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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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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看小院,从爬梯上逃回家里,躲在屋子里。

充斥着草香味道的房间让陆家闻脑袋发涨,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如附骨之蛆缠绵在他身上,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晚上,陆家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隔壁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震天响。

陆连海从毯子里探出头,把炕边上的灯拉开了,问道:“咋回事啊这是?”随手捞了件衣服披上,陆连海趿拉着拖鞋往小院里走,陆家闻跟在他身后,眉头皱得死紧,他头疼得厉害。

陆连海一路出了屋,往王凤霞的院子里去,小院门敞开着,两户人家在里面又打又闹的,穿着红色短卦的女人彪悍得不行,一巴掌就乎在男人的脸上,赵晓燕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咱妈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回来,她一死就想来分财产?分个屁!咱老娘的钱一分都不能落在你手里!”

“我怎么了?我是他儿子,我拿她的钱天经地义!”赵国泽不服气地说,“我他妈不是在外面培训吗?我不赚钱谁养我,谁养她!”

“你还好意思说?”两人扭打在一块,女人嘶吼的声音格外刺耳,“你给咱妈掏过一分钱吗?你掏过吗?”

“你掏过吗?!”赵国泽声音更大,一下子将他姐推倒在井边上,赵晓燕她丈夫上前拦住赵国泽,把赵国泽往后推,“你干嘛干嘛,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们他妈的先动手的!”赵国泽呸了一声,眼神阴狠地看着赵晓燕她丈夫,“你算是哪门子葱!滚一边去!”

男人脸色难看得不行,他瘦弱的身体颤抖了下:“你、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啊。”

“讲你麻痹!”赵国泽凶悍得跟头狂躁的狮子一样,捞起板凳点着了烟,乜斜着眼睛看着赵晓燕,“咱妈刚死,我也不想闹,安安分分地把钱分了,这栋房子,归我,其他的东西你看中啥,拿走。”

“凭什么啊!”赵晓燕尖着嗓子惊叫起来,“咱们的房子你凭什么全拿走?”

“就凭我是她儿子!”

“你还知道是她儿子?”赵晓燕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咱妈病重的时候你知道回来看一眼吗?还说是她儿子!”

“别吵了!”陆连海大吼了一声,打断了姐弟俩的争吵。

陆家闻也受不了他们俩,头疼得快要炸开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死了的时候就回头吵嚷着各种惦记,钱钱钱,钱就重要到这种地步吗?连最起码的人性都给丢了!

那俩人瞧见陆连海脸色一青,陆连海帮着他妈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也不好意思跟陆连海正面起出冲突,赵晓燕见缝插针,赶过来跟陆连海哭诉:“陆家兄弟,你得千万给我们主持一下公道,这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在妈生前就没尽过孝道,死后还想拿妈的遗产,这都不怕天打雷劈啊。”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了?”一句话又挑起了赵国泽的火气,赵国泽破口大骂,“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赵晓燕你要不要脸啊?还主持公道呢,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你不是跟他睡一张炕上了吧?你这娘炮老公头顶上早绿了吧?”

“你你你你含血喷人!”赵晓燕气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赵国泽冷哼一声,理都不理,进屋要找房产证。

“等一下。”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赵国泽的动作,赵国泽满心不耐地回头,骂道:“这又是哪路的程咬金啊。”回头一看,一个特漂亮的小男孩站在院子门口。

头发剪得干净利落,皮肤白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沉着,明明是个小孩却一股子大人的味道,成熟干练得很。

高铭站在门口,整个人撑出来一片世界,无论是长相还是与气质都跟这个小院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他目光在人群里一扫,最终落在陆家闻脸上,唇角微微扬起,叫了一声:“闻闻。”

陆家闻瞪大了眼睛,看着高铭激动得快要背过去了,他一下子跳起来飞扑过去,喊道:“铭铭?!”

“嗯,闻闻。”高铭微笑着,接受了陆家闻的拥抱,陆家闻疯了似的,眼眶涨得发红,死死地抱着高铭,“铭铭,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啊!”

赵国泽皱着眉头,嘀咕了句:“神经病。”回过头继续往屋里走。

高铭又叫住了他,问道:“这栋房子的法定继承人是你们吧?”

“干嘛啊你?”赵国泽趾高气昂得看着高铭,他就是瞧不起城里人,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就连个小屁孩都一身的臭脾气,德行!

