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作者:肉书屋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99部分阅读
谈兵。
张廷玉却是出身相府,父亲又是康熙朝名相,再经过御前二十年行走.见识自然不是曹颙能比的。
曹颙对张廷玉这名留青史的“三朝元老”,很是尊敬。
他本是也是谨慎的性子,尚书又不比侍郎,需要关注的又多了,难免有看顾不到的地方,有个张廷玉这样勤勉地人在上头顶着,曹颙还巴不得。
毕竟,这户部最是水深,即便是不伸手,也容易惹一身腥。
曹颙淡定地做个中转站,将下边的公文,阅过再上交张廷玉。然后他就秉性张廷玉那句名言,“千言万言,不如一默”,事事听张廷玉示下。
效果很好,干活的时间缩短了一半,每日里能闲下不少功夫来,自己松快许多,另外这沉默寡言的态度,也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凭添了不少官威。
从这琐碎的公文中解放出来,曹颙使空下思路,想富国之道。
雍正是个务实的皇帝,要是曹颙想要日子顺心,也要有点成绩出来,才能有混日子的底气。
如今,雍正朝三大改革,“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已经有了,只剩下“官绅一体纳粮”,虽说这些年也有些风声出来却一直没有推行。
这可是挑战整个士绅阶层的行为,曹颙不愿捅这个马蜂窝。
思路再三,曹颙决定从两个方面入手,第一个是开发煤铁矿的利弊。二是对外贸易的富国作用。
他发挥上辈子在学校写论文的奔头,并始查阅各种资料,整理各种数据,这两个论题都不是无的放矢,前者是为了预备即将到来的西部战事。
虽说不知道雍正几年西北战端又起,可军机处成立的缘故就是为了西北战事,曹颙是记得的。
后者则是因西南的万亩鸦片,还有皇上对粤海关一直的关注。
回到京城后,宋厚卸了幕僚身份,回家含饴弄孙去了:蒋坚则同过去一样,补了个文书的身份,跟着在曹颙身边,协助公务。
对于曹颙将视线从户部这一亩三分地移开,“不务正业”,蒋坚很是兴奋。
男人骨子里都有冒险精神,乐于挑战未知。
曹颙怡然白得,十三阿哥却是有些挨不住。
他是看好曹颙的,现下见曹颙为避张廷玉锋芒,“沉寂”下来觉得唏嘘。
这一日,曹颙休沫,十三阿哥便使人请曹颙过府。
曹颙稍加思量,将自己那个关于海贸的折子带了,煤铁那个则放在家中。
毕竟现下西北还没有大动静,直接提军备之事有些太过敏感。
到了怡亲王府,曹颙直接被引进花厅。
虽说外头冬日初寒屋子里却温暖如春,门口摆了两盘碧绿草木,看着生机盎然。
十三阿哥盘腿坐在塌上,面前摆着棋盘。
曹颙见状,上前两步见礼。十三阿哥摆摆手叫起,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来,来,同爷手谈一局。”
早年还好,近些年这样费脑子的娱乐,曹颙是越来越不爱了。
可十三阿哥相邀,曹颙也只能道:“如此,臣就献丑了。”
他在十三阿哥对面坐了,十三阿哥执白,曹颙执黑。
本走极优雅之事,奈何十三阿哥是郎阔的性子,落子干脆利索:曹颙又是个爱偷懒的,多数的时候,不过随波逐流。
不多时,棋盘上便落了不少子儿。
颙虽不甚用心,奈何曹寅与庄席两个都是爱手谈的,他为了陪这两位长辈,摆过不少棋谱,有几分棋力。
等到收宫时,以五子惜败,倒也不算输得太丢人。
十三阿哥撂下棋子,看了曹颙一眼,道:“乎若心中有丘壑,却无争胜之心,是何缘故?”
曹颙“呵呵”两声,道:“是臣棋力不及的缘故。”
十三阿哥摇了摇头,皱眉道:“当爷是傻的,你若是像外头的人那样奉承着爷落子,爷早就没耐心再下了。在爷面前,你不必守拙,同爷说说心里话。从重权在握的天下首牧,到现下的摆设堂官,就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
听了十三阿哥的话,曹颙心中已是千思百转。
要是在三百年后,年纪轻轻就熬到省部级,那定要“鞠躬尽瘁”、“废寝忘食”,一门心思往上爬。哪个男人,不爱权?
