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寻思这许是何氏长在民间的缘故,对于“选秀”,“指婚”这些同宫廷有关系之事,只当成是荣耀体面。哪里晓得,除了那想要接着女儿晋身的人家,谁会舍得将女儿嫁入宗室和皇家
东府,前院正厅。
曹颙穿着官服,陪着宫里的传旨太监。有曹项在京,这东府的旨意,就要等他回来接,曹颙这个隔房的堂兄不好代接。
虽说在曹家耽搁了半个时辰,可由户部尚书亲自作陪,又是好茶好饽饽伺候着,那太监只觉得体面,并无觉得不耐烦。
这曹家四姑娘,虽没有只给哪位王爷郡王为福晋,可却是熹妃娘娘专程关照过的,听说是怡亲王福晋的外甥女,这太监一路上也多礼遇。
初瑜则在里屋,同刚才宫里回来的四姐说话。
终身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四姐心理既是羞涩,又是紧张。
“既有皇后懿旨下,不是宫里,就是宗室,死妹妹在宫里可听说什么不曾?”初瑜低声问道。
四姐红了脸,摇了摇头。初瑜听了,不由有些担心,问道:“可见到宫里的贵人,有没有问过你同十三福晋是亲戚之事?”
四姐点了点头道:“今早见过皇后娘娘,听皇后娘娘提了一句福晋姨母。”
“见到皇后了?”初瑜闻言,有些意外。
因四姐候选,她也关注着宫里的动静。
皇后虽随着回宫,可一直在休养,并没有插手选秀事宜。
“是,只说是皇后娘娘召见。熹妃娘娘先前当是不知,过后还问了两句。:四姐回道。
初瑜闻言,心下大定。
有十三福晋答应在前,皇后提点再后,四姐的亲事当会如意。
外面的茶水又满了两回,曹项终于满头大汗地从衙门里奔了回来。
那太监灌了一肚子饽饽茶水,也有些坐不住了,便对曹颙,曹项道:”还请两曹大人请四姑娘出来。”
等初瑜陪着四姐从里间出来,接旨的香案早已摆好,那太监面南背北站了,打开手中的懿旨,宣读了旨意。
前面少不得一番温良贤柔的美誉之词,后一句是“指与裕宪亲王之孙,裕悼亲王三子广禄为嫡妻,择吉完婚。”
曹项以兄长身份,接了这份旨意。
曹颙早已使人预备下厚厚的银封,那传旨的内侍心满意足的离开。
天使即走,四姐便有初瑜陪着,避到内院去了。
曹颙看了看曹项道:“裕悼亲王三子,看来是裕亲王府现下承爵的那一房子弟,四弟在京城,认不认识此人?”
曹项已是带了欢喜。道:“虽没见过,却是听过其名。与宪亲王年轻早夭,留下三子,长子没站住,剩下的只有嫡出的二阿哥与遗腹子三阿哥,打小依附长房伯父生活。前年保泰行事不捡失爵,爵位就落到裕悼亲王这一房。因二阿哥是嫡出,便由二阿哥承了亲王爵位。当时有不少闲话出来,说是宗亲长辈都看好三阿哥人品敦厚,只可惜低了出身,才错过爵位。”
曹颙听了,却是觉得不对头。
满清推崇礼教,完没有因挑剔人品就乱了嫡庶的道理,传出这话的人,倒像是心存不良。
二阿哥与三阿哥本就是异母兄弟,因这闲话,更是容易生嫌隙。即便是本来手足和睦,也要各生思量
第十卷游龙舞一第十一卷定风波第一千二百零一章舍得
见堂兄不语,曹项道:“这些日子,我尽担心着,怕四妹妹步了五妹妹的后尘。天家虽富贵,却不是易栖身之所,不知要受多少委屈。现下广禄阿哥虽没有显爵,可也少了多少是非。即便同王府那边关系疏远些,也不过是多几分自在,谁又敢欺负他们?”
