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锡同苏赫巴鲁处境相似,都是嫡幼子。要是搁在早年,蒙古人由幼子继承家业;如今受儒家文化影响,蒙古各王府也以嫡长子继承为主。如此一来,其他嫡子地位就有些尴尬,无权继承爵位,既不好像庶子一样完全依附王府。
进京当差,寻求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成为蒙古王公子弟的一个出路。
卓礼克图亲王府!虽有子弟在京,但多是旁系,身份不显。
曹颙身份炙手可热,如今又是户部实权堂官,能帮衬一把最好,巴特麻想到此处,只觉得欣慰。
早年,科尔沁的女人在满洲顶半边天。太宗皇帝在世时,后宫五妃三位出自科尔沁;世祖皇帝在世时,科尔沁女子虽没有得到帝王的宠爱,但是却占据后位;等到今上登基,满洲已经坐稳天下,不再需要科尔沁的援手,所以蒙古贵女入宫极少。
相反,爱新觉罗家格格,却是源源不断地嫁入蒙古,使得蒙古人多成为爱新觉罗家的外甥。
就像朝廷防备蒙古人一样,蒙古人也防备着满洲人。
从朝廷指婚旨意下来,巴特麻就对拉锡说过,格格必须要迎娶,但不管那位格格品貌如何,都不能做他孙子之母。
如此做,只是为了黄金家族血脉的传承。不是担忧有满洲血统的孙子,而是担心身为爱新觉罗氏外甥的孙子,会成为朝廷攻陷蒙古人的软刀子。
这样的事儿,并不少见。
朝廷寻由子问责于蒙古王公,夺爵论罪,而后令宗室贵女所出的台吉承爵。既名正言顺插手蒙古内务,又变相地掌控蒙古各部。
当倪端初显时,这些蒙古王爷就想法子抵制,这也是为何嫁入蒙古的宗女那么多,能真正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的都是少数。能生下孩子的,要不是公主,身份尊贵,不受王府辖制;要不是身份极低,指得又是远支。
像宝雅一样,能平安生下两个嫡子的,实是不容易。这其中,还要多亏了那位侧福晋,因她的高调受宠与一双儿女,使得宝雅的下嫁去了繁华,不为人注目。而后,宝雅年轻的活力与“雍容”,多少也使得她的郡王丈夫生了恻隐之心。
那一家子的故事,要是真说起来,也能洋洋洒洒几大篇,这里就暂且不提。
酒过三巡,巴特麻说话直爽,不会拐弯抹角,以长辈的身份,敬曹颙三盅酒。不过是一片慈父心肠,请他多照拂幼子。
曹颙不敢托大,站起身来,连道“不敢当”
说实话,拉锡是亲王府嫡出,最差也能封个国公,身份爵位要比曹颙显赫。就是出仕,以拉锡的身份,就算没有任何履历,也是从二品起。
巴特麻喝了大半个已经有些舌头硬了。见曹颙没有痛快硬衬,老爷子就有些恼,拍着桌子一会儿蒙古话一会儿汉话同曹颙叫板。
曹颙见他扯着嗓门,脸红脖子粗的,忙点头应下。
就算巴特麻不说这些话,拉锡进京,他能帮还是会帮的。方才说“不敢当”是说不好长辈敬酒,也不好托大,去“照拂”平他的表弟巴特麻见状,这才眉开眼笑。
还是拉锡觉得不好意思,趁老爷子不注意,低声对曹颙道:“阿爸醉了,还请表兄多担待。”
曹颙摆摆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次日,巴特麻父子见驾,拉锡被赐封辅国公。说起来,封的实在不高。
对于这个结果,巴特麻父子心中如何所想的不好说,但是对外表现得都是欢喜,要宴了两日客,曹家父子就是座上宾。
恒生这小家伙,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扯着脖子喊“舅公”、“舅舅”,连个“表”字都不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巴特麻的亲孙子。
