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延信领大将军印信,镇守西宁;岳钟琪则以年羹尧副手的身份。驻守甘州。
岳钟琪将门虎子,今年才三十七岁,正值盛年,在西北军中资历却深。他是进藏官兵的先锋官,功劳显赫。在兵部前些日子上报的进藏将士功臣簿上列第一位。
现下,他看着这些将要长成的马匹,想着西北的军马数量。
西北军马有三万多匹,抛去驮马与老弱。健马不到半数。青藏地区,地势高耸,长途跋涉。人马皆伤。
就拿康熙五十八年、五十九年进藏官兵来看,战马倒毙,是造成的兵丁战力减弱至折损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这个缘故,使得岳钟琪晓得,八旗官兵若是想要在西北发挥战斗力,必须要配双马。
朝廷派来与青海叛军和谈的兵部侍郎,已经前往西宁。
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出兵青海已经成必然。
如今,甘州驻军,就加强了训练,随时等着朝廷号令。
岳钟琪正想着出神,就有卫守官来报,京城来人。
“又是理藩院的官员送喇嘛过来?”岳钟琪问道。
从青海战事报回朝廷,这两个月来理藩院已经送了好几拨喇嘛过来。这些喇嘛将先朝廷大臣一步,前往青海各部,稳定人心。
“回禀大人,不是喇嘛,来的是户部侍郎。那卫官将名帖双手递上。
岳钟琪接过看了。低声念道:“户部左侍郎、二等伯曹颙”甘肃军屯事宜……”
他半月前就收到兵部公文,知道朝廷派了户部官员过来巡视军屯,原还以为中秋前能到,没想到现下就到了。
他是四川提督,从一品武将;户部侍郎只是从二品,说起来还比他品级低。可是曹颙爵位高,又是京官,所以岳钟琪见罢帖子,忙使了唤了几个帐下官,疾步出迎。
卫所外,曹颙已经下马。身后伫立着天佑与弘普,一起眺望远处连片的军营。
隐隐地传来将士操练的呼喝声。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天佑与弘普两个都巴望着,充满了好奇。
在京城时,他们也曾有机会去过八旗旗营玩耍,看着那些松松垮垮的兵丁。长满荒草的操练场,实让人对他们是否能保家卫国持怀疑之心。
眼前的军营却是不同,只说门禁这一项,就比驻京八旗要严的多。
即便曹颙出示身份,守卫的小校也没有直接放人,而是使人去通禀军营主将。
早在出京前,曹颙就将西北驻军做了详细了结,知道岳钟琪这个人。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人将是接替年羹尧执掌西北军务的人物。而且还因是岳飞子孙被人诬为谋逆,牵扯出雍正朝的文字狱什么的。
具体细节,曹颙并不晓得,只是知道此人立功在康熙朝。发迹在雍正朝,在乾隆时期仍在,算是三朝元老级的人物。
当从兵部了结到岳钟琪的履历时,曹颙很是诧异的是,这人如此年轻。只比曹颙大七岁。不是宗室与满洲八旗勋贵。能这么年轻就熬到这一步,在外省武将中也算首屈一指。
这会儿功夫,岳钟琪已经带着几个账下官出迎。
看到穿着锦鸡补服的曹颙,岳钟琪也吃了一惊。
他是汉军地方八旗出身,捐官出仕,由文职转武职,一直在四川境内当职。没有到过京城,也没有见过曹颙!