高铭这个年纪刚到叛逆期冒头的时候,又因为一路顺风顺水的,稍微有点青少年都多多少少会有的中二病,瞧一般人都不太上眼,也表现得很明显,对一般人都爱答不理的。这时候他完全懒得跟赵国泽废话,回头对带来的一个年轻小秘书说:“跟他们商量着办理一下过户手续,买下这栋房子。”

“是。”

“这位先生。”戴着眼镜的秘书微笑着邀请赵国泽,“这栋房子你要卖吧?我们来商量一下价钱。”

赵国泽上上下下把那人打量了一遍,看到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时眼睛都直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地请那人进屋,赵晓燕一看情况不对,也不哭了,一抹泪,拉着她老公就进屋。

小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陆家闻这时候才觉出窘迫,大晚上的,他穿着大破裤衩跟拖鞋就冲过来了,站在衣冠整洁得高铭面前局促得不得了,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动作谨慎了许多。

高铭眼神一闪,凑过去拉住陆家闻的手,说:“闻闻,好久不见了。”陆家闻的手被高铭攥得紧紧的,高铭现在的个头跟他差不多高了,两人还差着两年呢,站在一起高铭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逼得陆家闻想退。

“咱们先回屋再说吧。”陆连海插嘴,说,“大晚上的,站在这儿总归不是事。”

“哎。”陆家闻点点头,猛地想起来,“大黄呢!”

“大黄?”陆连海愣了一下,也才反应过来,“大黄去哪儿了?”

那条老黄狗对王凤霞忠心耿耿,伺候了她近十年,十年对于一个狗来说几乎是寿命的尽头了。

陆连海叹了口气,说:“也许是陪着王奶奶去了吧。这狗别看是畜生,有时候比人还懂事。”

走出小院,陆家闻回头又看了一眼。

灰扑扑的小院坐落在黯淡的月色之下,屋内灯光微秒,映照出几人邪魔一样的身影,陆家闻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他爸说得没错,有时候,畜生比人还懂事。

☆、第29章六年再见

回到家里,陆连海忙着去烧水给高铭洗澡,家里前几天刚装的热水器,大半夜的等烧热了还得个半个小时的,陆家闻就坐在炕上陪高铭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照顾王凤霞,家里没啥吃的了,只剩下一兜子的葵花籽跟烤花生米,两样下零食伴着几粒花生糖堆在小盘子里,陆连海又开了两瓶椰子汁给小孩喝。

大半夜的吃瓜子跟花生米,也亏得陆连海能有这想法……

陆家闻仔细地看着高铭,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得高铭脸上去,那眼神说是贪婪都不为过了,要是一般人叫他这么看着,非得觉着陆家闻要把自己给吞下去!可高铭那是什么人,大风大浪里翻腾过的,什么场面没见过,陆家闻这点小眼神根本就不算什么,反倒觉着十分熨帖。

他家闻闻还跟小时候一样疼他。

别的都不算什么,这就够了。

高铭跟陆家闻挨在一块儿坐在,他摸了摸陆家闻长长了没剪,毛刺一样的小平头,笑着说:“闻闻现在也是大男孩了。”

“那肯定啊。”陆家闻觉着高铭这话说得挺不讨他欢喜的,敢情这世上就他高铭能长大,他就不能长大吗?!

结果仔细一琢磨,不对劲啊,往高铭那只手上一瞟,陆家闻觉出来了,高铭现在个子比自己高了,说这话,摆这动作是在报复他小时候说他是小矮砸呢!

陆家闻眼睛一瞪,还要反驳,却对上高铭那一双含了万千星子的眼眸,眼底溢满的柔情化作春水将陆家闻浇灌了个遍,浑身都酥软下来了。

陆家闻没出息地脸红了,眼神都不敢往高铭身上瞟,干嘛啊这是,搞得这么蜜里调油的,害羞,他都忘了自己刚才瞧高铭那个贪婪样儿了。

见陆家闻不好意思起来,高铭低声笑着,拉过陆家闻的手,跟自己的手掌比量在一起,高铭的皮肤白皙,覆盖其下的手嫩得像是藕节一样,淡青色的血管微突,修长的指节跟陆家闻的紧紧贴在一起,“闻闻,我也长大了。”

两个小少年的手指对在一起,差不多大的手掌紧紧想贴,落在微弱的钨丝灯光下。陆家闻紧张得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幕,手心都渗出汗来。高铭的手指一动,向下穿过了陆家闻的五指,轻轻一握,指尖贴下来的压迫感让陆家闻心脏颤悠了一下,那直挺挺僵硬的五指也缓缓落了下来。