显然,巴特麻对于外界的误会,有些乐在其中。他还专程使人做了几身小蒙古袍,送给,恒生。
恒生虽满心好奇,只觉得这些衣服颜色鲜亮,他可不好意思在人前穿。只有巴拉与赤那两人,看到这簇新的袍子,恨不得小主人立时就穿上。不过,他们也没有多嘴,进京半年,他们也晓得什么是“顾忌”
六月中旬,曹颚收到魏黑的信,得知他同方种公已到西安。
施世纶伤的很重,几乎要挺不过来,瞧着魏信所说的这些,应该是过了危险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曹颙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随后几日,户部官署就为盛京米谷价值之事,闹到御前。
自打前些年,朝廷有下令八旗屯田垦荒之事,如今算似乎熬出头来。这垦荒数年年增加,收获甚丰。
然而,这垦荒得来的米谷,就成了大问题。
这米谷一多,就使得民间谷贱。偏生朝廷有律法,东北是龙兴之地,另外就是封了海港,禁止米谷下海进关。
曹颙听了,皱眉不已。
就为朝廷的规矩,使得关外谷米盈余,南方诸省无粮赈济。
曹颙想来想去,唯一的主意就是将关外谷米的运输与管理合理化。
首先,是船。
不能用私船,满洲八旗进关后,心中并不踏实,总担心八旗会被赶出关里。最好的法子,就是动用官船。
其次,将南方几个省份近些年的情况写个条陈。有了这个条陈,曹颙心里踏实多了,康熙虽爱惜名声,但是死防后门,饿死地方需要赈济的百姓,他也做不到。
数日后,有圣旨下“盛京盛京米粮,不必禁粜,听其由海运贩卖”。不过这海运,却不是常人能掌控得了。朝廷自不会允许外头势力插手,应该会用到漕运。
至于这些南下的米,运到何处,康熙圣旨上也写得清楚。福建、广东、浙江,总计三十万石。这些米不走关,不上税,也不用承担运费。
虽说这运米之事,最后交由漕运衙门,不干户部之事,但是曹颙也颇为欢喜,尽自己的力量,让更多的人安康,这似乎也是不错的行径。
京城,曹府。
今日是院试放榜之日,天佑去了正白旗官学,并不在家中。左住与左成兄弟两个,则是在府中私塾同夫子读书。
两人坐在几案后,摇头晃脑地背书,看着同平素不无不同。
但是瞧着这兄弟两个,一模一样不停瞅门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直熬到中午,范夫子教完今日的功课,叫学生们散去,兄弟两个还没有等来消息。
“不会是落第了吧?”左成带着几分忐忑道。
左住听了,皱眉道:“就算我同二弟落第,还有霑哥。许是放榜耽搁了,也保不齐。”
兄弟个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传来喧嚣声:“中了,三位爷都中了。还不快给老太太、太太报喜!”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怕自己听差。
直到有人过来寻他们,是早晨去顺天府衙门看榜之人,这兄弟两个才真正相信。
不过片刻功夫,后院女眷便都知晓这个好消息。
虽说权贵人家,这“秀才”功名实不算什么,也没有几个人乐意这样,一关一关地考下去。就算有爱读书的子弟,直接捐个监生,而后直接参加乡试,不在少数。
田氏房中,田氏真真是“喜极而泣”。
她跪在亡夫的牌位前,面上带了几分虔诚,有些异常的执着,就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两个儿子已经归来,就站在她身后。
左住与左成已经双双怔住,若是他们没有听错,那方才是不是提过自己父祖。
小时候,对于为何父亲是个木头牌子,他们也不解,后来稍稍记事,便晓得这是父亲,父亲得病没了,为何如今涉及到“冤屈”与“枉死”?
