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作者:肉书屋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80部分阅读
,各式各样。当曹颙收到京城的信,看到五花八门的弹劾内容时,直看得目瞪口呆。“纳当地女子为妾”这条,位列其上。
虽说律法上确实禁止地方官纳所治下女子为妾,可真因这个被弹劾的封疆大吏,年羹尧怕是第一头一个。
还有一条“纵奴行凶”的,说的是年羹尧的家奴与咸阳知县摩擦之事。此事,曹颙略有耳闻。因年羹尧在西北位高权重,家人奴才也气焰嚣张。有个年羹尧身边的长随,受人请托,在咸阳县衙为人说项,被咸阳知县所拒。此人恼羞成怒,言语间对咸阳知县就有些不尊重,刚好被初任巡抚的胡期恒撞见,便以“以下犯上”之罪,杖打了年家下人。正因此事的缘故,年家家奴不敢再嚣张。
年羹尧即便独霸西北,也鲜少再出现下人奴才仗势欺人、欺凌百姓的恶行。
曹颙出京前,便以此事,告诫给随他出京的曹府众人。要是有人倚仗是曹府下人的身份为恶,那就不仅仅是送官法办,还要按照家法严处。
看到年羹充被弹劾的林林种种的罪名,曹颙算是明白真正见识仕途凶险。做到督抚这个身份,为世人瞩目,真是不可行错一步,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被翻出来,就是罪名。
许是雍正已经等的不耐烦,这些弹劾上去没几日,直接略过了审查定罪这一步,罢了年羹尧的总督与大将军,调任杭州将军。
“先去了臂膀,再调离西北,断了根基,皇上对年羹尧如此猜忌,年羹充性命难以保全。”宋厚听到这个消息,神情很是沉重。
君臣之间,君是天,臣是地。
臣子生死荣辱,本就在君王一念之间。
要是因性情桀骜或是才能不堪为君王所弃,并不可惧;可关于造反谋逆的猜忌,却不是断送了顶戴花翎就能了结的。
蒋坚道:“皇上本就少心腹,直接去了这两人,接下来少不得在天下督抚中扶持重臣。唐藩台要下地方巡查,大人不防同往。若是忙起来,顾不得关注京城动静,也能说得过去。”
“接下来,该隆科多了!”曹颙原以为年羹尧倒台,自己会幸灾乐祸,可事到眼前,却只觉得心惊。
三百里外的京城,有人同曹颙说了一样的话:“接下来,该隆科多了!”说这话的,是兵部侍郎傅鼐。
年羹充调任后这两日,他想了许多,睡觉都不安稳,最后顶着黑眼圈去了怡亲王府。
虽说十三阿哥避嫌,从不主动往来朝中大臣;可皇上对他信赖有加,曾不止一次对潜邸旧人提及十三阿哥,让他们多与十三阿哥往来。傅鼐,便是其中一员。
十三阿哥听傅鼐说的如此直白,神色一凝,刚想要告诫两旬,便听傅鼐又道:“今日,奴才是求王爷来了。听闻盛京户部侍郎出缺,不知奴才能不能调任此缺?”盛京六部侍郎,与京城六部侍郎是平级,权利却不可同日而语。
去盛京六部做堂官的,不是中级官员高升前过度,就是京城六部九卿的堂官杞事被贬。像傅鼐这样主动求的,开国来还是鲜见。
十三阿哥闻言,目光深邃,看着傅鼐,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清冷:“阁峰是怕固结亲缘故,受隆科多连累?还是担心女儿往后受苦?这个时候出京,是为了辞了这门亲事么?”
隆科多次子玉柱已经十八、九,傅家二姑娘也到花期,听说定下婚期,就在今年秋天。傅鼐此时提出离京,不得不使十三阿哥想到两家亲事。
傅鼐听了,却是摇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不要说是姻缘大事,岂有变动之理?即便奴才其能谋上此缺,也会先嫁了女儿再出京。十三阿哥听了,有些动容:“既是如此,阁峰为何还要谋盛京的缺?
就见傅鼐苦笑道:“十三爷与奴才认识三十来年了,还不知奴才的性子么,最是心软不过。奴才是担心,继续留在京中,到了……到了国舅爷问罪那日,忍不住为其求情……”
十三阿哥皱眉道:“就算隆科多问罪,还有佟家族人在,也轮不到你这个姻亲出面说情,何必庸人自扰?”