年纪轻轻,就是二等伯,不用问,定是父祖玉荫。
可是据他所知,勋贵子弟年轻居高品武职者大有人在,在文官位上这样年轻,却是不容易。
曹颙带着钦命而来,少不得岳钟琪恭问圣安,而后一番相见后。岳钟琪将曹颙等人迎接驻地大门。
却是只在营房大门附近一排院子中的一处安置,距离大军驻扎处还隔着两道门。
曹颙没有在外头驿站,直接带人过来大军驻地,除了公事需要交接之外,就是私事。
永庆就在西北军中,两人一别数载,对这位少年时就相交的好友,曹颙也很是惦念。
永庆如今是从三品游击,他曾跟从大军进藏,在今年春天兵部叙功时。他的名字也位列功臣册,按理应擢升一级至参将或擢升两级至副将,以作搞赏。
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
曹颙专程打听了,晓得是雍正御笔将永庆的名下勾了下去。
他姓完颜,即便自立门户,也仍是十四福晋的堂兄。加上他在西北军中,早先的擢升,都是十四阿哥请旨。
在雍正眼中,他就是地道的‘十四党’
曹颙晓得详情后,虽是不忿。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永庆是完颜府出子,中等品级的武将,在西北军中实没什么分量。即便一时受十四阿哥拖累,被雍正所忌,只要没有其他事故,过个三年两载,就会被雍正忘到脑后,可以再图仕途。
除了见永庆,曹颙还怕持续奔波,累坏了天佑与弘普两个,想着在这边修整几日,在跟随军帐这边的安排,前往军屯巡视。
天佑与弘普两个却是眼睛粘在岳钟琪身上,移不开眼。
京城的八旗都统并不算稀罕,随着父亲出去往来交际时,他们也见过高阶武官。
然而,那些挂着名儿的八旗权贵,与岳钟琪这种经过战火淬炼的战将,压根不能相比。
岳钟琪刚才就开始猜测这两个扛少年的身份,他们两个穿着只是寻常。可并不像小厮仆役。其中一个眉眼间与曹颙有些相似,相比是曹家子侄,另外一个”却不知是何身份。曹颙刚想开口问永庆之事,就见岳钟琪与天佑、弘普大小眼。
曹颙“咳”了一声,指了指弘普,对岳钟琪道:“岳军门,这是下官内弟金普说着,又指了指天佑:“这是下官大子曹霖。顽劣儿,随着下官出来见见世面,这些日子,就要劳烦军门了。”
说完这些,他又对天佑、弘普道:“还不快见过军门”。
岳钟琪是西北人,长在西北,性子粗中有细。
他才不相信。曹颙数千里路带着两个少年。只是为了让他们见世面。
可要说是带着子弟借机到西北军历练,谋取军功晋身,这二位又太小了些。
他心中犹疑不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曹侍郎过谦,自古英雄出少年,令弟令公子如此英姿。倒是使得本督想起自己少年时。也曾追随先父身后,增长见闻
天佑还好,只是一时被军营的气氛感染,神智还算清明。
弘普身为爱新觉罗氏后代。也向往祖上荣光,已经忍不住,小声对曹颙道:“姐夫,能同岳军门说说,带咱们去练兵场见识一下吗?。
曹颙挑了挑眉,看了弘普一眼,对岳钟琪,道:“岳军门,孩子们尚不知这请求是否便宜?。
岳钟琪听了,神情已经慢慢僵下来,带着冷淡道:“军营重地,不是市井杂耍,还请曹侍郎见谅。”
曹颙这边没什么,反而还很佩服岳钟琪的风骨;弘普小脸红扑扑的,瞪着岳钟琪。想来是抹不开脸。
曹颙不去管他。对岳钟琪问起老友永庆。
“完颜永庆。游击?”岳钟琪听着,神色已经舒缓:“没想到曹侍郎是善余故交,善余早年曾在本督麾下
提及永庆,岳钟琪神色一黯。他实没想到,进藏功劳单上可以排入前五的永庆,竟被朝廷撂到一边,没有任何搞赏。
他没有久留。使人去寻永庆,而后就走了。
天佑脸上,已经添了几分欢喜,道:“父亲,这就能见庆大伯么?”
永庆出京时,天佑已经记事。他记得那是父亲的至交好友,身材魁伟,每次见他,都要将他提溜起来,放在肩膀上。
武官营地里,永庆听着来人传话,不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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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零六十二章喜相逢(下)
永庆少年时孤傲,青年时又因被义气所累,遭家族驱逐,性子渐渐阴郁下来。
曹颙原还担心,他会因朝廷赏罚不公而消沉,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自信与坚定的永庆。
经过战场生涯的洗礼,永庆这把蒙尘的明珠,终于散发出光耀眼的光芒。
他的身姿,屹立如山,眉眼之间,是历经磨难后的豁达。
这就是自己的朋友,曹颙只觉得胸口发热。
永庆,找回了他自己。
永庆也在望着曹颙,嘴角咧得耳边,随即发出开朗的笑声。人生四喜之一,他乡遇故知。更不要说是情如兄弟的少年之交。
“方才我还寻思自己是不是听差了,竟真的是你!”永庆迈着大步。走到曹颙跟前,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
曹颙办笑了,看着永庆道:“火炼真金啊!几年下来,有点将军的英武了!”
“哈哈哈,孚若没赶上我上战场时过来,那次随岳军门进藏,我一次就杀了七个!”永庆笑着说道:“大丈夫在世,再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了!”