见曹项想得通透,曹颙跟着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说到这里,想起一事道:“只怕二老太太会矢望。既求到十三福晋处,怕是她心里多少也指望,要将四妹妹高嫁。”
兆佳氏那点心思儿,何曾瞒过人。
曹项却不好讲究嫡母,便道:“母亲心疼四妹妹,总会想开的…”
现下已经是十月,即便懿旨上提及“择吉完婚”,可六礼下来,婚期怎么也要挨到明年,时间倒是从容。
这也是嫡妻与侧室、侍妾的区别,若是被指为侧室、侍妾,不过是随意选个日子,使一顶小轿上门来抬人而已……
紫禁城外,御苑,海子边。
弘历带了几分担心,找到弘昼时,他正坐在青石上,手中把着柄鱼竿,嘴里哼着小曲,悠悠哉地享受垂钓之乐。
弘历见状,哭笑不得,上前两步,在他身旁坐了,“哼”了一声,道:“不去上书房,也不去十六叔那边学差事,倒躲到园子里偷懒。”
弘昼回过头来,“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道:“四哥,弟弟正伤心,不自己躲着哭,还在人前掉泪珠儿不成?”
弘历被他噎得顿了一下,不解道:“既是瞧上了,跟额娘讨了就是,也不枉你念叨这些久。前几日你不是说,已经同额娘提过了么,怎么这到了眼跟前儿还有了变故?”
弘昼听他说话,也无心情再钓鱼,将鱼竿提起,扔到一边,带了几分愤愤道:“还不是因为四哥!”
弘历见他心中愤愤不似作伪,不由纳罕:“给你指人,怎么扯到我身上?”说到这里,微微皱眉,道:“莫非困曹氏的缘故?”
今上膝下皇子不多,除了己经被厌弃的三阿哥、尚小的福惠,就剩下四阿哥弘历与五阿哥弘昼两个。
皇上若是为了安抚加强大臣与皇家的关系,是会多选几家来匹配皇子。可有的时候,一家数个女儿,都指与皇亲宗室的也是有的。
就例如己故理密亲王福晋所在的瓜尔佳氏家族,出了两个皇子嫡福晋,还有数个亲王、郡王福晋与贝勒、贝子夫人。
曹家本就根基不厚,四姑娘与五姑娘这一房还是旁支,即便姊妹两个分为皇子侧室侍妾,也不算什么,哪里就有妨碍了?
“不是曹氏,是为四哥的嫡福晋!”弘昼站起身来,从地上捡了几枚石子,随后打着水漂。
弘历听了,更是糊涂。
虽说已经过了选秀初选,也有不少留在储秀宫,他也曾在生母跟前探过口风。可听生母的意思,他与弟弟的嫡妻,都要由皇父圈定,现下还没有动静。
见他混沌,弘昼也不耐烦卖关子,有气无力道:“额娘说皇阿玛提过,这次选秀只给四哥与的我选嫡福晋,侧福晋要等以后。原因自然无他,是给皇子嫡福晋体面。曹家四姑娘即便出身低些,到底是世臣家的嫡千金,有了侧福晋名分,即便在宫里,也能过得好些:若是没个正经名分,还不知会吃多少苦头。她是个安安静静的清白人,我何苦为了一己私心,让她进宫受苦。”
弘历对他的说辞,却是不易为然,道:“哪里就由你说的这样邪乎,即便名份低些,可若是往后生了小阿哥,提了位份就是,何苦这样找不自在?”
弘昼挑了挑屈,对弘历的话不置可否。
裕悼亲王广禄,说起来是同自己同曾祖父的堂兄。自己也见过一遭,白白净净的,倒是个性子温和的老实人……
弘昼长吁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拢了拢衣服,挑眉道:“四哥,天儿冷了,弟弟想吃西单牌悦和楼的锅子了!”
初冬天气,又在海子边坐了这许久,弘历也怕弘昼受寒,听了这建议.立时点头应了……
曹家,西府。
因曹家有事,文杰本想告辞,还是被曹颙留下,小两口在曹家用了下晌饭才走。这期间,李氏与初瑜始终没有叫妞妞出来相见。
世人讲究“长嫂如母”,尤其是文杰文志兄弟这样没有父母的孤儿。
可女儿家矜贵,即便是已经下了小定,有了婚约,也没有婆家人随叫随到的道理。
更不要说何氏与妞妞差不多大,本就是以新媳妇身份上门给曹家长辈请安,要是将妞妞请出来,她在曹家长辈前受礼,就有些太托大了。
妞妞也晓得,未来的大伯哥与大伯嫂今日登门,虽有些好奇,可仍老实地待在天慧房里,姑侄两起做针线。
天慧并不是受寒不舒坦,而是脸上长了癣,脸上涂了膏药,才不好出去见客。
不过,听说四姑姑从宫里回来,她还是按捺不住,对妞妞道:“小姑姑,四姑姑回来了,咱们过去瞧瞧可好?”