傅鼐目光有些迷离,低声道:“要是同奴才没干系,奴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主动往前参合……不巧的是,皇上早先曾命奴才留心国舅府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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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黑店
“什么?”十三阿哥大吃一惊。
倒不是为雍正命傅鼎监督隆科多之事惊讶,而是因既有这个前因在,傅鼎依旧答应了隆科多的提亲,将女儿许配给玉柱。
早先听说这门亲事时,十三阿哥也觉得不匹配,可只当傅鼎爱女心切,才答应了国舅府提亲。毕竟,若不是隆科多现下有难,也不可能让嫡次子娶庶女为正妻,即便这个嫡次子出身也不正。
更不要说,傅家那个庶出的二姑娘,早年养活在外宅,前几年才被接回富察家。
“你也忒糊涂!莫非外头说的那些爱女心切的说辞都是假的,你们两家的亲事另有缘故不成?否则的话,今儿当不会如此。”十三阿哥说道。
同皇上忌惮的权臣结亲,与同奉命监视的权臣结亲,这意义可大不相同,后者有“通敌”之嫌。
傅鼐长吁了口气,道:“爱女不假,无法拒绝国舅大人亦是真。皇上登基时,国舅爷手握重权,皇上多提防些也是谨慎。可是奴才这几年瞧下来,除了国舅夫人贪财些,国舅爷并无什么差池行错的地方,却不知皇上为何……”
十三阿哥见他口无遮拦,忙道:“阁峰,慎言!皇上心里,岂是你我为臣者能揣摩的?”
傅鼎听了,喃喃道:“奴才记得清楚,那年奴才刚进侍卫处,就被安排在主子身边当差。因那是年少,想的不周全,差点闯下大祸。佟娘娘得知此事,不仅没有处置奴才,还加以保全。虽不能说是救命大恩,奴才也铭感五内。奴才当时便想着,往后要好好当差,回报娘娘恩典。没想到,不久后娘娘就薨了……国舅爷到底是佟娘娘胞弟,如今处境又委实堪怜……”
虽说佟家在康熙朝有两位娘娘,可听傅鼎这话,十三阿哥便晓得这说的是孝懿仁皇后。他看了看的傅鼎,不由抚额,不知是该骂他,还是该赞他。孝懿仁皇后康熙二十八年薨,至今算一算三十多年了。
虽不知傅鼎当年到底闯下什么祸,可既是孝懿仁皇后一句话能保全的,定也不是什么大错,要不然也不会允他继续在皇子身边当差。
三十多年前的恩情,傅鼐还能记在心里,还爱屋及乌地隆科多生出怜悯之心,可谓是有情有义的;但是以结亲的形式,加以提手,却是愚蠢至极。
如此一来,触怒皇上,不仅不能照拂国舅府什么,还被拖下水,失了圣心。
十三阿哥真想骂他两句,可见他面容憔悴,也到知天命的年纪,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半晌方道:“盛京侍郎之事,爷记得了……
有了十三阿哥这句应承,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
当雍正看到盛京户部侍郎有傅鼎的名字时,也不过是微微一怔,没有多说什么。
人人都知道傅鼎是天子追昔,只是因他一直在军中当差,所以名声不显。自打转了兵部侍郎,才为人瞩目。
没想到,在发作年羹尧的这个时候,傅鼐这个资格最老的潜邸之臣,外放出京。不仅他们意外,连在直隶的曹颙,听了这个消息时,也觉得吃惊。
“若真是因同隆科多结亲被迁怒,那现下这个处置倒算是轻的。”曹颙不知这是傅鼎自己谋的,同外人一样,只当他被贬,细想究竟,觉得并不算是坏事。
因要出京赴任,傅家二姑娘与玉柱的婚期就提前到月末进行。李氏同初瑜得了消息,少不得预备贺礼连带着仪程一道使人送回京。
转眼,到了四月末。
天气开始变得眼热,不过总督府自己就有冰窖,又不像京城那样要固定的日子才能启冰。所以,总督府里已经开始供冰。曹颙却是无福享用,因为他同唐执玉一道,开始巡查府县。这几日,两人已赶往静海县。
那里是大县,冲繁疲难,天津卫卫所所在。曹颙直隶展大计中提及的海货,就是天津卫出产。唐执玉正是因这个缘故,决定前往静海看看。曹颙跟过来,是想看看卫所练兵之事。
从清苑到静海三百里,中间途径十来个州县,要是摆出总督与布政使的仪仗,少不得惊动地方。
因此,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没有摆仪仗。
除了几个属官幕僚随行,其他的就是五百督标跟随。