现下是三百年前,封建皇权制度的巅峰时候,他呕心沥血,也不过是皇上的奴才,生死荣辱都在皇帝喜怒之间,又有什么奔头?
现下距离功成身退,就差入阁,这又有年龄履历卡着。就算曹颙现下十二个时辰都操心公务,累个要死要话,没资格还是没资格。
既不争朝夕,当然慢慢筹划,把不着因旁人两句闲话,就同还能在朝堂蹦跳二、三十年的张廷玉对上。
想到此处,曹颙起身道:“户部差事繁重,又干系民生,臣战战兢兢,生怕有顾及不足之处。没想到,却是杞人忧天。有张相坐真户部,户部无优。臣心里庆幸不己,何谈怨言之说?”
他面上一片坦然,十三阿哥多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已久能守住本心,不恋权势富贵,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席话,听得曹颙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臣晓得,衙门里有些风言风语,十三爷垂问,也不过是爱护之心。”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颇为欣慰,笑道:“你能晓得这个,爷也不算白操一回心。”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即便户部有能臣坐镇,你也不能太偷懒,皇上既青睐于你,不可辜负圣思。”
曹颙垂手听了,道:“虽是无才之人,却不敢生懈怠之心。”说着,从袖里抽出折子,双手奉上十三阿哥:“这些日子.臣苦思丰盈国库之法,有些浅见,还请十三爷指正。”
十三阿哥闻言,颇为诧异,神色稍敛的接了折子,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神色越来越舒缓,看到最后,已是拍着大腿,道:“好,好个。扬国威、镇四夷,拒癣疥于疆外,降八方以朝圣君,!”
曹颙心里一嗤,不过是口号罢了,要是直接写去赚洋人的银子,没等皇上说什么,那帮御史大人就要上串下跳,说什么‘与国谈利,有辱国体’之类的话。
十三阿哥眉眼前的带了欢喜,笑道:“就知道你是有心人,不会辜负皇上的器重。”
他已经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我要进宫,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在思量海贸之事,只是不知从哪里入手。你这折子,起的正是时候。”
曹颙闻言,却是一愣,忙道:“十三爷,臣这条陈只是草拟,还有诸多不足,可否等两日再递上?”
虽说是草稿,可也有上万言,半尺亲厚。
之所以不好递到御前,是因为墨迹有新有旧,有些地方,还有后来添补的南宋海贸赋税收入的统计什么的,显得凌乱了些。
十三阿哥却笑着摇了摇头,若有所指,莲:“如此正好,要是等过了两日,你撰写成工整的,说不定反而的犯了忌讳。”
曹颙想着十三阿哥方才转中流露的信息,明白过味来,只觉得后背发冷。
从十三阿哥府出米曹颙抚了抚额,只觉得庆幸无比……
刚到曹府门口,尚未下马,曹颙便见府里迎出几个熟悉的人影。
曹颙见了,面上露出笑意,翻身下马。
“老爷!”面带风霜之色,上前见礼的不是旁人,正是陪恒生去喀尔喀的曹乙与张义两个。
旁人不知道道路远近,曹颙可是晓得的,恒生生父所在的汗王领地,即便是快马,也要一个多且才能到京。
“还以为你们转年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曹颙扶起二人,笑着问道。
虽说恒生走前提及回争取重阳节回来,曹颙却没有当真。
算算日子,恒生六月下旬才启程离京,即便不在喀尔喀驻留,往返在路上的功夫也需要三个月。
现下就回来了,在喀尔喀竟没有待满一月。
以世子这几年显露的爱子之心,当不会慢待恒生才是,莫非是老汗王或许世子福晋……
曹颙不由皱眉,虽说恒生的身世,在世人眼中看来,多有诟病,可他是护短的人,万没有任由旁人委屈自己孩子的道理。
他转过身来,对张义道:“喀尔喀那边的情形如何,你与我说说为?”
