样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他们注定有大仇,就算玄德有再多的苦楚,自己也不会心软分毫。

“就是这里了,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带你熟悉军营。”和尘的话语拉回了云渊的思绪,他正指着身前圆形尖顶的营帐,示意云渊进去。

和尘有张眉清目秀的脸,性格又害羞腼腆,所以既能轻易融于众人,又没什么存在感。云渊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营帐,便谢过对方,撩开帘子俯身而入。但和尘却未如云渊想象的那样离开,而是紧随其后。

“唔?”云渊疑惑地看了眼对方。

“营帐虽然一般是十人同住,但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和尘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地解释着,装作没看出云渊的本意。

“……哦。”云渊心下略感荒唐。他穿来后,生活过得比贵族还贵族,第一次睡这种不大的营帐也就罢了,还要和陌生人同住?甚至听起来陆危楼还算优待他,没让十个人一间?

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暗自设想过大杀四方、建功立业的情景,现实却先于荣耀,给他泼了盆冷水,弄醒了他的不切实际。

“我们这里和其他的战场不太一样。”和尘犹豫了下,慢慢说道。

“之前来过不少看上去很厉害的人,其实他们可以一个人住一个营帐的。但将军安排这些人两两住在一起。不服气的话,他就让五个人、十个人住一起。”

“再抗议的,就去和普通的士兵同进同出。”

“将军他完全不怕人闹事的。”他口中的将军自然指的陆危楼,很厉害的人大概是指少子之流吧。

“所以最近很少有你这般天才的人来到此处了。”见过云渊和陆危楼对战的人,都不会怀疑青年的能力。

军功哪里都可获得,都是天之骄子,谁愿意来到陆危楼手下受这份闲气?

陆危楼这般做法,棋高一着地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云渊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考量的,但自己本就不是来军营享福,所以没提出异议,暂且住下了。

仔细看看,营帐虽然不大,但被收拾过,干净整洁。如今是冬日,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炉,里面的木头被灼烧,时不时发出的啪擦吱嘎的响声。火炉外不远处,有一层棉被铺在地上,应该是睡觉的场所,同时营帐还工整地摆着一个矮桌。

嗯,床有了,桌子有了,还有暖气,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糟糕?云渊苦中作乐地想。

云渊不知道,他这般待遇是陆危楼刻意为之的。青年初来战场,虽是璞玉,也需打磨打磨。陆危楼甚至准备一个月内,都不会让他亲历战争。

云渊太顺遂了,越顺遂,离死亡越近。半圣们怜其资质,舍不得给予挫折,那么便让他来。他陆危楼一不怕妖魔,二不怕人恨。

“你……”和尘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已经躺下的云渊。

“怎么了?”云渊感受着地板的寒冷与僵硬,不适地翻着身,瞥了眼似乎在惊讶的和尘。

“没什么。只是听说,很多来战场的贵族子弟会自己带着一些东西,我本来打算帮你布置的。”和尘摇了摇头,换掉军袍,也躺了下来,他的腰间似乎存留一丝血迹。

云渊没有吭声。事实上他的锦囊内确实有很多东西,被褥也好,熏香也罢,甚至连精雕细琢的紫檀木矮桌也有。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危楼风尘仆仆的背影,看着和尘的伤势,他再也不好意思拿出来。

罢了,自己不是没有经历过苦涩的日子,想来这样的环境也不算什么了。

等待云渊熟睡,和尘仍然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满是说不清的沧桑与自嘲。

“陆危楼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真能把你弄来,叫你适应这样的风沙。”他声音比外面呼啸的寒风还要轻上几分,就像是呓语。

那个一心只有大义的男人怎么可能派人收拾营帐?也就这小子以为他们的交情有用了。听说当初陆危楼的挚友夜孤城都被他安排与他人同住,直到夜孤城立下显赫军功,要求一人一营帐才解脱出来。

“啧,我到底在做什么呢?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和尘不愿多想旁人,他的指尖先是抚上了自己的脸,随即下移,狠狠地按上修长的脖颈,却感觉不到颈部鲜活的脉动。和尘无声笑着,满是复杂之色。

火还在独自燃烧,静静送着仅有的余温。和尘就这么睁眼过了一夜,似乎怕吵醒谁,连翻身的动作都未做过。

许是性子的原因,云渊从来睡不沉,一听见和尘搬运东西的声响,就缓缓睁开了眼。

“吵到你了?”和尘抱歉地笑了笑。怀里抱着一些卷宗。

“这是将军让拿给你的。”陆危楼没有急着让云渊上战场,反而先让他了解一下最近的战事,使其开阔眼界。举人之前,大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辈,实在不懂战局的诡异多变。

“这么多?”云渊看着满桌的卷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反手撩开了营帐的门,向外扫了一眼。

果然,天还未亮,只是远处隐隐有些光辉罢了。头顶的星星没有隐去,与晨曦存于同一片天空之下。现在大概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吧?可营帐外仍不时有巡逻的军队走过,实在是戒备森严。

云渊回到帐内,披着袍子点起了烛火,随手翻看着那些卷宗。

“圣历三千二百二十一年,春,与妖族遇于范阳。时众军已疲,妖族领头大将乃蛇族之人,初一交战,剧毒肆虐,我军溃败。幸有医家翰林倾力一言。”

“其言:若败则同亡,若胜,愿耗费心力,自损寿元,悬壶济世,解毒添寿。”

“军心可用,诸军殊死一搏,大败妖族。”云渊慢慢读着,这场战役颇有些项羽当年的破釜沉舟的意味。毒性蔓延快,解毒时间长,若不尽快拼命,只有死路一条。

“圣历三千二百二十三年,秋,与魔族遇于奉天……”卷宗记得很简略,然而寥寥数语勾勒出形势之危急,谋略之果断,不同将军们的做法也各有特色。云渊不自觉地沉浸了进去。

他不知身侧的和尘微微伸出然后猛然握紧的手。是了,纵使那人仍在夜读,而自己再也不能抚琴焚香,笑伴身旁。

和尘,和光同尘。与日月同辉齐光竟也要收敛锋芒,掩埋姓名吗?齐光知道云渊的行踪,所以当初被青年用话语逼走后,便先一步动身去了军营,化名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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