大家前些日子在清苑又同吃同住,感情倒是比小时候更好几分。
妞妞也牵挂着四姐,可看了天慧的脸一眼,还是有些犹豫。
天慧已经唤丫鞋拿来一方面巾,在耳朵上挂了,道:“这样就遮住了不是?”
姐姐见她如此,自然不会反对,唤了个丫鬟,往梧桐苑报备一声,便与天慧去了东府。
兆佳氏婆媳已经上香回来,听说懿旨已下,兆佳氏不由欢喜,可听说指婚给无爵的宗室阿哥,却是傻了眼。
“裕亲王府的三阿哥,不是世子的同母弟么?”兆佳氏想起一事,问春华道:“早年还听说,他们王府,兄弟几个齐心。既是嫡出,最差也要封个国公啊。”说到此处,她神色稍缓。
春华与丈夫对视一眼,看来老太太以为是已革裕亲王保泰膝下的阿哥。
保泰的原配嫡妻,年轻早夭,留下三个嫡出阿哥,正是王府的长子到三子。继福晋进门后,也生了三个阿哥,排行五、七、八.七阿哥、八阿哥都早夭,留下五阿哥。
为了世子之位,裕亲王府也闹了好一番热闹,正经传出不少闲话,所以兆佳氏也有所耳闻。
“不是保泰王爷的儿子,这三阿哥是保泰王爷的侄儿,前年的时候,保泰王爷失爵,爵位到了裕悼亲王这一支,魏旨中的三阿哥,是裕悼亲王的儿子,许是因年岁不足,还没有请封。”曹项说道。
兆佳氏隐隐地想起此事,不由皱眉,道:“那这三阿哥可否是嫡出.同现下的亲王是不是同母?”
曹项摇了摇头,道:“现下袭了亲王爵位那位阿哥是裕悼亲王嫡子.现下这位是庶出。”
兆佳氏闻言,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不由摇了摇。
春华见状,立时上前两步扶住。
兆佳氏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春华,只觉得腻歪。
亲王庶子,顶天就是二等镇国将军。糊弄小老百姓还行,在权贵云亲的京城,出门溜达一留,就能碰到几个“将军”。
春华娘家,就是宗室将军,结果还不如寻常的八旗大户来的富裕。
可埋怨的话不能说出口,这是以皇后懿旨指的婚,中间还有十三福晋的人情。
兆佳氏扶着头,道:“既是如此,就等着那边来下定吧……”
话音未落,便听丫鬟进来禀道:“老太太,西府大小姐同平姑娘来了。
兆佳氏心里无比失望,却不愿让庶子、庶媳看了笑话,强撑着道:“那就请进来吧。”
少一时,天慧与妞妞进了屋子。
妞妞虽是外姓,可在曹家出生长大,同自己晚辈一般无二,倒是没有那些个避讳,所以见了曹项倒也不需回避,随着天慧给屋里众人请了安。
兆佳氏晓得天慧长癣之事,见她笼着面巾,少不得打起精神过问了两句,才吩咐春华带她们姑侄去看四姐儿。
只剩曹项一个,曹项想要告辞,却是被兆佳氏留下。
将丫鬟打发出丢,兆佳氏就掏出帕子,开始捂着眼睛,哭着道:“你也知道,岳父家就是劳什子将军,不过名头好听,一大家子靠几百两捧禄嚼用,日子过得苦哈哈,四处打秋风。四姐命苦,如今老二、老五都不再京里,你是府里的主心骨,可不能亏了你妹妹。你妹妹可不比你们兄弟,有老太太留下的婚嫁银子.还指望你们兄弟几个给她添妆。”
曹项闻言,不由嘴里发苦。
现下自己名义上当家,可何时自专过?