高铭侧着头微笑,乌黑的眸子透着一星明媚的光,他胳膊上带了点力将陆家闻拉了过来,跟他拥抱在一块,高铭浅浅地呼吸吹在陆家闻的脖子上,柔声说:“闻闻,我好想你。”

陆家闻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连呼吸的本能都快忘了,他回抱住高铭,嗓子口发干:“我也想你啊。”

去拔了热水器插头回来的陆连海见俩小孩这么腻歪,啧了一声,说:“搞什么,跟牛郎织女再见面似的。”

高铭笑,陆家闻摆手赶他爸:“爸!你瞎说啥呢你!”

陆连海手里拿了条干净毛巾跟内裤,高铭说:“来得太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带,麻烦陆叔叔了。”

陆连海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这高铭比小时候还成熟,这一举一动的作风哪里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听话懂事又得大体,跟成年人差不到哪儿去了。

再跟自己儿子一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啊,陆家闻虽说比小时候懂事多了,也比一般的小孩能干,但是经不住跟人家比,高铭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陆家闻以后能有个小出息他就能乐开花了。

陆家闻瞧见他爸手里头那条内裤有点眼熟,蓝白色条纹,边角的线还开了,垂在那儿被风刮得直颤悠,忽然想起来这是他爸去年给他买的内裤,他嫌弃颜色不好看被他给压箱底了!

脑袋一热,陆家闻上前一把抢了过来:“爸!!!这是我的内裤?!!!!”

“是啊。”陆连海一把把内裤抢了过来,“干嘛呢?这条是新的,你又没穿过,你嫌弃颜色不好看不愿意穿,还不让人家高铭穿了啊!”

“万一高铭穿不下怎么办!”陆家闻臊得脸都红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纯洁啊他,高铭穿着他的内裤,穿着他的内裤!天呐!!!

“我能穿得下的。”高铭轻飘飘地说,从父子俩的争斗中把内裤接了过来,“闻闻,我先去洗澡。”

“哎……”陆家闻颤抖着声音目送高铭离开。

一直沉默着当背景板的秘书都看傻眼了。他什么时候见过高铭乐意用别人的东西?再一瞧那乡下小男孩,秘书跟看见祖师爷一样惊讶又佩服。

高铭一进去卫生间,陆家闻就从炕上蹦了起来,他现在个头高了,在炕上站着的时候都顶了脑袋,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滑稽,还没说话呢,陆连海先笑了出来,一巴掌拍在陆家闻大腿上,“搞啥呢你,大半夜的耍猴给谁看啊?”

陆家闻满心激荡,化作浩荡汪洋,崩腾不息,浪滚无尽,整个都要化作一首黄河大合唱了,他委屈得要死:“你要借也借条好看点的啊!”

陆连海哈哈大笑起来,瞧见陆家闻红着脸跟条猴子似的,笑得直拍炕沿。

高铭洗好澡出来,问陆家闻:“闻闻有吹风机吗?”

“有!”陆家闻从炕上跳下去,翻柜子找吹风机。高铭头发又细又软,不像他这样留个小平头就成,晚上睡前不吹好的话第二天起来就会乱七八糟的,陆家闻知道他这个习惯,找到吹风机后,搬着小板凳在炕边上,“铭铭你坐这儿,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好啊。”高铭坐下来,穿着陆家闻的背心跟短裤,当年的那个小男孩长开了,手脚伸展开了大半,修长笔直的双腿又白又嫩,因为板凳太矮,屈膝坐在那里,在灯光下几乎能晃出花来。

陆家闻细心地给高铭吹着头发,一缕一缕地吹干。

陆家闻其实是个很没耐心的人,他爸没少说他性子像是挤牙膏一样,别人催一下他动一下,催的不耐烦了还跟你急,可在高铭面前,他所有的不耐烦都被压制在最深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因为这个人,你可以改掉所有的坏毛病,再不情愿的东西也会因为他而变得心甘情愿。

头发吹到一半,高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闻闻,我给你看个东西。”他从炕边上把书包拉了过来,打开,拉出一张装帧精致的红色奖状,小本子烫着金边,红艳艳的颜色格外耀眼。

高铭把奖状递给陆家闻,颇有些得意地说:“我今年拿了第一名。”

陆家闻欢喜地打开一看,果然是他那个比赛的奖励,知道高铭重视这个比赛,他抱着奖状就跟自己得了奖一样开心:“铭铭,你好厉害!”