第十二卷奉天运第九百五十五章美人计
十一岁,已经不是懵懂孩童。所以,看着田氏的慌张,听着母亲磕磕巴巴、生硬无比的托辞,左住兄弟两个,心里越发惊疑。
只是,这份惊疑,面对母亲的泪眼时,兄弟两个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没有再追问。
田氏还以为儿子们被自己的谎言说服,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想告之儿子们实情,而是还记得曹颙说的话,让孩子们太早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处。让他们无忧无虑地长大,等大了些再告之也不迟。
说到底,还是她这做娘的自私,舍不得儿子过早背负这沉重的过往。
兄弟两个按捺住心中疑问,只说院试中榜的喜悦。这过了院试,有了功名不说,还能入顺天府官学读书,要是再用功些,考个“麋生”每个月还有能领钱粮。
等他们兄弟以后中了举人、进士,就给母亲赚一份诰命。
田氏收了泪,听着越发觉得酸楚。虽说孩子们孝心可嘉,但是她可不好坦然受之,道:“若是你们兄弟以后真能科举入朝,我也当不得这份荣耀,虽说主母已故,但却是你们的嫡母。她身份尊贵,可亲可敬。是咱们母子当感激之人,你兄弟二人要永记在心。”
虽说寄居曹府,不用看夫家人脸色,但是田氏向来以婢妾自居,早晚三炷香供奉着丈夫与主母的神主。
离开宁府前,她只见过主母两次。
一次是大奶奶刚进门,长媳名正言顺的接掌内务,让管家婆子将府中下人都带到她面前过目。
过目。只走过目,当时她记得清楚,大奶奶手中拿着名册,旁边有管家媳妇。指着每个人,说着某某姓甚名谁。何处当差,云云。
当时。她不过是厨房当差的小丫鬟,给几位灶上的大娘打下手。
大奶奶一袭红衣,就坐在那里,听着管家婆子刮噪,半个字都没有说。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敢吭声,谁都晓的这年轻的女子,就是府中的女主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田氏出府前。
当时。老爷与大爷已经入狱数日,府中人心惶惶。田氏心中,因着大爷之前的一夜宠幸,更加惶恐不安。
见是大奶奶身边的人来叫,田氏险些魂飞魄散。
她只觉得自己冤得慌,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要是自己大爷平素荒唐还罢。偏生大爷有风流之名,却是很少染指府中羊鬟。
许是在旁人看来,就是她主动引诱了主子。
大奶奶这回,只问了她一句:“爷要了你几回?”
田氏初还怔住,随后才反应过来,已经羞臊得无地自容,半晌才带着哭音道:“奴婢只是怕不记得了。”
大奶奶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叫人带她下去。
而后。田氏就同看木偶一般,被带上马车,离开宁府,离开京城。
再以后,就是听到大奶奶殉死之事,
这一转眼,就是十几年。
因曹家照拂,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田氏并没有吃什么苦。只是午夜梦回;想着要是主家没有出现变故,自己又过着什么日子。
瞧着母亲陷入沉思,左住、左成对视一眼,借口去找天佑,离了梅院。
从屋里出来,兄弟两个的小脸就僵了。
“大哥。娘亲到底瞒下什么,难道咱们是罪臣之后?”左成小声问道:“义父容留咱们,是不是犯了忌讳?”
左住长吁了口气,道:“完颜伯父不在京中,岳父那边,怕也轻易不会开口告诉咱们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憋着不问,叫人心里发慌。”左成道。
左住皱眉沉思一会儿,道:“义父是和硕额驸,完颜伯父是伯爵府嫡长子。岳父也是官家子弟。父亲既然能与这三位相交,想来也是官家子弟。你我是康熙五十一年出生。父亲去世是在当年三月,就是有“冤”,定是要先“入狱”,只要使人查康熙五十一年春的案子,就能知晓一二。”
左成听了,眼睛一亮,道:“真的?太好了,五舅在刑部当差,咱们去求五舅。”
左住却没有弟弟的欢喜,苦笑道:“就算能查到。晓得的也不会比义父多。说不定还要暴露身份,惹祸上身。”
左成有些糊涂:“大哥,到底查不斟”
“一切还是等义父回来再说。”左住道。
“咦?等义父回来?大哥,不是说榜单下了,霑哥就领咱们去热河么?”左成问道。
左住摇了摇头,道:“不去了,要是随便去权贵云集之地,真叫仇人认出来。岂不是给义父添麻烦,”
热河。曹园。
曹颙真遇到了麻烦,并不算大麻烦,但是却让人不快。
九阿哥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到曹园坐了一回客。到了饭时不走,蹭了一顿晚饭。晓得恒生做了伴读,他还专程叫恒生露一下面,见了见自己的‘侄外孙’,
而后,这“九姥爷”就给恒生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四个娇嫩的小美女。
都是十四、五岁,花朵一样的年纪,娇嫩可人得狠。
他仗着“长者”身份,不允曹家父子托辞;加上是送“侄外孙”,不是送给侄女婿的。所以他大手一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即便是七阿哥在此,怕是也不好说什么。
等他扬长而去。曹颙立时叫管家将这四个女子带下去安置。
这几个女孩。虽都是少女,但是她们身份雕琢的痕迹甚重。这种痕迹,曹颙十几年前恰好见识过,那就是那对“扬州瘦马”出身的姊妹。
这四个女孩即便不是扬州出来的,也是豢养久了,教导过的。那眉眼间的风情,带着处子的羞涩,又染了风尘的魅惑。
这样的女子,别说留在儿子身边,就是赏给下人为妻,曹颙也是不愿意的。
恒生显然也是被“九姥爷”这大手笔给吓到,在管家带这四个女子下去后,对曹颙问道:“父亲,这是“美人计,么?”
