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的中心,却不是南下的年熙,而是年羹尧的继妻乡君觉罗氏与年羹尧庶子年富。
年富这两个月在京里很活跃,以年公府少主人的身份,出入应酬。
同在祖父身边养病不出的年熙相比,年富这个做弟弟的,就太强势了些。
人多同情“弱者”年熙嫡长出继,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闲话中,就成了被继母庶弟“逼迫”多了几分悲情。
这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李氏与初瑜也有所耳闻。
李氏还感叹一声,“人心不古。”又怕媳妇担心妹妹妹夫,好生安慰了一番。
初瑜除了担心,则带了些许恼怒,与丈夫商议道:“若是真如传言所说,年家委实欺人太甚。七额驸不仅是年家二房嫡长子,还是和硕额驸,岂能让他们白欺负了去?是不是同阿玛商量,求宗人府做主?。
中秋节后,十六阿哥接替雅尔江阿为宗令,执掌内务府。连着着,初瑜这个做侄女的,都多了几分底气。
曹颙道:“多是以讹传讹。哪里能信?你就放心吧,年熙过继,是年家老太爷安排的,他还能让长孙吃亏?。
初瑜听丈夫这样说,才算放心些。
曹颙想起年富在京城打着年羹尧的幌子四处钻营,交好权贵子弟,道:“弘曙他们没有同年富扯上关系吧?。
初瑜摇摇头,道:“没。谁都知道年富与七额驸的兄弟之间关系不好,弘曙他们怎么会同他往来?”
曹颙点点头,道:“没有就好
雍正对于各个王府兄弟侄儿们,还是有忌惮之心。
这两年他没有明着发作曾与他争夺过皇位的诚亲王,可是也将他高高挂起,不再接触六部实务。
诚亲王许是认命,这两年行事低调,王府交际都交给世子弘晨出面。
可是,皇上对兄长的厌弃,并没有随着他的避让而减少。弘晨已经受了几次斥,还有废世子的传言。
曹颙怕牵扯到几个小舅子身上,才问了这么一句。
除了年熙南下与十六阿哥任宗令,中秋后发生的第二件事,便是皇后下懿旨,就国舅府大姑娘佟佳玉敏,指给庄王府二阿哥弘普为嫡妻。
京城哗然。
虽说大家都晓得,国舅府的李夫人上蹦下跳为女儿找婆家,可谁都没想到她会找到庄亲王府。
眼下,宗亲王府中,怡亲王府炙手可热,却仍是比不过庄亲王府。
作为世袭罔替的亲王府,庄亲王在亲王排班中第三位,仅次于康亲王与简亲王。眼下,这承继王位的又是皇上的亲兄弟,这亲王府的份量又重了几分。
二阿哥弘普虽是庶出,却是王府实际的长子,向来为十六阿哥宠光
王府又没有嫡子,未来的世子个,多是落到弘普身上。
李四儿的女儿,岂不是就要成为未来的亲王福晋?
大家既嫉妒国舅府俐情面大,能请得皇后娘娘指婚;又在撇嘴国舅府大姑娘不配为阿哥福晋时,羡慕皇上对庄亲王府的另眼相待。
直到此时,国舅府大姑娘的婚事尘埃落定,那些曾掐着眼睛瞧不起李四儿母女的人,才想起国舅府那副令人眼红的嫁妆。
娶了国舅家的姑娘,那陪嫁就够养活几代人。
多少人顿足,羡慕庄亲王府的好运气;又有多少人韦灾乐祸,等着看庄亲王府的笑话。
结了这样一门亲事,有了李四儿这样的亲家母,还不知要出多少乐子。
“十六爷行的缓兵之计?”曹颙听闻此事,直觉得不可思议,见到十六阿哥,很是不客气地说道:“这计用得是不是太烂了些?娶妇与嫁女,半斤对八两,都是同国舅府结亲,有什么区别?”
十六阿哥看来也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苦笑道:“岂是我能做主的?若不捏着鼻子认下,还能抗旨不成?”
“咦?”曹颙听了,倒是真有些诧异,压低了音量道:“难不成,是皇上舍不得国舅府的嫁妆,要在十六爷这边过一手?”