这是曹颙的意思,权当是练兵。他已经打算好,总督府三标督兵,年底前争取都拉出来转一圈。梁传福体会到曹颙的用意,亲自带兵出来。
经过两个月的训练,督标官兵上下看起来都精神许多,即便顶着烈日,一日行军五十里,也都是昂挺胸,并无马蚤动抱怨。
还有将近百里路的时候,曹颙带了十数骑,先行一步、这是唐执玉的建议,省的几百督标到后,惊动地方,倒是身份所限,他们行事就不便宜。
这就是“微服私访”了,曹颙在清苑城里行过两遭,并没有太大收获。像那种恶霸横行、纨绔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本就不是常态。这一先行,众人便早到静海一日。没有在驿站投宿,而是在城市寻了家大的客栈落脚。稍加休息后,曹颙与唐执玉便去了贩卖海货的地方。
这边多是干货,海带、海米、海参,有的摊子上也能见到鲜贝与虾蟹等物。看得曹颙心动,便拉着唐执玉寻了家大酒楼,点了一桌子海鲜。
旁的还好,在京里都吃过,只有虾爬子,还是十几年前在沂州时吃过,如今看了,勾起了曹颙的馋虫。曹颙与唐执玉、梁传福三个,外加上随行的十几个护卫随从,也有小二十人。除了唐执玉与梁传福被曹颙留在包厢里同桌外,其他人在大堂坐了。
这个时节的虾爬子,不仅肥美,而且还多有籽有膏,曹颙想着美食,心情甚好,便吩咐张义安排外头众人,想吃什么就要什么,吃好为主。
包厢里这三人,除了椒盐虾爬子,还点了蛏子、海蟹什么的,十来盘菜,多是海味。只是东西上桌时,卖相一般,总算食材还算新鲜,勉强可以入口。
曹颙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心中不无遗憾。若是这些东西能到清苑,用自家厨子料理,那作出来的才能算是美味。本就有些扫兴,不想等到吃完饭后,外头又传来吵杂声。
曹颙正疑惑,就见张义推门进来,脸色难掩愤愤,回道:“老爷,这是家黑店!”
曹颙听了一愣,这可是在静海城中最繁华地界,挑的最气派的二层酒楼,这是“黑店”?
外头吵杂声渐朝上,包厢门口却有了动静,好像有人想要进包厢,被人所阻。曹颙见这不成样子,皱眉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义道:
“方才小的去结账,掌柜的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什么?一百五十两?”曹颙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京城御厨坐镇的馆子里,几十两银子的席面也是有的,可那用的是入珍食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精心烹制出来的。
眼前这些,搁在京中,也不过是个下等席面,有个几两银子都多说。加上外头的两桌,顶天十几二十两银子。
“你们点的什么菜?”曹颙怕有误会,多问了一句。
“大家伙儿吃不惯海味,每桌要了一盘蜉蟹,一条海鱼,其他的就是肥鸡、肘子这些,每桌还要了几盘花卷。”张义回道。
唐执玉在旁,亦是气愤不已,只是先前他们主仆说话,不好插唱。见他们说完,方道:“青天白日,就敢信口祧诈,真是岂有此理?”
曹颙的脸也撂了下来,对张义道:
“出去问问酒楼里的人,为何会收这么多银子,再打两个人去县衙报案,看看县衙那边怎么说。”
张义应声去了,曹颙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这一行,除了唐执玉身边这两个师爷上了年岁外,其他人十六人都是青壮。这酒楼却丝毫不忌惮,信口讹诈,气焰也大过嚣张。
唐执玉也想到此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对曹颙低声道:“大人,要不去外头看看?”
曹颙点点头,率先出门,就见包厢门口,几个护卫守着,与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对峙。
在这些人后,有个穿着绸衣的青年,弱冠年纪,满脸倨傲之色,扬着下巴,打量着曹颙一行。他身后,还有十来个壮汉,将酒楼门口堵住,隐隐地将他们这一行围住。
看到唐执玉面如寒霜,曹颙与梁传福去若无其事,那青年倒是一愣,随后面上又带了讥讽,道:
“青天白日,想要吃白食,还有王法没有?”
曹颙哪里会同他拌嘴,只看向张义道:
“使人去衙门了?”