曹颙见他得意,道:“哦。详情如何,快来讲讲?”
永庆到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炫耀,只是想告诉你,我过得不错。功劳不功劳不去管它,只要能上战场杀敌,不将我贬回京里。我就心满意足!”
永庆的搞赏被朝廷忽略后,曹颙曾给永庆来过信,除了闲话家常,剩下的多是鼓舞之意,就是怕他心情沮丧下惹出什么事端。
他知道,往西北军中的信件往来。雍正肯定会使人监察。
十四阿哥毕竟领兵多年,还有许多宗室王公,雍正对京城与西北军的往来有所忌惮也是寻常。
曹颙知道自己这封信的内容。准会有人抄录送回京,但仍是递出。目的就是让雍正晓得,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要雍正晓得或者记起永庆与曹颙的过往,就会晓得他与十四阿哥虽是姻亲,却并不亲近。等到使人观察过后,或是永庆再立新功时,雍正就没有再抑制他的必要。
永庆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当曹颙担心自己,没等叙旧,就先告知他自己没事,省得他惦记。
“宝剑锋从磨砺出,如今善余兄已是出匣宝剑,不必争一时长短,善余兄将门虎子,少时得老伯爷亲自教导,总有功成名就、封妻荫子那天。”曹颙笃定道。
永庆被夸得不好意思,道:“不敢当孚若的夸,我这才历练几年,实不算什么。想想之前在京中,哪里算得上带兵?若说将门虎子,只有岳军门当得。”
曹颙虽在京中,对西北战事也有所耳闻。
所谓大军进藏,平定叛乱,实际上只有先锋部队与敌人交过手;后续大部队到时,准噶尔人早已远遁。他们不过是在西藏溜达一趟,震慑当地藏民与喇嘛。
真正歼敌与立战功的,都是先锋部队立的将士,先锋官就是岳钟琪。
换做宗室或者满洲勋贵,立下这样的战功,都要酬以显爵,因岳钟琪是汉军,地位又不高,这军功的大头。都让中军的宗室勋贵们分了。
褪去老友重逢的激动,永庆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半大小子。
一个长眉细眼。容貌俊秀,眼中带了几分打量;一个却是眼睛黑亮。脸上满是亲近。
“这是我那好侄儿!”永庆看望向后者,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慈光
天佑已经疾行两步,到永庆面前,打了个千儿,道:“侄儿见过伯父。请伯父大安!”
永庆一把抄了他的胳膊,扶他起来。道:“安,安,十一就过了童子试,我这当伯父同旁人提起来。都觉得骄傲!世家子弟,能有我侄儿这般有出息的,又有几人?”
天佑讪笑两声,道:“伯父,侄儿羞愧,今科下场,乡试落第!”
经过父母的开导,天佑的眼界也宽了些,不再像过去那样纠结功名。所以,提及落第之事,倒也坦然。
永庆拍着他的肩膀,道:“落第就落第,跟那些寒门士子抢功名。也没什么意思。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儿,而立之年,能考个进士,补个县令,还算是顺当的;你父亲恩荫出仕,如今已经是从二品京堂,不比他们舒坦的多;我们岳军门。也不是科举出身,纳捐杂出,现下谁又能小瞧?”
天佑心中,还是想要走科举之路的。不为旁的。就为了给弟弟们做个表率。
他现下已经没有早先的患得患失,经过这一次下场历练,他也有所感悟。要想榜上有名,不仅四书五经要相熟,还要会做漆亮的八股。他这样想,他也晓得永庆这番话,是在安慰自己。笑着道!“晓得了!”
永庆看着天佑,却是越瞅越爱。
他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女儿十五,儿子十一。
要不是先皇驾崩,长女英儿前年十三时,就应参加八旗选秀。早先十四阿哥有联姻之意,想要为三子松映聘英儿为正室。
十四阿哥嫡子弘明,娶十四福晋胞兄、永庆堂兄布政使罗延泰长女为正室。
两家亲上加亲,实没有再联姻的必要。十四阿哥说出这样话,也是看好永庆,行拉拢之事。
毕竟以永庆的爵位与官职,他的女儿参加选秀,不可能指到太显贵的人家;但是她又是郡主亲孙女。有爱新觉罗家血统,不可能指为侧室。多是宗室将军,或者八旗勋爵人家次子嫡室。
永庆却是不愿高攀,他妹子就是指到宗室的,看着体面罢了。宗室人家规矩多,又重视子孙繁衍,嫡妻正室多是摆设。
他只说女儿小搪塞过去。在给曹颙的信中。特意请他帮忙,看能不能在下次选秀时请十六福晋帮衬,使英儿撂牌子。
原本他该求自己的妹子,可简亲王福晋能说上话的宫眷就是十四福晋。
十四福晋巴不得多从完颜家娶几个媳妇,哪里是会帮忙的?