十六阿哥正吃着茶,听了曹颙的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住。
连咳了好几声,憋得满脸通红,他方指着曹颙道:“行啊,几日不见,孚若这胆子看涨,什么话都敢说”。
曹颙说完,也察觉自己失言。
雍正还不至于小气成这般模样,就算不待见国舅府,也不至于连自己个儿表妹几十万两银子的嫁妆银子都惦记。
自己是有些口无遮拦,有诋毁君王的嫌疑。
见曹颙讪讪,闭口不言小十六阿哥不再打趣他,实话实说道:“孚若想多了,我瞧着那意思,皇上对国舅府大姑娘倒是有几分真心疼爱。说她小小年纪,就懂事知礼,曾主动为嫡母守孝,对嫡兄也亲善。只是受生母连累,使得她小小年纪就成为京城权贵额笑柄,心里不落忍。与其让她生母胡乱安排,许给乱七八糟的人家,还不若指到我那里
一个“不落忍”背后却有好几个意思。
堂堂国舅府的千金,即便生母出身不堪些,也轮不到旁人怜惜。
曹颙神情一禀,低声道:“这就要下手了?”
他原还以为雍正要先料理了年羹尧,再清理隆科多,如今看来倒像是都要拿下。
十六阿哥缓缓地点点头,道:“瞧着那意思,用不了一年半载。不过佟家是勋贵,就算隆科多有事,也不是顷族之祸,殃及不到出嫁女与族人身上。”
若是李四儿将女儿嫁给旁人家,待隆科多被问罪后,就算对方不休妻,玉敏失了父兄助力,日子也不会好过。
雍正这样安排,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曹颙问道。
“明年年初。就算如此,弘普也才十三。十三就娶媳妇,比我这当老子的都早好几年。”十六阿哥带了几分无奈,道:“还能如何,权当多个闺女养。要真是个好孩子,也是弘普的福气
这样的婚事,确实像是一场闹剧。
事已至此,曹颙只能安慰道:“国舅府大姑娘,我们老太太曾见过,也是赞了又赞的,想来是真不错。”
十六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总算不吃亏。几十万的嫁妆,就算弘普不继承王府,也能让他们夫妻两个一世富足了,”
这话却是说的古怪,他以前可以将弘普当成继承人的。
曹颙心中一动,道:“十六爷,这是三喜临门?”
十六阿哥已经忍不住,双肩颤抖个不停,笑道:“昨儿才得的准信,福晋查出了喜脉,”
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喜欢上玉敏,虽说这个小姑娘才露了一面,几百字的故事。吼吼,真想留给天佑。打滚,月票榜上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零九十七章甘为孺子牛
用”恭喜啊!曹颙听了泣个消息,只有道贺脚
看来十六阿哥与十六福晋感情是真好。去年十六福晋才生了个小格格,这才一年半的功夫,又怀上了。
十六福晋与是十六阿哥年纪相仿,也是将三十岁的人。在这个女子十几岁就出阁的世界,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中年人。
权贵人家的正妻,到了这个年纪,多是要忍酸看着夹夫去宠爱年轻的侍妾,开始独守空房,吃斋念佛地熬完下辈子。
十六福晋却是凭着十几年的苦熬,赢来夫妻相濡以沫的这一天。
看得出,十六阿哥是真心欢喜,美滋滋地说道:“盼着添个小阿哥,子女成双,就是一个“好,字。要是小格格,也不打紧,以后再生就是
王府现下有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已经是一个半“好”了。不过,显然十六阿哥口中的“好。”显然是指十六福晋所出的嫡子嫡女。
王府大格格养育宫中,名分上已经不是十六阿哥的女儿。王府三个孩子中,只有去年落地的四格格是十六福晋嫡出。
看着这样的十六阿哥,曹颙有些愣住。
他这样,看来是已经放弃将弘普当成继承人。要是弘普年岁小还行,心智不成熟,还不知这变化对自己个儿人生的影响;眼下弘普已经十二岁,是个半大小伙子,又被宠了这些年。
父子之间,处理不好,就要反目。
曹颙与十六阿哥相交这些年,晓得他看上去散漫,实际上极重感情。
不管十五阿哥对他多冷淡,他都不曾对其生怨。即便他无法改变十五阿哥“守陵”的命运,可对于十五阿哥的家眷也多有照拂。
庄亲王太福晋倚老卖老,这两年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可他多是隐忍下来。
就是因他承继了王府,成了太福晋的嗣子;又因他的软弱,使得庄亲王府失去两代人积攒下的财富,心中有所愧疚。
当年李侧福晋因嫉生恨,害死了十六阿哥两个嫡子,十六阿哥仍是无法下手处死自己曾爱过的女人,不过是移出宫去圈禁了事。
李侧福晋病故,十六阿哥还因此对她留下的两个儿子添了内疚之情。
虽说这有些对不住十六福晋,可是毕竟李侧晋半是他第一个女人,又是他曾真心疼爱之人。李侧福晋的偏执,也有他年少轻狂,处理家务不当的缘故。
是什么,让十六阿哥改变了主意?