“老爷,老汗王薨了,如今王府世子当家,已经派了再官进京,报禀理藩院,还带了上奉御前的折子。世子原是要留二爷过年,二爷只说课业忙,便同汗王府进京的属官一起上路。”张义躬身回道:“在世子面前,二爷没说,私下里却是跟小的们念叨过。二爷是牵挂府里,惦记着大爷他们下场、平姑娘出阁之事。”张义躬身道。
张义比曹颙年长几岁,正是壮年,曹乙虽已过不惑,可武人出身,身子向来健硕。
如今二人却清减不少,嘴唇干裂,面色红黑,眼睛洼陷。
他们二人这样,更不要说还是稚嫩少年的恒生。
曹颙摇了摇头,道:“他胡闹,你们也不劝着些,哪里就那么急了。”
张义犹豫了一下,道:“先前也没这么赶,到了归化,听说老爷被罢了直隶总督,二爷担心,这才一路没歇地赶了回来。”
他虽没有提自己个儿,可连衣服都不换,等在门口迎曹颙回来,心中担心并不比恒生少多少。
曹颙看出他眼中的关切之色,心里也颇为感动,却是想起张义长子受伤之事,道:“先回家去,中秋时,赏灯时发生了些变故,张澳与长生都伤了。多亏了郑家小二,算没有出大事。”
张义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小的听说了,小子淘气,磕着碰着,不过寻带,哪里是靠得上大事,倒是劳烦老爷费心。”
口中虽说得轻松,到底牵挂儿子,又说了两句,张义匆匆去了。
剩下曹乙,“嘿嘿”站在一旁,却不肯走。
曹颙见状,不由纳罕。曹乙是草莽出身,向来言行无忌,何曾有这般踌躇腼腆的时候?
“二供奉有话同曹某说?”曹颙着急进内院看恒生,便直言道。
曹乙收敛笑意,带了几分郑重,道:“曹爷可还记得,我护送二公子从清苑出来前,曾对曹爷提过,回来后想要请曹爷帮个忙?”
曹颙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曹颙当时也说了,只要不违律法.曹颙就尽力而为。
不为旁的,就为曹乙在曹家供奉十多年,护卫曹家上下安全,曹颙早就想为他做点什么。
当年曹寅进京后带来的几个供奉,有几位还了人情,就各自归去,留在曹家的,也都娶妻生子,安顿下来只有曹甲、曹乙两个出力最多的,还孑然一身……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庶子、孽子、世子
曹乙已经郑重拜了下去,曹顒神情一凝,看来是棘手之事,否则他也不会等了半年之久,又是这个态度。【\小說巴士
“到书房说话”曹顒道。
能让曹乙这样性情的人觉得棘手,曹顒心里犹疑不定,可还是耐着性子,寻了安静处说话。
没想到,曹乙的请求,却是请曹顒做大媒。
“做大媒?”曹顒哭笑不得,虽说曹乙这个老光棍起了娶妻的心思很是稀奇,可也不至于将好事闹得如此神神秘秘。
曹顒有些好笑地看了曹乙两眼,曹乙比曹顒大一旬,今年四十五。
不过他体格健硕,留着短须,平素又爱在穿着上的捯饬,比较少兴,说他三十出头也有人信。
早在十来年前,他决定留在曹府时,曹寅便曾过问过他的亲事。
曹乙却是自在惯了的,不愿受家事之累,婉拒了曹寅的好意,单身混日子至今。
曹乙被曹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两声,道:“许是年纪大了,有些不爱往外头跑,想要娶个女人正正经经过日子。”
他已经不自在,曹顒倒不好再打趣他,点点头,道:“二供奉能这样想是好事,这个媒人酒我喝定了,只是不知是哪家闺秀入了二供奉的眼?”
曹乙却失了往日的利索,反而带了几分小心看向曹顒。
曹顒心知有异,却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曹乙说话。
曹乙咬了咬牙,直视曹顒道:“是榕院二姨娘”
惜秋。
曹顒一怔,这却是真有些意外了。
曹乙见曹顒不说话,还以为他心里着恼,忙道:“不干二姨娘之事,是我偶见二姨娘,起了慕艾之心,曹爷若是怪罪,只怪我无礼好了。”
他这般紧张,也不稀奇。
毕竟,论起来惜秋是曹顒的小师娘,算是长辈,又是寡居身份。曹乙提亲,虽法理上无碍,人情上却显得有些失礼。
庄先生虽亡故多年,但只看曹顒对妞妞的宠爱与对榕树的看顾,就晓得在他心里庄先生的分量尤重。
曹顒却没有想那么多,听出曹乙话中对惜秋维护之意甚浓,好奇道:“二供奉同姨娘认识?”