虽说永庆开门立户,正需要多结姻亲,以壮人情交际。可是他却不愿意行此道,还是想要给女儿找个良善人家,寻个老实半份的女婿。
十四阿哥被拒绝,当时还微恼。觉得他不知好歹,正经疏远了他不少。
没想到这才两年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当初的拒绝,成了侥幸,可女儿及并,也当说亲。
天佑被盯着脸上火辣辣的,讪笑着从旁边拿起一个蓝绸包袱双手送到永庆面前:“伯父,这是伯娘与英姐姐叫侄儿捎给伯父的。”
永庆接过来,心中叹了口气。道:“劳烦好侄儿了。”
要是他还在伯府,与曹家结亲是门当户对;如今开户另居,自己晋升又艰难,两家做亲就不匹配。就算曹颙看在故交的面子上乐意,初瑜那边也未必答应。
更不要说英儿比天佑大三岁半。年龄上就不太合适……
京城,和硕简亲王府,内院上房。
简亲王继福晋完颜永佳,与长嫂齐佳氏,也正说闲话。
“宫里传出消息,大行皇太后出殡后,要八旗大选。大哥不在京中,侄女的亲事,你们可曾商议过章程?”永佳问道。
齐佳氏听了,诧异出声:“怎么是今年?大行皇太后薨还不到半年?”
永佳道:“新皇登基,都要大选。即便不上不充盈后宫,也要加恩宗室。”
这算什么理由,虽说有这个说辞。可是皇太后薨,延到明年也是情有可原,选秀三年一次,上次是在康熙六十年,到明年才间隔三年。
“是在十月?”齐佳氏问道。
因先帝每年去热河避暑,圣驾九月底才回京,所以这些年的大选。多在十月举行,
“应是了。若是大哥先前没有交代,嫂子现下往那边去信,还来的及问一声。”永佳道。
齐佳氏听了,忙点头道:“是当给大爷去信问一声。早先大爷在家书中提过英儿选秀之事,说的是请曹爷帮忙,使英儿撂牌子,回家婚配。”
永佳听了,长吁了口气。道:“大哥又是何苦,难道外头的人家,就能十全十美不成?”
她也是想要与娘家做亲,想要为王府没成亲的六阿哥聘侄女为嫡室的。不是为旁的,就是因心疼侄女。怕她被家门所累,婚姻不如意。
她曾在给兄长的家书中提过此事,永庆却是拒绝。
他是不想让妹妹难做,作为继母。本就不容易。永佳为庶子娶娘家侄女,王府两个嫡子怎么看?再说。那庶出六阿哥是王府侧福晋所出。愿不愿意亲子娶个小官的女儿的还两说。
即是丈夫的意思,齐佳氏也不好质疑,只道:“幸好姑奶奶告诉我。要不然我一个妇道人家真要措手不及了。曹爷又不在京中。就是想走太妃的门路也难。”
“别劳烦旁人了,还要累的曹大人欠人情。还是我出面,去求皇后娘娘。毕竟是我嫡亲的侄女,还能让她没着落不成?”永佳道。
两人姑嫂十几年,齐佳氏晓得这个小姑子,嘴上话不多,带两个兄长却是真好,也不跟她客气,道:“如此,就劳烦姑奶奶多费心了”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零六十三章期望
选秀的八旗大事。
多少八旗女儿,就是通过选秀进宫或是指往京城各大王公府邸。京城各家有女待选的人家,一下子都忙碌起来。
有些关系的,都腆着脸皮进宫请安,想要在适婚的宗室中挑个好女婿。求着宫里的主子娘娘指婚;没有关系的,则想法设法给女儿请嬷嬷、教规矩,以图跃上枝头当凤凰。
曹家西府虽没有人候选,东府四姐、五儿两个正是适龄。
外头人家,讲究的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八旗选秀却是讲究出身。父祖是否显贵。嫡出庶出。前程都各不相同。
直到此时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6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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