张义躬身道:“使了,还问清了路,县衙就在后街。”说到最后,神色复杂地看了那青年一眼,道:
“就是这位吩咐小二,带夏全、路敢干去县衙……”曹颙与唐执玉对视一眼,实想不出这青年如此肆无忌惮的理由。
据他们所知,这静海县令郭一裕是捐官,去年到任。难道,这青年是郭家子弟?
郭一裕是湖北人,一口南音,眼前这青年说的却是本地话……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三爷
看着四周壮汉虎视眈眈,对面的青年面色阴郁,曹颙真是哭笑不得。
他与唐执玉,一个总督,一个布政使,却是碰上“黑店”被人当面讹诈。他并没有摆明身份的意思,固然今日这事是庄笑话,可要是传出去,还不知会被穿成什么样。官场上,最不缺无事生非之人。
他只是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便对唐执玉与梁传福道:“益功,相生,既是要等衙门里来人,那咱们稍坐片刻?”
梁传福出身军伍,哪里会将眼前的几条地头蛇放在眼中。就算是众人不抬出身份,只凭跟着的这十几精卫,也不会惧了这些地痞。
唐执玉恼是恼,但是不单单是怪被“讹诈”还迁怒到静海县令身上。眼前这青年如此有悖无恐,可见同衙门极熟。他想等县衙衙役到了,确认一下,再做定夺。于是,听了曹颙的话,这两位都应了,随曹颙转身回了包房。见了众人的反应,那青年倒是一愣。
往常被宰了一刀的客人,不是战战兢兢、破财免灾,便是怒不可赦、动起手来。就算点子硬,这青年也不怕。
这静海县中,还真没有他尊怕之人。
他只是骄横惯了,并非无脑之人,想着曹颙说着一口官话,隐隐地生出几分不安,回过头去,将后边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高价”是掌柜的做主要的,见张义不给,外头那两桌又不像善茬,这才急忙请了这青年过来镇场子。
那掌柜的看出他脑了,忙弓着身子,小声道:“三爷,小的也是没法子,店里有几个月没来外客,郑爷的案子一出,听到音讯的都对这边避之不及……”
这青年见包厢门已经关上,直觉得自己被剥了面皮,些许不安也全化作脑怒,面色越发阴郁。
酒楼距县衙本就不远,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夏全、路敢干就带了几个捕快过来。
那捕快头儿是个胖子,三十多岁,长了副笑面,原本同夏全、路敢干说话,见那青年人,立时收声,趋步上前,笑道:“许久没见三爷,小的给三爷请安了。”
那三爷早已等得不耐烦,没功夫打理他,指了指包厢道:“吃白食的那几个家伙,就在里头,蒋捕头看着办吧!”
蒋捕头到底年长,比这“三爷”多了几分见识,一路上虽没有套出夏全与路敢干的话,可那一口京腔却是错不了的。
他面上巴结“三爷”心里却乐不得“三爷”倒霉才好,哪里跟平白得罪人,正想着如何措辞“三爷”已经等不得,扬声道:“衙门里来人了,还不快结账,非要爷递状子么?
话音未落,包厢门已经打开,曹颙等三人出了包厢。
蒋扑头看了三人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天津卫是“三不管”地界,位于河间府、保定府、顺天府交界之地,他虽在县衙当差,却有幸去过周边的几个府衙,正经地见过几个大官。包厢里出来这三人,气度看起来,绝非常人。
曹颙虽有些看看眼前这些官差会如何应对,却不愿出面与之扯皮,便示意张义上前料理。
这会儿功夫,张义早已熄了之前的怒火。
他已经看出,自己老爷没有摆出身份,却使人唤官差来,无非是确认下是否“官商勾结”罢了,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后看着那捕头道:“既然县衙来人,到底当如此处置此事,还请这位大人做主?”蒋捕头已是瞧出,包厢里出来这几位才是能做主的。
见他们不搭理自己,而使旁人说话,越发印证的心中的撸测,这几位身份不一般,他心里越发恭敬。
可这“三爷”手眼通天,又不是他能得罪的,只好苦着眉道:“要是能和解,还是盼着诸位能化干戈为玉帛;倘若实在调解不成,只能请县尊大人出面。”
见他没有太多偏帮,曹颙心里松了口气。
唐执玉为人耿直,眼里揉不进沙子,要是这静海县令真有不妥,怕是他要大动干戈。水清不养鱼,直隶官场牵扯太多,不是唐执玉能搅合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