跟着高铭一块儿来的年轻小秘书忽然插了一句嘴:“小少爷早些休息,你还在发烧,哪怕打了退烧针也都没完全退下去,颠簸了一天什么药效都过去了。”

“什么?”陆家闻一怔。

高铭颇有些不满地皱了眉头。看见高铭的表情,秘书心里一沉,糟了,说错话了!他以为说这话能讨高铭开心,毕竟能在陆家闻面前表现一番,结果好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陆家闻追问:“什么发烧?”

“没事。”高铭别开话题,“闻闻,晚上晚些睡,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你让我摸摸额头的温度。”陆家闻坚持,他探过去把手掌贴在高铭的额头上,果然有些烫,“发烧了你还洗澡?”陆家闻有些上火,高铭到底知不知道照顾自己?上辈子就这样,把自己当机器人用!真当他钢筋铁骨,不会生病的吗?

“我没事,低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都打退烧针了能是低烧吗?”陆家闻说话冲了些,“别说那么多了,快躺下睡。”

“可是……”高铭犹豫了下,斟酌着开口,陆家闻截断他的话,“没那么多可是,你的身体最重……”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陆家闻愣了,“这么快?”

“嗯。”高铭说。“跟爸爸的约定。本来比赛要这周日才能结束,我跟他做了笔交易。”

“你爸怎么……”陆家闻不太满意,高健这也太不惯着自己儿子了,都逼得人家发烧了。

“比赛提前了两天,我跟我爸说好的,闻闻,我想多跟你说会儿话,回去之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陆连海打了个哈欠,特没眼力见地说:“那明天早点起来说,这都快一点了,晚上……”

“陆先生。”秘书赶紧打断陆连海,“咱们今晚在外面睡吧。”

“啥?”陆连海翻身上炕的动作顿在那里,傻眼了,“不是,我被子都铺好了,你说去哪儿睡?”

“我还有些话想跟陆先生说说。”秘书硬着头皮编瞎话,“不方便让小孩听见。咱们睡外面。”

“木板床睡咱俩两个大人有点挤啊……”

“没事。”秘书赶紧说,“我可以睡地上!”

陆连海:“……”

满肚子疑问跟秘书出了房间,屋子里头就剩下陆家闻跟高铭俩小孩。

☆、第30章意外

高铭跟陆连海挤在一个被窝,冰凉的手脚被陆家闻捂着,陆家闻的小脚丫子跟高铭的缠在一块,搓弄着,想让高铭赶快暖和起来,生怕他再受凉,加重了发烧。

“铭铭,王奶奶的房子你准备怎么办?”陆家闻问道。

“买下来。”

“买下来之后怎么办?”陆家闻不知道高铭的打算,他虽然很赞同高铭把房子买下来,免得让王奶奶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给糟蹋了,可买下来之后怎么办他真拿不准。

租出去?他们舍不得,可放在那儿,长时间没人住房子就会缺少生气,他们是可以定期去打扫房子,可总不会把自己住的房子丢了,跑去王奶奶家住。

“放在那里。”高铭说。

陆家闻问:“没人住怎么办?”

“怎么会?”高铭握紧陆家闻的手,说,“里面住着我们的回忆。”

陆家闻:“……”他微微动了动,把高铭抱得更紧。

气氛又沉默下来,高铭似乎有话想对陆家闻说,一直在斟酌着怎么开口,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闻闻,来南都跟我生活在一起吧。”

陆家闻:“……”在黑夜里,陆家闻瞪大了眼睛,他想借着月光看清高铭的表情,他不知道高铭现在是不是认真的。

去南都,这是个十分重大的决定,意味着他要抛弃小北村的一切,去南都重新开始。他倒是无所谓,王奶奶死了,在小北村的很多牵挂都没了,可陆连海会答应吗?这里有陆连海的根,陆连海的事业,陆连海坚持的一切。

让他爸断掉这一切去到一个大城市里重新开始,陆家闻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高铭说:“带上陆叔叔一起,我可以替他安排新的工作,住的地方也没问题,你可以跟我住在一起。”

陆家闻没吭声,从炕上坐了起来。

高铭随着他的动作也坐了起来,“闻闻,等你再长大一些,小北村会无法满足你成长的需要,这里没有好的学习环境。你以前对我说过,你以后想要做一个大人物,你忘了吗?”