曹颙虽困惑,却也没有开口发问。这些都是十六阿哥的家事,十六阿哥乐意说时,他愿意做个听众;十六阿哥闭口不言时,他也不会无礼探究。
十六阿哥只是将妻子怀孕的好消息告之曹颙,并没有深谈的意思,因这关系到他心中隐痛。
他的嫡长子,出生于壬辰年八月初四日辰时生,当日卒。要是还活着,今年已经十三岁,比曹颙的长子天佑还大一个多月。
每年秋天,十六福晋都要偷着哭几场。因为她三个嫡子,两个在八月夭折,一个在九月夭折。
十六阿哥是真的后悔了。
原本对于佛道之流,不以为然的他,如今都在王府供上小佛堂,为夭折的儿女超度。
在看到太福晋对妻子的刁难后。他才认识到,没有嫡子傍身,对妻子来说,处境是多么艰辛。这还是他在的情况的。倘若有一日他不在了,妻子怎么办?
在太福晋的挑拨下,弘普待嫡母也日益疏离。
十六阿哥终于明白,妻儿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妻子无法屏弃失子之痛,主动去亲近弘普;弘普也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将生母的失宠病故归罪于嫡母。
十六阿哥知道这烂摊子是自己造成的,想要调解却是收效甚微。
如此,他只能在妻子与疼爱的庶子之间做个决断。
当皇上提出给弘普指婚时,十六阿哥才发现,儿子已经是雏鹰终究会长大,离开自己的庇护,展翅于九天之上。他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
陪着自己走过下半生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已经欠了她许多,该是补偿的时候。
原还想着等着,什么时候侍妾产子,抱到十六福晋名下。没想到天可怜见,让十六福晋再次怀孕,
同十六阿哥的“三喜临门”相比,曹府接下来迎接的,就是秋风秋雨愁杀人。
天宝病了,开始只是咳与发热,请了太医来,只是说“外感风邪
初瑜与李氏守了两日,想尽办法让天宝退烧。
不想,烧还没退,天宝开始呕吐腹泻。原本白白胖胖的孩子,折腾没两天,就眼睛眶下去,看着叫人心酸。
太医院几个专长儿科的太医,请了一圈,连方种公也请过来一遭,给出的结果却是令人心揪。只说尽人事,看天命。
初瑜的眼用,汁成了核桃乃曹颙泣个做老年的,也使人在户部请了假己叭集两人从将天宝从兰院,迁回梧桐苑,日夜守着。
看着奄奄一息的幼子,曹颙充满了无力感。听着儿子口中喊着“痛痛。”初瑜用帕子捂着嘴,眼泪簌簌而下。
曹颙虽没掉眼泪,却也尝到心如刀割的滋味儿。
天宝病成这样,府里其他孩子哪里也都跟着焦心。不过太医早已吩咐,天宝的病容易过人,大人不碍事,小孩子却不能近身。
因这个缘故,即便他们再担心天宝,梧桐苑也成了他们的禁地。
曹颙坐在炕边,想要给儿子讲故事,却不知讲什么,孙悟空?葫芦娃?虽说家中有这么多孩子,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幼子的关注如此乏善可陈。
他不知道幼子喜欢听什么故事,不知道幼子平素喜欢做什么。
他只是笨拙地,端着药碗,哄着儿子吃药。
“苦……”看着那黑黑的药汤,天宝往初瑜的怀里缩了缩,眼泪巴巴道。
炕边,放着许多小孩子喜欢的陶偶木剑,还有几盒子姿伐点心。初瑜柔声哄着小儿子,想让他听话吃药。
天宝虽养在兰院,可李氏并不是惯孩子之人,所以他即便不愿意,也不会像旁的孩子那些哭闹刷撒泼。
他只是转过身,将小脑子藏在初瑜怀中,用无声来抗议对吃药的不满。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曹颙抱着他的小肩膀,在他的哭闹中,强惯着半碗药下去。
天宝哭得撕心裂肺,望向曹颙的样子,就像是看着十恶不赦的大仇人。
于是,每次吃药时间,就成了父子之间的拉锯战。
天宝又吐又哭,每次都弄湿衣服,闹一身汗。