曹乙在曹府十来年,除了训练护院,就是跟在曹顒身边。
曹顒去直隶时,恒生留京,虽说身边也有护卫,可曹顒不放心,还是将曹乙留在恒生身边。
若非机缘巧合,曹乙当没什么机会同女眷相处才是,更不要说寡居身份的惜秋。
就是曹顒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她们姊妹两面。
要是曹乙真是在府里起了色心,窥视府中女眷,那不仅是他人品问题,还是曹顒识人不明。
曹乙讪笑两声,道:“早年见过几遭,当年七娘在时,平姑娘也常在校场玩耍,二姨娘曾给两位小姑娘送吃食。我记得清楚,荷叶饼夹酱肉,那味道比老马家的酱肉滋味还好。当时我就想,庄先生是有福之人,不只有平姑娘这么好的闺女,还有二姨娘这样巧手的小师娘……”
曹顒想了想,方七娘暂住曹府那几年,庄先生已经故去,惜秋已经是寡居身份。曹乙即便那时生了心思,也不算对庄先生的冒犯。
他心中的不快减了几分,犹豫一下,道:“既是二供奉思慕二姨娘,为何当年父亲想要给二供奉娶妻时,二供奉没有提及此事?”
他不是迂腐之人,对于女子改嫁,并无什么反对之意。
怜秋姊妹年纪与他相仿,不过三十出头,守了这么些年,也叫人不忍。
“曹爷切莫误会……早年我虽觉得二姨娘做的面食好吃,可也没生什么心思。原以为她要给庄先生守的,我心里只有敬重的。是无意听二少爷提及,平姑娘想要给二姨娘找个好人家,我才有了念头。”曹乙正色道。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好色,这些年在曹府,每年得的银子,也是府里头一等,每个月二十两,都吃了花酒。
曹顒不由有些担心,曹乙同魏黑、魏白还不同,魏家兄弟虽也是出身江湖,可十几岁就入了曹家,出身来历一清二楚。
曹乙却是三十多岁才入的曹府,只晓得是曹寅收下的,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曹顒之所以倚重,是相信父亲的安排,也是因这些年曹乙在女色上有些不禁,可晓得轻重,府中差事却半点不差,对于府里的丫鬟媳妇也从不斜视。
这样的人,养做供奉可以,未必是女子良配。
妞妞养在内宅,即便提议想让姨母再嫁,也并非从男女之情考虑,而是见姨母越来越喜欢孩子,希望她改嫁有自己的骨肉,才说了那一番话。
“说媒可以,只是……”曹顒稍加思量,道:“二供奉在府中虽不是无名之人,二姨娘许也挺不过二供奉大名,可不知二姨娘心意如何,曹某不好勉强,只能传话。”
曹顒没有明说,可曹乙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府中的“大名”。
只是大丈夫行事,也不好做什么追悔莫及状。自己早年只当要孤身终老,还不是被郭跃那牲口给刺激的。
郭跃就是当年留在曹家的天支护卫中的一人,落户曹家,恢复原姓,娶妻生子,短短数年下来,家里已经添了三个小子。
早年大家伙都是青楼里的“连襟”,酒桌上的知己,现下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城外也置了田产;一个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冷冷清清过日子。
“曹爷只管同二姨娘说,我是真心实意讨内当家,想要好生过日子。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以后家里全由她当家。”在青楼厮混大半辈子,哄女人的话,曹乙张嘴就来,可现下认真了,反而笨拙,翻来覆去就说的这两句。
曹顒看出他的诚意,点了点头,道:“晓得了,我定如实转达。辛苦这些日子,二供奉先去歇歇,晚上置席为大家接风。”
曹乙应声下去,曹顒则回了内宅。
刚走到兰院门口,曹顒便听到屋子里传出一阵一阵的欢笑声。
刚好妞妞与天慧结伴而来,见了曹顒,彼此见过,二人跟在曹顒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她们姑侄两个,也是听了恒生归家的消息,过来探看。
上房里,李氏坐在炕上,手中拉着恒生,正问他这几个月的行程。
初瑜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恒生身上,移不开眼;天宝则倚在恒生身边,手边是一堆小玩意,木雕的小马,巴掌大的马鞍,还有系了红缨子的小马鞭。
见曹顒进来,除了李氏,大家都起身,恒生更是单膝跪下:“儿子见过父亲,请父亲大安。”
他声音里带了激动,看着曹顒时,眼角水光闪现。
曹顒一把扶起,也带了激动,道:“好,好,回来就好。”
恒生离开这小半年,他不是没想过要是恒生被留在蒙古怎么办?
若真是那样,相隔数千里,何时能再见,都说不好。
现下,见儿子好好地回来,为了担心自己的缘故,从归化城一路快马回京,曹顒岂能不动容?
恒生虽没有说什么,可眉眼之间,都写着“父亲安好真好”的欢喜。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