曹颙听了点头。道:“应该是了!”
恒生挺了挺小胸脯,抬起下巴道:“恒生才不会上当。走路都不利索,颤颤悠悠的。都是花粉味,还充什么美人?”
曹颙听了,不禁莞尔。
看来恒生真是随他了,不待见这小脚美人”
九阿哥确实行的是“美人计”矛头还是指向曹颙。
曹颙专情发妻,没有婢妾,并不是秘密。但是这天下男人,哪里有不偷腥的,只要这四个小美人住进内宅,日日在眼前晃着,谁能忍着不吃一口。
到时候寒碜曹颙两句,看他还充什么君子?九阿哥是这样想的,只当是个恶作剧,等着看笑话。
曹颙只是寻常男人,加上被九阿哥灌了两壶酒,回房时就带了些许醉意。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闪过那几个江南美人,自己不禁揉了揉额头。
初瑜怀孕后。夫妻两个并没有断绝房事,直到侧福晋病故,夫妻守孝,才分房而居。
这算起来,禁欲小半年了。
曹颙不是圣人。断不了欲念。
他眯缝着眼睛,有些想妻子。他日子能过得这样舒心,也因从妻子的家书中得知,幼子一切都好。眼睛没问题,听力也没问题。
先他一步来热河的,是梧桐苑的乐秋、乐冬。
见他回来,这两人已经准备了温水与毛巾,上前服侍曹颙梳洗。
平素还不觉得,而今曹颙正心猿意马,这婢女的近身服侍,就让他有些不自在。他摆摆手,叫两人下去,自己去了大衣服。洗了把脸。
这会儿功夫,又有小丫鬟端来脚盆,搁在炮边,乐秋上前两步,蹲着身子,服侍曹颙去了鞋袜。
平时曹颙从不让人这样侍候的,现下他喝了酒,动作迟缓些,就没有阻拦。
直到乐秋的小手,将他的脚放在脚盆中,曹颙才睁开眼。
入目的,就是乐秋一条乌油油的辫子,还有半边雪白的脖颈。
一时之间,曹颙竟有些移不开眼。
乐秋起身,刚好与曹颙的目光对上,却是一哆嗦,退后了一步。
曹颙这才醒过神来,忙将视线转向旁处,从脚盆中拿出脚,摆摆手叫她们都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曹颙一人,曹颙躺在炕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他歪在炕上。从炕柜的抽屉中翻出一个小匣子。
里面是十来本书,曹颙随便拿出一本,露出几分苦笑。
咳,既是做不了圣人,禁不了欲,又不忍做妻子伤心之事,他只能“自食其力”
待发泄出来。他瘫在炕上,到是羡慕起九阿哥。
这天下的男人,哪个不爱色?
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吹了蜡烛。将书撂到一边,沉沉睡去。
这书也是太看进去了,这一晚上,真是巫山云雨,太虚幻境。
次日早起,曹颙换下粘糊糊的亵裤。只觉得神清气爽。
再看丫鬟们,他也散了绮念。
成亲十数载。他晓得,自己的小妻子,并不是大度的人。他在外应酬的多,才不乐意让家中也不安生。
倒是恒生,玩了几日“老舅爷”巴特麻送的蒙古马,想起“九姥爷”送的小脚美人”只问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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