“我没忘。”陆家闻握了握拳头,把嘴边的话都咽下去,冲动在胸膛里堆积,他很烦恼这种感觉,“可是我不能去……我爸,他舍不得这里。”

“我可以给陆叔叔更好的工作环境。”

“那不一样。”陆家闻低声说,几乎是压抑着吼出来的,“我爸他珍惜在这里工作的机会,他从一个对不齐墙面的装修工人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位,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争取而来的。这跟你塞给他一个工作是不一样的。”

高铭:“……我知道。”高铭声音喑哑,“可是我舍不得你。见了你这一面后就更舍不得了。”

陆家闻脾气软了下来,他又躺了回去,哑着嗓子说:“等我们都长大。”

第二天一早,在生物钟的调动下,高铭很早就醒了,困是肯定的,但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起来穿衣服。

他们昨晚说了很多话,高铭跟陆家闻讲了一些自己在高家的事情,寡淡而无味,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只有在提起参加比赛的事情高铭的语调才有所改变。陆家闻心疼高铭,就跟他说着小北村的事情:李柔老师结婚了,挺着大肚子还在教书;张小花不务正业,已经有要谈恋爱的苗头,还想跟陆家闻谈,陆家闻没稀罕她;家里的公鸡每天都精精神神地打鸣,吃得比他陆家闻都好,可也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陆连海在小木板床上睡得浑身酸痛,一晚上没睡好,听见开门的声音时从床上爬起来,瞧见高铭从大屋出来,揉着老腰问道:“怎么了?才五点,起来干嘛?”

“我想去给王奶奶扫一下墓。”

陆连海说:“天还早,上山的路不好走,再等等吧。”

“没关系。”高铭礼貌地拒绝了陆连海的建议,“我下午不到五点就要回去了,我想多跟闻闻待一会儿。”

陆连海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小床旁边的秘书睡得正香,一点动静都没听见,陆连海从他身上跨过,拉着洗漱好的高铭往门外走。

陆家闻从房间里杀了出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服,说:“你们去哪儿?怎么不叫我!”

“闻闻你再多睡会儿,就睡了两个小时。”

“你不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吗?你不困,我也不困!”陆家闻执意要跟着去,陆连海打了个哈欠,没睡好觉心情也急躁,他懒得跟俩小孩犟,敲定主意,“走!一块儿去!”

三人手拉着手上了山,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下了场小雨,小土丘上泥泞不堪,陆家闻紧紧拉着高铭的手,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生怕高铭不习惯乡下的土丘小路,走路打滑摔着了。

快到小丘顶上的时候,陆连海眯了眯眼,瞧见王凤霞的坟边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他最近视力越来越不好了,瞧东西重影得厉害,也不太敢确定,拍了拍陆家闻的肩膀,陆连海问:“儿子你看看那是个啥?”

陆家闻仔细看去,也瞧见一团黑影卧在王凤霞的坟边,一动不动。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靠得近了些,陆家闻一眼就认出来了,惊讶地叫道:“大黄!”

趴在地上的大黄微微动了动,它想站起来但是没成,眼皮子翻了翻,瞟了路家闻一样就将视线挪开,还跟以前一样对陆家闻爱答不理的,可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一身皮毛黯淡下来,散发着一股灰扑扑的沉沉死气。

“呜……”大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它往王凤霞的坟包旁挪了挪衰老的身体,最终停下了一切的动作,伏下身子,忠心耿耿地守护在王凤霞的坟边。

陆连海眼眶发涩,他上前摸了摸大黄渐渐变冷的尸体,叹息道:“大黄是条老狗了,去年开始腿脚就不太好,是怎么熬着跑上山来的啊。”

陆家闻忍不住哭出来,抹了把泪水,死死地抠着掌心,高铭的手包裹住陆家闻的手,稍一用力就卸掉了陆家闻拳头上的力气,他修长的五指将陆家闻的拳头握在掌心,温柔地抚慰着他悲伤的情绪。

大黄的尸体被陆连海挖了坑埋在王凤霞旁边,这条忠心耿耿的老狗在死后仍会继续守护着他的主人。

三人下山的时候天已经亮堂开了,东方一抹艳红的云朵晃得天际沉入一片混沌的海洋,一天新的开始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逝去而停止。

小北村统共那么大点儿,村里村外的人都互相认识,一路上,陆连海它们收到了不少吊唁,陆连海一一回礼,被他们这么一说,陆家闻心里的难过又被调动起来。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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