曹颙则是被尖锐的哭声闹得太阳|岤直跳,几次将巴掌伸到小儿子屁股上,想要教一顿,还终是舍不得落下。
不过也是这一天三次的折腾,使得原本病入膏盲的天宝,渐渐有了力气。从开始被灌药时,只能哭得两眼翻白,到现下已经能踢人推人,显然进步不
等他憋红了小脸,狠狠地在曹颙的虎口上添了牙印,太医再来诊脉时,终于换了新词儿。
虽说比不上出痘凶险,可这小孩子拉扯大本就不容易,更不要说天宝这次的病这么凶险。
曹颙夫妇,终于松了口气;每次吃斋念佛,给小孙子祈福的李氏。也将悬着的心放下。
“这臭小子,等他好了,我要家法侍候。天佑恒生小时候也生过病,就没有这么磨人的
。”看着小儿子对妻子越来越亲昵,对自己越来越不“待见”曹颙忍不住愤愤道。
初瑜这回却是没有附议,而是为幼子抱不平:“爷再耐心些。天宝不是病了么?他长这么大,爷又抱过几回?”
曹颙闻言,顿时语塞。
长子天佑背负家族希望,他关注的难免多些;次子恒生命运多艰,又乖巧懂事,格外惹人怜,少不得多疼些;幼子天宝的出生。只是解了曹家子嗣淡薄的局面,锦上添花。
曹颙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对幼子疏忽甚多。为了使得母亲晚年不寂寞,将天宝交给母亲抚养,自己没怎么尽父亲的职责。
“这小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曹颙讪讪地问妻子道:“我灌了他好几天苦药,怕是记仇了,总得好好哄哄。”
“喜欢活物儿,天佑、恒生打外头买了对小兔子,就是给弟弟的。”初瑜回道。
父与母,虽都与子女骨血相连。可前者不过是一响之欢,而后就等着瓜熟蒂落;后者却是要怀胎十月,才能一朝分娩。天下间,有疏忽子女的父亲,却鲜少有冷情的母亲。
曹颙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也不知去淘换些什么来哄儿子。猫儿狗啊的,肯定不行,这个时候没有预防针,小孩子又淘气,咬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他正好看到百宝阁上摆着的座钟,拍了拍脑门,出去使人去十三阿哥府的洋货铺子,又去前门,淘换了不少东西过来。
整点小鸟出来报时的座钟,打开后西洋小人翩翩起舞的发音盒,这些是洋玩意儿。还有本土的不倒翁,皮影戏用的皮影,木偶戏用的提偶,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能动的。虽比不得活物儿鲜活,却也对了天宝的心思。
梧桐苑的上房,多了童子清脆的笑声。
随着曹颙一次一次“献宝。”天宝对他也渐渐亲近。
等到天宝毫不抗拒,老实地待着他怀里,乖乖地吃药时,梧桐苑已经成了玩具铺……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诡异流言
天宝这一病,李氏的牵桂并不比儿子媳妇多少,在佛前许愿,吃了一阵子长斋,每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请减许多。
不过她难过归难过,也晓得小孙子病重,儿子媳妇正难熬,自己不能再给他们添乱。所以只有强挡撑着,带着妞妞、天慧料理家务,让媳妇能全心照顾孩子。
等到天宝病好些,李氏熬不住终于病倒。
还好太医只说是太劳烦精种不足,好生调理几日便好,
等到祖孙两人病恃惭愈,巳轻将到重阳节。
巳轻有奉召进京的外官进京,其中就包桔云南布政使司布政使李卫口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7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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