难道自己还会做那恶人,不给四姐儿置办嫁妆不成?即便自己想做恶人.怕也没机会。
这些年,借口四姐没有老太太留下的婚嫁银子,兆佳氏早已给四姐预备了一副丰厚的身价银子。别说是嫁给宗室将军,就是配个国公,嫁妆也不寒酸。
只是,听着老太太的意思,是又有打算。
“有老太太在,儿子自然都听老太太的。”曹项淡淡地说道。
兆佳氏擦了擦眼角,扫了曹项一眼,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做主.从公拨些田产给四姐儿做卤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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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il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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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游龙舞一第十一卷定风波第一千二百零二章宰相肚肠
见兆佳氏这般做派,曹项心中冷笑,公中账目上的田,大部分是当年同长房分家时分来的,还有就是兆佳氏后置办的小庄。
那置办小庄的银子,就是挪用他与小五那一万两婚嫁银子。
所谓老太君留下的每人五千两婚嫁银子,真正花销到他身上的,不足千两,剩下四千两都握在兆佳氏手中。
如今,提出想要动公中的田。
他们兄弟三尚未分家,那田就是兄弟三人共有。其他两个是兆佳氏亲生子,她即便疼爱姑娘,也没有越过长子、幼子去的道理,之所以算计一番,不过是觉得往后能少分庶子一些,心里舒坦罢了。
曹项觉得很没意思,淡淡笑道:“二哥不在,自是由老太太做主。”
兆佳氏立时觉得心里舒坦不少,点了点头,道:“你们做哥哥的肯疼她,是四姐儿的福气……”
从上房退出来,曹项长吁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谁还稀罕多几亩地不成?
每当他想要忘记幼年遭遇的刻薄与不公,同家人友爱相此时,嫡母就能当面泼冷水下来。
五次三番,再热乎的心也凉了……
对于四姐儿指婚给为封爵宗室阿哥,西府这边,倒是很看好。
世情都是如此,本家靠不上,重外家:外家靠不上,重妻族。
只要肯重妻族,那四姐儿的日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相貌人品则不担心,毕竟是十三福晋选出来,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过几日,桂姨娘便带了何灵芝上门,这次是来曹家问妞妞小日子的。
确定了小日子,就能确定成亲吉日,十一月好下大定。
再这之前,魏文志过来一趟,给长辈们请安,也是同曹颙说他自己亲事。
对于曹颙的安排,他很是赞同。他也觉得让过门不满一月的新嫂子操办喜事,开门宴客,有些不妥。
于是,两家就议定在十一月初六下大定,婚期定在明年四月。
家务事处理得差不多,似乎没什么可在操心的,曹颙在衙门里的日子却有些不好过,起码是在旁人眼中,很是“艰难”。
按理来说,张廷玉补的是汉尚书,曹颙朴的是满尚书,当以曹颙为掌印官,可张廷玉是大学士,分管户部、工部,是中堂大学士。
张廷玉又比曹颙平到户部,这户部的正印早就在张廷玉手中。
虽说曹颙刚回户部叙职时,张廷玉曾要将正印转给他,可是曹颙没有要。
曹颙是按孙渣齐的缺,进的户部:在那之前.张廷玉就以汉尚书的身份,做了户部掌印堂官。没有专门的旨意,曹颙从他手中接印,就有些托大。
再说,张廷玉还有掌部大学士的身份在,即便户部正印由曹颙掌着,也没有自专的道理,遇事还是要向张廷玉请示。
为这个缘故,曹颙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便坚辞不受,最后户部正印还是由张廷玉掌了。
在外人看来,则是曹颙这个新尚书底气不足的缘故,衙门里难免就有些说辞出来。
有说曹颙无能,只是入了皇上的眼,才接二连三地补肥缺,实际上不过是个摆设:有说张廷玉以大学士之尊,刻意压制曹颙的,说法不一。
加上张廷玉为人谨慎,处理政务上,也是如此。不管什么公文,都要亲自阅过再下结论,即便是曹颙已经处理的过的也是如是。
落到外人眼中,这样就有些过了。
同张廷玉比起来,曹颙可算是户部的老人。他在户部做过郎中,还做过侍郎,有不少部署如今都熬成户部老人,分散在各司中,就有许多人为曹颙抱不平。
加上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推波助澜之下,就将户部的气氛闹的很是紧张。
曹颙很是无语,虽说在外人眼中,他只比张廷玉差一品,可是皇亲的身份,即便不能势均力敌,也当差不多。
曹颙却有白知之明,他十六岁出仕,张廷玉三十二才投官,张廷玉比他多读了十六年的书。
他出仕后,地方官、太仆寺、内务府、户部、外放,东一锤子,西一捧子,都没有资历太深的衙门,看似一条青云之路,却也波折不断,张廷玉却入职南书房,一直在御前,一步一步升上来,没有犯过任何纰漏。
再说出身,曹颙出身织造府,父
亲当时有些手段,多是私下不能见光的,不能言传身教。
曹颙所行的“阳谋”、“阴谋”,多是纸上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98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